第533章
这方面,范成达是行家里手。他排第一,南衙没人会和他争。
别看他作风强硬,但赔礼道歉的软和话也说过不少。
余项明:“应将军也去了?”
宁封:“他是应家家长,他不去谁去。”
薛曲还不了解应家的做派么,“又没有结果。”
宁封:“嗯。”
撇嘴道:“老人嘛,只想看子孙和乐。武家的族老劝和的多,希望姊妹几个握手言和。”
“窦夫人硬气,直接说谁把女儿孙女嫁给应嘉德,她就相信这话里的诚心。”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和当初对殷博瀚拥趸的诛心之言,异曲同工。
翁高阳笑道:“人又不是傻的。”
嘴上描补两句就行了,谁会真去跳火坑。
宁封:“是啊,当场就没人说话了。”
武家对应家外甥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第
1165章
一唱一和
宁封两手一拍,“应家内部意见不一致,应将军的意思是,两边都有错,受了教训,扯平了。”
翁高阳瞠目结舌,“还能这么算了!”
男女退婚,亲戚伦理,姐妹俩都动手了,还能不往下计较!
这是应荣泽能裱糊得了的?
说白了,为何在武家祠堂开会,还不是因为涉及的全是武家的出嫁女。
并非应窦两家的恩怨。
余项明:“另一种意见呢?”
宁封:“应将军弟弟一家的说法是,窦家以幼殴长,是为大逆。”
长幼有序,是人伦的基础之一。
薛曲:“强词夺理!”
上牙还有磕到下牙的时候,一家子兄弟姊妹幼时哪没打过架吵过嘴。
真拿这一条来框,不知多少人要栽进去。
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武兰薇若是在闺中时这么做,自然引人说道。
但现在大家都是“泼出去的水”,出嫁随夫,连姓氏都不是同一个。
娘家长幼顺序就没那么重要了。
何况还有一个为母则刚的光环加持,除了有心人,谁会去多嘴。
翁高阳问道:“梁夫人和应家那位,谁长谁幼?”
宁封:“一个行三,一个行四,梁家伯母是武家上一辈在世出嫁女中最年长的。”
名副其实的长姐。
旁人只注意到应窦两家的矛盾,却忘了梁林芳也是受害者之一。
宁封:“不过梁家伯母自来是个老实性子,青年守寡,若非娘家得力,家业未必能保下来。”
孤儿寡母就像一块肥肉,引人觊觎。
有的是自身愚蠢,有的是亲戚贪婪,还有外人眼红……
散或守,各有各的缘由。
余项明感慨道:“老实人也被逼急了,后来怎样?”
宁封:“让追究窦夫人的责任,武将军一听脑袋就炸了。他不能教训自已的亲姐姐,只能把账算到应大人头上,认为都是他挑唆的。”
某些身份天然具有“正义”的压制作用,比如舅甥、郎舅……
小舅子揍姐夫,通常是因为姐姐受了委屈。
但武兰菱的态度,在上次退婚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武家若是狠舅奸亲,这副做派还能理解,偏偏武家对出嫁女算厚道。
无非仗着血缘斩不断,若有难时,只要能低下头哭两声,为了各自的脸面,武家总不会不管她。
百试百灵,不然武俊江当初怎会答应提携应嘉德入右武卫。
偏偏如今武俊江真有姐姐在应家受了委屈,还不止一个。
宁封:“武家兄弟几个当即就要收拾应大人……”
有时候,某些愤怒只能用拳头来宣泄。
翁高阳兴奋不已,“打起来了!”
宁封不得不戳破他的幻想,“没有,躲应将军背后去了。”
娘家人收拾女婿,总不能连累没犯错的亲家大伯。
翁高阳失望不已,“后来呢?”
宁封再摊开两只手,“没有结果,应将军说几方都不大冷静,且应家母子都受了伤,不如先归家治伤,往后慢慢谈,总不能伤了亲戚情分。”
态度看起来很诚恳,实际什么都没答应。
所有人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翁高阳:“难怪武将军托病了。”
薛曲作总结,“68娶妻不贤毁三代,
嫁夫不好毁一生。”
可以当做互文,说的哪对不言而喻。
隔壁话题中心的段晓棠反而有不同的见解。
侃侃而谈道:“应家这方面倒是做得厚道,没有把女人推出来背锅,说全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孰料她还有下一句,“所以说啊,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什么锅配什么盖。”
那就是应家全员“头发长见识短”,惺惺相惜,都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李开德埋头憋笑,“还不如说缺德呢。”
周边一众大小纨绔赶紧将这句“金玉良言”记下来,作为点睛之句。
纨绔这种生物,除了豪横,还有一重好处——路子广。
争取在点卯之前,将消息散播到一半人中。
剩下的一半,等大戏正式开场。
八卦总是越传越失真,待卢自珍到来,就从自家长史口中听来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闻。
武家在祠堂上演亲戚大乱斗,应荣泽重伤武俊江。
传小话的人有意无意避开右御卫,导致应荣泽除了惯来严肃的神色外,并无其他异状。
饶是裴子晋在南衙时日日久,也分不清许多人的关系,尤其武家姻亲众多。
裴子晋:“应、武二位将军有联系?”
边景福张嘴就来,“应将军是武将军姐夫的兄长,姻伯。”
一般人不会特意记如此复杂的关系,但谁叫这段关系经过吴岭亲口认证呢。
卢自珍:“仔细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总之他不信,应荣泽会重伤武俊江,误伤也不可能。
隔壁左骁卫不负右武卫分号的别称,听到的大概是三手消息。
孟章忧心道:“待会要不要去看看武哥?”
杜松:“清官难管家务事。”
谁处在武俊江的位置上都难做。
每逢重大场合,将官们都会摆出一副肃穆之像,唯独今日,吴巡发现许多人挤眉弄眼。
不出格,但称不上严肃。
吴越吴巡分坐左右,快速将场面话说完。
吴巡正要挥挥手,让各回各家,继续奏乐继续舞。
吴越忽然道:“方才知晓一事,我与乐安王兄年轻,不知该如何处置。”
“诸位大将军留一下,应将军也留一下。”
吴巡和应荣泽对视一眼,均不知吴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薛曲对这种场面太熟悉了,吴越每次推辞他年轻的时候,背后都是“乐子”。
其他将官缓缓退出。
韩腾瞟一眼应荣泽,慢悠悠解释道:“世子,俊江头痛是老毛病,和应将军没关系。”
“洗白”之余又扔了一口黑锅。
应荣泽急忙辩解,“韩大将军,末将与武将军并无矛盾。”
韩腾缓缓道:“那是老夫意会错了,看世子特意留下你,还以为和俊江有关呢。”
吴越:“此事与武将军无关,既是南衙的公事,亦是私事。”
吩咐道:“彦方,将人请进来。”
两人默契地一唱一和,将所有人的兴趣都吊起来。
将官们退出后,并未如从前一般鸟兽散,反而专心致志研究起地面砖缝里的杂草。
南衙是他们的大本营,多待一会怎么了。
第
1166章
找上单位
被陈彦方毕恭毕敬请进来的,是四位按品大妆的妇人。
其他官衙或许偶有家眷进出送衣送物,南衙由于性质特殊,少有女眷踪迹。
为首的女子年约三十许,小腹隆起,竟是一位孕妇。
她身后两位中年女子扶着中间的老妇人。
范成明狗腿似地跑过去,扶着俞丽华的胳膊,轻声细语道:“嫂子,慢点,这儿地滑。”
俞丽华:“又不是没来过。”
南衙有十六卫,却不大可能同时存在十六位大将军,有的是空置,有的是遥领,有的是出征……
此刻堂中不过寥寥数位。
徐昭然慢慢挪到段晓棠旁边,问道:“今儿怎么回事?”唱的哪出大戏。
他不认得其他三人,总认得俞丽华。
段晓棠一手拔着钻缝里的草,说道:“都是有单位的人,受了委屈不得请单位主持公道?”
徐昭然将“单位”理解为靠山,悄声道:“应?”
要不为何独独将应荣泽留下来。
段晓棠怀疑他们夫妻俩每天在被窝里讨论各家八卦,“是应也不是应。”
堂中众人万万没想到,吴越请进来的是几位诰命夫人。
为首的俞丽华总是认得的。
俞丽华微微躬身,吴越连忙道:“范夫人,你身子不便,无需多礼。”
俞丽华淡然道:“世子,妾身不到动弹不得的时候,礼不可废。”
“妾俞氏,外子为左武卫大将军范成达。见过郡王、世子、诸位大将军。”
窦老夫人:“老身蒋氏,先夫游击将军窦阳焱,犬子左武卫游骑将军窦鸿云。”
武兰薇:“妾武氏,外子左武卫游骑将军窦鸿云。”
武兰惠:“妾武氏,先夫昭武校尉梁升荣,犬子左武卫翊麾副尉梁景春。”
众人没想到,点卯前的热门话题当事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南衙了。
几人的穿着打扮,都符合当家主母的形象,谁能想到会当众和亲戚大打出手呢。
武兰薇本想请祝明月或花想容出手,特意整治出一个“柔弱”的妆容。
转念一想,她们今日所做之事,柔弱不会惹人疼惜,反叫人看轻。
应荣泽尤为震惊,没想到昨日在祠堂里大多时候表现沉默的武家姐妹,会来南衙。
吴越:“几位夫人快请入座。”
待人坐下,吴越方才说道:“左武卫出征在外,我等安定后方。夫人们若是受了委屈,尽可直言。”
俞丽华缓缓说道:“昨日妾身在家歇息,窦、梁二位夫人忽然上门求助。”
“道是她们的女儿在街市上遭人殴打,打人者却连个道歉都没有。”
“世代将门,官宦人家,竟被人欺辱至此!”
吴越不用特意装作愤怒,淡然问道:“浪荡子出自何家?”
俞丽华瞟一眼有些不安的应荣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滕王府亲王友应荣轩之子应嘉德。”
刨除种种前尘血缘牵绊,昨日之事的本质就是两个官家小娘子在闹市遭人殴打,且未得到任何道歉和安抚。
她们不是毫无倚仗的民女,有为官拜将的父兄。
除了元宏大,在座其他人对几家纠葛了然,他少有管左骁卫的日常事务,平日不混南衙诸卫的圈子,对其中种种前尘并不清楚。
杜松不在旁边,没人为他梳理前因后果。
元宏大也不多言,名字如此相似,说和应荣泽没关系才怪。
他的官阶是高一些,不至于如此嚣张吧!
吴巡再偏向应荣泽,也不能说俞丽华等人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