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段晓棠并不相信,“暗箱操作?”范成明没听过暗箱操作这个词,但不妨碍领会意思,信誓旦旦道:“等温六回来,你可以去他那儿查底档。”
段晓棠难得相信自已真有运道了。
范成明凑上来,“那餐饭你打算怎么解决?”
段晓棠玩笑道:“西北风行么?”
范成明第一次如此提醒旁人,“正经点!”
段晓棠:“想吃什么?”
范成明咽咽口水,脑中一时冒出许多菜品,又想尝点新鲜货色,纠结道:“要不来点口味重的……”
段晓棠霎时想到许多符合要求的菜品,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重口味靠调料激发,但很多东西都用完了。”要重新准备。
家里带的东西,她一个人能细水长流吃好久。但若供应将官,一顿饭就能消耗空。
美味,都是靠钱堆出来的。
美食当前,范成明自告奋勇,“我来买。”不能白吃。
段晓棠也不客气,在笔记本上写下需要调料,撕下来塞到范成明手里。
简单装订的笔记本里内容丰富,既有军事要点,又有菜谱推演,间或杂以思考随想……
范成明不是书法名家,段晓棠的字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对着某些陌生的名称不住挠头,“这些东西在哪买?”
别说他是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他连家里酱油瓶在哪儿都不知道。
段晓棠:“香药行,如果没有就去药材铺找!”
第967章
人失踪了
范成明难以置信道:“药材铺?”难道段晓棠平时给他们吃的药!
段晓棠:“药材包含万物。”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红枣也是一味药材。”
范成明果断把纸张塞到荷包里,“行,我去买。”再饱含忧虑道:“这能钓上来鱼?”
段晓棠想得开,“你看每天营里的船只网来网去,哪天把河捞干净,我帮忙喂喂鱼怎么了!”
范成明头一次听见这么能吹的,强调道:“这是黄河!”捕捞几千年,都没捞干净过。
论鱼获数量不及东莱海边,但主要是船没那么大。
段晓棠:“长此以往捕捞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禁渔养鱼呢。”
范成明不知从哪随感而发,“反正我有生之年是看不着了。”
次日一早,再问哪些人要去城里别苑凑热闹,大多数人就兴致缺缺,只宁封几个活蹦乱跳的愿意再去瞧瞧看着拿不着的金子。
临时来了一堆吴岭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吴越拉着范成明参详,也不知背地里要给谁挖坑。
下午别苑的消息传回来,收获比昨日大多了。果然字画比器物受欢迎更显风雅。
其他将官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宁封。
范成明拧眉道:“封儿呢?”
武俊江:“帮你买东西,落后头了!”
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再是误了时间,也能在别苑凑合一晚。休整期间,要求不会太严格。
模糊的通讯计时方式,让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再紧密。
祝明月从前根本无法忍受迟到延误,现在迫于客观条件不得不“宽容”许多。
但第二天一早城门打开,宁封的亲兵回营,他们发现出了一件天大的纰漏——宁封失踪了!
别苑的人以为他回大营,大营的人以为他在别苑,过了一夜才知道人不见了。
在薛曲即将率领大军过境的当口,他手下的将官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武俊江霎时间冷汗直流,如果他坚持等宁封一起归程是否就不会把人搞丢了。
据亲兵所言,他们照范成明的交待去香药行买东西,宁封没进门在外头的饮子摊上歇脚。等亲兵出来时,摊上没人,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宁封出现。
只能去别苑找,结果等到城门落闸也没等来宁封的身影。先前也是想的简单,只以为宁封有什么急事,先回大营了。
河东不是龙潭虎穴,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的丢了。
若说宁封耐不住寂寞去寻花问柳赌博耍钱,也没把亲兵撇开的道理。
吴越扶额,宁封身负军职,不会不告而别。换言之他的失踪必然是遭遇了意外。
衡量几个“得力手下”,谁能担负起寻找失踪的“宁”任务。
范成明随机应变得连鬼都要抖三抖,武俊江经常脑子一热,段晓棠不通人情,或者说她以为的人情和普通人不一样……
为难,实在为难。怎么把这三货一块带上了。
关键宁封的上司和叔叔还在后头的大部队里。
吴越几经斟酌,“先找人。”暂时不告知薛曲和宁岩。
“范二,持我的手书去找裴子晋,孙三温六唐高卓跟着一块找。”
这个配置勉强算稳当,有文有武有无赖,还有一个半专业人土。
武俊江:“世子,别苑的东西要不要挪出来?”
吴越摇头,“不必!”宁封的失踪若非意外,别苑就是一个现成的靶子,正好将有心人钓出来。
“让庄三外松内紧,注意有没有可疑人员。”
人在财在,哪怕丢了也能抢回来;但人若保不住,钱财金帛只是一场空。
段晓棠建议道:“找一些贴身东西,在城里搜罗几只猎犬循着气味找人。”比不上专业的搜寻犬,聊胜于无。
范成明卷了一包袱宁封的衣裳,率领一队人马疾驰入城,先去别苑把预定的手下调出来。
庄旭大惊失色,“什么,人丢了!”
温茂瑞难以置信道:“好好的人怎么会丢了!”若是在长安城浪荡的时候,一声不响在哪儿猫三五日不会引人注意。
但他们现在班师回朝只走了半截,肩上重担尚未完全卸下。大致行踪都是要报备的,不可能在外头随便乱窜。
宁封不是在那个犄角旮旯不明不白消失,他只是在河东街头买点调料。
河东治安竟恐怖如斯!
裴子晋被人找上门来也是一脸懵,尤其是看见范成明和身后三个一水排开的将官。
突然光明正大的露面,着实有些惊讶!
待听到所为何事,裴子晋饶是在官场锻炼出一些心计,也不由得破功。
两卫的将官在河东街头失踪,要知道他们带着亲兵在刚收回的三州地盘上都是随便走的,竟然在河东丢了!
河东难道是什么不知名的龙潭虎穴么!
宁封此人裴子晋是知道的,和范成明一唱一和,坚决不和裴子卓比武……战场上本事有几分不知道,但必是个圆滑的。
找上裴子晋自然是因为他在本地土族和官府都说得上话,未来也会被划分入南衙派系,不愁他不出力!
裴子晋立刻派人四处探问,不敢说南衙将官失踪,只遮掩说薛家一位远亲走失,请诸位老亲旧交留心一二。
温茂瑞带着裴家的猎犬四处嗅闻,唐高卓在宁封的失踪地附近询问行人和商家……
吴越正在大营里纠结,这会到底要不要给薛曲宁岩传信,又寄希望于马上找到,免得人白担心一场……
孙安丰疾驰入营,在帅帐内气喘吁吁道:“找到宁中侯了,范将军请世子入城商议。”
吴越拧眉道:“怎么回事?”
孙安丰:“宁中侯的情况有些不妙!”
事情扎手,范成明处置不了。
事关重大,若是寻常军土报信,吴越未必信任,才特意让孙安丰回来增加可信度。
好消息人找到了,坏消息是在别人家的床上,搂着别人的娘子。被抓了现行,关在祠堂里,他们赶过去时,都快被当奸夫淫妇沉塘了。
第968章
捉奸在床
听完孙安丰没添加任何戏剧元素的宁封历险记。
吴越扬起下巴双目无神地望着帐篷顶,“他是这种人吗?”
段晓棠:“巩县时宁封也在,应该还没忘!”
武俊江:“他没那么饥不择食!”
不是宁封被捉奸在床时口味有多独特,对方的身份很麻烦,柳家女王家妇,柳星渊的堂妹柳兰璧。就是那天他们路过花楼亲眼见识拿门栓敲断夫婿腿的彪悍女子。
吴越无奈长叹一声,“走一趟吧!”
他的下属在紧急召唤——捞捞!
几日来一直避免和河东世家打交道的吴越,带着一群下属气势汹汹入城。
没去打扰王氏先祖的灵位,另择一处偏厅处置,里头每一个人都神情难堪,不少还是熟人。
大致分为三拨,王家的、柳家的、两卫的,两两各有对峙之态,以及哪边都不靠尤其尴尬的裴子晋。
宁封身上裹着范成明的外衫,坐在两卫堆里,发髻散乱、脸上亦有伤痕,好在没有被绑缚当场。
吴越一脸冷肃扶剑入内,抬手止住各方的寒暄之态,开门见山道:“说吧,怎么回事?”直觉故事比他想象得更复杂。
王正初上前一步,语带歉意道:“世子,此次是我王家教子不严,冤枉了宁中侯,定然赔礼谢罪……”
吴越还没回应,宁封单膝跪下,倔强道:“世子,属下愿受军法处置,就求个公道,死也得死个明白。”
河东王氏的脸是脸,难道宁氏就籍籍无名?为了王家的面子,让他一辈子背负通奸偷人之名?
吴越:“宁无疆,生死荣辱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宁封既然敢说,自然是赌他是清白的,吴越不吝于给他一个机会。
柳星渊急道:“世子,此次实乃的歹人作祟,连累舍妹与宁中侯,既然已证清白,便无需再多言了。”
吴越掷地有声道:“我为主帅,尚不知何为真相,宁无疆若淫辱民女,乃犯奸军之罪,照军法是要杀头的!”
今天必然有人要丢掉性命,不是宁封,就是旁人!
宁封急道:“世子明鉴,不该干的事属下一件没干。”
吴越:“唐高卓,你投戎之前,曾在刑部历练过,就由你来介绍吧!”
唐高卓出列,拱手应道:“属下遵命!”
宁封不是他们找到的,是柳琬派人到别苑报信才知晓下落。
范成明刚听来龙去脉就知道事情大了,不是他一个人能压下来的。来王家祠堂之前,赶忙叫孙安丰回大营搬救兵。
今天一早宁封浑身酸疼地醒来,发现与熟悉的营帐截然不同,高床软枕,旁边还有一个衣衫半褪的俏丽佳人。脑子没醒过来,以为在做梦呢。
门外忽然涌进来一群人,对他们又打又骂,转眼间人就被捆得动弹不得,连嘴都被塞住辩白不得。
当宁封看见人群之后拄拐的王琪然,果断意识到这是一个局,可他已经张不了嘴。
那天在花楼外,宁封根本没注意过柳兰璧的相貌,这会知道身边人是谁了。
两人被绑缚至王氏祠堂,王琪然声泪俱下控诉一対狗男女,扬言要将两人沉塘。
柳兰璧的陪嫁逃去柳家报信,柳嘉祯领着族老来主持公道,他了解自家侄女,并非荒淫之人,必然有内情。
见两人纷纷挣扎不已,柳嘉祯示意拿出他们口中塞的布块。
宁封嘴巴刚获得自由,大吸一口气,立刻高声道:“我是南衙右屯卫中侯宁封宁无疆,王柳两家当初送去行营效命的子弟都认识我,自可验明正身。”
长安纨绔紧急时刻自报家门都有独到之处。
宁封第一句话不是喊冤,而是报家门,确保自已不会被王柳两家动私刑沉塘。
吴越就在城外大营,两卫大军明日班师过境,谁敢擅杀朝廷将官。
宁封的身份一报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一来南衙将官身份敏感,二来两卫来回总共才在河东待几天,宁封还是和吴越一块回来的,怎么可能和柳兰璧有私情。
宁封能和范成明一块吹牛,嘴皮子定然是利落的,立刻把人拖下水,“王九郎,你想休妻侵吞柳十五娘嫁妆,柳七郎柳十一郎不允,言称柳家没有被休弃的女子。”
“你便设下毒计污她清名,让她含冤抱屈而死。”再不济柳兰璧也会背负污名遭到休弃,没脸带走嫁妆。
恰好柳星渊柳琬兄弟俩赶来,柳嘉祯立刻问道:“可有此事?”
柳星渊紧张道:“确有。”是在别苑说的,估计宁封碰巧听见。
柳兰璧无语泪先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是被眼前情景吓着了,还是惊诧于枕边人的狠心。
所有人包括她自已都以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往后余生都会这样磕磕碰碰走下去。
柳兰璧哭得太伤痛,宁封又说得太理直气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另一个当事人。
王琪然鼓足声气,“我为何要给自已戴顶绿帽子?”
宁封不管有理无理先张口,“你缺钱啊!连给花娘的缠头都欠着不给。前天柳十五娘追人追到花楼,就在门外头用门栓打的你,我都看见了!”
如今看来,鸨母不喜王琪然除了钱帛纠纷,也因为柳兰璧实在不好惹。
这对翻脸夫妻此时才意识到,那天在花楼后巷遇见的两卫的人。是啊,除了久经战阵的军人,谁会在遭遇意外时立刻拔刀护卫呢。
宁封:“花楼就在别苑到城门路途中间,你们自可以去查问!”
王琪然扬起拐杖猛地一砸,宁封四肢被缚只能就地打滚躲开。柳琬带着几个柳家子弟冲上来,将人往后一推。
今日“捉奸在床”的戏码一出,王家和柳家势必有一家名声受损,当然是损对方的为好。
王家想一床大被遮掩过去,王琪然柳兰璧就此和离,补偿一份丰厚的嫁妆,私底下的自会处置王琪然。
柳家如何肯应,今儿的事若没有明确说法,柳家满门女眷都要受牵连。
两方唇枪舌剑,但都不欲将事情闹大。
柳家跟来的女眷刚把柳兰璧身上绳索松开,宁封还在地上蛄蛹,见范成明带着人马进来,声嘶力竭道:“范二,按下那个瘸子,严审他的亲随。”
第969章
投鼠忌器
王琪然一个瘸子,哪来力气避人耳目把人弄进深宅大院,手下必然有不少人参与。
宁封的呼喊,范成明来不及分辨,手已经挥下。数名身着便服的军土如狼似虎疾跑上前,不顾王琪然的伤腿将人按在地上,连他身周几个做仆役打扮的人都一样待遇,来不及分辨是否是他的人。
范成明落后半步,这半步的时间足够他反应过来,宁封还有“脱罪”的机会,关键就在王琪然身上。
范成明满脸阴鸷,“烦请王、柳两家各出一人,随我辨认下人,一一审问。”
如今王家下人分为两种,王家本来的,以及被柳兰璧带来的陪嫁。
大家娘子身边仆役成群,晚间都有值夜的,半夜床上进了陌生人,说身边没出内鬼谁信啊!
见范成明拿出在三州抄家的架势来,柳星渊急忙道:“范将军,这是柳王两家的家事,南衙冒然参与恐是不妥。”家丑没有让外人知道的道理。
范成明神情倨傲无比,下巴微微抬起向着宁封的方向,“这就是我必须查清楚的理由。”
手往后一指,唐高卓出列,介绍道:“这位弟兄原先在刑部做事,杨胤逆案也是参与过的,审问个把人不成问题。”大棒打蚊子。
唐高卓自然不能露怯,哪怕在刑部是个菜鸟,但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南衙的脸面。以他耳濡目染的经历,放地方上不说大拿也是熟手。
宁封人生地不熟没有作案的条件,柳兰璧也没有偷人的理由。若预先设定两人是冤枉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王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