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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对不起,我该让你回去。”长腿老阿,姨,,追,更本**文

    这是他说的第三遍,道的第三遍歉。

    刘学垂眸,过了片刻,哭了起来,他咬着廖远停的肩膀,哭的发抖,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失去亲人,痛彻心扉的滋味渗入骨髓,让他想要捶自己,打自己,他哭的头脑发晕,反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廖远停抱着他,任由他哭,把自己的肩膀咬出血,然后他听到刘学哭着喊:“没关系……没关系……”

    廖远停深深叹息,摸他的后脑勺,“不哭了。”

    刘学抽噎着说嗯,但还是掉泪,廖远停松开他,抹掉他的泪,刘学情绪过于激动,就这一会儿眼都肿了,他脸色涨红,眼皮红,鼻子红,甚至脖子都是红的,他抹把泪,又流泪,又抹,廖远停被他逗笑,说他小花猫,刘学不吭声,廖远停捧着他的脸,蹭蹭他的鼻子,“不哭了好不好。”

    刘学点点头,尽力忍住。

    廖远停温柔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想去看奶奶吗。”

    刘学一瞬间眼都亮了,但是又迅速暗下去,他在纠结,犹豫。廖远停等着他,然后刘学点点头,声音哑哑的,“想。”

    廖远停摸摸他的脑袋,“好。”

    76.

    不是扫墓的节日,很少有人来墓园。按照规定,只能送花,不能烧纸,廖远停塞给管理员二百块钱,递上一包烟,让他通融一下。

    按照农村土葬的习俗,会在坟头烧很多纸钱,以求亲人在另一方能过的好。

    廖远停不信鬼神,但他买了近一千块的,除了纸钱,还有很多很多可以烧的纸,基本买了个遍。

    刘学站在墓碑前,看着徐喜枝的黑白照,沉默很久。

    他的眼眶有泪,但是没有落。

    他的肩膀颤抖着,廖远停想搂着他,抿唇,最终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他把刘学带过来了。

    他看向墓碑,想,我戳穿了您的谎言。

    不过她应该能料到,因为他一直这么让她不如意。

    刘学慢慢蹲下来,廖远停把打火机递给他,教他摁哪里。

    刘学把纸点着,张嘴一句奶奶,瞬间哭了。

    “我……我挺好的……奶奶……”

    他的泪掉在未燃烧的纸上,洇湿了一片,他感到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廖远停深深叹息,看不下去,蹲下去安慰,“刘学,奶奶不会怪你,但她不会想看你哭,她会担心。”

    他最终没忍住,拇指抹掉刘学眼尾的泪。

    刘学很听话,不想让奶奶担心,他忍着,憋着不哭,导致说话断断续续的:“还……还可以……看……打……打麻将嘛……奶奶……我……”

    “奶奶……”

    “我……我想你……”

    他没忍住,也忍不住,还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抛下我啊……”

    “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啊……”

    “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他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地哭喊,啊字拖了很长的音,听的人心肝俱裂,有几个来看望亲人的陌生人,不由自主朝这里看,叹着气背过身。

    廖远停把他拥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头顶,闭闭眼,抚摸他的背,希望能平复他的心情。

    夕阳西下。

    纸烧完了,该说的说完了,哭也哭够了,刘学站起身,双手放在嘴边,是一个大喊的姿态,他喊了一声“啊”,似乎把心中的郁结都喊出去了,廖远停仰头看着他,笑笑,站起身,捏捏他的耳朵。

    刘学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也朝他笑。

    廖远停又摸摸他的头,刘学眨眨眼。

    “想吃什么。”他顺其自然地牵着刘学的手。

    刘学和他十指相扣,摇头,声音还是哑哑的,“不知道。”

    廖远停拿起另一束花,领着他向前走几步,拐弯,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廖风峻。

    刘学看看廖远停,看看墓碑。

    廖远停看着墓碑上老爷子的黑白照说,“我爷爷。”

    刘学瞪大眼,局促了一下,紧张的嘴都打绊,“爷……爷爷好!”

    廖远停好笑地看他一眼,弯腰把花放下。

    “两年前去世的。”

    他垂垂眸,牵着刘学的手走了。

    “奶奶呢?”刘学问。

    “葬在老家了。”

    “噢……”

    廖远停看他一眼,问:“你的爷爷呢。”

    “我没有爷爷。”

    刘学思考着,“小时候奶奶和我说,家里就只有我……”

    他皱着眉,似乎在脑海中解决什么麻烦,很用力的在思考,不由自主后退。廖远停心道不妙,连忙喊他的名字,刘学抓住他的手,大口喘息,半靠在他怀里,仿佛被魇住了,挣脱不开,身上很快出了一身汗,他喃喃着一些闲言碎语,廖远停听不懂。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指尖嵌入廖远停的手掌,像在挣脱什么束缚。

    廖远停又想起宋院的话。

    ——精神疾病有很多种,典型的很好认,只是精神状态上的问题,到底不比生理,他很难判定界线,我理解你不想刺激他的心情,但不真正看他犯病时的样子,很难判断,会误诊,像通常因受刺激而导致的应激性精神障碍,除了意识障碍,还有兴奋、抑郁、偏执、狂躁或幻想等等,但你告诉我他没有这些状态,他很正常。

    廖远停低声喊他的名字,刘学张张嘴,瞳孔一片涣散。

    他看着远方的天空,静了很久,从地上爬起来。

    廖远停看向他,他扭过来看着廖远停,说话很清晰。

    “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被我忘掉了。”

    廖远停愣住了。

    刘学看着他,主动牵着他的手。

    “但我想起来了一些,就在刚刚,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看到我在跑,一直跑,疯狂跑,跑到一个悬崖边,我跳了下去,但我没有死,我像做梦一样,梦到奶奶,梦到哥哥,梦到爸爸,他们都在和我说话,只是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廖远停被吓住了。

    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奶奶说,我没有爷爷。”

    刘学完整、清晰、流畅地告诉他,往日那张稚嫩的小脸似乎都不一样了,有了神态,有了思考,有了……专注。

    他认真地看着廖远停。

    廖远停缓了很久,才笑出来,“好。”

    他反牵着刘学的手,朝前走。

    77.

    廖远停无法确定刘学的状态,就找周梅交代,周梅郑重点头。没多久,李单就提着档案袋来找他,廖远停示意他去书房。

    书房里,李单把档案袋递给他,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眼底尽是血丝:“只能查出这些了,书记,再往下查,就查不到了。”

    廖远停撕开密封条,里面是三个在位和已退位的官员资料。

    张枫,现县水利局局长。

    许兴亿,原京新区区委书记。

    宋檬,原市妇联主任。

    李单上前一步,“这三位,是通过筛选,符合您要求的。”

    廖远停摆摆手,李单就离开了。

    资料上有关个人简历一栏显示,庄泽翰任职期间,许兴亿是乡党委书记,后他晋升为县宣传部部长,最后调到原京新区。

    原京新区,又名原京经济开发区。

    张枫,原县纪委副主任。

    宋檬,一直在市妇联。

    廖远停查张枫去县水利局的时间,恰好赶上扫黑除恶,他后就是现乡党委书记唐韵任职。

    接下来该怎么办。

    廖远停抿唇,忽然想到什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牛皮纸袋。

    这时廖华恩给他的,有关刘学的身世。

    他慢慢拆开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不大,有些泛黄了,是死亡证明。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黄喜玉,女,离异,身份证号。

    廖远停眼眸微转,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他从抽屉里拉出窦静云上次从公安给他拉的资料。

    刘旭明,男,离异,身份证号。

    他靠着椅子,抽了根烟。

    线索宛如缠在一起的线头,让他摸不清方向。

    他刚来的时候,问韩书德刘学一家的情况。

    韩书德说他哥,刘忠,前几年进厂出事儿死了,他爸刘旭明,卷钱跑了,他妈,生他难产,也死了。

    少有的知情人,还说是他爸刘旭明把他哥刘忠杀了。

    结果真相却是他哥刘忠把他爸刘旭明给杀了。1﹁长褪咾!啊咦…制…作

    而有关刘学的母亲,廖远停一直忽及了。

    她是什么时候和刘旭明离婚的,又究竟是不是生刘学而去世的。

    难道所有的话都是谎话。

    到底谁在撒谎,目的又是什么。

    廖远停一个头两个大,他又抽了根烟。

    就目前的情况看,最能探寻真相的办法,就是找到刘学的哥哥,刘忠。

    他弹弹烟灰,又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张纸。

    这张纸的破烂程度,像明朝留下的古董。

    廖远停实在看不明白,但他看那模糊的样式,莫名感觉和一张纸很像。

    他的食指点点桌子,猛然想起什么,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把窦静云从彭怀村,翻徐喜枝抽屉带回来的东西摆上桌,除了镯子和三封信,还有一张类似出生证明的纸张,也是难辨内容,破烂不堪。

    像出生证明,但又不太像。

    这两张纸,到底是什么?

    廖远停陷入思考,烟燃到尽头都不知道。

    门突然被推开。

    他愣了一下,刘学站在门口,说:“我想和你玩。”

    廖远停笑笑,眼的余光看到桌面上的东西,起身朝他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走出书房,反手反锁,“想玩什么?”

    “什么都可以。”刘学看他,“你在忙吗?”

    廖远停摇头,猛然变正常的小刘学,他还有点不习惯。

    刘学很坦诚地说:“周姨说你在忙,我想不该打扰你,但是我忍不住想找你。”

    廖远停微微挑眉,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哭笑不得,“好。”

    两个人最终决定拼拼图。

    这次是一副春和日丽的风景画,速度比上次快了三倍不止,上次廖远停纯粹是陪刘学消磨时间,但这次,刘学的聪慧和动手能力让他刮目相看,他基本没怎么动,全在看他,就像曹云说的一样,刘学做一件事的时候,非常认真和专注。

    他肯定是个好学生。

    如果完全恢复正常,廖远停倒希望刘学可以继续上学。

    拼完图,周姨就喊吃饭。

    廖远停跟刘学洗完手坐在餐桌边,饭端上来,刘学却端着蹲在廖远停旁边吃起来。

    廖远停低头看着他,又看看周梅和李单。

    两人同样茫然地看着他。

    “刘学。”廖远停喊他,“坐我旁边。”

    刘学停顿片刻,抬头看他,眼睛澄澈,“我在家是蹲着的。”

    ……

    廖远停皱眉,“坐椅子上吃。”

    刘学看着他,很为难的样子,又重复一遍,“我在家都是蹲着吃的。”

    眼见廖远停的眉头越皱越狠,周梅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刘学乖,听姨姨一句,蹲着吃对肠胃不好,会肚子痛,胃痛,可不敢蹲着吃,要不大家发明椅子干什么,对不对?”

    刘学还是不太情愿,但他似乎感受到了廖远停的低气压和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他坐在了廖远停旁边。

    一顿饭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中结束。

    下午廖远停有事儿,没在别墅,刘学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梅好奇地凑过来,她知道刘学喜欢看爱情剧,正好她也喜欢,俩人还经常能聊到一起。

    结果刘学在看动物世界。

    老虎猎杀了一只羚羊幼崽,场面极度血腥残忍,周梅哎呀着不忍,看不下去,想着刘学刚好,也别看这些血了啥了的再受刺激,就让他换个台。

    刘学看向她,感知到她的情绪,出言安慰,“好的,但是物竞天择,这很正常。”

    周梅顿住。

    她本皱在一起的五官,慢慢伸开了,满是错愕。

    “你说什么?”

    刘学没有回,只是找了一个温馨的频道,说:“我们可以看这个。”

    周梅慢慢看向电视,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打个寒颤。

    78.

    廖远停决定实地走访。

    他为了看起来更具亲和力,还找窦静云伪装,窦静云领着他去批发市场花一百块钱,买了一套干活的农装,一双绿色帆布鞋,又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抓抓,瞅了半天,说,还是不太对,因为廖远停这张脸,因为他的气质,他的身段,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人,于是两人又放弃,干脆就只是穿的家常一些,买两条烟,准备使用贿赂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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