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赵家的1000元彩礼,无论是成亲还是退亲,都是要还回赵家去的,现在不得不挪用给妹妹去上学,康父有点为难了。亲女儿和养女,上学和嫁人,人的本能都会选择一个最优的,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无关乎自私,这是人性使然。
康父决定亲自跟文秀商量,“你妹妹是咱们乡里第一个考上中专的人,这学怎么着都得去上,你的1000元彩礼,等你成亲时,爹再凑给你”。
“可是爹,要是到时凑不出来呢?”康文秀当然是不愿意的,毕竟那是她的钱,结婚时是要带回婆家去的。
“凑得出的,今年再多养两头猪,到年关时,咱家四头猪可以卖到1200元,到时不仅是赵家的彩礼钱,爹娘还能给你200元作嫁妆”。
但是康文秀知道,这只是父亲画的一个饼,到时是凑不出来的,父母对她嫁给赵建军本来就不满意,如今想昩下赵家的彩礼钱,她心里不高兴,但是又不敢说。
“姐,等我工作了,我会翻倍还你的,相信我”康文娟也向姐姐发出了请求,她放弃考大学而改为上中专,就是为了尽快上班为父母减轻生活压力,她绝不想放弃。
原本一学期带200元足够了,康父怕生变故,直接让康文娟将1000元都带走了,“娟,省着点花,这是你三年的费用,花完了,爹也没办法再给你弄来”。
康文娟走后,没有两个月,康文秀发现自己怀孕了,婚事不得不提前办,康家父母一筹莫展,原本的计划全部落空,康父的意思打掉孩子,等两年再嫁。
康母舍不得女儿吃苦,既然怀孕了,不嫁更丢人,夫妻俩发生了争执,康文秀就躲在门外偷听。
“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还是介意我未婚先孕这件事”康母很激动,无论康父说什么,她都认为他是介意她当年是怀着康文秀嫁给他的。
“你这话说得就昧良心了,你当年大着肚子找上我时,我可是二话没说就和你成亲了”。
康父或许是感觉到自己话说重了,于是放缓了语气,“你当时年轻,被那些城里的知青骗了,我从未怪过你的”顿了顿他又道,“我是怕文秀被那赵建军骗了才反对这门婚事的”。
“这不是一回事啊”提起当年,康母有些激动,也有些愤怒,陈年的旧伤疤被人揭开还是很不爽的,“知青回了城,连人都找不到,赵建军就在咱们乡里,他能怎么骗,人家有媒有聘,提了亲送了彩礼,怎么会是骗呢”。
无论康父怎么解释赵建军人品不好,赵家母子为人很差,把他们赵家村的人都得罪完了,现在别人都不肯跟他们做邻居,独门独户的居住,有什么事喊人帮忙都找不着人,赵建军根本就不是文秀的良配。
可康母就是听不进去,现在文秀大着肚子还不让嫁,是因为康父拿不出钱才故意刁难。
康文秀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自己叫了十几年爹的人,竟然不是亲爹,她跟康母同样的想法,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康父才不会为她着想,对她的婚事才百般阻挠。
她愤然推门而入,“爹,娘,我都听见了”。
康父康母没想到这秘密会被女儿知道,康母连忙将女儿拉回她的房间,不得不为她解释这件事情。
第65章
1000元彩礼钱
但其实这种情况在他们那儿很普遍,下乡的知青寂寞空虚冷,所以找当地姑娘谈谈恋爱打发无聊时光。
城里的年轻小伙子不仅长得好,有见识,谈吐不凡,又会花言巧语哄小姑娘开心。
十几岁的少女哪里经得住这样撩拨,最后都心甘情愿地献出了自己,而城里人转身回了城,连人影也找不着。
“娘,我不怨你,那我亲爸是谁,能告诉我吗?”
“秀儿,他根本不知道有你,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儿,你都这么大了,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了”。
康母一听就知道女儿的想法,去找吗?找着了又能如何,人家肯不肯认还两说呢。
“记住你姓康,你爹他待你一直如亲生”。
如亲生吗?康文秀在心里冷哼一声,以前想不通的种种,此刻全都通了,因为不是亲生,所以父亲的所有偏心她都理解了。
她不怨怪他,能接受一个揣着野种的女人就很有胸襟了,更何况,父亲除了偏心点,并未薄待她。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十分的多余,明明白白是个外人,她更迫切地想把自己嫁出去,远远离开这个令她尴尬的家。
她坚持和赵建军结婚了,康父筹不出1000元钱来,东拼西凑了200元,草草地将女儿嫁过去了。
赵建军的寡母见儿媳妇没能将彩礼带回来,康家的陪嫁只值二百元,赵母非常地不满,把所有对儿子舍不得发的怨气,全部撒在了康文秀身上。
“康文秀,你个懒骨头,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没做好饭”。
“康文秀,猪喂了吗?”
“康文秀,地里的红薯藤收完了吗?”
……
康文秀,康文秀,每天从一睁眼到上床睡觉,满屋里都充斥着赵母指使康文秀干活的声音。
康文秀大着肚子,被婆婆支使得团团转,不仅要做地里的活儿,还要做家务,伺候了男人,还要照顾婆婆的饮食起居,赵母俨然过起了当家主母的日子,而康文秀就是那个供她差遣的小丫鬟。
小夫妻新婚燕尔的也算甜蜜,看在丈夫面子上,也因为没有亲爹,康文秀自觉少了些底气,她全都忍了,做家务做农活,本就是她做惯了的,想着自己年轻,多做点也没什么关系,故而,对着婆婆的百般刁难,她只当不知道。
她和赵建军也过了几个月蜜里调油的夫妻生活,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夫妻生活受到影响,赵建军也才19岁,从根本上就没学会如何做父亲,如何做丈夫,更不懂得体贴人。
浓情蜜意过后,逐渐暴露出本性,他追求的是男女性事,是刺激是新鲜,婚姻家庭儿子妻子,这些角色于他而言,不仅不重要,反而是多余的累赘。
在赵建军又一次求欢不尽兴后,拂袖而去,一天一夜不回家,于第三天回来时,就带了一名娇艳的女子回来,直接住在了康文秀的隔壁,康文秀腆着八个月的孕肚,让赵建军给个说法。
“说法?你不都看到了吗?现在你不方便,还不让我找别人吗?”说罢,带着那女子扬长而去。
一去又是几日不着家,康文秀想去找人都办不到,除了躲在屋里哭,什么也做不了。
她后悔了,该听父亲的话,当初应该将孩子打掉的,如今一切都晚了,她没脸回去找父母帮忙,也不想把自己的不堪摆在父母眼前,从她坚持嫁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暗下决心,即使不存在塌了,她也要独自扛起来,决不回娘家求助,她相信自己能把日子过好。
面对赵建军的种种表现,她选择默默忍受,相信总有一日,赵建军会回心转意的,毕竟两人曾经是那么的相爱。
“哎哟,你哭啥哭,当初可是你自己死活要嫁过来的,要不是你,我儿子娶乡长县长家的千金也配得起”。
赵母尖酸刻薄的嘲讽,让康文秀更加难受,当初那么相爱的两人,怎么结婚才几个月,赵建军就变成这样了。
康文秀正欲反驳,就听赵母又道,“你那么金贵,收了我们家1000元的彩礼,现在我儿子找别人,你就得忍着”。
想到那1000元的彩礼,康文秀顿时不出声了,在彩礼这事儿上是自己理亏,按当地的风俗,男方家给的彩礼,充当女方的陪嫁,不过是为了给女方长脸,结婚时是要如数带回去的。
家境富裕的人家还会另外给女儿一些添妆,家境普通的,全数带回去就好了。
康文秀没能将1000元的彩礼钱带回来,赵母心中永远无法过这个坎儿,总觉得儿子被康家骗婚了。
康文秀哭过闹过,都不影响赵建军出门找别人,赵母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男子三妻四妾多正常,你闹什么闹,成天吵吵吵,这日子你爱过就过,不过就滚回你娘家去”。
康文秀不敢说话了,她害怕被退回娘家,退回去让母亲难做人,结婚时父女之间闹得很难看,不是亲生的父女,她现在不确定父亲能为她做到哪种程度。
再者,旧思想认为,被退回娘家的女人,从此便没有了抬头的日子,再嫁是不敢想的。
况且,她们家只有姐妹俩,没有兄弟撑腰,将来父母过世,妹妹出嫁后,独留她一个人在娘家,那是要受尽欺凌的。
虽然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可是体力活需要男人来做,对外打架需要男人,有个男人站在身后,至少不会被村里那些光棍们惦记,相比于被什么人都来踩上一脚,那还是受婆婆几句言语攻击要轻松得多。
康文秀忍了,对赵建军和赵母都不再抱有希望,抚着自己的大肚子,一切的期盼全部转移到肚子里孩子的身上,只要把儿子养大,她也就有了依仗。
两个月后赵大宝出生,赵建军对自己升级做了父亲的感觉最初很是新奇,也很稀罕地抱着小婴儿看个够,但很快就厌倦在了孩子的哭声里,尤其是看到孩子的屎片尿片一大堆时,对儿子父亲这个角色就没有感觉了,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赵母喜欢孙子,那是她赵家血脉,孤儿寡母一辈子,随时都提防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欺上门,如今家里又添了一个男丁,十几年后就是个大男人,赵家的底气又足了。
她对康文秀的态度有所好转,也只在她月子期间,同为女人,她知道月子养不好,落下月子病就是一辈子的事,她深深地知道,一个强壮而健康的身体对于贫穷人家是多么重要,为着能照顾好她的孙子,赵母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康文秀的月子,但一出月子,赵母又开始继续搓磨她。
康文秀看在她伺候了月子的份上,不与一个老人计较,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伺候赵母,家里地里忙不停,昔日的一枝花,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明明才20岁,花一般年纪,已经枯萎成了别人口中的烂茶渣。
第66章
鸡飞狗跳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赵大宝2岁多的某天,赵建军回家了,一连在家待了半个月没出门。
康文秀以为他回心转意了,看在儿子的份上,她愿意原谅他,希望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遗憾的是,赵建军只是被女方家的父兄追打,回家来躲祸事而已,半个月过去见没人找事,他那颗年轻又贪玩的心,便无法在家里安坐,伸手问康文秀要钱,“给我200元,我要出去办点事”。
“你要去办点事?你能有什么事,除了吃喝玩乐,你还能办什么事?”,康文秀对着他一通吼,多日的忍耐终究在男人故态复萌时破防了。
赵建军以往都是问赵母要钱,但凡他张口,赵母没有不答应的,然而现在临近年关,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地里也没什么可待收获的,赵母一时拿不出钱来给他,他只得找康文秀要钱。
赵父也是知青回城了,只不过他做得更恶心人,临走时给赵母于翠兰留下一笔钱,“等我回城安顿好后就来接你们母子”。
于翠兰拿着钱,开心地在农村等着,等啊等啊,等到赵建军出生,等到赵建军八岁多时,等来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赵开平和一个女人并排坐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六岁多的小男孩。
于翠兰当时就懵了,真傻啊,真是太傻了,那人渣留下钱的时候她就该明白,那笔钱实则就是弥补,是分手的意思,可怜她一片痴心苦苦等待,结果等来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幸福合照。
还不如康文秀的爹,偷偷溜走,从此杳无音信,从一开始就断了人的希望的好。
赵开平给了她希望,白白耽误了她若干年,青春已去,她的人生从赵开平离开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从此她只能领着儿子在农村苦熬,她也曾有很多年轻小伙追求,也是别人的白月光朱砂痣,可她一心要等赵开平,等发现被欺骗时,赵建军已经8岁多了。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么着也养不熟了,曾经的追求者们也全都有了幸福的家庭,她也歇了再嫁的心思,专心抚养赵建军长大。
所有的依靠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对赵建军的疼爱是她人生的全部寄托。
赵开平留下的钱,她一直没舍得花,被赵建军偷拿几次后,还剩下不到一千元钱,赵建军东拼西凑,凑够康父要求的彩礼钱娶了康文秀。
赵建军自己没本事挣钱,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胡混,家里的日子越过越潦倒,拆东墙补西墙,他一张口就要200元,康文秀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对这个男人彻底死了心。
“我问你要200元,赶紧给我”,赵建军一把抓住康文秀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她口袋里摸索,似乎口袋里装满了钱一般。
什么也没搜到,他一把将康文秀摔倒在地,在她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家里总共也没几个箱柜,也没几件东西,都不用动手,一眼扫过去,所有的物品都尽收眼底。
赵建军把家搜了一遍,最终在康文秀的鞋子里找着100元,也不嫌臭,揣上钱扬长而去。
康文秀又急又气又没任何办法,只后悔当初不听父母言嫁错了人。
下午的时候,赵大宝发起了高热,康文秀哭着喊于翠兰,“娘,娘,大宝发烧了,娘,我身上没钱,给我点钱吧,大宝发烧了”。
于翠兰也没钱,此刻才意识到儿子有些过于混账了,把家里仅剩的钱都消耗光了,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婆媳俩背着赵大宝到了大队卫生院,两人同时都看到了赵建军正搂着一个女子往一处民房里去。
康文秀虽然早知道赵建军在外面有人,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是大受刺激,她将儿子往婆婆怀里一塞,从街边顺手抄起一个扫把,追着赵建军的身影去。
赵母也见到了儿子的身影,她没办法阻止儿子的荒唐行为,抱着孙子往卫生院去,知道儿子儿媳有一场大战,她不想夹在中间丢人。
康文秀跟进街角,一转身不见了人影,不知道两人进的是哪个房间,站在街边犹豫,顺手拽住一个大妈问,“男的这么高,长得很好看,女的有这么高,穿着一件浅红袄”。
“姑娘,那是你什么人啊,你找他们做啥”大妈看她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害怕自己惹上事儿,警惕地跟她拉开距离,没敢直说。
“那女孩是我妹子,最近老是不着家,爹娘担心她被人骗,我来想悄悄将她找回去的”,康文秀机智地撒了个谎。
“哎哟,姑娘,那是你妹子呀,是该管管了,你仔细听,这声音,哎哟喂,我老太婆这脸都臊得慌”。
康文秀也听到了,循着声音找过去,一脚踹开门,屋里光线较暗,但这大白天的,还是能看到两个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康文秀二话不说,一扫帚拍下去,才将两位要生要死的人拍醒,“不要脸的小娼妇,不要脸的烂人,大白天做这种事,家里儿子生病了都不管,只图在外快活,我让你快活,我让你快活”康文秀气极了,什么也不顾,只管一通乱打。
左邻右舍早就忍受不了这对男女成天价地嗯嗯哦哦叫喊,搞得家里的小孩子都在问这是什么声音,听到捉奸声,很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男的是赵寡妇的儿子,听说早结婚了,儿子都生了,成天家在外鬼混”,
“那女的是孙家的二闺女,才多大呀,就不学好,啧啧啧”。
“孙家的二闺女”被人一通嘲笑,指责,羞愤难当,冲出人群跳河了。
当然没死成,现场那么多人,及时救上来了。
康文秀将赵建军身上还没花出去的钱搜出来,赶紧往卫生院去看儿子,留下丢人的赵建军在那儿发愣。
随后孙家的父亲赶了过来,讹了赵建军一笔钱,外加打断他一条腿。
赵建军赔了钱又挨了打还受了伤,最要紧的是丢了大脸,没钱住院,在卫生所简单包扎一下回到家里,顾不上还上着夹板的断腿,将康文秀一顿拳打脚踢。
康文秀看着他的断腿,到底是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是他儿子的爹,又开始心疼他了,心里隐隐地为下午的冲动自责,也没敢还手,就任由他打了。
这一打可就不得了啦,家暴开了头,真的就像人说的那样,只有0次和无数次。
第67章
赵大宝残了
赵建军养大半月才算是养好了伤,却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他的一条腿短了那么一点点,从此成了长短腿,走路有轻微的跛足,虽然不是很明显,可全靠外貌在外面混吃混喝的“赵公子”,再不复曾经那个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讨喜模样。
他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以及玩伴们那嫌弃的眼神,都像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怨老天不公,怨命运残酷,但最多的,还是怨康文秀。
是康文秀害了他,是这个女人让他从高高在上的“赵公子”变成了如今人人嘲笑的“跛子赵建军”。
于是,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康文秀身上。
但凡稍有不顺,他就对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拳脚相向。
家里没钱了,打她;儿子哭得烦了,打她;外头喝酒输了面子,回家照样打她。
赵建军似乎把“打她”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奇怪的“乐趣”。
他总是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口里满是恶毒的话:“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蠢女人,害得老子这么倒霉!”
两岁多的赵大宝坐在床上,看着母亲被打,吓得哇哇大哭。
赵母于翠兰则冷眼旁观,甚至偶尔还会站在一旁助威。
她心里也恨康文秀,恨这个让赵家丢脸的女人。恨她没本事管住自己男人,总之一切的错都是康文秀造成的。
当初就看不上她,是赵建军执意要娶,她不得已才勉强同意。
可谁想到,结婚才几年,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儿子也不喜欢她了,要不是花了1000元彩礼钱,她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赵建军对着哭泣的赵大宝一通吼叫,把在外受的气发泄完后,又潇洒离去,继续在外面鬼混。
赵大宝三岁多的时候,某天夜里高热不退,整夜哭闹。
康文秀连夜抱着儿子去了乡卫生所,医生作了个详细检查,然后一脸凝重地告诉她,“同志,我们乡卫生院条件简陋,医生也少,鉴于孩子的病情比较严重,我们建议你尽快将孩子转到县医院去”。
康文秀一听,也不敢耽搁,抱着儿子回到家想让赵建军送他们去县医院。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十点多了,开往县城的班车早已离开,进门就看到赵建军正牵着家里唯一的那头猪,准备赶到牛坝镇上去卖。
“赵建军,儿子病得这么严重,你竟然还想着卖猪?”康文秀抱着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今天要是敢把猪卖了,我就跟你离婚!”
赵建军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牵着猪往外走:“离就离,谁稀罕你?”
康文秀将儿子交到于翠兰手里,拼命追上去阻拦,可她哪里拦得住赵建军。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向赵母求救:“娘,大宝病成这样,我得赶紧送他去县医院,可我身上没钱了,不能让建军把猪卖了呀,娘,你快拦着他点”。
赵母抱起孙子,看了一眼满头是汗的小脸蛋,皱着眉头说:“哎哟,我的大孙子呀,怎么烧成这样了?你还不快点送他去医院!”,这么一打岔,赵建军已经牵着猪走远了。
“娘,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您拿点钱来给大宝治病吧”,于翠兰看着牵着猪走远了的儿子,又看看怀里发着高热的孙子,终究是不忍心,将赵大宝塞进康文秀怀里,磨磨蹭蹭地从屋里拿出五十元钱,嘴里还不忘埋怨:
“娶了你,我们赵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男人,男人管不住,孙子,孙子也照顾不好”,她将钱塞进康文秀手里,恶狠狠地道,“听着,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滚回你康家去!”
康文秀哪里顾得上这些难听话,揣着五十块钱,背起儿子就上路。
乡下通往县城的路说远真的很远,几十公里的距离,靠步行,远得像天边,说近,当然也很近,如果有车,也是十几分钟的事儿。
可惜,赵家唯一的自行车也被赵建军骑走了,康文秀一路背着昏睡的赵大宝,走得腿都快断了。天黑之前,她终于赶到了县医院。
医生看过赵大宝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脊髓灰质炎。”
康文秀听不懂这几个字,但医生随后的解释却让她如遭雷击:“就是小儿麻痹症。我们会尽力治疗,但后遗症的可能性很大。”
“医生,医生,那我儿子还有救吗?他会不会好起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康文秀哀求着,几乎跪在医生面前。
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而为,但请做好心理准备。”
“送来得太迟了,若是能早些,或许可能不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赵大宝住院期间,赵建军一次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赵母倒是来过两次,但每次来也只是坐上一小会儿,把五十块钱往床头一放,然后冷冷地说一句:“看紧点我的孙子,别让他再出什么事。”说完就走了。
康文秀一个人守在医院里,又累又饿,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饿了就喝水充饥。
好容易熬到赵大宝病情好转,她整个人几乎累得脱了相。
赵大宝双足外翻,已经严重变形,这是小儿麻痹症的典型后遗症,俗称马蹄足。
“如果两年内不能好转,那可能就永远无法恢复了。”
医生的话,象当头一棒,敲得康文秀整个人都发懵,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使她窒息般难受。
她抱着赵大宝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哭得肝肠寸断。
她不敢回家,因为她知道,赵建军和于翠兰不会因为儿子的残疾而对他们母子有丝毫怜悯,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