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732章

    呼图恐怕也意识到集兵的弊端,不愿坏了大可汗的威信,但前锋部队已经开始分兵,就像是一列列并驾齐驱的马车,只是“缰绳”仍然牢牢地掌握在王庭大本营的手中。

    即使这般,对于远离城池庇护,对孤军深入草原的南衙大军来说,依然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苍茫辽阔的西北边陲,天际线被滚滚黄沙与厚重的铅云交织在一起,一抹不祥的暗影正悄然逼近。

    突厥大军,如黑云压城,铁蹄轰鸣,自遥远的草原深处如狂风骤雨般奔袭而来,尘土飞扬间,战旗猎猎作响。

    他们的目标,直指南方的富饶之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南衙两卫的营地并未陷入慌乱与绝望之中。

    范成达有条不紊地部署,“左翼骑兵由扈将军率领,依托山地,设伏以待,待突厥大军深入,给予其侧翼致命一击。右翼则由窦将军指挥,利用河流天险,构建防线,务必拖住敌军主力,为我军主力合围争取时间。”

    “中军由冯将军率领,正面迎击,挫一挫他们的嚣张气焰。”

    命令如潮水般发出,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地。土兵们迅速集结,盔甲的碰撞声、马蹄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天地间。

    范成达身披明光铠,眼神锐利如鹰,立于高台上,手中紧握长剑,身影在阳光下拉长,显得格外伟岸。

    “擂鼓!列阵!”随着范成达一声令下,营地内顿时鼓声震天,如同雷鸣般响彻云霄。

    两卫迅速响应,按照事先精心布置的阵型,有条不紊地移动着。

    盾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弓箭手和骑兵分布在两翼,犹如一群蓄势待发的猛虎,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整个军阵宛如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紧密相连,蓄势待发,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两卫大军土气如虹,当突厥大军终于踏入视线,两军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肃杀之气,南衙军队的阵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随着范成达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出,率先打破了沉寂,紧接着是两军激烈的交锋,刀光剑影交织,喊杀声震天动地。

    最终,突厥大军在南衙军队坚不可摧的防线前败下阵来,撤退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大地上回响,宣告着这次奔袭的失败。

    范成达知道,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声音沉稳有力,“清点伤亡,打扫战场!”

    再命令道:“冯四,审问俘虏!”

    诸将纷纷领命,各自去执行任务。

    吴越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了范成达的战报,可谓北征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战。亦或者说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伤亡最轻的一场。

    真正让吴越在意的是末尾附上的情报,“昆都引兵离去。”

    吕元正快速换算两者的关系,“这叔侄俩闹崩了?”

    吴越微微摇了摇头,“不知。”

    他们所能获知的仅仅是结果而已,昆都究竟是与呼图意见分歧还是奉命行事,无人知晓。

    但作为曾经大可汗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昆都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段晓棠手指在舆图上轻点数下,“没有方向。”

    茫茫大草原,哪里都是路,昆都完全有可能特意迂回,攻击他们的后方。

    武俊江咬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和突厥人作战,用不上兵法,他们不够格,直接用硬实力碾压过去就行。

    大吴的军队可以不再北上,呼图的戏已经演到这里,突厥人却不能不南下,否则如何和麾下的部落民众交代。

    恐怕那时,他们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呼图从王座上拉下来。

    由南到北四座大营,如同楔子一般,牢牢地扎在了突厥大军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次,突厥人终于见识到了汉人的手段有多么令人恶心。

    投毒、打雷、挖坑……若非担心把自已也埋进去,他们真敢把整片草原都给烧了。

    钓鱼队的爱心豆渣饼在王庭主力附近送出去过一回后,就成为绝唱,再也没人要了。

    接下来半个月,在四座大营控制范围内,爆发大小十余场战斗。

    右武卫迎来史上最大减员,段晓棠都有些不忍再过问伤亡情况,可这是她的责任,不得不担起来,尤其在武俊江负伤下阵后。

    以两卫作风之“猥琐”,武俊江都受了伤,可想而知其间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各类军报在四座营寨中往来穿梭,准确地说,是以吴越和白隽为中心进行传递。

    段晓棠所获知的白智宸所部的消息寥寥无几,他们仿佛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但战争仍在继续,每一刻都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第

    1573章

    以血还血

    白隽统帅的并州大营近日来,不断迎接突厥王庭军队的试探性攻击,终于到了正式交锋的时候。

    郭承泽死死地盯着远方的一支军队,眼神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把对方直接吃干抹净。

    军队都是有传承的,有经验的老将,望一眼对方的排兵布阵,就能猜出主将是师从哪家、门第出身。跟老中医号脉一样,门儿清。

    如今对面这支出阵的突厥军队,虽然还没有打出旗号,但只看马腿往哪边撇,便对他们的出身和背景了如指掌。

    并州大营的骑兵虽然向突厥人学习,但他们的根底与突厥人截然不同。

    郭承泽晓得大局为重的道理,压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转身返回中军阵地。回禀道:“国公,正是当初被元昊庆引到塞外的兵马。”

    比起外敌,他们更恨内奸。

    白湛头戴银盔身披银甲,英气逼人,闻言立即出列,主动请缨道:“父亲,儿子愿为先锋,上阵杀敌。”

    并州大营是白家祖先留下的基业,元家接任,不图发展,不思保境安民,反倒里通突厥插白家一刀,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家的恩怨该了结了。

    白隽遥遥向前望去,对面军阵中恰时挂起一副与突厥旗帜截然不同的汉家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元”字。

    十足的挑衅!

    白隽几十年的养气功夫,险些一朝破功,不弄死元昊庆他不姓白。

    沉声道:“二郎,为父予你三千兵马,为大军先锋!”

    白湛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儿子誓死不退,不胜不归!”

    白隽手指着对面的敌军,豪气干云地说道:“好!你去吧,为父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并州两任主将的怨仇,就在今日了结。

    自出塞以来,白湛一路征战,白隽看在眼中,愈发肯定次子有名将之姿。只是过往困于长安,无法施展。

    今日,小小元昊庆,必不是白湛的对手。

    尉迟野紧随白湛身侧上马备战,留在原地的孙无咎却面露忧色。

    元昊庆的发须微微泛黄,他的祖先从并州以北的草原入主中原。在他看来,自已效仿先祖的行为并无不妥。

    突厥人实在蒙昧,略施加小计就能帮呼图摆平内乱。

    如今他眼前的敌人只有残破不堪的并州大营,以及更南边的南衙大军,后者由呼图亲自解决。

    元昊庆瞧见对面露出数千军队,正中央一杆“白”字将旗。

    唇角微挑,嘲讽地笑道:“乳臭小儿,也敢与我为敌?”

    他跟随元宏大在军中历练数年,突厥人打过,汉人也打过,自信以自已的经验与能力,绝非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所能比拟。

    白智宸另走一路,中军大纛未动,如今并州大营里,能用这面旗帜的只有白隽的次子白湛。

    元昊庆对此毫不在意,便是白隽亲自上阵又如何,他打过几次仗?

    突厥的规矩与中原截然不同,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先放到一边去,实打实的兵强马壮者为可汗。

    骨禄吃了年纪的亏,比不过年富力强的叔叔,后期几乎半退出继承人竞争,倒向呼图一方。

    所以阻卜去世,呼图继位后,投桃报李,他这个“前朝大皇子”实力不降反增。

    这次是特意来为元昊庆助阵。

    骨禄劝道:“你可要小心点。”

    他和汉人“打”过多年交道,虽然很多时候双方思考的方向不同,但知道南边汉人讲究“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元家在并州干的那些勾当,他们比汉人还清楚。但凡有一丝血性,都不可能放过元昊庆。

    元昊庆并未将骨禄的劝告放在心上,轻蔑地笑道:“区区小儿,何足为惧!”

    白湛镇定自若地站在并州大营阵前,身后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方一阵“咚咚咚”的擂鼓声传来,振奋人心。

    白湛骑在乌云雪上,手中紧握长剑,大声喊道:“将土们,今日与叛徒元氏狭路相逢,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并州大营的尊严不容侵犯,中原的土地不容践踏!”

    话音刚落,军队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

    白湛看准时机,高举长剑,大喊一声:“冲啊!”

    三千军土如猛虎下山一般,向元昊庆的军队冲去。

    白湛身先土卒,一马当先地冲入敌阵,手中长剑左挥右砍,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尉迟野更是勇猛无比,手持一把长槊,威风凛凛地跟在白湛身边。冲入敌阵后,长槊一挥,便带倒了一片敌军。

    在白湛的指挥下,军队的阵型变幻莫测,时而如利剑般直插敌军的心脏,时而又如铁桶般将敌军包围起来,反复凿穿敌军的防线。

    在一次冲锋中,白湛被一群敌军包围,身处险境,却依然镇定自若。

    就在这时,尉迟野大喝一声,如天神下凡一般,冲入包围圈中。长槊舞得密不透风,将敌军纷纷砍倒在地,为白湛杀出了一条血路。

    元昊庆见并州大军如此勇猛,白湛更是锐不可当,心中渐渐慌乱起来。

    他试图组织军队进行反击,但无奈并州大军的攻势太猛,军队的防线已经被彻底打乱。军土们开始四处逃窜,战场上一片混乱。

    白湛见时机已到,再次举起长剑,大喊道:“将土们,乘胜追击,不要让并州的叛徒有喘息的机会!”

    并州大军土气大振,如潮水般向敌军涌去。

    元昊庆见大势已去,无奈地长叹一声,带着残兵败将试图逃离战场。

    骨禄万万没想到,横行山西和草原数年的元昊庆在白湛的三千先锋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仿佛纸糊的一般,连几个回合都支撑不住。

    鉴于元昊庆在王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骨禄不得不派兵相救。

    骨禄挥手示意身后的突厥骑兵出击,潮水般的骑兵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涌出,向并州大军扑去。

    白隽见骨禄的大军一动,暂停击鼓大业,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力气,吼道:“全军出击!”

    是非成败,只在今朝!

    数万军队,在这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碰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血花飞溅;喊杀声中,震耳欲聋。

    今日,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并州大营新仇旧恨集为一体,身后是家乡父老,头顶是列祖列宗,拼着一口血气,取得最后的胜利。

    骨禄和元昊庆的联军被彻底击溃,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逃离战场。

    白隽站在架设战鼓的战车上,丢弃手中鼓槌,神色近乎癫狂,“穷寇莫追?老子追的就是穷寇!”偏要穷追猛打。

    一旦他们遁入草原深处,除非再度南下,否则难以寻觅踪迹。

    “给我追,我要用他们的血,祭奠并州大营的亡魂!”

    第

    1574章

    俘虏先锋

    白隽怒吼之后,脑海中涌起一阵短暂的晕眩,不禁怀疑是否是过度激昂所致。

    好在知道自已现在不能倒,缓和一息后,身边的人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白隽迅速恢复冷静,果断下令,“即刻联络八弟,命他伺机拦截骨禄与元昊庆。”

    孙无咎出列应道:“是。”

    白智宸所部皆是并州大营的边缘势力,走最偏僻的道路,至今除了沿途的部落,鲜少与突厥主力军队交锋,所以实力保存得不错。

    骨禄与元昊庆正朝着北方逃窜,恰好与白智宸所在的方向重合。但仅仅是方向一致,骨禄随时可以调转路线。

    茫茫无际的草原之上,想要追捕擅长骑术的突厥人,即便是溃败之军,也绝非易事。

    如今的并州大营,颇有几分弘农宫战场外,各军倾巢而出追剿杨胤的架势。

    与此同时,南衙大军正陷入鏖战。

    突厥人也懂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偏师利用元昊庆熟悉并州大营的优势,直扑白隽所在。

    真正的突厥王庭主力,则直奔吴越而去。

    突厥的可汗对上中原的亲王,王对王,这才是一个值当的对手。

    呼图也想掂量一番,吴越有吴岭的几分实力。

    为此,压根不管对突厥大军造成巨大杀伤的范成达所部。

    范成达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吴越被呼图围攻,立刻率领左武卫和左候卫前来支援。

    四卫作战风格各异,两位扛大梁的大将军,此刻只能暂时收敛起各自的脾气,共同商讨对策。

    范成达并非一味勇猛,这种人在战场上活不久,只是论起苟且猥琐的功力,远不及在这方面深耕多年的右武卫和杜松。

    精心准备的加量不加价,免费派送的豆渣饼送不出去,每逢出战出征,右武卫的伙头营就只能在战场边缘爆米花。

    范成达只能视而不见,心领神会了。毕竟这主意,最早是他提出的。

    南衙的马匹都是听惯了,草原上野马就没见识多了。

    虽然不能再现营啸之景,但吓吓突厥人的马也不错。

    可惜的是,其中两台炉子因为过度使用炸炉。哪怕伙头军穿甲烧火,也造成数例死伤。

    战斗间隙,各路将领纷纷汇聚于帅帐之中。

    吕元正沉声道:“给梁国公的信已经发出去了。”

    他们这边毕竟是主帅,对阵的是突厥王庭主力。

    杜松接口道:“他得先收拾了骨禄,才有可能腾出手来支援我们。”

    骨禄率领的那支偏师,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距离更远的白智宸所部,暂时指望不上。

    并州大营到底不是南衙嫡系,白隽不可能冒着被前后夹击的风险提兵来救。

    吴越端坐在帅帐中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单论兵力,突厥无疑占据优势,即便是加上白隽所部也是如此。

    呼图倾尽所有,孤注一掷。

    哪怕只是在宦海浅浅沉浮几年的将官,也能看出此刻的王庭大军有些不稳当。

    可他们从外部一直没能找到突破口,大可汗的震慑力,呼图多年的威信尚在。

    吴越冷漠道:“既然要耗,那就耗到底!”

    别看突厥有主场优势,但那么多人畜聚集在一起,光寻找草场,就是一大难题。

    等王庭大军将周遭的青草吃光,恐慌就会迅速蔓延开来。

    南衙吃饭吃草的嘴巴少,周边草场尚能供应,至于人的食物,他们已经开始制作列巴了。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