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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方安平就是其中一员。

    方安平:“三郎,冯三郎。”

    冯睿达的亲哥。

    难怪说不能骂“鳖孙”,因为是把他全家骂进去了。

    尤其冯睿达的亲爹,不能随便骂。

    但在军中,什么兔崽子、王八羔子……都是常用语,没有格外意思。

    郭承泽慢慢爬起来,质问道:“哪来的寡货?”

    冯睿晋初来乍到,不懂并州“特色”,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不是句好话。

    “再说一遍!”

    郭承泽怎会乖乖听他的话,酒意怒意一齐上头,右拳蓄力,直取冯睿晋的面门。

    冯睿晋双手负于背后,身体微微往左一偏,避开这一拳。

    招不怕老,有用就行。

    寻一个空当,一脚横踢,郭承泽又趴地上了。

    郭承泽再醉,也知道遇上硬茬子了,挣扎着爬起来,问道:“你是何人?”

    冯睿晋冷脸道:“兵部郎中冯睿晋。”

    手指着身后的冯睿达,“他哥。”

    郭承泽酒醒了七八分,暗道不是冯睿达的克星么,怎么先来“克”我了。

    明白自已不对在先,道歉道:“方才是我失言,还请原谅则个。”

    冯睿晋大度道:“不知者不罪。”

    反正他已经找回场子。

    周围人反应不一。

    白智宸暗道,冯家子弟果真各个出息。

    靳武惊讶道:“不是说冯三武艺不济,才没从军吗?”

    我看他武艺高强得很嘛!

    难不成仕途也被杨胤挡了,但现在杨胤的骨灰都扬了。

    不成阻碍了。

    方安平解释道:“三郎武艺不俗,和大郎……两个大郎相比,也不差多少。”

    不然怎么可能把冯睿达抓去祠堂受罚。

    毕竟冯睿达又不是多讲究兄友弟恭的人。

    小棒则受,大棒则走,没走掉,当然是因为打不过。

    将门,终究还是靠拳头说话。

    方安平随意道:“就是个由头。”

    梁景春追问到底,“那他为什么不从军?”

    方安平糊弄道:“我哪知道。”

    众人打量他的神色,总觉得他是知道,但不好说。

    兵部属吏都快看呆了。

    兵部有不少将门边缘子弟,但就像外人形容的,不成器子弟收容所。

    冯睿晋的出身在其中一等一的显赫。

    往常谁知道他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一位小官悄声道:“日后再有将官冲我们拍桌子,就请郎中去应付。”

    军中之事,向来直截了当,一场比试,一碗酒,便能化解万千恩怨。

    冯睿晋虽不在军中,却深谙此道。一碗酒下肚,恩怨一笔勾销。

    胳膊搭在冯睿达肩膀上,冲郭承泽笑道:“兄弟,你隶属哪部,到时先清你那边。”

    第

    1217章

    久别重逢

    冯睿达能和他们混一块,至少在北征军一事上,这些人是清白的。

    冯睿晋决定“公器私用”,给他们开个后门。

    郭承泽酒彻底醒了。

    对差生而言,老师说我先批改你的卷子,无异于晴天霹雳。

    郭承泽脸上全是僵硬地笑容,“不必,照规矩来便是。”

    冯睿晋淡淡一笑,“行,到时你说话。”

    转身和下属们交代,让他们去馆舍安顿下来,顺便去找范成达通报一声。

    并州大营原有架构瘫痪大半,由吴岭亲领。

    左候卫和左骁卫没有正式的大将军,吴岭以下,便是范成达节制三卫。

    冯睿晋留在犒赏现场,蹭酒蹭肉。

    鉴于他算半个家属,往后又将和众人公务上产生联系,哪怕突然插入也不显得突兀。

    冯睿晋本就是将门出身,军中规矩了如指掌。

    周围人各个外表糙野,但论及出身,都称得上一句大家公子,洗一洗也能入眼。

    比如张口鳖孙,闭嘴寡货的郭承泽,出自太原郭氏。

    冯睿晋一改先前的冷峻的态度,满面含笑对王元亮道:“原来是亲家舅兄,相逢就是缘,满饮一碗。”

    王元亮暗道这才是交际场合的正经场面,哪像冯睿达看谁都是横眉斜眼。

    不过自冯睿晋来后,冯睿达再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喝闷酒。

    看来克星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王元亮举起酒碗高声说道:“一碗哪够,三碗才是规矩!”

    冯睿晋一点不扭捏,三碗下肚面不改色,再与同座人饮酒谈笑,暗自记下他们的出身番号。

    连喝几碗,冯睿晋右手支额,脚步都开始打晃。

    冯睿达连忙扶住他,“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回馆舍。”

    王元亮附和道:“长途劳顿,快送亲家兄长回去休息。”

    冯家兄弟俩一个扶一个,跌跌撞撞地离开。

    王元亮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感慨,“冯三,好人呀!”

    郭承泽摸了摸被连踹两脚的腹部,不解道:“喝了几碗酒就成好人?”

    我陪你喝了不知多少缸酒,岂不是天生圣人。

    王元亮撇嘴道:“夏虫不可语冰。”

    冯睿晋这般出身官职,一来先杀一顿并州将官的气焰,再饮酒同乐。

    结合冯家和并州大营的冤孽,倒卖军械这事,并州大营有一个算一个,没人冤枉。

    但冯睿晋如此做法,显然是打算往另一个方向使劲。

    所以他们这波人,只要没沾染陷害同袍的脏事,政治上就是安全的。

    余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应对兵部繁琐的清查。

    家仆早将馆舍内的屋子收拾干净,送来热水及毛巾,供兄弟俩擦洗。

    若是正宗的世家子弟,说不定还要燃上一炉香平添雅致。

    冯家没那些破讲究。

    冯睿晋接过热毛巾敷在脸上,顿时感觉酒意和旅途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毛巾再搭在铜盆上时,已经换了一张无比清醒的面孔。

    千杯不醉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不动声色的装醉。

    冯睿晋沉声道:“东西呢?”

    语调不像兄弟久别叙旧,反而像审问,不带半分客气。

    好在冯睿达早知他的脾性,半点不挂在心上。

    若事事在意,他早被两个亲哥气死了。

    冯睿达摊在椅子上,右手在怀里掏了掏,翻找出来两页折好的纸,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我以为你明天才到。”

    冯睿晋情知这时候绝对叫不起来冯睿达,只能起身缓步过去,拿起两页纸回座慢慢看。

    冯睿达早知他的三哥面上温和识礼,背地里小气记仇,毫无友爱之心,翻脸比翻书还快……小时候常仗着年纪大武艺好教训他。

    当然外人若是欺负了冯睿达,他会帮忙找回场子,也不算全无人性。

    冯睿晋还有一个颇类文人的优点,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别人记诗他记仇。

    冯睿达半阖着眼睛,“第一页是已经查出来的,要么被处决了,要么送回长安受审。”

    “第二页是有点干系,但我不能确定的。”

    毕竟他的主职是行军打仗,不是查案洗冤。

    冯睿晋才不信只有这两页纸的人呢,“交给我吧!”

    “三司的人在后头。”

    冯睿达翻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三司能成什么事!”

    三司,就是个笑话!

    况且并州多是军务,三司无权处置。

    冯睿晋露出一丝冷笑,“名正言顺。”这才是关键。

    冯睿达问道:“你来并州,长安怎么办?”

    冯睿晋无所谓道:“李三在长安。”

    冯睿达还是那句话,“李三能成什么事!”

    他喜欢和小表弟玩,不代表信任小表弟背后下黑手的本事。

    冯睿晋轻描淡写道:“会写字就行。”

    话说到此,冯睿达就明白,李君璠在长安干什么勾当了。

    不再多言,直起身子揉了揉脸说道:“我去找大将军复命。”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馆舍。

    兄弟俩久别重逢,没有诉说离情别绪,没有交代家眷亲小的动态。

    一言一语充满生疏和克制。

    不然他们能做什么,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冯睿达走出馆舍,仰头望天,乌云压城,一看就不是个好天气。

    亲兵牵来坐骑,冯睿达毅然踩上马镫,“驾!”

    并州城内的官衙多挤在一处,不多时就抵达目的地。

    冯睿达在前厅等候,见范成达送另外两卫的将军出来。

    杜松的脸色有些阴沉,见冯睿达等在此处,逐渐放松脸上的肌肉变得柔和一些,将方才和范成达的争执抛到一边。

    待二将离开之后,范成达笑道:“冯三到啦?”

    冯睿达点头,“和并州的将官喝了几碗酒,现在躺在馆舍睡觉。”

    范成达问道:“以前以为他武艺平平,不曾想还是个高手。”

    “为何还留在兵部?”

    冯睿达打量左右无人,悄声说起冯家的隐秘。

    “大将军,你认为一个觉得在山顶扎营,引敌人来攻,借助居高临下优势就能取胜的人,适合从军吗?”

    赵括熟读兵书,冯睿晋是把书读歪了。

    纸上谈兵还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机会,冯睿晋若领兵那就是赌命,先赌自已的命。

    所以不管哪个爹哪个哥,为了他以及全家的性命,都不敢放人进军营。

    冯晟评价冯睿达是小畜生,拴条狗链子好歹知道进退。

    第

    1218章

    是死是活

    冯睿晋是驴屎蛋子外面光,绣花枕头一包糠,开除生物籍了。

    外人以为冯睿晋的仕途是被杨胤“掰弯”的,实际上是他的亲人慎之又慎地选择。

    好在冯睿晋心中有数,并无怨愤。

    李君璞少时常有惊人语,偏偏就冯睿晋偶尔能接上一两句。

    结果一个是天才,一个是驴粪蛋。

    险些让冯睿达认知混乱。

    范成达终于明白,为何冯李两家在军中险些断代时,不是年纪性情爵位更合适的冯睿晋顶上去。

    他顶上去,那还了得!

    若非为了维护大将军的威严,范成达非得问一句,杨胤不知道你家这“弱点”吧!

    范成达沉吟片刻,“此次与突厥大战,缴获不少牛羊,三成先分下去以做犒赏。”

    心思都在吃喝上,才没空想些杂七杂八的。

    “你和冯三传个话,大喜的日子,先别挖并州的旧账。”

    冯睿达不甘道,“他……”

    大冬天奔波几千里,不就是为了翻旧账么!

    范成达强硬道:“就说是我说的。”言罢,负手往内走。

    冯睿达留在原地,憋屈地吐一口气,好在范成达没把话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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