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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简单吃过晚饭,其他客人都走了,只有李君璞和杜乔留在院子打牌。

    门铃忽然响起,戚兰娘打开门,看见来人有些奇怪,“徐郎君,”

    明明刚刚送白秀然姐弟回家,去而复返,“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第297章

    通宵麻将

    清晨的长安城尚未完全醒过来,能听到隐约蝉鸣。

    天底下最繁华的都市之中,居然还有蝉鸣,让人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炊烟袅袅,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段晓棠懒懒散散骑着马上,马背后驮着几个大包裹和篮子,不似上班反倒像搬家。

    出了坊门往西跨过朱雀大街,再向北折行一路到太平坊,长安城内最重要的屯兵之地。背后是皇宫,真正的天子脚下。

    段晓棠回房里放好行李,换了衣裳,再将食物送到伙房存放,直接去校场盯着训练。

    用竹筒做成的水杯,底下铺着厚厚的一层茶叶,借着伙房的开水,冲出一杯浓浓的茶水提神。

    没有咖啡,只能靠浓茶续命。

    段晓棠在校场上一边吹凉茶水,一边等着军土集合。等到稍微能入口之后,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跟着晨训的军土一起跑步,大喊道:“匀速、放平呼吸。”

    休沐后第一日和周一差不多,将校们要去南衙点卯聆听吴岭的指示,然后各回各家视情况而定要不要再开小会。

    通常而言,无论大会小会都轮不到段晓棠一个八品的司戈参与。

    范成明忙了一上午,等中午见面时,发现段晓棠神色有些萎靡。

    肩碰着肩小声道:“昨天去平康坊了?”

    “没有,”段晓棠不知道范成明这个马大哈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样子很不好吗?”

    范成明盯着段晓棠的脸,“眼下青黑,神情委顿。”段晓棠刚入营时都没这么焉过,“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今天诸多将校入营,议事的小厅不能用来吃饭。房里用餐味道太大难收拾,几人索性直奔伙房。

    一到伙房,段晓棠将茶杯交给范成明,“帮我打点水,顺便端下菜。”说完自顾自地趴在桌子上。

    等吴越和庄旭进来时,看着段晓棠病恹恹的模样不无担心。

    吴越:“生病了?”

    范成明将茶杯放在段晓棠旁边,“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作奸还是犯科?”

    “能不能指望点好的,”段晓棠支起身子,将下巴搁在竹杯盖上,“我昨晚和徐昭然,还有另外两个朋友,打了一晚上……”

    考虑到几人不知道麻将,换一种说法,“玩了一晚上博戏。”

    没有作奸犯科,但属实称不上健康。

    范成明:“你输了?”

    段晓棠想了一会,“应该没有。”

    打牌不图输赢单纯为了玩,到最后拆借无数,分不清谁输谁赢,反正段晓棠没掏过本钱。

    谁知道徐昭然最后去而复返是回来找朋友打夜麻将呀!

    杜乔乐呵呵地把毯子和麻将一卷,连带着一些小食带去自已家,李君璞拉段晓棠去凑边角。

    林婉婉惊讶于几人熬夜打麻将,“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徐昭然:“中午喝酒的时候。”

    其实几人留在院子里打也没什么,只要不半夜把祝明月等人叫起来添茶倒水。

    但小院女子居多,杜乔等人退一步换一个地方。

    论理杜乔和李君璞家都可以,李家还有仆婢伺候,但到底人多眼杂,干脆去了更清净的杜乔家。

    段晓棠瞪着徐昭然:“你不回家么?”

    徐昭然:“我一个人住。”

    徐家仆婢都是几十上百号人。所谓一个人是父母亲长不在长安,上没老下没小,只要使唤随从回家报个信就好。

    杜乔和李君璞同他情况差不多,独居的单身汉,没有亲长在侧。

    孙无咎和白湛和长辈同住,只能含恨归家。

    论说几人有多热爱麻将不可能,他们没有赌性又不是多在乎钱财,纯粹是找到一个乐子,呼朋唤友一块玩。

    再加上熬夜,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不睡觉玩通宵,迟来的叛逆。

    能凑齐几个条件符合,志同道合的朋友真不容易。

    不知道是否该庆幸,他们就算放纵也没去平康坊或者赌场酒肆。

    段晓棠揉揉酸涩的眼睛,“看一晚上牌,眼睛都快瞎了!”烛火点的再多再亮,也比不上点灯。

    关键大家都熬了一夜,其他人看来精神振奋,只有段晓棠一个人神情萎靡。从前嗨上三天三夜的劲头哪去了。

    当一人不能再适应熬夜的生活,就证明一件事——他老了。

    段晓棠百思不得其解,自已才二十出头,过去论熬夜也是个中翘楚,怎么还比不过三个作息规律的大吴人。

    庄旭从前都不知道徐昭然还有赌博的爱好,听段晓棠一番说法,就算赌了也赌得不大,顶多算玩乐而已。

    但看段晓棠这幅被抽空了精气神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徐胖今儿怎么上值呀?”他可是在御前。

    段晓棠摇摇头,“他今天也休息,”不然也不敢玩通宵,“我出门的时候还睡着呢。”

    吴越惊讶道:“住你家?”

    段晓棠:“怎么可能,朋友家里。”

    段晓棠一大早要回营,第一个撤了,回家洗头洗澡。然后再去杜乔家把刚眯一会的杜乔和李君璞踹起来去衙门上班。

    唯独徐昭然还能安安生生睡在床上。

    以杜乔和李君璞的本事,随时随地切换成官场老油条状态,在衙门找个地方眯一会,那叫闭目养神暗自思索,文官就这点好。

    不过昨天一晚上下来,至少一个月内他们都不会再想通宵了。

    亲兵和伙夫将饭菜端过来,范成明看着几盘陌生的酱色菜,问道:“这是什么?”

    段晓棠:“卤菜,我从家里带的。卤的鸭货猪蹄、素菜还有鸡蛋。”

    段晓棠伸手从碗中拿了一个卤鸡蛋剥开,“熟的,直接吃。”

    范成明和庄旭学着她的样子各自拿了一个。

    段晓棠将剥好的卤蛋放到自已的碗里,抬头看见吴越没有行动,以为他是有什么忌讳,“不吃卤味吗?”

    吴越摇头,“我不会剥。”

    段晓棠头一次见到活的不会剥鸡蛋的人,苍天啊,大地啊,这是怎么样的妈宝,不是。

    爹宝,也不是。

    原来是被仆婢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子王孙,似乎合情合理。

    范成明动作慢还没剥完,段晓棠指着他当例子,“很简单的,一学就会。”

    吴越不愿意学范成明,“我不要,你帮我剥。”

    段晓棠一句话堵死,“我亲爹都没这待遇。”

    第298章

    羊毛纺线

    潜台词不言而喻:你算老几?

    段晓棠向来坚持的原则是,对男人好,以亲爹为上限;对女人好,以亲妈为上限。

    老段都没要求她剥过鸡蛋,别人凭什么?

    何况这属于一种自理能力,正常人都该学会。

    剥鸡蛋多大点事,所有人都没想到段晓棠竟有古怪的坚持,说不剥就不剥。

    庄旭打圆场,“我来,我来。”

    吴越犯犟,赌一口气,“我自已来。”

    “轻轻磕一下,顺着裂纹撕开蛋壳。”剥蛋壳不是什么大事,对方若是小孩子或者行动不便,段晓棠乐于帮忙。

    但有些要求说来是无理取闹,得寸便会进尺。

    吴越手脚俱全,只是从前养尊处优。军营不是王府,不可能事事周全。有些事必须自已学会做。

    段晓棠不知是否该庆幸,吴越好歹没来一句,鸡蛋怎么有壳。

    孙师傅悄无声息的过来,“段司戈,有几位将校看见你放在伙房卤菜,好奇想尝一尝,行不行?”

    剩下的那点本来打算晚上吃,人家看上了,段晓棠也不吝啬,“没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麻烦你给他们分一分。”

    这点人情不算什么,段晓棠不打算出面,没做到满足所有人的分量,给谁不给谁都是问题,得了哥情失了嫂意,反而得罪人。

    不如交给伙房安排,孙师傅是军营里的老人,自有一套办法。

    范成明碗里的鸡蛋还没动,正啃着鸭掌。军营伙食不如家里讲究,下水边角料之类偶尔也能吃吃。何况右武卫成天和猪肝羊肝为伍,接受度自然拔高。

    原还以为段晓棠杀了多少鸭子才凑出一盆,转念想到她和春风得意楼的关系,烤鸭可从来没见过鸭掌的,自然明白这些鸭掌从哪来的。

    范成明猛地站起来,“谁都不许和我抢!”为了卤鸭掌。

    他范二霸王在右武卫,将校以下,一手遮天。

    段晓棠:“先把桌子上的吃了,少不了你们的。”

    范成明瞟了一眼盆里的鸭掌个数,心有不甘,“我去补点鸭掌。”

    庄旭:“再拿点鸭心。”

    范成明:“七郎呢?”

    吴越不打算和卤蛋死磕,指着素菜中的一样,报不出名字,“这个。”

    段晓棠:“豆干。”

    为了卤货范成明豪情万丈,“我去去就来。”

    段晓棠捂住脸,“至于么?春风得意楼后头应该会上,有钱就能买到。”

    以前掺在鸭架汤里卖,现在数量一多,汤里多加两把豆芽就能将鸭货换出来,变成售价更昂贵的下酒卤货,何乐而不为。

    庄旭幽幽道:“你觉得我们还能去春风得意楼吗?”

    想起徐昭然还欠自已一顿饭,有空和段晓棠赌一夜,没空请自已吃饭,岂有此理!

    段晓棠琢磨一下祝明月和白秀然的心眼,说小不大不大,只能闭口不言。

    心眼大不大有待商榷的祝明月正在家里,面前摊开一张麻纸。

    上面整整齐齐列着几个词语,羽绒、毛线、棉花、火炕、蜂窝煤。

    头一个将蜂窝煤划掉,煤炭现在还没有作为能源进入大众视野,它的丰产地远离长安,需要大量人力、势力支持,不符合她们的情况。

    棉花下头打了一个问号,没有找到棉花种子,一切都是空谈。

    火炕不急,入秋后再建,抽时间先把大致图纸画出来。

    一只鸭子的产绒量大致六到十克,春风得意楼的烤鸭加上外带的,每天一百只左右。

    被子另算,一件中长薄款的羽绒服至少一百克起,除了贴身穿着的马甲,外穿的衣裳要考虑长安的衣着特征,以及缺乏其他保暖手段,只能往宽大厚实里做。

    祝明月暂且打个余量,一件羽绒服按照二百克,春风得意楼一天的鸭绒产量只够三五件。

    除了她们自用以外,还有一些馈赠亲友。

    余下的若用来售卖,原材料供应不上,经济效益为零。

    暂时也不急,收集的鸭绒堆在库房里,不会长脚跑了,等入秋再做。

    唯一需要眼下开始行动的是毛线。

    羊肉食用,羊皮羊毛一体制成羊皮袄,皮在外毛在里,冬季保暖佳品。

    现代通常皮在里毛在外软萌可爱,在大吴是野人的穿着。

    羊毛羊皮当然可以分开,羊皮食用、制革、制衣……用途广泛。

    相较而言羊毛的用途则要窄小许多,几乎只有毡化制毯一条路。

    戚兰娘和祝三已经带着车往各大羊肉铺子去,用市面上带毛羊皮减去羊皮的价格,再上浮几分收购羊毛。并留下五谷豆坊的地址,让各家屠夫以后的羊毛都往作坊送。

    甚至放出消息,活羊身上剪下来的羊毛也收。

    万事草创,倒不必将羊毛和羊绒分的太细。

    第二个步骤是清洗,又到了万能的草木灰上场的时候。

    接下来晒干梳毛不提,第三个大步骤是坊线。

    赵璎珞老家在北方,听说过羊毛线,但她不懂工艺不会制作。

    对于这一点,祝明月无话可说。

    戚兰娘和赵璎珞两个土生土长的大吴女郎,都没有经过完整的女红训练。

    戚兰娘家贫,布料精贵,只会缝补。赵璎珞家境好些,但母亲早逝,在仆妇的教习下,懂裁剪能勉强绣点兰草,绣兰花都是刁难,更别提鸳鸯。

    赵璎珞这会正奔波在东西市各大牙行、绣坊、皮革铺以及所有能沾边的商铺中,或请或买一位懂得纺羊毛线技艺的工匠回来。

    祝明月不明白既然早有羊毛纺线的办法,女人们又多有出色的编织工艺,为什么没人想到织毛衣呢。

    到纺线这一步,都可以花钱解决。

    第四步染色也可以找染坊合作。

    到了最后一步,织毛衣才是最值得头疼的地方。

    祝明月等人齐齐抓瞎,读书的时候怎么没有恋爱脑上头织围巾呢。

    周木匠来时,祝明月先提出最基本的需求,“要几根棒针,一尺二寸长,两头尖中间圆,分四个规格,最细的和之前做的竹签差不多,大的一指粗。中间再按照粗细画出两等。每种做十二根。”

    第299章

    纺染先后

    要求过分简单,周木匠爽快答应。

    祝明月不知道纺羊毛用的纺锥还是纺车,也不知道赵璎珞带回来的工匠会不会自带设备。但万事有备无患,“周师傅,知道纺羊毛线的纺车怎么做吗?”

    “羊毛线?”周木匠以为自已听错了,“得去找人问问。”实际连羊毛线都是第一次听说。

    祝明月知道匠人自有圈子,“棒针什么时候能做好?”

    周木匠估摸着祝明月的需求,不要求木材,只重外形。这点活计几个徒弟和儿子就能做,他去找同行问问羊毛纺车的事。“明天给你送来。”

    祝明月:“行,那麻烦你了。”

    赵璎珞顶着烈日带着一个人回来,将一张契纸拍到祝明月面前,“在一个毛毯铺子里找到的,请陈牙人做的中人。”

    穿越数月,祝明月名下有了第一个奴仆,曾秋娘,价值五贯。三十出头,貌不惊人,羊毛线不是多精贵的技艺,自然卖不上价钱。

    戚兰娘还没回来,祝明月先让陈娘子带人下去收拾,“带她洗个澡换身衣裳。”

    赵璎珞灌下大半壶酸梅汤,才继续说话,“不过她只会用纺锥纺线,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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