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叶鸣峥没有错,却挨了他一枪,他又怎么忍心再去欺骗他。尤加坦白道:“我和苏队,什么都没有,是骗你的。”
什么?
叶鸣峥觉得自已已经坠入崖底,尤加一句话,就像向上攀的绳索,拉住了下坠的他,让他又活了过来。
他单膝跪在了尤加面前,仰头看着尤加:“真……真的?”
“嗯。”
叶鸣峥没高兴多久,尤加话锋一转,他如实道:“我现在很乱,我什么都没有想好。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相信你,比起相信你,我更相信自已。叶鸣峥,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像原来一样,满心满眼,全心全意去喜欢你。”
叶鸣峥发自内心的笑道:“只要你还愿意接受我,只要你心里还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现在能抱一抱你吗?”
尤加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叶鸣峥把尤加拥入怀里,是真切的温软,空荡的心瞬间被填满。
毕竟,这是他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人。
他不会再放手,再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他贪恋的靠在尤加怀里,只闻见了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
尤加的脖颈上一直贴着腺体阻隔贴,遮掩那道疤痕。
叶鸣峥看着腺体阻隔贴,看着手底下人汇报给他的资料,上面记录的季铎是怎么样对待的尤加的,一字一句,他反反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回,心就痛一回。
季铎他怎么敢的……
他用手指抚摸着腺体阻隔贴的边缘,却不敢揭开。
“疼不疼?”
尤加回想起腺体被摘除后休养时疼痛,现在回想,竟然想不起来了,那一个多月仿若一瞬,他来不及抓住,就溜走了。
尤加回答:“不疼。”
“可是我疼,小……小加,我好疼。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叶鸣峥抱着他,口口声声说着疼,尤加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尤加问道:“若是那时你在,蓝学安病发,你又会怎么选?”
“腺体坏死,不是只有换腺体这一种办法。我永远不会因为别人去伤害你,从我把你带回家起,从来没有过想要把你的腺体换给蓝学安。”
“小加,你喜欢这个名字,我就这样唤你。我不奢望你待我如从前,只希望你别再拒绝我的靠近。我想对你好,比过去待你好千倍万倍,比任何人待你都好。”
尤加拽着叶鸣峥的衣裳,他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有忘记这个怀抱过。
“如果还是回不到从前呢?”
“那我也对你好。”
“我只怕你会后悔。”
“不会,这三年我从来没有后悔把你带回家,从未后悔爱上你。我无数次懊恼的,是没有保护好你。你放心,叶家不会在有人敢为难你。”
尤加想起了路尽直的话:“以他父亲的性子,你不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叶董事长看不上我,以他的性子,他该杀了我斩草除根才对。”
叶鸣峥实在是听不得这些字眼,抱紧了尤加:“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即便他是我的父亲。”
“你是不是和叶董事长说过什么?”
“没有。”
“别骗我。”
叶鸣峥终究还是妥协了。
第四十一章
顺其自然
叶鹤廷第一次明面上知道叶桉这个人的存在是在蓝学安的生日宴上。
在叶鹤庭看来,男人嘛,喜欢一个omega很正常,但不能因为一个omega影响集团的利益。
蓝家人都点明了,他不会再视而不见。
他不是不知道叶桉的存在,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蓝学安不知道,只要叶鸣峥没为了一个omega,忘了自已的正事,他可以当做不知道。
只是叶明峥不争气,暴露了叶桉的存在,让蓝学安当着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了叶桉的存在。
他不会让一个omega影响叶家和蓝家的合作。
这让他生出了除掉叶桉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自已的儿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实验体来反抗自已。
这让叶鹤廷勃然大怒。
那一晚,是父子两人第一次吵架。
“你如此维护他,为了他不惜反抗我的命令,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叶鸣峥当然不会让自已的父亲这么做,可他能威胁到叶鹤廷唯一的筹码,只有叶氏。
叶鹤廷老了,说来也是可笑,他为了他心里的那个omega,对叶鸣峥的生父冷淡,同样也没有把其他人放进眼里,导致他只有叶鸣峥一个儿子。
叶鸣峥都不知道自已该可悲还是庆幸。
总之叶鹤廷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关乎着叶氏的未来,叶氏是叶鹤廷一辈子的心血。
“父亲,如果叶桉死了,我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叶氏,您现在还在,我做不了什么,可是听您的私人医生说,您的身体好像不乐观啊,父亲您还能撑多少年?您也不想让自已的心血毁之一旦吧?为了叶氏,父亲您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叶鹤廷怒骂了一句:“逆子!”
叶鸣峥笑的更加放肆,讽刺道:“要怪只怪父亲您忠贞不渝,只有我一个儿子。”
叶鹤廷气的当即给了叶鸣峥一巴掌。
“父亲,您辜负了两个人,我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我只想对一个人全心全意,我没有错。”
叶鸣峥面对尤加说的一脸轻松:“我说,若是他对你做什么,我就毁了叶氏。”
那一晚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来,也没什么。
他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和叶鹤庭撕破脸面。
要是早一点,要是他再强势一点,兴许他和尤加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他们可以牵手度过这漫长的三年。
说不定,他们早就结婚领证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尤加的腺体也不会被季铎夺走,更不会经历那些痛苦。
叶鸣峥悔恨不已。
“没想到,他让人替代我,逼走了你。”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尤加着急的跑上去询问,险些被椅子绊倒,他踉跄了几步,腿上的疼痛对他来说毫无知觉。
“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回避了尤加的目光,只道:“我们尽力了,早些准备后事吧。”
尤加脑海中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尽力了,什么叫准备后事?
医生说完就往急救室走,尤加拉着他,哀求道:“医生,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他。你不知道,他这一生过得太苦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求您,再想想办法。”
医生满手献血,被尤加拉着,挣脱不得:“抱歉,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叶鸣峥抱着尤加,握着他的手,把医生身上的蓝色无菌服一点点抽离。
叶鸣峥劝说道:“小加,别为难医生了。”
尤加缓缓松了手。
通过门缝可以看见,李老汉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眼睛紧紧的闭着。
尤加看着医护人员用白布覆盖上了李老汉的面容。
医生进入急救室后,他们看着急救室的门缓缓关上。
“不,李叔!”
尤加双膝直挺挺的跪下,一身闷响,也没有痛呼一声。
李老汉漂泊了大半辈子,只为了寻找那个因为自已的粗心而丢失的女儿。
如今,他为了保护即将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女孩,客死他乡。
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尤加开始自责。
若是他能够抢在李老汉前面,制服那两个人;若是他一直站在李老汉身边,他就可以拉着李老汉;若是他再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两人的兜里藏着刀;若是……
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
急救室鲜红的三个字,彻底熄灭了。
护土推着病床出来,白布将李老汉盖的严实
护土道:“哪位是李根的家属?”
“我是。”尤加抬头,泪水潸然而落。
“你是逝者的什么人?”
什么人?
良久,尤加道:“他是我叔。”
护土道:“逝者腹部有两处刀伤,皆是致命伤。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节哀。”
尤加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小臂上青筋凸起,一滴泪水砸落在手背上,一朵透明的水花随之绽放。
白布底下躺着的人,尤加没有勇气掀起白布,去见李老汉最后一面。
初见,他以为李老汉用一个破碗讹上自已,其实事实是,路过的车见到路上有行人也没有减速,李老汉是为了推开他。
后来,他们渐渐熟识,为了不再因为摊位和别人争吵,也为了不被城管驱赶,叶鸣峥为他开了一家花店。
如果可以,他希望李老汉可以每天在花店里,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看着电影,喝着茶,偶尔出去走走,和其他老朋友吹吹牛,下下棋。
有一天傍晚,李老汉看着远方,只能看见狭小的暗巷,他说:我没有亲人了。
那时候尤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他明白了,他应该说:我就是你的亲人,以后,你就是我亲叔。
可是,再次重逢,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问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尤加失声痛哭。
护土见惯了生死离别,此刻也为之动容,口罩上的眼睛已经湿润,却还是开口提醒道:“这里是医院,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请勿……大声喧哗。”
尤加咬着手,抽泣着,肩膀在急剧的颤动。
叶鸣峥抱着他,两人在寒风中吹了很久。
尤加哭够了,眼中干涩,好似泪水已经流尽。
他仰头看着叶鸣峥:“麻烦你帮我处理李叔的后事。”
叶鸣峥道:“我一定风风光光将他安葬……”
尤加摇头:“不,李叔说,人死后,不过一捧土,与其浪费钱,不如把钱全部捐给福利院,捐给国家,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对着李老汉磕了三个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眼中的伤心被冷漠掩盖。
他站起身,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分。
变化太快,叶鸣峥从未见过尤加这幅严肃的模样。
见尤加要走
,叶鸣峥拉着他的手腕,询问道:“你去哪儿?”
“回警局,那两人肯定有同伙,他们拐卖孩童,目的就是为了钱,不论是卖孩子,还是贩卖人体器官,肯定有什么买卖渠道。反正他们背后牵扯的人肯定不少。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绳之以法。”
叶鸣峥知道自已阻止不了尤加,就像当初的他,在病床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尤加。
所有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于是叶鸣峥道:“我送你去,你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助理深更半夜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叶鸣峥接过车钥匙,道:“辛苦,这个月奖金翻倍。”
尤加站在冷风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灵魂被抽取,只剩一副躯壳。
叶鸣峥在拉着他上车,他才回神。
路灯的光洒在叶鸣峥的脸上,忽明忽暗。
三年,好似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叶鸣峥还是他印象中的样子,尤加再没移开过眼。
去警局的路好似短了些,不一会儿就到了。
尤加解开了安全带,下车前,叶鸣峥拉着他的手,道:“李叔的事交给我,你只管去做自已想做的事。”
叶鸣峥突然出现,踢开了他背后的那把刀,打电话叫来120,陪着他守在急救室门口,还帮助他料理李叔的后事。
此刻叶鸣峥的掌心发热,尤加才想起来,叶鸣峥此刻也是个病人。
他反手握了握叶鸣峥的手,说道:“谢谢。你现在还在发热,还能开车吗?我给你叫代驾。”
“好,代驾来之前,你陪陪我,可以吗?”
尤加看着叶鸣峥的眼睛,是贪恋的目光,裹着柔情、不舍。
一切拒绝的话都忘了。
他点头,道了一声:“好。”
听见尤加说好,叶鸣峥不免开心,握着尤加的手,挤进指缝,与尤加十指相扣。
“你走后,我一直住在我们一起住的别墅里。没有你,那里空荡荡的。院子里蓝雪花一年比一年开的茂盛,枝叶侵入了靶场,爬上了靶子,靶子上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可我还是舍不得清理。等你回去后,我们一起给靶场翻新,好不好?”
尤加没有立即开口,车里一片宁静。
叶鸣峥看着尤加,久违的恐慌开始在心中蔓延。
他握着尤加的手,掌心的柔软,才能给他一丝慰藉。
尤加没有看叶鸣峥。
他知道叶鸣峥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每天能帮助许多人,尤加很开心。
要说回到h市,尤加是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