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不喜欢那些人，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可是，叶鸣峥呢？他没有做错什么。
尤加问自已，还喜欢他吗？
尤加不知道。
所以，他说：“我现在没心思去想这些，我们……顺其自然吧。”
第四十二章
节哀
警局里还亮着灯，叶鸣峥已经走了，等车消失在眼前的画面里，尤加才转身走进警局的大门。
向聪看见尤加，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问道：“组长，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今天你值班？”
“是。”
“今天逮捕的两个嫌疑人，都审讯了吗？”
“还在审讯，嘴巴严实的很，什么都不肯说。”
“把现场监控调来我看看。”
向聪办事效率不错，立马就将监控调来了。
有很多个不同的视角，有公交车站旁的监控，还有旁边商家的摄像头记录。
一开始小女孩一个人在人群里瑟瑟缩缩的走着，像是迷路了。
尤加问道：“这个孩子的父母找到了吗？”
“找到了，说是明天来接她。”
“明天？”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立马来接吗？
“孩子呢？”
“旁边休息室睡着呢，小天他们在哪儿守着。”
今天下午快傍晚的时候就联系上了小女孩的父亲，他们通知他赶快来接走孩子，小女孩的父亲的语气却是不耐烦：“知道了，我明天就来。”
挂断电话的时候，向聪还听到了一句：麻烦。
向聪道：“组长，我怀疑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故意的把她给丢了的。”
“怎么说？”
向聪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明了。
尤加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道：“明天先问问孩子父亲具体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监控里，那两人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了，有目的的靠近小女孩，说说笑笑，最后拉上了小女孩的手。
眼看他们离面包车越来越近，此刻李老汉跑过来了，拽着小女孩不松手。
他指着那两人，对围过来的人说着什么，监控里没有声音。
最后他坐到了地上。
然后，尤加就来了。
他在监控里，清楚的看见了那把刀是怎么捅的李老汉，第一刀，锃亮的刀身被鲜血染红，李老汉不肯放手，那人又狠狠的刺进了第二刀。
那时的他拿着手机，呆愣愣的在一边看着。
他为什么不能及时跑过去，就算拦下第二刀，也好，他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监控里的画面，向聪不忍心再看一遍，他转头便看见了尤加红肿的眼眶。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尤加落泪的模样。
从前他以为尤加是beta，男beta情绪感官迟钝，有的人觉得落泪是件丢脸的事，在外人面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正常。
后来知道了尤加是omega，他仔细观察过，觉得尤加对每一个人都很客气，看似很好说话，其实有种疏离感。
他以为尤加是那种清冷型omega。??l
没想到他也会情绪失控伤心落泪，让人看起来就心疼。
“组长，你没事吧？”
“没事。”尤加一把抹去泪水，“面包车的行驶路线查到了吗？”
“还没有，城北的监控拍到了这辆车，是从一条偏僻的山路汇入的公路，找不到监控，所以还没查到。”
“那两个人的个人信息查出来了吗？”
“查过了。他们夫妻，都不是c市人，是从A市的一个小镇来的，这些年c市工人有不少是从A市来的。之前这两人在城北修环城公路的工地里干过，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干起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尤加疲惫的按压着眼角：“我去更衣室换衣服，顺便去审讯室看看。”
审讯室门口，隔着一面玻璃，尤加可以看见那两人一脸无所谓的坐着。
看着两人耷拉着眼，一副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模样，尤加极力的控制着自已的情绪。
大拇指的指甲陷入食指的血肉中，借着疼痛，他保持着理智。
他不能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这涉及到了职业操守。
可是，他们怎么还能一脸无所谓的坐在这里呢？
那是一条人命！
他们怎么做到的毫无愧疚毫无负担。
也是，畜生怎么会有人的情感。
“你怎么来了？”苏固看着本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口的人。
尤加整理好情绪，报告道：“苏队，我想申请协助此次案件的调查。”
苏固放下手里的茶杯，靠着椅背的身体坐直了，他盯着尤加，问道：“为什么？”
尤加没有回答，如果是因为私人原因，那苏固肯定不会同意，个人情绪会影响理智的判断。
苏固：“我看了监控，那个老人家，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叔。”
“情况怎么样了？”
尤加很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可不得不回答。
尤加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现在他不得不亲口承认这个事实：“他……已经走了。”
“抱歉。”
“苏队，我……”
“尤加，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可以向上级给你申请几天的假期。这个案件，以你现在的情况，我并不认为适合参与调查。”
“苏队，我不会夹杂个人情绪，我可以保持理智。”
苏固看着他，呼出一口热气，摇头道：“你现在难道没有参杂着个人情绪吗？”
尤加低头沉默。
“这个案件局里已经交给七组八组的人，你回去好好休息。”
苏固没有同意尤加的申请，尤加也没有放弃。
他找着机会就会向调查这次案件小组的组员打探进展。
只可惜一无所获。
尤加只能一遍遍的看摄像，推理那辆面包车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路过什么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尤加高强度工作了整整一天，局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劝过了，没有一点用。
近来，c市有多起儿童失踪案，家长报警找人，都一无所获。
这两人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拐了这么多的孩子吗？要么就是有其他同伙，不是同伙，那就是还有其他人贩子。
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这些人贩子之间会组成了一个专门拐卖孩童的暗网。
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他们就能顺藤摸瓜，将所有人逮捕归案。
那两人不肯松口，这个突破口该从哪里找起？
尤加想到了那一辆面包车，说不定，这是这两人唯一的交通工具，这辆车之前去过那儿，只要找到了长时间停车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窝点。
下午尤加拿着自已的推理预测去找苏固。
“苏队，这是我推理的结果。这辆面包车从城北郊外的一条山路汇入公路，我看了地图，从这条山路走，途径好几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各个都基本熟识，外乡人势必会引起注意，这两人为了不引起注意，肯定不会住在村子里。”
“那么这周围废弃的工厂，废弃的旧楼房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窝点。而且xx村是有名的瓷器之乡，以前经济不好的时候各家都有一个窑洞，现在几乎都商业化了，那些废弃的窑洞，也很有可能成为藏匿点。我申请……”
“尤加！”苏固接过尤加手里的A试纸，打断了尤加的话，“我说了，你不要插手，现在立马去休息，这是命令。”
“苏队……”
尤加被无情的推出了办公室。
老顾看着尤加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又劝导：“就当给自已放个假，苏队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肯定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话是这么说，要是真能一网打尽，警局的工作就不会那么紧了。
傍晚，小女孩的父亲依旧没有赶来。
警局里手头暂时有空的警员个个都围着小女孩，就连郝英俊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对小姑娘，说话时嗓子都不由自主的夹起来了。
有人忍不住吐槽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这家长怎么这么不上心？”
日落之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来了，时间并没有怜惜她，在她脸上留下了岁月苍老的痕迹。
小女孩小跑过去，紧紧拉着女人的裙摆，仰着头望着女人，手里的棒棒糖也忘了。
一个警员问道：“你是？”
女人拿出自已的证件，说道：“我是xx胡同福利院的院长，这孩子之前就在我们福利院，后来被领养了。她的养母现在已经怀孕了，他们说怕照顾不过来，所以想把她送回来。本来昨天就该把她送回来，但一直不见人。直到今天下午，我才接到她养父的电话，说是她在这里，我这才来接她。”
核实了身份信息，小女孩被院长带走了。
有人忍不住吐槽：“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遗弃呢？”
“那养父母也是，既然选择了抚养，就该好好的对待她。昨天差点被拐走，今天还没亲自来看一眼，怎么这么冷血？”
“其实这小姑娘在福利院也挺好的，不然那夫妻俩有自已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这小姑娘呢！”
尤加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世态炎凉，这些年他在警局见过不少事，他早就看透了人性。
有的人可以为了自已的孩子，哪怕看不见希望，也会义无反顾选择漂泊半生；有些人嘴里说着正义的话，什么都没有理清楚，就开始抱着所谓的正义指责他人，面对危险，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尤加多想问李叔一句：值得吗？
但看见方才小女孩吃着糖果，露出的笑容，他知道了李叔的回答：值得。
李叔的女儿因为自已的一时疏忽，被人拐走。
他自责懊悔了许多年，或许每一天晚上，梦里回到那一刻，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已，不要放手。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放手。
面对他人的质疑揣测不理解，他都没有放手。
李老汉痛恨人贩子，所以这一次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不会放手。
尤加待在警局，许多人对他欲言又止。
想来都知道了尤加与李老汉的关系。
他们该劝的都劝过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慰藉他。
亲眼看着人贩将自已的亲人害死，却不能插手。
这件事放在谁身上，谁都无法释怀。
唯有一句：“节哀。”
第四十三章
风会把他带到思念的人身边
下班后向聪走了，又折返了回来。
“组长，门口有人在等你。好像之前来过我们警局。”
“我知道了。”
尤加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有人来向向聪八卦：“谁啊？上次在门口看见的那个白发帅哥？”
“不是那个。”
“那是哪个？”
尤加换好衣裳，办公室里的八卦声烟消云散。
他不是没听见，而是懒得解释。
有些事不是解释就能说得清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八卦了。
叶鸣峥站在花坛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与他的穿搭格格不入。
见尤加出来，他迎了上来。
“还没吃饭吧，先吃点蛋挞垫垫，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尤加接过蛋挞，暖烘烘的，像是刚出炉的。鼻尖的甜味很诱人，他却没有胃口。
两人上了车，尤加才开口：“李叔那儿怎么样了？”
“都按李叔的意思，一切从简。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火化场，两个小时后，就开始火化了。”
尤加听着叶鸣峥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的，安静的，恍若被风吹落的黄叶。
叶鸣峥带着尤加去了一家私厨，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尤加拿着筷子，夹到什么都往嘴里塞，他逼着自已咀嚼吞咽。
李叔说，要照顾好自已，要好好吃饭。
人贩子还没有落网，他不能倒下。
尤加吃了没几口，就跑到卫生间开始反胃呕吐，眼中的泪花开始闪烁。
叶鸣峥轻拍着他的背部。
呕吐完，好似再也吐不出什么了，尤加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
冰冷的刺激并没有缓解半分心里的难过。
他拉着叶鸣峥的衣角，寻求一点慰藉。
“我吃不下……”
“那就不吃了，我们现在就去火化场。”
黑夜里，一辆车在蜿蜒的公路上，卡着限速，穿过一片片密林。
火化场此刻没有什么人，安静到让人觉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