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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古母还没有和儿子商量过,不过她更倾向于第二日,一把抓住花婶的胳膊:“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去和蛮牛商量。”

    温云起熬好了鸡汤送给文思喝。

    文思脑子昏昏沉沉,一动就晕,还有点想吐。温云起刚才给她抓了药,已经熬着了,等到肚子里垫了个底,再端过来给她喝。

    得了花婶的话,温云起掏出了五两银子:“麻烦婶娘现在进城帮我们买成亲需要的东西……”

    在这村里,五两银子办一场婚事,什么都用好的,也尽够了。

    古母不放心,怕花婶乱报账,也是觉得这短短半日之内想要安排好那些事情,凭一两个人不行,于是出面请了村里的妇人帮忙,七八个人一起进城。

    婚事办得仓促,难免会委屈文思。不过,两人结为夫妻以后,哪怕文思只是个丫鬟,温云起也绝对不是外人,何老爷再想随意处置她,怕是不能了。

    而温云起对外说的是文思头上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他在路旁把人救了以后,文思说什么也要跟着他回家,还说要嫁给他。

    众人都觉得离谱,也觉得古蛮牛这长相美貌的媳妇来得太容易,但是,对于这番说辞,他们也没有不信。

    有些人就是运气好啊。

    古蛮牛倒了半辈子的霉,被亲爹亲娘抛弃,又被古家人接回来,总共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否极泰来。

    夜里,温云起摸着花婶找来的吉服,他提前说过要新的,只买成衣,价钱高点不要紧。

    但是村里的人都大方不起来,选的这两套吉服只是普通的料子,上面的绣花也一般。

    “文思,委屈你了。”

    文思靠在床头,此时她还有点头晕,比起遇上温云起那会儿倒是好多了:“咱俩之间,不说这话。我穿得不好,你穿的也没好到哪儿去呀。咱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说到后来,她还笑出了声来。

    温云起颇为无奈。

    因为明日有喜事办,外头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帮忙,搬了桌椅板凳,拿了锅碗瓢盆,有一些麻烦的菜色已经在开始准备。

    整个村里掌厨的都是那两位,管事的就是古蛮牛一位伯父,温云起给了银子后都没怎么操心,外面院子是一会儿一个样,等到天黑时,周围挂上红绸,一派喜气。

    温云起拿的银子多,村里人买了不少红布,此时全部都挂上了,甚至连院墙都挂了一圈。

    古大江站在人群之中,嗓门儿特别大,此时他只觉扬眉吐气……之前好多人说他不管大儿子,儿子二十多岁了他也不操心婚事。

    如今儿子说娶就娶,虽说新嫁娘一直在屋子里养伤,他还没有见过,但进去见过新嫁娘的几个妇人出来后,对着新嫁娘都是连番夸赞。

    说那姑娘长得特别好,也特别懂礼。

    文思长相不是绝美,身为大户人家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长相不能盖过主子,当然了,也不能太丑,太丑会伤了主子眼睛。

    都说一白遮百丑,文思从来没晒过太阳,肌肤雪白晶莹,还有妇人夸她像雪人似的。

    婚事办得顺利,旁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会说难听的话。

    到了吉时,温云起带着文思去堂屋拜堂。

    村里人成亲没有三拜九叩那么多的规矩,就连拜高堂,也只看主人家自己要不要安排。

    温云起自然不安排,借口都是现成的,文思头上有伤,须得好好养着。

    一双新人行完礼就开席了。

    院子里众人推杯换盏,温云起打了几十斤酒,反正酒管够。他端着酒杯跟众人寒暄时,察觉到了古方平复杂的目光。

    之前村长说要问出真相,古方平当时没说,私底下来找过温云起,说是有人让他这么干的,至于是谁,他不知道。

    古方平接触到他的眼神,有些尴尬,端起酒杯道:“蛮牛,恭喜你啊。”

    温云起扬眉:“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古方平:“……”

    第163章

    大家同村住着,无论有什么样的恩怨,在别人的红白喜事上,都不……

    大家同村住着,

    无论有什么样的恩怨,在别人的红白喜事上,都不会吵架。

    主家自己看到不喜欢的人来了,

    干脆就少看一眼。

    因为村里的人都觉得,办红事的时候吵架会不吉利。若是成亲,夫妻俩以后会过得磕磕绊绊。

    古方平以为,

    古蛮牛即便只图个吉利,

    也不会在今日给他没脸。

    此时被古蛮牛亲自出言撵人,

    古方平只觉得脸上发烧。难堪之余,

    又觉得古蛮牛欺人太甚。

    他都被打断一条腿了,

    古蛮牛还要怎样?

    “我……我走不动……”

    边上古方水立即找了两个人,将古方平抬出了门。

    众人心情都挺复杂,觉得古蛮牛一点都不忌讳。不过,

    也没人说古蛮牛做得不对,之前古方平的那些算计确实很恶心人。

    尤其是让何小草跑到门口来指认古蛮牛欺辱了他这件事……男人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古蛮牛本就和村里的人格格不入,好好的过着日子,被人泼了一盆脏水。还差点就背上了人命官司。

    这一切可都是拜何小草所赐。

    而大家心里都清楚,

    何小草跑来指认古蛮牛,后头多半是古方平的算计。

    毕竟,

    古方平后来还想给古蛮牛下毒来着。

    什么仇什么怨啊?

    除了这个插曲,

    喜宴再无其他的意外,一顿饭吃完,众人纷纷帮着收拾院落。

    温云起多给了管事一份谢礼。管事便安排着村里的妇人将院子打扫干净,就连各家的东西,大部分由自己带回,

    少部分占着的物件也由相近的人家帮忙带回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温云起除了进城抓药之外,

    哪儿都没去。

    他一心一意照顾文思。

    十来日后,文思头上的伤口结痂,她也不在动不动就晕,勉强能下地走动几步了。

    温云起没有去质问古方平,不过,私底下时不时就往隔壁的茅草屋瞧一瞧,还让古方水也帮忙盯着。

    这日,隔壁有了动静。

    有一个中年人从另一边绕到了古方平的茅草屋里,看打扮,像是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彼时温云起正在给熬红枣粥,看到管事过来,立即熄了火:“文思,你饿了就吃,我去去就来。”

    文思很想跟他一起,奈何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去了也是拖后腿。一路追到门口,看到他身影消失,这才关上大门。

    管事和谷方平见面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刻钟,很快就告辞离去。

    温云起等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看到管事出村以后就上了马车。

    古蛮牛新建的屋子在村尾,想要坐马车过去,必然要惊动村里人,除非是走路从后面绕,才不会和村里人碰上。

    那管事亲自驾着马车,心里存着事,马车走得不快。

    温云起直接将人飞扑在地。

    管事吓一跳,抬手就要打人。

    他一动手,温云起就察觉到这是个练家子,两人扭打在一起,古蛮牛力气很大,温云起又懂得技巧。

    无论管事如何挣扎,始终甩不开他。

    温云起将人死死摁在身下,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匕首,放在了他的胸口。

    “别动!”

    他一用力,匕首几乎扎入肉里。

    管事不敢再动,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恐。

    “我问你答,老实点!”温云起眯起眼,“你为何要让古方平害我?”

    管事恨恨扭开了头。

    温云起冷笑一声:“不说是吧?”

    话音未落,他对着中年人的下腹狠刺一刀,动作利落,带出血光一片。

    中年男人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你敢伤人?”

    “我还敢杀人呢。”温云起眯起眼,“不想死,就老实点。”

    “你不要为难我,我……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管事一脸为难,“若是说了,我也活不成了。”

    温云起打量他:“你是想现在就死呢,还是想老实交代以后逃一逃?”

    管事:“……”

    不都是死吗?

    温云起匕首再次扎入:“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真相,这人年轻了就没什么耐心,下一刀,绝对是你的胸口。”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点了点左胸口处。

    管事面色惨白,闭上了眼睛。

    温云起皱了皱眉。

    这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固然可以杀人,可他还是更想要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于是,他起身后把那个管事狠揍了一顿:“滚!”

    管事连滚带爬,顾不得身上的伤,强行爬上马车后离去。

    温云起助跑几步,借力一跃,直接跳到了马车顶上。

    马车上了官道,入了城,温云起在即将入城时滚了下来,然后找了个车夫,让他追上前面的人。

    这一追,又是半个多时辰。

    前面的马车跑得飞快,还绕了好几段路,终于从内城一处府邸后门处进去。

    温云起没有下马车,又让车夫将他带离了一条街外,这才重新绕回了那个府邸的大门处。

    李府。

    能够叫府的,至少也得是城里的富商,当下律法,想要挂上府邸的牌匾,必须得去衙门记档……在温云起看来,这是朝廷明着让当地的衙门撵财的手段。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可以给自家挂上府邸之名。

    据说这样的一块牌匾,最少也要交三百两银子才能挂。

    当然了,挂上去以后,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温云起没有多留,去了偏门处打听,描述了一下那位管事的长相,又说他的虎口有一颗黑痣。他递给守门的大娘二两银子,大娘一开始不愿意说,看到了银子后,踌躇半晌:“你别说是我说的啊,那是夫人身边的于管事。”

    夫人?

    当家主母?

    又问了几句,温云起才知道,那位于管事是李夫人的陪嫁,也是她身边最得力的管事之一。

    李夫人姚氏的娘家就在城里,年轻时长相很是美貌。姚家不如李家多矣,愣是凭着长相嫁给了李府的大公子,进门后五年生了三个儿子,紧接着又得了一个女儿,自此,彻底坐稳了李家大少夫人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姚氏过门之前,在庄子上修养了一年。

    大娘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古蛮牛长相粗犷,主要是手脚粗壮,身形也壮,和俊美完全沾不上边。

    好歹有了点眉目,这一趟没白来,温云起眼看天色不早,再迟就出不了城了,转身回了村里。

    另一边,城里有消息说,富商钱家的外甥女丢了,不过,转头钱家那边又否认说人没丢。

    在当下,男人在外头夜不归宿没什么,即便是去逛花楼,最多就是让人叹一句风流,还不是贬义。而姑娘家不一样,但凡消失半日,就会被人各种猜测。

    有那讲究的人家,就不论姑娘有没有失了清白,都绝对不会与之谈论婚事。

    *

    温云起回到村子里时,天还没黑。想了想,去了一趟古家。

    古蛮牛自从被家人扔到了茅草房以后,即便后来腿脚能走动了,包括后来修建房子,都没有来求古家人帮忙。

    古母在院子里扫地,看见温云起出现,她愣了一下后,笑着问:“蛮牛,有事?进来坐吧。”

    温云起颔首:“我过来找……古大江。”

    古母哑然。

    “那是你爹。”

    温云起强调:“他不是,我有话要问他。”

    古大江从后院绕出来,刚好听到儿子直呼自己的名字,气得吹胡子。

    “你想问什么?”

    话问出口,又见边上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眼神灼灼,干脆起身出门:“咱们出去说,去你家你说也行。”

    古大江心中有预感,古蛮牛找上门来,多半是要问关于他身世的事。

    何小草一开始让古方山去找古蛮牛的麻烦,谷大江还没多想。可后来再加上古方平下毒一事,他从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当初我是在官道旁捡到的你。”眼瞅着瞒不住,古蛮牛又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古大江便也不瞒了,“当时你身上连件避体的衣物都没有,还是我脱了外衫把你抱回来的。”

    温云起追问:“你有看见丢我的人吗?”

    古大江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我劝你还是别问了,若是你想避开,卖掉宅子,带着你媳妇走吧……”

    温云起打断他:“你只说你知道的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

    古大江长长叹息一声:“我看见了。扔你的是一个穿着绸缎的妇人,大概三十多岁,当时坐着一架挺华丽的马车,而且……她不像是富家夫人,看打扮应该是个伺候主子的体面婆子。”

    那时他正因为成亲十年还没有孩子而心生焦虑,不是没有人劝过他过继,但他不甘心,不想替别人养儿子。

    尤其不想养那种爹娘就在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家住哪里,怎么可能养得熟?

    而且,就算是养亲兄弟的孩子,养得好了是应该的,养不好,那就是对不起兄弟。

    可是孩子从小养到大,怎么可能不打骂?

    古大江养儿是为了防老,不想弄得太复杂,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教,想要揍孩子一顿,还得顾及旁人的想法。那还怎么养?

    可是自己实在生不出啊,前三年没孩子,他一开始是安慰自己子嗣来得晚,三年以后,妻子喝药,喝了两年还是没有用。他自己就去看了大夫……大夫说的是要看缘分,倒也没有断言他生不出。

    他喝了些药,又熬了五年,心知大夫当时没把话说绝只是客气。他嘴上不松口,其实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辈子只能养别人孩子的事实,看到那华丽的马车离去,彼时喝了些酒的他脑子一抽,反应过来时,已经抱着孩子踏上了往村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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