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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江秋雪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温和,仿佛昨天晚上二人说要分开的事情不存在过似的。

    “没睡。”温云起出声,“我们俩没必要见面了,你让大管事来。”

    外面沉默了一下,江秋雪继续道:“你先开门,屋子里什么味儿?你在烤什么?”

    温云起早就发现罐子里在半个时辰之前就没了动静,他揭开盖子一条缝,没东西出来,将烛火点了靠近,发现罐子半壁上一条虫子尸首烧得焦黑,他用筷子一碰,碎成了黑渣渣。

    他心下冷哼,任你再毒辣,不可能不怕火。

    死了就好。

    他浑身放松下来,看了床上睡得明显安稳了不少的戴母,起身开门,但没让江秋雪进门,而是自己也站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江秋雪试图往里瞧,再次询问:“你在烤什么?”

    “有话就说。”温云起语气有些不耐烦。

    江秋雪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态度上的改变,昨日戴满山与她爹娘吵架之前,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知道你今天要出门,一转眼就要变天了,我给你准备了两身衣裳……”

    温云起打断她:“谁说我要走了?”

    江秋雪心头咯噔一声:“你不走?”

    “昨天你不是让我还银子吗?等还了银子,我就要带着母亲离开,可不敢再把人放在这里给你照顾。”温云起看也不看那两套衣裳,“天色还早,你先回去歇着,等大夫把账本送到了,咱们再说。”

    江秋雪昨天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她之所以让戴满山还银子,是笃定了他还不上,可没想过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满山,昨天我说话不太好听,你别生我的气,咱们既然是夫妻,你娘就是我娘,她的药钱本来就该我出,我从来没想过要你还。你们也不用搬走,真的。”江秋雪越想越慌,语气也变得焦急,“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咱们多年夫妻,也算是知根知底,我确实……话说回来,你即便是还了银子,那也只是还了欠我的钱,当年我于你们危难之中及时出手救人,这份情意,你拿什么还?夫妻这么多年,我把你娘照顾得那么好,从来也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是要你担个名声而已……”

    温云起呵呵:“你是救了我娘的命,但若不是我做你夫君,你们一家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正因为江秋雪有一个名义上的夫君和婆婆在,那些女人即便知道家里的老爷被她勾走了心神,也想着她是一个有妇之夫,不可能进府。

    戴满山母子的存在,就是告诉所有来找她的男人,她不会要他们负责,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她欢好。也是告诉所有男人的妻子,她有男人有孩子,不会进府争宠!

    多了母子二人,能省下不少麻烦。

    今日之前,夫妻俩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拿出来争执过,江秋雪又是尴尬又是难堪:“你和我过不到头,当初就不该答应我的提议,现在你让我到哪儿去找人?”

    第67章

    江秋雪没想过要换人,尤其她如今对便宜婆婆有安排,若是母子俩闹着……

    江秋雪没想过要换人,

    尤其她如今对便宜婆婆有安排,若是母子俩闹着要走,她原先的打算就不成了。

    “戴满山,

    你若是现在走,那是过河拆桥,人品低劣。”

    温云起一点都不在乎:“人品低劣又如何?也好过留在这儿被你们全家奚落。”

    江秋雪沉默了下:“以前你从不和我爹娘争执,

    他们都觉得你孝顺听话,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看不惯你的作派时难免就多说了几句。再说,

    我们是夫妻,

    我的爹娘也是你的长辈,教你也是为你好,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话说到这里,

    看男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急忙改口,“都是一家人,无论何事,

    都该互相包容。你若是实在过不去,回头我跟我娘说一声,

    让她以后对你客气一些,

    这总行了吧?”

    她自认让母亲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已经退了很大一步,戴满山应该见好就收,可是,男人还是板着个脸,

    她只得再退一步,“让我娘给你道歉!”

    温云起摆摆手:“不用让你娘这么委屈,

    过两天把账结清楚了,咱们各自安好。”

    江秋雪气急:“戴满山,你别得寸进尺。”

    “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和你们家彻底划清界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温云起似笑非笑,“你该不会还要我出钱养育几个孩子吧?”

    明面上来看,夫妻俩生养了三个孩子,孩子也要叫戴满山一声爹。

    而事实上,几个孩子与戴满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对这个父亲也不太尊重。养是不可能养的,哪怕同一屋檐下住了多年,温云起要是敢在那几个孩子身上花银子,戴满山一定会生气。

    他是来让人消气,可不是来给人火上浇油的。

    江秋雪确实想拿几个孩子说事,倒不是说想让戴满山出钱,而是想提父子之间的感情。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堵了回来。

    “反正你不能走。”她眼神一转,“你就是个镖师,虽然赚得多,但是你们母子花销也大。更何况,你想赚钱就顾不了你娘。这样吧,回头我给你开工钱,还找人伺候你娘,你什么都不用干,只做我江秋雪的男人就行。”

    温云起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走是一定要走,但不是现在,那把大火还没烧呢。

    江秋雪见他不说话,感觉有戏,立即道:“我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的工钱,这总比你脑袋挂裤腰带上还辛辛苦苦跑那么远赚得多吧?”

    五两银子不少了。

    那些刚入镖局的镖师,跟着东奔西窜,一年下来也就这点钱。

    “我要的是你们家人的尊重,你娘话里话外都一副我占你便宜的模样,就差没直说我是贴在你们家身上吸血的水蛭,事实又不是这样,咱们俩也别说谁占谁便宜,以后她说话必须客气些。”

    江秋雪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突然就变得强硬起来,不过,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她手头的银子很多,一个月五两,也就是一盒胭脂的价钱。难就难在说服她娘善待戴满山。

    “好!”

    两人达成共识,都挺满意。江秋雪安心回前院补觉,温云起再进屋子时,味道都散了许多,他将所有的门窗打开,又重新给戴母熬药。

    戴母这一觉睡得特别熟,醒来时外面日头很高,她顿时就急了。

    一天五顿,少一顿都有可能加重病情,最严重时她昏迷了三四天,险些没能活过来。

    她答应了儿子要好好活着,也是不放心留儿子一人在世上,当即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秀娘……”

    温云起上前将她扶起,递上了一碗药。

    “娘,换药了。这种药要在饭前吃。”

    戴母闻言,面色发苦。

    喝药很败胃口,饭后喝的药还不影响吃饭,这要是饭前喝,能吃一碗饭的都只能吃得下半碗,偏偏还不能不吃,不吃她就会越来越虚弱。

    药汁入口,不像是以前那样又苦又涩,微微的酸甜味,戴母眼睛一亮:“还是白大夫吗?”

    温云起摇头,含笑道:“另一个大夫。”

    “都没把脉,这药也不难喝,能成吗?”良药苦口,戴母真的担忧喝了不对症的药耽误病情。

    “来过的,当时你睡着了。”温云起张口就来,“这个大夫是刚来城里,还保证说半个月就能让你下地行走,两三个月恢复如初。药钱也不贵,儿子就想试一试。”

    “真的?”戴母一脸惊喜,实则心里清楚,那大夫多半是个骗子。

    喝了药后,母子俩分食了一锅粥。戴母像以前一样困倦,但一觉睡醒,似乎有了几分精神,看儿子还在,顿时来了谈性。

    “满山,昨天你说要走……”

    恰在此时,门被人推开,江母走了进来。

    温云起瞅了她一眼,没起身,也没喊人。

    戴母将儿子的态度看在眼中,心下觉得奇怪,出言招呼道:“亲家母,过来坐。”

    她不想让儿子与江秋雪继续站一起,一来是害怕儿子被江家连累,二来,儿子住在这里,也不可能找别的女人,这正直壮年,跟鳏夫似的,那也太苦了。还有,她没有什么给戴家传宗接代的想法,但儿子没有枕边人,也没有一个亲生的儿女,等她走了之后,儿子一人在这世上,太孤单了。

    对江家人,戴母除了觉得亲家和亲家母高傲了一些,就有点不喜欢儿媳的水性杨花。但一码归一码,江家人救了她,她心里还是感激的。

    江母面色缓和下来:“亲家母,我听说满山买了不少药罐子回来帮你熬药,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戴母睡一觉起来,原先那种虚弱和胸口的难受好了许多。就像是鼻塞了呼吸不畅的人突然就通了鼻子。

    江母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戴母都病了那么多年,年纪越来越大,怎么可能会好?

    她随口一问,转而道:“满山,昨天我说话不太客气,你别生气。”

    戴母脸上的惊讶根本遮掩不住,她飞快偷看了儿子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

    温云起面色淡淡:“以后别拿我当一家人,少往后头来,记得让江秋雪及时兑现她承诺的工钱,我就不会走。”

    江母暗自咬牙:“你都不叫我娘了?”

    温云起反问:“你是我娘吗?我是和江秋雪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但我们夫妻之间怎么回事,你心里没数?”

    江母:“……”

    夫妻俩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常年聚少离多,聚的时候也没同床共枕。

    她自觉要比戴家母子高贵,一直俯视二人。被女儿逼着来道歉,她心里已经很烦了,让她耐心地弯腰讨好这二人,她做不到!

    “那你们好好的,我就先走了。”

    温云起没吭声。

    江母走出门后,气得踹了一脚屋檐下的木架子。

    那是以前戴母勉强还能走路的时候用来扶着行走的,后来身子越来越虚,就再用不上了。

    温云起霍然起身追出门:“你想做什么?要砸东西是不是?别逼我跑到前面去砸!”

    江母吓一跳,这女婿太过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她慌忙解释:“不不不,我是不小心踢到了。”

    逃也似的跑出后院,江母发现自己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她越想越怒,奔到了女儿的房中,质问:“秋雪,我到底还要忍那个粗人多久?跟头牛似的,我都不敢说,怕他窜上来打我。”

    江秋雪正在整理自己的首饰,原本心情挺好。听到母亲的话,顿时皱眉:“戴满山只是看着凶,又不会真的打人,我让你去道歉,不是让你惹他!别把人给我气走了,这可关乎着我下半辈子,也关乎你们能不能做让人尊敬的大老爷,别坏我的事!”

    闻言,江母不高兴:“我知道,这不是已经去道歉了么?你也抓紧点,我看到他们母子就难受,明明占了我们便宜,还非说我们欠了他……呵呵!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要不是你,他娘就死了……”

    江秋雪听到这句,心里特别烦,一下子将手里的镯子扔到了桌上,喝道:“你有完没完?”

    江母:“……”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抓紧啊。能早动手就早动手,我看戴满山好像转了性子,你别真让人跑了。到时出事不够大,人家可腾不了位置……”

    “事以密成!”江秋雪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能不能不要多嘴?万一隔墙有耳,事情就不能成了!”

    她动了真怒,江母急忙闭嘴,半晌小心翼翼道:“记得提前跟我们说,别把我们也搭进去了。”

    第68章

    江母态度软下来,江秋雪也后悔对着母亲发脾气,无奈地道:“娘,这……

    江母态度软下来,

    江秋雪也后悔对着母亲发脾气,无奈地道:“娘,这些事情我都心里有数,

    不要来烦我了。我平时在外头应付那些人已经很累,回到家就让我清静一下行不行?”

    “行行行。”江母往后退,“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母子啊!那个戴满山,

    明明穷得连自己的亲娘都要养不起了,

    还装作一副很有志气的模样,

    简直笑死个人。”

    江秋雪对戴满山没什么感情,

    她平时都懒得管他,

    也就是这两天戴满山脾气变了,加上她要利用母子俩,这才会多关注几分。

    接下来几天,

    温云起只有缺东西了才会出去采买,此外他都守在戴母床前。

    戴母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手脚越来越有力气,精神越来越好。其他的不提,

    她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天她竟然能自己撑着坐起来,

    当时都惊呆了。

    “满山,我好像……真的有在好转。”

    她感觉到了也不敢随便说啊,怕儿子有了期望又失望。

    温云起笑了:“看来这次的大夫是个高明的。”

    戴母没有怀疑到帮她治病多年的白大夫身上,只道:“等我病好了,回头给他送个妙手回春之类的牌匾。”

    转眼过了七八天,

    算算时间,也到了上辈子着火的时候,

    温云起这些日子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心伺候在戴母床前。

    这日,温云起从外面拎着一只鸡回来,他嫌弃杀鸡麻烦,都是拜托人杀好了再带回。刚进门不久,就看见江母站在小房子外。

    “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母看见他这样的态度,顿时就气笑了:“本事不大,志气不小。实话说,我一直觉得闺女嫁给你可惜了,如果不是留着你有用,我女儿早就……”

    此时有一阵风吹来,温云起闻到了桐油的味道。他往大房子那边看了一眼,桐油应该是放在了靠近小房子的屋子。

    也对,放在这边,用的时候方便嘛。

    “不要说这些废话,我说了要走,是你们家不允许。”他强调,“是你们家有事要求我,可不是我死赖着不离开。”

    江母最近这段时间和女婿对上,从来就没赢过,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得了便宜还卖乖,肯定会遭报应的。回头你自己能逃,你娘都逃不掉。”

    温云起心中一动。

    最近这几日不见一滴雨,烈日当空,连云都找不到一朵。

    听这话的意思,动手多半就在这两天。

    “同样的话还给你。”温云起撂下一句,进了屋子。

    戴母听到了两人在外头吵架,她心里很紧张,看见儿子进门,忙道:“满山,你不要跟她吵,差不多的事忍忍就过去了。”她压低声音,“江氏在外头认识不少老爷,若是跑到那些人面前去哭诉……”

    她眉头紧皱,完全不敢想象那后果。

    若那些富家老爷出手,他们母子俩即便发现自己被针对了,也以为是自己倒霉。

    “放心吧,她就是个纸老虎。”

    戴母哪里放心得下来?

    又到晚膳时辰,秀娘来请温云起去前面用膳。

    这几天秀娘经常过来请,温云起都是拒绝,不过,今儿他起身了。

    秀娘还在想着主子吩咐她必须把人请到前院,偏偏戴满山又不愿意和江家人一起吃……她都不知道要怎么交差。

    眼看戴满山起了,秀娘大喜,脸上笑容都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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