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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韶惊鹊铆足劲一顿火力全开,刚才指责小姑娘的人全都被她怼了一遍,骂得围观群众全都愣住了——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漂亮小姑娘,这嘴咋这么厉害呢?

    “你谁啊你?咋张嘴就咒人得病呢?我招你惹你了?!”

    最后一个被骂“好为人爹”的中年男人怒了,涨红着脸怒目圆睁地瞪着韶惊鹊,要找她讨说法。

    韶惊鹊本来眼睛就大,此刻比他瞪得更大,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那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明知道她爹病了,一张口就咒人气死,咋的,气死比得病好啊?!”

    “你!”

    那中年男人眼看说不过伶牙俐齿的韶惊鹊,作势抬手就要打人。

    小战士立马站了出来,厉声喝止道:

    “你想干什么?!马上把手放下来!”

    中年男人见到人高马大的战士立马就认了怂,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嘴上还在告状:

    “同志,是她先骂人的!”

    小战士横他一眼:

    “她骂人怎么了?骂得对!你们说的那些话不该骂吗?”

    “一群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姑娘唧唧歪歪,没一个站出来帮忙的爷们儿,这会儿倒是敢动手了,刚才有人偷小姑娘钱的时候咋不敢对人动手呢?!”

    韶惊鹊有些意外地瞥了小战士一眼,没想到这小战士斗嘴的战斗力还不错。

    听到小战士这么说,剩下几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只能自认倒霉。

    韶惊鹊也没工夫跟他们计较,关心起小姑娘来:

    “我刚才听你说你钱丢了,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姑娘抹了抹眼睛,将挡住视线的泪水擦干,看向韶惊鹊和小战士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她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姐姐刚才是在帮她说话,既伤心又委屈地说道:

    “就刚才一会儿的工夫,我之前实在太困了,上一站火车停的时候我就到站台上去透透气,想清醒清醒,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包里钱都还在,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一下就睡着了,不过我很快就惊醒了过来,可那时候包就已经空了......呜呜......”

    韶惊鹊听完沉思了片刻,从上一站发车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分钟,列车离下一个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偷钱的人此刻还在这辆行驶的列车上,小姑娘丢的钱还有机会能找回来。

    可嘈杂昏暗的车厢里人满为患,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想从这些人里把小偷找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掀起眼皮,将目光重新落回坐在小姑娘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刚才说瞅她睡得挺香的人,是你吧?”

    第184章

    敲一棍给颗枣儿

    突然被点名的男人穿着一身陈旧却还算笔挺的中山装,夹着一个四处破皮的公文包,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他听到韶惊鹊这么问,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悦道:

    “是我说的,怎么了?”

    他不过是描述了一个客观事实,总不至于也要被骂吧!

    韶惊鹊仔细打量了这个人一番——这么拥挤闷热的车厢里,他的中山装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一颗也没解开,公文包的拉链断了,却用一根尼龙绳栓了起来,双手交叉将公文包抱在怀里,双腿并拢夹紧,防御姿态十足,这人一看就是个性极为小心谨慎的那类人。

    像他这样的人倒是真有可能在火车上熬着不睡觉,所以他刚才看到这小姑娘睡着也不奇怪。

    不过他既然看到小姑娘睡着了,肯定也看到有可疑的人接近过小姑娘,而且他的防御意识这么重,应该是这群人中最敏感的一个,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那个可疑的人是小偷,只是出于自保没吭声而已。

    “我想问问,刚才这个姑娘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靠近?”

    听韶惊鹊这么问,眼镜男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他撇了撇嘴嘟囔道: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

    答得还真是爽快,韶惊鹊呵呵一笑:

    “这就怪了,这个姑娘说她睡着前检查过钱还在包里,惊醒的时候钱就没了,前后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这期间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你说你看见她睡得很香,那正好说明你没睡着。”

    “你没睡着,却没看见有可疑的人接近这个姑娘,钱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了,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你就是那个趁小姑娘睡着偷钱的人!”

    “你胡说!”

    那个眼镜男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噌”一下站了起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简直血口喷人!我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能做出偷钱的事?!那钱不是我偷的!”

    韶惊鹊却摆出一副不信的模样。

    刚才不就是他第一个煽动群众舆论,对小姑娘开批斗会的吗?

    这招她也会。

    “大家伙都听到了,这钱是姑娘睡着的时候丢的,他刚才亲口承认看见这个姑娘睡着了,就说明他自己没睡着,但又说没看见有可疑的人靠近,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依我看他就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我发现了话里的漏洞,现在圆不回来了!”

    听韶惊鹊这么一说,身边的人纷纷点头应和起来:

    “这姑娘说的有道理,那钱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肯定是有人偷了呀!”

    “这么多人里就他没睡着,还知道人家姑娘睡得挺香,又说不出来有其他可疑的人,我看就是他没跑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他是国家干部就一定是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穿这一身行头给自己打掩护呢!”

    “黑灯瞎火的,不睡觉盯着人小姑娘看,就算不是小偷,也不是个正经人......”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把眼镜男气得捶胸顿足,可他一张嘴哪里说得过这么多人: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都说了不是我!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工作证!你们再冤枉我,我就到派出所去告你们!”

    韶惊鹊对他的威胁不以为然,她只想从他口中得到小偷的线索:

    “既然你觉得冤枉,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就算去了派出所,公安还是会问你一样的问题,你答不出来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眼镜男被她的话唬住,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害怕得不敢说。

    韶惊鹊看出他眼底的松动,又给他扔颗甜枣儿:

    “你刚才说你是国家干部,那凡事就更应该为人民的利益着想,你帮助这个姑娘把钱找回来了,人家说不定还给你送锦旗呢!”

    小姑娘忽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扯了扯,抬头一看韶惊鹊正朝着她使眼色,连忙附和道:

    “对,大叔,你就帮我想想吧,要是钱真找回来了,我一定给你送锦旗!”

    眼镜男听说小姑娘真要给他送锦旗,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显然对他来说这个条件很有吸引力。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

    “其实......我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一个什么?”

    韶惊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眼镜男一顿,似乎在心里做了一番权衡,最终才泄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个子男人。”

    “我这人心思重,在火车上睡不着,就一直半眯着眼睛养神。”

    “刚才那小姑娘回来坐下后,很快就睡着了,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挤过来一个小个子男人贴着她。”

    “我开始以为那人是想揩油,占小姑娘便宜,便咳了一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醒着。”

    “谁知道,那人立马转身瞪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我一看那架势立马吓得闭上眼睛装睡。”

    “再然后,就听到小姑娘哭着喊她的钱不见了,我才知道那人是小偷......”

    眼镜男见韶惊鹊听了不说话,以为她不信,连忙心急地解释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我不说,是怕给自己惹事,你们是没看见,那人手里拿着那么长一把刀,我担心要是他报复我怎么办?”

    “可我真没看见他偷钱的过程,我吓得眼睛都没敢睁......”

    韶惊鹊本来就是为了逼他说出看到的实情,压根儿没怀疑他。

    现在离下一站起码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外面荒郊野岭相信小偷也不会在这时候跳车,说不定还会趁着许多人睡着的时间继续作案,还有时间抓人。

    “那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明显特征?”

    帽子可以取下来,这年头个子不高的男人也不少,要尽快找到人还得尽可能缩小范围。

    眼镜男想了想,还真被他想起一点:

    “那人扭头瞪我的时候,刚好他手里的刀反光,我瞧见他左边嘴角有一颗大黑痦子!”

    第185章

    你是哪个单位的

    这倒是个明确的重要线索。

    韶惊鹊立即转头对小战士说道:

    “咱们现在立马去找列车员说明情况,挨个儿车厢排查小个子,左侧嘴角有大黑痦子的男人,有没有戴帽子都要关注,抓紧时间,争取在火车到下一站停下来之前把人找到。”

    只要确定人在火车上,就一定能排查出来,要是下了火车,再想把人找到就悬了。

    “好!”

    小战士钦佩地点头,心中佩服不已,果然连他们陆营长的家属都这么厉害。

    两人转身正要走,韶惊鹊的袖子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姑娘。

    她怯生生地望着韶惊鹊,似乎很害怕她离开:

    “姐,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害怕......”

    刚才身边一群人对她冷嘲热讽地各种指责,只有韶惊鹊和这个战士站出来帮她说话,她心里不自觉就把两人当成了火车上的依靠。

    现在两人都要离开,小姑娘心里一下就慌张起来。

    韶惊鹊看了看火车车厢里昏暗的环境,再加上刚才她身边这群人的表现,知道小姑娘害怕也正常,便温声道:

    “没事,你先坐在这儿等等,姐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两件是我们的行李,在我们回来之前就麻烦你替我们照看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给她找件事情做,转移紧张焦虑的注意力,等待的时间就能好过许多。

    韶惊鹊的语气温柔,娓娓道来让人听了心安,听到韶惊鹊说需要她照看行李,小姑娘立马认真点头道:

    “好,姐放心,这次我一定照看好你们的行李,绝对不打瞌睡了。”

    韶惊鹊和小战士很快找到了列车员,有军人的身份做保证,列车员对两人反映的情况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就叫来另一个列车员,和韶惊鹊两人一起组成两队,兵分两路,分别从车头和车尾向中间排查。

    没过多久,小战士那边就传来消息,在车尾的一节车厢里找到了与嫌疑人描述极为相似的小个子男人,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十五厘米长的尖刀,现金更是多达三百多元。

    由于那人交代不出身上大额现金的由来和违法携带管制刀具,便被两人带到列车员的工作间暂时关押了起来,准备等下一站到站后交给站警处理。

    韶惊鹊这边也有意外收获,这趟列车上趁乘客熟睡之际出来小偷小摸的人不少,她和列车员一路排查过来碰巧抓了一个小偷偷东西的现行。

    当小姑娘得知偷自己钱的小偷真的被抓住了,钱也找回来了的时候,激动得一把抱住韶惊鹊,一边哭一边笑,直说韶惊鹊和小战士是她家的救命恩人。

    不过要拿回钱,还得等到铁路公安对小偷审理之后,确认了赃款来源才能返还给她,好在那个戴眼镜的干部愿意替她作证,最后把钱拿回来肯定没问题。

    下一站便是豫省省会商都,韶惊鹊和小战士也要在这站下车。

    如今以豫省指挥部工作的繁忙程度,当然无暇顾及派车来接他们,两人还要自行再转几趟车才能赶到豫省指挥部。

    临别前,韶惊鹊请小战士帮忙给铁路公安带了话,告知他们赃款中有一部分是小姑娘父亲的救命钱,希望认定事实后能尽快返还给小姑娘,不要耽误她父亲治病。

    有小战士出面,铁路公安方面自然不会推诿,更避免了出现让小姑娘为难的情况。

    不怪韶惊鹊多事,当前这个年代法制建设还不够完善,不少地方都存在讲人情谈关系的现象,小姑娘孤身一人难免容易遇到不公的情况,韶惊鹊想着能帮就尽量多帮一些。

    经过火车上几个小时的相处,小姑娘已经把韶惊鹊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看待,分别时更是哭得稀里哗啦,舍不得跟她分开。

    “惊鹊姐,我舍不得你,咱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请你们吃饭,感谢你们帮我把钱找回来,等我爹病好了,我一定来宁市请你们吃饭补上!”

    韶惊鹊还惦记着陆战的病情,不能再耽误更多时间在路上,只能好声劝慰,又把自己在宁市的联系地址和文工团的电话留给了她。

    “玲玲,你也别太担心,肺气肿这种病一般都是慢性的,让你爹好生将养,戒酒戒烟,病情一定会有所好转。”

    “再有就是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要是再遇上什么困难,给我来电话,我帮你想办法!”

    丁玲眼含泪花,使劲点头:

    “知道了,我听你的,惊鹊姐,等我爹出院了,我就来宁市找你和王涛!”

    那个叫王涛的小战士脸上一红,视线立马移到别处去,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说要来找他呢!

    丁玲依依不舍地送两人到派出所门口,她还要留在派出所里做笔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能把钱拿回来,完全赶得及到医院去给他爹交住院费。

    韶惊鹊看着那个戴眼镜的“国家干部”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瞟着她们,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

    别她们前脚一走,这个怕惹事的家伙后脚就溜了吧?

    没有证人指认,认定流程上肯定要慢不少。

    韶惊鹊想了想,还是朝他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谢谢你,同志,对了,你是哪个单位的?我一会儿就去给你做锦旗,保证做个最大的送到你们单位去。”

    眼镜男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他没事在这儿晃来晃去,不就是担心韶惊鹊她们忘了答应他的事儿么!

    这下听她主动问起,他还假装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不用做最大的,就正常尺寸的就行,简单写个见义勇为、大仁大义什么的,不用太夸张,低调一点好。”

    韶惊鹊差点被逗笑,还挺客气,就是客气得不多:

    “行,低调,但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单位的呢?”

    眼镜男抬手捋了捋额头稀疏的刘海,又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答道:

    “哦,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是豫省商都市皋进县正凤乡黑淳镇图南村——代理村长,胡凯旋!”

    第186章

    这样能想起来吗?

    韶惊鹊有些许错愕,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代理村长......也是村长,的确是国家干部没错。

    只是......锦旗上能写下这么长的title吗?

    “好的,胡村长,我一定尽快将锦旗送到豫省商都市皋进县......你们村上,那丁玲妹子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这声“胡村长”喊得胡凯旋身心舒畅,他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应道:

    “咱们做国家干部的,自然不能让任何一个犯罪分子逃脱应受的制裁,这是我胡某人当仁不让应尽的义务,你就放心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韶惊鹊觉得应该也没问题了,这才同丁玲和胡村长告别,继续踏上转车去指挥部的路。

    豫省指挥部设在商都市郊的一块战略要地,到那儿除了要转两次车以外,还要走几个小时的盘山路才能到。

    韶惊鹊很快发现,这趟从宁市到商都的人满为患的火车居然是这段行程中最舒适便捷的一段,接下来她和王涛在商都市区里跟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许久,才总算是挤上了去往下一程的公交车。

    连王涛都被挤得受不了,这次回老家和他当年从商都离家参军时的市况大不相同,忍不住纳闷道:

    “城里路咋变了这么多,我差点都没找到公共汽车站在哪儿,到处都搭着棚子,整得我都找不着方向了!”

    身旁有人听出这个当兵的是本地口音,热络地搭话道:

    “小伙子,你是在外地参军刚回来还不知道吧?这次咱们豫省遭大灾了,商都周边好多地方全都涨了大洪水,乡亲们的房子全被淹了,那些棚子是政府给无家可归的人搭的临时住所,总不能让人睡大街上,你说是吧?”

    可能是挤在车上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动动嘴,立马又有人加入闲聊:

    “可不是造孽吗?听说到现在有些地方的洪水都没退下去,旁边洛水市凭空多了好几个大湖,那几个湖原来全是村庄,你们说那湖里淹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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