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明她才是直管领导,偏偏要越过她向梁团长请假,这是把她副团长的位置往哪儿摆?!更何况没得到领导的同意,韶惊鹊她说走就走了?!
“她去哪儿了?!马上把她给我喊回来!”
曲静云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经的由头来教训韶惊鹊,再不杀杀她的威风,恐怕她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这回连梁团长的脸色也不太好,虽说韶惊鹊是他们团里的顶梁柱,可也不能没有组织纪律地想走就走,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因此他也就没说话,任由曲静云追究这件事。
见两个领导都对韶惊鹊有意见,方雅心里偷着乐,面上却为难地说:
“惊鹊姐没说去哪儿,她只说自己有事,让我先帮她请一个星期的假,如果一个星期还赶不回来......”
“胡闹!”
这话一出,连好脾气的梁团长都生气了:
“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以为文工团是她家开的吗?她想请几天就请几天?”
方雅假装害怕地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是一阵窃喜——她就知道,一开口就请一个星期的假肯定会让领导生气,更别提她还加了一个“如果”。
为了顺利转正,方雅之前可是认认真真研究过文工团的各项规章制度,其中员工休假这一块明确规定了,如有急事,可在三天内补齐请假手续,超过三天时间没有正常请假手续,也不按时上班按旷工处理,旷工情节严重者,直接开除。
她倒也不是想害得韶惊鹊被开除这么严重,她就是想顺便整整韶惊鹊,谁让她平时那么不领情,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反正文工团的领导都看重韶惊鹊,最多就是破坏一下她在领导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对她也没什么实质伤害,这样一想方雅也觉得在韶惊鹊背后搞点小动作,就当替自己出出气也无伤大雅。
梁团长发了火,曲静云倒是难得平静了下来,她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低着头貌似老实巴交的方雅来——
明明看见她和梁团长都生气了,也不说马上去联系韶惊鹊,把人找回来,还一个劲儿地说人已经早走了,可能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回来......
这个方雅不是缺心眼,就是在拱火!
梁团长很生气,他觉得韶惊鹊作为文工团的优秀员工,更应该给大家做一个良好的表率,而不是在文工团里搞特殊。
曲静云也顺势添了一把火:
“这个小韶真是的,怎么能无视单位的规章制度说走就走呢?上次说要赔团里的相机,这么长时间了,连个相机影子都没见着,这个人说话做事简直都太不靠谱了!”
曲静云的话又提醒了梁团长,他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相机的事还没有着落,他倒没真把希望放在韶惊鹊身上,只是今天刚好发生“不告而别”的事件,再加上她当时的确对他信誓旦旦地做出过赔偿相机的承诺,一时间让梁团长对韶惊鹊这个人很是不满。
“曲副团长,这个事必须认真对待,否则势必在广大职工心目中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不管是谁,都必须严格按照单位的规章制度来处理,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文工团搞特殊!”
“好的,梁团长,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
方雅心满意足地走出团长办公室,刚下了一层楼梯,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
“你!等等。”
曲静云踩着高跟鞋,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疾不徐地走到方雅面前,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着站在楼梯下方的方雅。
方雅不知道曲静云叫住她有什么事,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扬着脖子仰望着她:
“曲......团长,您叫我?”
曲静云鼻间发出一声哼笑,她就说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刚才在梁团长办公室里时,一口一个曲副团长喊得清清楚楚,现在出来了倒是知道吞字了。
既然不缺心眼,那刚才就是在故意拱火了!
“对,就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方雅眼底一黯,刚才在办公室里梁团长叫了她那么多次,曲静云又抢了她的转正申请书看,却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可她不敢将心里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表现得很是激动:
“曲团长,我叫方雅,文人雅士的雅。”
“方雅......”
曲静云玩味地念着这个名字:
“爹妈把名字取得不错,可你做的事跟文人雅士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第179章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方雅听得一愣,没明白刚才还笑眯眯的曲副团长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曲静云斜睨着她愕然的神色,语气不屑:
“刚才夸自己的时候,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方雅心脏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把曲副团长惹到了,一边绞尽脑汁,一边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我没,没有夸自己啊......曲团长,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
曲静云又笑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你的转正申请表上职工评价里写的可全是好话,那些话不就是你自己写的吗?”
方雅顿时如遭雷击,一下紧张得将两只手捏作一团,满脑子想的都是曲静云怎么会知道?!
可她嘴上当然不会承认,仍咬牙坚持道:
“曲团长,您误会了,那些评价不是我写的,是惊鹊姐帮我写的。”
“哈哈哈哈——”
曲静云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方雅心里发毛,却也不敢出声打断。
等曲静云笑够了,才悠悠开口道:
“不错,脸皮够厚,睁眼说瞎话脸也不红,不过你耍的这些小伎俩太拙劣了些,在我面前就没有装的必要了。”
“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转正报告上那几句员工评价连墨水都还没干,你说是韶惊鹊写的?你不是说她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吗?她什么时候给你写的?”
方雅顿时心头一紧,原来之前曲静云一直盯着她的转正申请来回看,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万分懊恼。
她脑中急转,事到如今曲静云已经怀疑评价有问题,就算她现在极力否认,只要曲静云事后去问韶惊鹊,立马就能知道她在撒谎,到时候她的工作一样保不住。
但曲静云没有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当面揭穿她,那就说明这个事在她这儿还有转圜的机会......
方雅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哭着向曲静云认错道:
“对不起,曲团长,我错了,您说得对,那些评价是我自己写的。”
“因为我太想转正,太想留在文工团了,可刘翠容总是刁难我,我没办法......才做了这个蠢事。”
“请您看在我第一次做错事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好好工作,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呜呜......”
见她认错认得这么快,曲静云眼里倒是多了两分“欣赏”——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方雅脑子倒还算转得快会拐弯,不像乔玉兰那种死脑筋,用起来应该更趁手些。
“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达到目的的曲静云鼻间哼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方雅,不置可否地丢下一句: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便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眼看曲静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也再听不到高跟鞋传来的“踢踏”声,方雅这才止住了哭泣,哭得通红的眼睛里阴晴不定,随即嘴角居然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与寻常被人拿住把柄的害怕忐忑不同,方雅此时内心激动万分。
她之前就听说曲副团长和韶惊鹊似乎有过节,经过今天这一遭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
曲静云这么精明一个人,连她转正申请上的墨迹未干都能注意到,没理由听不出她在帮韶惊鹊“请假”时的那些话外之音。
对方雅来说,刚才曲静云离开前丢下的那句话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给了她一个“投诚”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被曲静云瞧上,有机会成为她的“人”,那方雅当然求之不得!
以后在文工团里有曲静云做靠山,哪儿还用跟在韶惊鹊屁股后面伏低做小地讨好她。
说不定风水轮流转,韶惊鹊以后还要来巴结她,看她脸色行事,光是这样想想,方雅心里就开心得难以言喻。
而曲静云刚才之所以出现在梁团长办公室里,则是与他商量接待省上来人的事。
梁团长担心文工团的节目准备得不够充分,特地把曲静云叫来了解一下目前新节目排练的情况。
曲静云虽然有心要把韶惊鹊赶出文工团,可她干了这么些年也知道这种政治任务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也算是认真在监督各个演员抓紧时间排练,自然也看到了韶惊鹊准备的新节目。
令她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周时间韶惊鹊竟然真的准备出了一首新歌《迎宾曲》,不论是旋律,还是作词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正愁找不到韶惊鹊的错处,今天却忽然得知韶惊鹊私自离团,简直是意外之喜。
再加上方雅一番拱火的话,成功让梁团长对韶惊鹊也不满起来,这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严肃处理”韶惊鹊了!
如果说旷工几天还不够严重,再加上故意逃避省上考核,影响文工团的整体考核得分,数罪并罚,这次还不能让韶惊鹊滚蛋她就不姓曲!
曲静云拎着皮包,哼着小曲儿,难得心情愉悦地往人民公园走去。
进了公园,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树林,沿着林中的小路往小山坡上走去,一直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凉亭处才停了脚。
她坐下来打开皮包,里面有一个鼓鼓胀胀的白色信封,信封里面赫然装着一叠大团结。
这些钱是她给杜安平准备的另一半“礼金”,钱她准备好了,就看杜安平今天有没有命来拿了。
日头渐渐落下,很快只剩一抹夕阳的余晖照在凉亭的一角。
半山腰本就人迹罕至,此刻看上去更是萧条,曲静云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的场景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虽然久久没等到人来,可曲静云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反而越来越高兴,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终于等到腕表上的时间超过七点,太阳彻底落到了山的另一边,暮色中曲静云也站起了身。
此刻她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开心和激动,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眼睛里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下山路上脚步轻快,只有她自己知道——
杜安平此刻的缺席,意味着她这辈子终于成功摆脱了他的桎梏,以后也再不需要为他的威胁而不安和害怕了!
第180章
洗照片的人找到了
曲静云回到祁家,家里的佣人正在给祁明远泡茶。
心情愉悦的她一改前几日避之不及的态度,兴致勃勃地接过佣人泡好的参茶,准备自己给祁明远送过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没关好的门缝里传来祁明远不悦的声音:
“我让你把祁盛之叫来,这都一天了,他人呢?”
丁助理颇有些无奈地答道:
“对不起,祁先生,我去少爷家找过了,没找到人,平时他爱去的那几个地方也都去了,那里的人说少爷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光顾了。”
曲静云心中嗤笑,像祁盛之那种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人肯定又不知道跑到什么污七糟八的地方鬼混去了,祁明远还指望他结了婚就能定下性子来,无异于是白日做梦。
她正腹诽间,忽然听到丁助理又说道:
“不过祁先生,您让我找的洗照片的人找到了。”
什么?!
祁明远居然背着她在找洗照片的人?!
曲静云大惊失色,差点没把手里的参茶打翻,手一抖到底还是洒了些热水出来,瞬间将她保养得当的娇嫩手指烫红。
原以为祁明远没提这个事,就算是翻篇儿了,没想到他居然在暗中调查,还瞒着她......
那是不是说明祁明远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想到这一层,曲静云顿时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儿还有刚回家时欣然自得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丁助理说已经找到洗照片的人了。
可......这怎么可能?!
杜安平不是已经......
她心慌意乱之下,只能忍着指尖被烫的疼痛,鬼鬼祟祟地躲在门边屏息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
“今天两家国营照相馆的人都来回话,说没有找到相应的底片,我便又去了一趟小号胡同,碰巧这次那家私营照相馆开着门。”
“我刚把少爷的照片拿给那个老板一看,那老板就认出来了,说有个人时不时就拿少爷的照片让他洗,久而久之他都认识少爷了。”
祁明远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语调生硬,显然有些动怒:
“呵,看样子这人盯上祁盛之的时间不短了?你问清楚了吗,那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他那儿洗照片的?”
“问了,老板说具体时间记不得,但起码有三、四年了。”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曲静云浑身一抖,很显然祁明远在书房里发火摔了什么东西。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祁明远盛怒的声音传出来:
“三、四年?!马上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盯上我祁明远的儿子!盯了他这么长时间,是想干什么?!”
“是,祁先生,我给照相馆老板说了,下次那人要再去他那儿洗照片,就立马通知我一声,等他来取照片时,我就带人去把他抓回来。”
“不行!”
又是一记手掌重重拍在书桌上的声音。
“你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如果那人不去了呢?如果那照相馆老板给人通风报信呢?”
“你明天一早就到那家照相馆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钱也好,用刀也好,总之必须从那老板口中问出那个人的下落!”
“明天晚上之前必须把人带到我面前来,不然你也就不用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知道了,祁先生!”
承受了祁明远滔天怒火的丁助理裤脚湿了一大块,裤腿上还溅了不少茶叶,形容狼狈地匆匆退了出来。
躲在门后的曲静云被祁明远的怒吼震住,没来得及转身离开,在书房门口被丁助理撞个正着。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神情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脸色难看的丁助理也没说话,神色复杂地朝她点了点头,便径直绕过她离开了。
曲静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着转身想走,谁料书房里传出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谁在门口?”
刚转身的曲静云脚下一顿,顿时脸色煞白,心知刚才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被祁明远发现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祁明远见门外的人是她,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语气不虞地问道:
“你来干什么?在门口站多久了?”
曲静云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强装淡定地端着茶水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来给你送参茶,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丁助理出来了。”
她努力想要撇清在门外偷听的嫌疑,尽量神色如常地应对他的质问。
祁明远狐疑地盯着她手里的参茶,接过来摸了一下杯壁,跟往常比已经有些凉了,脸色顿时一沉。
曲静云放下手里的茶,多一刻都不想在书房里待,连忙想转身出去:
“你先忙,我不打扰你,先回房了。”
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祁明远沉声叫住: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曲静云只觉得后背一紧,心颤颤地转身站住了脚步,一脸紧张地看着祁明远。
这一刻之前,祁明远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审视过她,他原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曲静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