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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挑家世清白,性情温和的。”

    金嬷嬷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顺安堂里,只余下沈老夫人一人。

    她望着窗外抽枝发芽的梧桐树,长叹一口气。

    她方才看得分明,席秋娘注视凌曦的双目中隐隐有着几分怨憎。

    想当年,她回家省亲,见那孩子自小父母亡故,在别人家屋檐下讨生活。

    这才心生怜意,将这女娃带到沈府来,想着能给她一方自在天地。

    有了沈府表小姐的身份,未来也能寻一门好亲事。

    她知席秋娘对孙儿有意。

    可沈晏偏偏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专心水务,一个专心刑部之事。

    若非在贺家别院出了事,沈晏定不会纳凌曦入府。

    之前与席秋娘争的,是照月公主、是大臣之女!

    在身份上便压了席秋娘一头。

    可凌曦不过一介平民女。

    入了观山院后,还夜夜受宠。

    席秋娘对凌曦心生妒意也是自然。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做出此种恶劣行径!

    利用对凌曦不满的秦氏,达到自己的目的!

    金嬷嬷方才说席秋娘会自省,她不信!

    这些个小罚小处的,若是真能让人自省改过,这天下就没有那么多的惯犯了。

    人哪!

    骨子里都是贱的!

    板子打在身上的时候才道疼。

    但是伤好了,皮又紧实了,便会忘了错处!

    这些事情,她看得还不够多吗?

    还是早些嫁出去的好!

    ……

    秋芜阁

    见席秋娘回来,翠儿迎了上去:“小姐,法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一个冷面嬷嬷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嬷嬷面无表情:“老夫人有令,表小姐禁足一月,抄经书家规二十遍,一日三餐会由人专门送至屋门口。”

    说着,身后的丫鬟便将一本经书一本家规交予了翠儿。

    翠儿下意识地接过,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家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席秋娘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福了身:“嬷嬷辛苦了,翠儿,送嬷嬷。”

    翠儿送走嬷嬷,赶紧关上门,回头看着席秋娘。

    “小姐,这……”翠儿捧着经书与家规一脸焦急,想问又不敢问。

    席秋娘走到书桌旁。

    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席秋娘抚摸着那盆盛开的海棠,指尖轻轻划过娇嫩的花瓣。

    翠儿觉得小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盆花。

    更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席秋娘突然发力。

    连花带盆推落到地上。

    砰!

    花盆碎裂,泥土飞溅。

    翠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叫出声,却又半路憋了回去。

    席秋娘静静地看着那摊破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缓缓蹲下,捡起一朵。

    “这海棠花就算再美又如何……”

    她语气平静,却暗藏汹涌。

    翠儿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令人窒息。

    “他都不看一眼……”

    席秋娘扯碎了花瓣。

    粉红色的碎瓣从指缝间落下。

    她犹记得刚入府时,秋芜院还叫海棠院。

    有一位少年正站在院中赏花。

    那少年的眉眼如画,气质清冷,站在盛放的海棠花前,宛若谪仙。

    盯了海棠花许久。

    席家嫡长子席远平已是镇上闻名的俊秀男子,可若是跟这位比起来,却是淤泥与金石之别。

    【这位哥哥……喜欢海棠?】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恐惊扰了天上谪仙。

    【尚可。】

    少年未施舍半分目光,语气淡淡。

    自此她爱上了海棠。

    将秋芜院种满了海棠,连沈老夫人都知她极爱海棠。

    可沈晏却再也没有踏入过半步。

    她起身,帕子用力拭去手上残留的花汁,动作近乎粗暴。

    “这盆不好看,换一个。”

    帕子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席秋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翠儿感到彻骨的寒意。

    翠儿低着头,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是”。

    她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残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席秋娘走到窗边,望着院中姹紫嫣红的海棠出神。

    她回想着法事中凌曦的那些话。

    并非卖身入府?

    即将嫁入贺府为正妻?

    她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思绪纷乱如麻。

    这段时间,秦氏一口一个“狐狸精”,她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凌曦是个爬床女。

    表哥人品贵重,这才纳她为妾。

    可如今看来,自己似乎……猜错了。

    她想起沈老夫人和秦氏回府那天。

    沈晏将她支开,单独与她们说了些什么。

    之后,沈老夫人便同意凌曦正式入府。

    想来便是凌曦口中的“受奸人设局”。

    是哪个贺府?

    与凌曦有婚约的又是哪位贺公子?

    若是表哥发现凌小娘与她的“贺公子”不清不楚……

    还会夜夜宠爱吗?

    席秋娘的唇角勾起,低声道:“凌曦,今日你送的这份礼,我定会连本带利奉还……”

    ……

    刑部

    穿着绯衣官服的人来来往往。

    见到一身便服的傅简堂,纷纷行礼问好。

    傅简堂以微笑代礼,径直步入案室。

    沈晏端坐案前,正与一位同僚议事。

    他也不急,寻了位子坐下,拿起案上点心,咬了两口。

    “上壶热茶。”他吩咐侍立一旁的小吏。

    那刑部同僚早已见怪不怪,得了回复,匆匆离开。

    沈晏提笔沾朱砂,头也不抬:“风泉马场之事,有消息了?”

    “挺灵通啊!”傅简堂放下手中的点心,神情轻松,“那只老虎,已经寻到,被送去了猎苑。”

    “谢国公本想劝圣上将逐马日之地改至谢家马场。”

    傅简堂耸耸肩:“可惜圣上说,既已寻到老虎,便无须担忧,十日后,照常。”

    他见沈晏听到这些没有丝毫动容,便引诱道:“只可惜那猎户的 线索断了。”

    沈晏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乡邻都说他本就打猎为生,父母双亡,举目无亲。”

    “也从不与人来往,性子古怪得很。”傅简堂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家妾室受惊之事,要么是天大的巧合,要么——便是有人刻意掩去了线索。”

    沈晏终于从公文堆里抬起头。

    第61章

    晏哥哥只能是我的!

    傅简堂挑眉一笑:“终于肯瞧我一眼了?”

    结果沈晏只是抬了眼皮,复又低头翻阅公文。

    傅简堂啧了一声,也不跟他恼,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茶,唤来小吏。

    “这糕点不错,给爷包一盒带走。”

    小吏麻利地照办。

    傅简堂拎着油纸包施施然离去,背影潇洒。

    小吏摇了摇头,这傅大人还真把刑部当茶楼,吃好喝好,临走还不忘打包。

    沈晏将批注好的公文放至一边。

    傅简堂方才所说之事,他早已了然于心。

    风泉马场之事疑点重重。

    寻常猎户哪有这等本事,一箭射至疾驰骏马蹄边?

    准头之精准,令人匪夷所思。

    只可惜这没有找到更多线索。

    逐马日在即,马场已由禁军接管。

    人来人往,便是有细微线索也已破坏。

    再想彻查,难如登天。

    他不可能为一个侍妾惊扰太子,更遑论圣上。

    他眸色幽深,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惊马那日。

    凌曦受惊时,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他当时只觉心头一紧。

    一股莫名情绪涌上……

    有些害怕,又有些庆幸。

    可是还有一些别的,从前没有过的感觉。

    他闭了眼,按揉着眉心。

    凌曦受惊,真凶难寻,总得想法子补偿一二。

    这些日子与她同榻而眠,也未留意她的喜好。

    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若她想要,定不吝啬。

    ……

    揽月宫

    祁照月怒气冲冲,衣裙翻飞。

    “都给我滚出去!”尖锐的声音划破宁静。

    宫女太监们如惊弓之鸟瞬间逃窜,唯恐慢了一步便要遭殃。

    喜姑见此将手中的信收入袖中,快步走到祁照月身边,轻声试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是太后……”

    她没敢问完,太后威严,她一个奴才哪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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