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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冷风候显然喝多了酒,手里还提着个酒壶。他一看见聂如咎,便朝他走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不是……小,小王爷吗?”冷风候打着舌头跟他搭话,手也搭上了他的肩。

    聂如咎微微皱了下眉,却又碍于面子没有推开。

    冷风盈的几个哥哥里头,就数这冷风候最是跋扈,吃喝嫖赌是常事,欺男霸女也没少干。若他只做这些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几次三番地找聂如咎攀亲,想让聂如咎帮他安排着在朝廷里找个不用干活又能拿钱的好差事。

    就算有这样的差事,聂如咎也是不敢开这个口的,鬼知道冷风候这个纨绔子弟会干出什么事,到时候若是惹了祸,还得他来收场。

    “三少爷,你这是喝多了吧,还是去醒醒酒吧。”聂如咎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道。

    “没事没事,就喝了两盅,不多……不多……”他醉醺醺地,看了聂如咎一下,又笑了,“还是小王爷你好,小舅子我啊,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何时跟咱们家风盈在一起,摆……摆个酒……我定然给你们办得风风光光的。”

    他仰头喝了口酒,又道:“比那个什么荆……荆什么好多了,他仗着自己武功高……还打我,我去他妈的……”

    冷风候嘟囔道:“还是为了风袖那个小贱人打我,真是气煞我也。”

    聂如咎平日里也没少骂风袖是贱人,可此时听着冷风候这么说,他又有些听不下去。

    许真是心境不同了的缘故,他思考来思考去,还是说了一句:“风袖都走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走了?去哪了?又被我爹送到南风馆去了?”冷风候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可真是个好去处。你是不知道啊……嗝……那个小贱人,很是不识抬举。明明是个下仆……非说自己是什么七少爷……哈哈,他也配叫少爷,所以啊……那年雪天,我让他在我院子里跪了一整天……可真解气……”

    聂如咎虽然也知道风袖小时候定然没受过什么好待遇,却也并没有拿他被欺负的事取乐的兴致。他扶着冷风候,将他往里头送:“三少爷,你醉了,赶紧回去躺着睡吧。”

    “我才不……嗝……我跟你说,那个小贱人可有趣了,他还说什么……说什么你和风盈落水了,要我找人去救你们……哈哈……”

    他方才笑了两声,那笑意便被聂如咎一把掐断在喉咙里。

    聂如咎一手扼住他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上,怒发冲冠地对他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冷风候脖子被掐,这窒息感令他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看着聂如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他问的是什么。

    聂如咎又加重了一下手中力道,逼问他:“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

    冷风候的醉意被吓去了大半,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聂如咎却不肯放过他,一边制住他,一边拔出腰间藏着的用来防身的短刀来,抵在冷风候喉咙处,喝道:“冷风候,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冷风候做贼心虚地挪开眼,道:“小王爷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我醉了,我醉了,我口不择言,我胡说八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聂如咎将短刀往前送了一分,那刀刃锋利无比,轻轻一碰,便让冷风候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冷风候察觉到厉害,登时动都不敢动了。

    “冷风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说,要么我把你送到天牢里,你对着狱卒慢慢说。”聂如咎斥道。

    冷风候哪里敢得罪这位爷,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他背后的舞阳公主,还有皇帝。

    他意识到自己喝酒误事,可现如今他逼得这么紧,就算他不肯说,也不得不说了。

    “就那天……我本来跟盛京里的几个少爷越好了一起遛鸟,但因为下雪的缘故,没去成。”

    冷风候垂着眼,不敢看聂如咎的脸色,继续道:“我正在炉子吃柚子呢,风袖那小贱……他就跑过来敲我的门,说你把风盈推到了湖里,让我赶紧去救你们。”

    “你说什么,你说是谁推了谁?”聂如咎蓦然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冷风候。

    冷风候叹了口气,道:“你推的。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和风盈都掉到了湖里头。我把你们救上来,发现你们都昏了过去,吓坏了,便赶紧压你们的胸口让你们把水吐出来。”

    “既然是我推的他,为什么你不说?”聂如咎目眦尽裂,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

    冷风候道:“我去的时候你们已经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啊,再说了,从头到尾就你们三个人在那里,就凭风袖的一面之词,我也判别不了啊,是不是。”

    “你还在说谎!”聂如咎勃然大怒,手一动,刀一划,顿时便在冷风候手上割出了一道血口。

    冷风候向来娇生惯养,又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面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就算他想发火,此时也是发不出来的。

    看聂如咎真有不问出真相不罢休的意思,冷风候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是是是,我是说了谎。的确是你把风盈推下去的,我到岸边的时候,看到你留在湖边的脚印,很明显是你推了他,然后自己脚滑一并摔了下去。可我不能对别人说啊,你父亲与我父亲素来要好,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两家人生了罅隙,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风袖身上,说是他推了我们,是不是?”聂如咎感觉到怒火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本该气得恨不得杀人的,可他的手却在抖,抖得差点连刀都握不稳。

    “事实就是这样,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小王爷你现在可以把刀拿开了吧。”

    聂如咎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把刀刃挪开。

    冷风候一被他放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府里跑去,一副生怕会被他抓住再来几刀的模样。

    聂如咎并未追击,他愣愣地将那刀子收回腰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凛,接着便拔足朝冷府后山的方向奔去。

    冷风盈在家中辗转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到聂如咎回来。

    第二日他处理完一些杂事之后,便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去王府中问问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冷风盈走出门,看见门外用板车拖着具棺木。

    他正想发火,想说是谁将这般不吉利的东西放在他们家大门口,接着他便看见棺木后头窜出个人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正是那日在冷府装疯卖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娉婷仙子真面目的陈梓烟。

    陈梓烟见来了人,便笑了。

    “六公子是吧,我把你爹给你送回来了,你收好了。租车和棺木钱一共十两银子,你给个现钱,就不赊账了啊。”

    冷风盈霎时间僵立当场。

    山崖之下,聂如咎像发了疯一样在山崖底下找寻。

    那日荆忆阑发狂寻找,他还有劝他的余力。可现在他自己来找,却找得比荆忆阑还要疯狂。

    他怕人摔到了崖边的树上,便循着那断崖,一寸一寸地找寻。

    树上找不到,他便到了崖底。

    他并不知道那人会落到哪边,是已经死了,还是葬身在野兽的肚腹之中。

    可他将附近的野兽窝都翻了个遍,也只能找到一些野兽骨,偶尔能寻到一两块人骨,也是许多年前的,都快成灰了。

    他寻遍了整个崖底,一无所获。

    那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找了整整两天一夜,找到最后,双手都磨出了血痕,整个人胡子拉碴,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他陡然无力起来,像是一个球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他缩在山脚下,想起他落水之后苏醒时发生的事。

    大夫告诉他,他的脑袋受了伤,又问他记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情。他摇头,说不知道。

    原来……他一直恨错了人,是么?

    “我愿意嫖你已经是你天大的福分了,按道理你还得倒给我钱。”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么自私,总是这样心怀嫉妒。风袖,我看错了你。”

    “妓馆里的那些人,不比你骚浪……”

    他究竟是以何面目说出的那些话……

    五年来,他一直恨他,恨他勾引了自己的父亲,恨他心思歹毒,将自己和冷风盈推入湖中。

    可现在,他们却告诉他,他一直都恨错了?

    那他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他看着他在妓馆里被人凌辱,明明可以轻易将他带出去,却只是就这样看着。

    明明没有必要,却又要强装成客人,让手下折磨他。

    五年来,他无数次恨不得他去死。

    可现在他终于死了,终于找不见了。

    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痛得像要死的是他一样。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聂如咎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90,后悔度80。】

    第275章

    风落笛声寒(二十八)

    “六弟,虽说父亲一直以来都偏爱你,但这家主之位,却不能按照偏爱来分吧。”冷风盈的大哥如是道。

    冷府议事厅里,冷风盈的兄弟姐妹们分座两边,看情况,这还是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

    “正是,这家主之位,应当是能者居之,依我看,此位非大哥莫属。”冷风盈的二哥道。

    “这可不见得吧,你们一群男人在这里叫嚷。那我也要来说说话了,这些年来,家里的大小事务,我没少插手。你们跑出去浪荡天涯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回来看过。冷府的收入支出,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我看哪,这家主令啊,不如给我。”冷风盈的大姐道。

    “大姐你都嫁人了,半只脚踏出了冷府,要是你心向着夫家,那咱们这冷府还不得易了姓去?”又有一人插嘴道。

    冷风盈坐在主位上,看着他的诸位哥哥姐姐抢来抢去,虽然他很努力地想要压抑自己的怒气,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现在抢的倒是热烈,父亲尸体运回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又在哪里?”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指责我们不孝么?长兄如父,你这样的话,未免太不懂规矩了些。”

    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冷风盈头痛地捂住了额头。

    此时他忍不住想起聂如咎来,若是聂如咎在此,凭他王爷的身份,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只往这里一坐,那些人也定然是不敢造次的。

    可自从那次匆匆分别之后,他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他,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散了。”冷风盈耐心告罄,抬步走了出去。

    等冷风盈寻见聂如咎的时候,差点气不打一处来。

    谁能想到,他在哪里应付一屋子人应付得焦头烂额,聂如咎倒好,竟跑到这窑子里寻花问柳起来了。

    冷风盈进门的时候他犹自没发现,正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倌在喝酒,那场景,当真是淫靡的很。

    冷风盈登时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风范了,直接迈步过去,将那两个小倌推开,将聂如咎提了起来。

    “聂如咎,醒醒。”冷风盈道。

    聂如咎身上萦绕着一阵浓重的脂粉气,还有酒气,刺鼻得令冷风盈忍不住皱了皱眉。

    聂如咎脸上泛红,眼眶也是红的,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如何。

    “风盈啊,你来了,来得正好,陪我喝一杯吧。”他说着便端起酒杯来,倒了满杯,递到冷风盈面前。

    那酒杯上面还留着唇印,也不知道是哪个留下的。

    冷风盈见了,只觉得污浊,再看聂如咎那副不清醒的样子,更是生气。

    “你闹够了没有,你何时醉过,又何必在我眼前装这醉汉模样。”冷风盈拿过那杯酒,一抬手将杯中酒液尽数泼在聂如咎脸上。

    “清醒了没有?”他喝道。

    聂如咎愣了一下,接着便是笑了。他抬手拭去脸上酒水,笑道:“我本就是清醒的,又何来清醒没有?”

    他站直身体,用一副调戏的口吻道:“你是不是吃醋了,不想看他们陪我。想自己来啊……”

    他揽着冷风盈的腰,凑到他面前。他眼里含着水光,似乎被酒意晕染,又似乎是泪要涌上来。

    可他面上还是笑着的,他端详着冷风盈,觉得他的脸实在眼熟的很,像极了一个人。可当他与冷风盈四目相对的时候,却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浑身一震。

    他陡然想起了这双眼睛的由来,想起了那个可念不可说的名字,想起了那个人。

    他慌乱地推开冷风盈,摇摇晃晃地抱起左侧那个小倌,抱进怀里,凑过去一亲芳泽。

    “酒不醉人人自醉,来,我们喝。”聂如咎又疯魔起来。

    冷风盈反复地吐气吸气,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掉头跑了出去。

    聂如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将小倌刚为他倒好的一杯酒送到嘴里。

    是啊,他千杯不醉,他怎么就不醉呢?

    醉了便可忘却前尘,一觉到天明,多好。

    “父亲,我觉得我已然大好了,我现在可以出去了么?”荆忆阑换了身白袍,依然是往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只是他眉间似乎凝着霜雪,细看去,尽是抹不开的忧愁。

    仇寄寒坐在罗汉床上,面前是一方矮桌,而他手上拿着个药碾,正在为荆忆阑磨药。

    仇寄寒抬头看了荆忆阑一眼,答非所问地道:“这些年来,你一直不喜欢我,从不肯开口喊我一声父亲,如今为了那孩子,你倒是先示了弱。”

    荆忆阑面色不变,只对他道:“我必须找到他。”

    仇寄寒放下药臼,招手让他坐下。

    荆忆阑纠结一番,到底还是没坐。

    仇寄寒道:“这药,你还得再服忌日,我已让人去请你师父过来,看他能不能帮你解除这反噬。”

    “可是……”

    “山崖那边,我已经找人过去看了。”仇寄寒道,“那崖边并不止他一人足迹,除了他的,还有一男一女的脚印,只是那女子的离得远,那男人估计内功深厚,足下痕迹浅淡,也不怪你看不出来。”

    “他没死?”荆忆阑霎时一喜。

    “我不能确定,但你可听说了冷府的事?”

    “何事?”

    “冷羌戎死了。”仇寄寒抬目看他,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据说,他是耗尽了内力而亡,可现今江湖上,除我以外,又有何人能这样轻而易举杀了这样的高手。所以我断定,他应该是自己散去了内力。”

    “当真?”荆忆阑忐忑道。

    “是真是假,等你好了,自己去找答案便是了。”仇寄寒将药碾递给他,道,“你自己磨吧,等好了我再送你出山。”

    荆忆阑像是终于重重雾霭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样,连忙道:“好的,父亲。”

    鹭洲,临水之城,要塞之地,南北通商可行经的一处。

    半年前,城中来了个瞎子。

    半年后,城里多了家糖果铺。

    那小瞎子长得极好,生了张雌雄莫辨的脸,仍处在弱冠之年。

    城中的小姑娘家们见他好看,便常去光顾他的生意。若是他眼不盲,恐怕说媒的人都得踏破他家铺子的门槛了。

    按理说,他眼盲,凡是多又不便,若开门做生意,少不了要受人欺负。

    他却不一样,小姑娘家们喜欢他,若有人偷拿了东西不肯给钱,就算他没发觉,她们也定然是要捉了人来,让人付钱的。

    是以他这店铺开了这么久,竟未亏损,反而小赚了一些。

    客人们都喊他小风老板,知道他姓风,却不知道他大名。

    可这日,糖果铺门口却来了个白衣的剑客。

    风袖听了脚步声,一边将手下的糖果按大小分类,一边抬起头来,朝着他的方向,问:“客人,你要哪种糖?”

    荆忆阑见了那熟悉的脸,哪里还能说出话来,他一时哽咽,只望着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风袖等了半天未听见回答,思索一阵,便自己得出了结论。

    他说:“我知道了,你是哑巴,对吧。”

    他从手下篮子里拿了根麦芽糖来,一路攀折柜台,走到柜台边缘,将麦芽糖平着递过去。

    ===《快穿之有渣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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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你的,不要钱。”

    荆忆阑看看他,又看看他送过来的糖,愣愣地伸手接了过去。

    风袖见他接了,这才作罢,又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荆忆阑见他萧索背影,心中一痛,他想要伸手抱他,却又觉得现今自己没了拥抱的资格,想要唤他名字,却又唯恐他不愿听。

    他站在门口,看他低头在那里摆弄,仿佛做了场梦一样。

    第二天,临街负责给人介绍差使的张伯领了个人到他铺子里来,问他这里还收不收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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