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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此行真是凶险,我几乎要以为要折在那里了。”冷风盈道,“若是我真折在那里,恐怕就要见不到你了。”

    聂如咎板着脸道:“不许这样说自己,忌讳。”

    冷风盈连忙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聂如咎这才作罢。

    “仇寄寒说,他捉我过去,是因为忆阑。”冷风盈道,“他似乎很厌恶我跟忆阑在一起。”

    聂如咎扶着他,道:“我们也猜到了缘由,荆忆阑他修行的功法让他无法动情,想必仇寄寒就是为了这件事对你们下手。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仇寄寒横行江湖多年,连我父亲都有些怕他,更别说你我了。”

    “此人行为乖张,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他这么任性妄为,也难怪荆忆阑不愿与他来往。”聂如咎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冷风盈在长廊处的座位上坐下,“你先暂且休息一下,金针施法虽然能让你恢复清醒,却也有些后遗症。再走远的话,我怕你会累了。”

    冷风盈顺势坐下,却又在坐下之后,伸手拽了拽聂如咎的袖子。

    聂如咎会意,坐在了他旁边。

    冷风盈抬眸看向聂如咎,他自从复明之后,这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遍布光彩,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好看。他对聂如咎说道:

    “此番九死一生,我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聂如咎扭头与他对视,道:“你说。”

    冷风盈说:“我喜欢你。”

    聂如咎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风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聂如咎道。

    “我说我喜欢你,若你这次再没听清楚,我也不会重复了。”冷风盈笑着说。

    聂如咎大喜过望,一时间连话也结巴起来,他说:“听清了,听清了,你既然已经说了,那便没办法再收回了。”

    冷风盈掩住唇,笑了一下,又对他道:“我以前一直当你是我的知音,我的挚友,可此次我遭逢大难,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原来是爱。”

    聂如咎抬起冷风盈的脸,看向他,冷风盈眼里真真切切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心里像是霎时间开了漫天的烟花,欢喜得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冷风盈又笑着请求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聂如咎忙点头说好。

    冷风盈柔顺地倚进他怀里,一副柔顺至极的姿势。

    聂如咎半抱着他,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轰隆作响。他盼望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可他却又生出些不真实的感觉来。

    “我真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聂如咎高兴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还要告诉我娘,告诉我爹,告诉你父亲……”

    他眸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过了一会,他又带着点期盼地问道:“风盈,我能亲亲你吗?”

    冷风盈嗯了一声。

    聂如咎捧住他的脸,本想吻他唇,但后来又怕他会躲开,那吻便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如咎,我与你少年时便相识,以后,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冷风盈说。

    “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聂如咎道,“我的风盈这么好,定然会吉人天相的。”

    冷风盈摇摇头,道:“我不敢保证,也不敢奢望,我只希望与你今夕相伴,其他的,我不敢想。”

    聂如咎道:“不,你可以想,等荆忆阑将金莲取回来,你就没事了。”

    冷风盈却霎时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才对聂如咎道:“可是……风袖也中了毒,他此番是受了我的连累,若忆阑决意救我,又让我如何对得起他?”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仇寄寒又不是冲着你来的,又怎么怪的了你。你别怕,有我这种,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聂如咎承诺道。

    冷风盈犹自有些不放心,便又对他道:“如咎……你说忆阑是不是喜欢上了风袖?”

    “怎么会呢,荆忆阑喜欢的是你啊,只是我们两人之前都不敢挑明,怕惹你厌恶罢了……”聂如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近些日子来荆忆阑的反常,还有他将风袖带走的行为。

    莫非……荆忆阑又喜欢上了风袖?

    可他之前不还跟自己抢风盈抢得不可开交么,怎么又突然移情别恋了?

    聂如咎簇然惊醒过来,他骤然想起,自从冷风盈复明之后,荆忆阑总共就只来看过他一次,却日日都宿在客栈里,跟风袖待在一起。

    聂如咎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心不在焉地陪着冷风盈说了会儿话,接着便将他送回了房间。

    风袖此时已经不在房里,聂如咎只好又去找他。

    他找到风袖的时候,风袖正坐在楼梯上,靠着栏杆吹风。

    聂如咎来时还有满肚子的话,此时见了他,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问他:“你在看什么?”

    “看星星。”风袖晃了晃头,道。

    他这样倒有几分调皮的劲头,让聂如咎忍不住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聂如咎一抬头,夜空里唯有一轮残月,几颗黯淡的星,实在没什么看头。

    可他又想到风袖现在看不见,应该也不知道这些。

    “你听,风里有蝉的声音,还有青蛙在叫。”他说。

    聂如咎侧耳一听,还真有。只是他不知道,风袖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以前眼睛能看到的时候,我讨厌蝉声,也讨厌蛙声,觉得它们实在聒噪,可现在瞎了,能陪伴我的,却只有这些声音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却并没有摇尾乞怜的意思。他歪过头来,看着聂如咎,问,“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聂如咎在他面前蹲下,几番努力之下,才终于找回了自己打好的腹稿。他说:“如果荆忆阑回来,你能不能让他把六瓣金莲给风盈?”

    风袖脸上的笑容霎时僵硬,他怔怔的,并没有回答。

    半晌,他才重新开了口:“聂如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聂如咎道:“知道。”

    风袖的眼皮抽了抽,他似乎是想笑,可扯来扯去,却扯了个什么都不是的表情。

    “仇寄寒本不是要找我的,他要找冷风盈,我早该走了,你们都说换完了这双眼睛就让我走,可我又被卷入这样的事情里。”他又急又恼,像一个努力解释却又不被理解的孩子,“如果不是冷风盈,我根本不会中毒,是他害我变成这样的,可你现在却要我为了他,自己去死?”

    他说着说着便已经带上哭腔,只是他的眼里依然干涩着,似乎不愿在这人面前显露出那般脆弱的模样。

    聂如咎想要安抚他,却几次伸出手都在中途撤回来。他说:“此事跟风盈有什么关系,他还一直劝说把六瓣金莲留给你呢,他那么为你考虑,你怎么可以这么诬陷他。”

    风袖听他话语,处处护着冷风盈,处处为冷风盈说话,活像是他空口白牙诬陷了他心上人一样。

    他的心抽痛起来,也不知是那毒素伤了他的身体,还是聂如咎的话伤了他的心。

    “你这是让我去死。”风袖双手绞在一起,显然难受得紧,他说,“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他的,他是冷府的少爷,我是冷府的仆人,他享受荣华富贵,我受尽世人白眼,现在你却要我连这唯一的生机都舍弃掉……你可真狠……”

    聂如咎却半点领会不到他的怨怼,反倒捉了风袖话中的字眼,对他问责般地道:“我知道你嫉妒风盈拥有一切,可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你不要再耍小心思了,好不好?”

    “就当为了我……”聂如咎道,“为了我,好不好,让他活下去。”

    风袖一时也是愣了。他竟不知道聂如咎是如何将无情和有情两件事结合得这般完美的。他将一腔柔情爱意尽数给了冷风盈,却将所有恶毒都留给了他。

    好似他生来就该受这些罪,好似他天生就该死一样。

    “我不,如果我死了,我也要拖着他一起死。”风袖扶着栏杆缓缓站起来,红着眼眶对聂如咎道。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这么自私,总是这样心怀嫉妒。风袖,我看错了你。”

    风袖听了他的话,差点气得咳出一口血来。可他却又陡然间失去了所有争辩的力气,仿佛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

    他微微佝偻着背,扶着那栏杆往回走。

    聂如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轻轻的,似乎还带着些许渴求的意味:“我只是希望他活着。”

    风袖轻扯嘴角,道:“那祝你心想事成。”

    说完之后,他再不回头,一路走了下去。

    聂如咎见他背影凄惶,身形萧索,心里渐渐泛上了一层后悔来。夜风一吹,令他通体都冰凉下来。

    “对不起。”他说,“我不能让风盈死,对不起。”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聂如咎喜爱值+10,后悔度+20,当前喜爱值50,后悔度40。】

    这些小辈们间发生的事情冷羌戎并不知晓,他在冷风盈复明之后,便离开了盛京。

    现在他膝下子女都已长大成人,其中不乏冷风盈这样已在武林之中立稳脚跟的,还有两个入朝为了官。

    他不用管家里这些事情之后,便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游山玩水游戏人生上。

    可他这次似乎栽了个跟头。

    看着面前正值芳华的美貌少女,冷羌戎颇有些无力。

    他说:“陈姑娘,并非我不愿意负责,只是我年纪都够当你爹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位叫做陈梓烟的姑娘,与他在淮南结识。

    冷羌戎向来风流,来者不拒。他手松,舍得花钱,又肯费心讨好,所以即使他年纪稍微有些大了,也依然有人络绎不绝地往他身上扑。

    陈梓烟道:“其他的我倒是可以不理会,可我这腹中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算不想人,也得给我点打掉孩子的药钱吧。”

    冷羌戎霎时间哭笑不得。

    他不是没有惹过桃花债,只是这位陈姑娘实在太过于坚持,从淮南一路追他追到盛京,他为了躲她甚至还离开了盛京,往外面跑。

    她也一路打听着追了过来。

    见她大有不负责就闹的意思,冷羌戎也没有办法。

    他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直接一股脑塞她手里。

    这还是陈梓烟耐心告罄的结果,若是换了一月以前,她就是非要死缠着,不肯罢休的那种,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

    见陈梓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冷羌戎只好把自己包袱里的银票也一并拿出来,递给了她。

    陈梓烟见着这么多钱,也算是满意了,拿了之后便直接揣在怀里。

    冷羌戎叹了口气,道:“陈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跟谁在一起怀了这孩子,但是以后这种讹钱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碰上我这种不跟你计较的,也许给了钱就了事了。但如果遇到那种不好说话的,怕是会将你扭去见官。”

    听闻他此话,陈梓烟登时便柳眉一竖,冲他道:“姓冷的你什么意思,虽然我爱财,但也不是这种随便的人,我就跟你一人相好过,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第266章

    风落笛声寒(十九)

    冷羌戎见她坚持,只好道:“实不相瞒,我早些年中过毒,无法生育,你现在又说你腹中之子是我的,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啊。”

    陈梓烟道:“不可能,我医术极好,你若无法生育,我会不知道?”

    冷羌戎听闻她此言,便像是非要让她死了这条心一样,伸出手来,对她道:“你若是不信,便自己瞧吧,若我真骗你,我再给你两倍的银子。”

    陈梓烟听见他说的两倍银子,登时来了兴致,她掐住冷羌戎的脉,为他诊治。

    冷羌戎见她颇有架势的样子,也不阻拦她,就看着她弄。

    陈梓烟给他诊治完,竟然还要割他的手指放血查看。

    冷羌戎见她架势十足,也来了点兴致,便听她的放了点血。

    陈梓烟拿着那装血的碗,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之后,从里头跑出一只通体乌黑的虫子。

    冷羌戎看得一阵恶心,心想幸好她没拿这东西来对付自己。

    那虫子到了碗里之后,便开始吞食他的血液。

    过了会儿,陈梓烟看那虫子肚皮朝天躺在碗中,便将它拿起来,放回瓶子里,她笑着道:“得了,你就别骗我了,这孩子是你的,你也能生。”

    冷羌戎皱眉道:“这不可能,我中过断殇,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能生育了。”

    陈梓烟笑着说:“原来你中的药是这个名字,让我来瞧瞧。”

    冷羌戎方才只是为了好玩,现在也是真的想知道其中因果了,便任由她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子给自己检查。

    陈梓烟给他来来回回细细地查探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你的确中过断殇,不过,这毒应该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解了。”

    冷羌戎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陈梓烟登时柳眉一竖,道:“我会诊错,我看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质疑我的医术便是质疑我的尊严。”

    冷羌戎却没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只是捉住她的手,道:

    “你先别走,我想查查这毒是怎么解的,你若是对它这么有研究,便与我一同回去。”

    陈梓烟点点头,正准备答应,突然又摇了摇头。

    冷羌戎问:“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陈梓烟道:“去的去的,只是你得先等我一阵,我这腹胀气需要买些药来解了,不然一直顶着这肚子,也有些难受。”

    冷羌戎霎时脸都黑了:“你在骗我?”

    陈梓烟见他似要发怒,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道:“孩子是假的,可你那诊断结果是真的呀。一码归一码,你给出的银子可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冷羌戎怒极反笑,道:“我倒还真让你这江湖骗子给诳了,若你连这断殇之事都骗了我,我便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陈梓烟连忙道:“我哪敢哪,这次绝不骗你,我对天发誓。”

    风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个房间,他现在目不能视,走也走不远。一路摸索着,竟摸到了当初失明之后住的那个房间。

    他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门口传来一人的笑声。门口那人正是冷风盈。

    “我还在想你去了哪里呢,没想到竟然躲到这里来了。”冷风盈笑着走过来,虽然他因为中毒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但丝毫不影响他耀武扬威的兴致。

    风袖揪紧身下的被褥,勉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我不知道你还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以前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却是有了。”冷风盈说,“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从仇寄寒手里逃出来的,他竟然没有直接杀了你,可真是稀奇。”

    风袖敛着眉,道:“你就不怕聂如咎进来,看到你这表里不一的样子?”

    冷风盈道:“我方才说我想喝桂花酿了,他便立刻回王府去寻了,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不担心。”

    他转向风袖的方向,道:“倒是你,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仇寄寒放过你的,不会是用你那腌臜身子勾引了他吧,哈哈,你倒真是贱到家了,仇寄寒的床都敢爬。”

    风袖并不想理会他,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痛,连带着他的心情都不好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喜不喜欢?就算你没死在仇寄寒手里,也会毒发身亡。”

    风袖抬头,朝着他的方向道:“你有必要么,解药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你现在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就算我要死,能有个陪葬的,也不错。”冷风盈道,“只是我死后是要入冷家祖坟的,你呢,是乱葬岗,还是荒山野湖?”

    祖坟二字似乎触动了风袖的神经,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痛色。

    冷风盈自然不会放过他脸上的半点情绪,见状只觉得越发畅快。

    “不管是聂如咎,还是荆忆阑,他们都是向着我的,如果有生的机会,他们也一定会留给我。就算我在仇寄寒面前说了些什么又能如何,你觉得你说了,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风袖屈辱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冷风盈见他这样,也不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讥讽完便走了。

    “切,垃圾段位。”温斐吐槽道。

    毛球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冲他道:“宿主大人您又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温斐白他一眼,道,“如果他一直像之前那样努力经营外在形象,当个彻头彻尾的白莲花的话,我还会称赞他一句手段高明。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狗急跳墙。”

    “为什么要跳墙?”毛球虚心问道。

    “他在怕,怕荆忆阑真的会把解药用在我身上。毕竟荆忆阑前阵子对他实在太冷淡了些,那解药又是荆忆阑去找的。如果荆忆阑真的执意要给我,就算别人再怎么说,那也是没办法的。”

    毛球听了他的解释,登时便抬起两只前爪爪来,给他鼓掌。

    “那宿主大人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毛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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