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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月光洒落在谢谦吟身上,衬得他的身体越发消瘦。

    似乎是心有所感,谢谦吟也在这时扭过了头来,看着他。

    “晚竹……”谢谦吟张口喊他名字,接着又好似怕他厌恶自己一样,慌忙闭了嘴,把袖子捋了下来。

    纪晚竹看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他喊:“谢谦吟,你进来。”

    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即使不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思,谢谦吟还是听话地钻进了车厢里。

    他走到纪晚竹身前,弯下腰来看着他,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纪晚竹摇摇头,接着对他道:“脱了你的衣服。”

    “啊?”谢谦吟有些茫然,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

    “脱了。”纪晚竹重复道。

    谢谦吟不敢违抗他,怕惹他生气,只好乖乖脱掉了衣服。

    当他的身体袒露在纪晚竹面前时,那躯体上泛青的针眼也无所遁形。

    纪晚竹一看,便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给自己针灸前,都是先拿自己练手的。

    即使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心疼的情绪。

    纪晚竹伸出手,抚摸那些细小的伤处。

    谢谦吟在他说让自己脱掉衣服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此时看纪晚竹面色如此沉凝,他却混不在意地道:“没事,看着吓人而已,不疼的。”

    疼自然是不会很疼的,可这份心思,这份情,又几人能给。

    “谢谦吟,我有时候真看不透你。”纪晚竹轻轻地说,脸上看不出表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谢谦吟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臂那个削去皮肉后留下的伤疤处吻了一下,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想你好,想让你活着,想让你开心。”

    他的唇落在那伤疤上,这个吻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到了纪晚竹的心湖之中。

    “我爱你。”谢谦吟道,“以前我做过的错事,已经无法挽回。但我会用我的一生去赎罪,为我的欺骗,为我错失的你的信任与爱。”

    纪晚竹笑了笑,那笑苍白而虚弱,但很真实。

    他说:“谢谦吟,你说我们俩的命运,是不是就像那红线一般,乱成一团,错了千次万次,最后还是殊途。”

    “你死了,我陪你死。就算是殊途又怎么样,最后也要殊途同归,我在那九泉之下也陪着你。”

    纪晚竹伸手抚摸他的脸,那张脸秀丽如女子,曾经他也为这张脸倾倒过——在无数个他们相爱的日夜里。

    这是他爱过的人啊。

    纪晚竹心里被埋藏的情感慢慢涌上来,将他的心泡得软得一塌糊涂。

    谢谦吟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他的亲密而心动,却又怕他会翻脸不再理会他。

    “谢谦吟,如果木逢春的师兄治好了我,那我就跟你重新开始。”他道。

    谢谦吟愣了一下,显然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的茫然也被欣喜若狂所取代。他激动地握住纪晚竹的手,道:“晚竹,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

    纪晚竹却不愿再说了,道:“既然没听清,那就当我没说过吧。”

    “听清了,听清了。”谢谦吟伸手抱住他,像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激动不已,“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让他把你治好的。”

    纪晚竹等他放开自己后,从衣服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个玉佩,是他曾经送给尹重行的那一个。

    “我这偷东西的手艺越发精湛了,这是那天从尹重行那里拿回来的。”他解下绑在玉佩上的红线,把玉佩放到一边,然后拉了谢谦吟的手过来,给他绑在手腕上。

    他做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都好像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我娘留给我的。其实这玉佩只是陪衬,这绳子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谢谦吟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红绳,凑近看才能看清那上面的花纹。

    纪晚竹突然笑道:“怎知红丝错千重,路同归不同。”

    他的笑容甚至是有些悲伤的。

    谢谦吟伸手将他抱住,紧紧拥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悲伤分走一些一样。

    “对不起。”谢谦吟说,他感受着臂弯里那具消瘦的身体,心里的难过漫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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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问你件事……”纪晚竹推了推他,道。

    谢谦吟松开他,看着他,等他发问。

    “那一天,就在我去找尹重行的那天晚上,你告诉我尹重行不是好人,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纪晚竹道,“你那时候喜欢我么?”

    谢谦吟脸上有些尴尬,他眼神游移地说:“其实……那时候还没有,那时候只是想你离他远点。”

    纪晚竹吟吟笑着说:“所以你是在吃他的醋么?”

    谢谦吟赶紧解释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他这么急迫地证明着自己,好像恨不得指天发誓一样。

    纪晚竹的笑容淡去,说起了另一件事:“为什么那时候你要用水云宵的武器袭击我……在你找到躲藏在灌木丛中的我的时候?”

    谢谦吟的脸色变了,变得惶恐又忐忑,但在纪晚竹的催促的眼神下,他还是说了出来:“为了嫁祸给他,洗脱我的嫌疑。”

    纪晚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谦吟握住他的手,像生怕他跑了一样攥紧手掌。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之间无法修补的裂痕,是他亲手将纪晚竹送上了那条路,是他一手造成了他的噩梦。

    “你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对我的么?”纪晚竹突然问。

    谢谦吟赶紧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不要说。”他的眼神几乎是恳求的。

    纪晚竹拿开他的手,道:“我想说。”

    谢谦吟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纪晚竹,宛如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他用刀子割开我的皮肤,用很多恶心的东西折磨我的身体……”纪晚竹的眼睛有些空茫,亦带着些许沉痛,显然那段过往于他而言,就像埋藏在痂下的伤口一样,而他现在将痂扯去,只露出底下骇人的伤痕。

    “等他玩够了,他才侵占了我,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块没有感觉的肉块一样。”纪晚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像难以承受那回忆带来的恐惧。

    谢谦吟听着他说,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活活绞碎了一样,痛得几乎要让他失去知觉。

    他将手塞进自己嘴里,在自己的呜咽声里泪流满面。

    纪晚竹将目光挪到他身上,说:“所以我才那么恨你,那么恨你们。尹重行只当我是个垫脚石,你只当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我也是人,也会痛,也会难受和恐惧。如果这一切只是曹随昀干的,我可以杀了他,将我这一段回忆永远埋葬。可偏偏不是,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一步步把我推到了深渊里。”

    “别说了,别说了。”谢谦吟哭着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唇上胡乱地亲吻,像是要努力证明他的存在一样。

    “你为什么爱我?”纪晚竹平静地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问。

    谢谦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道:“最开始是因为我哥,也就是尹重行对你的评价,他说你明明是个魔教的人,却有着一颗充满正义的心。那时候我对你产生了探寻的兴趣。后来是因为你为了他付出一切,我去山崖下找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跟我是同病相怜的那一类,你也爱他,我也爱他,都求不到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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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谦吟顿了一下,说:“其实我对他那是不是爱,我也不是特别确定。那更像是一种依赖,我习惯了听他的话,习惯了以他的旨意为旨意。我把你救下藏起来,是我对他的反抗的第一步,而我爱上你,则是因为我的心因你而动。我并不意外自己会爱上你,你这么好,你值得任何人的宠爱。”他捧住纪晚竹的手,将脸靠上去,轻轻磨蹭。

    纪晚竹没有在意他夸赞自己的那些话,他等谢谦吟抓得不那么紧了,便将手抽了回来。

    “夜深了,早些睡吧。”他说。

    “好。”谢谦吟应道,接着便准备出去应付一宿。

    纪晚竹看出他心思,道:“被窝里太冷,我一个人睡不暖。”

    谢谦吟猛地止住步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纪晚竹躺下去,闭眼准备入睡,俨然一副睡不睡随你的姿态。

    谢谦吟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之后,才敢脱了鞋子,爬到榻上,挨着纪晚竹睡着,把他抱在怀里。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这么简单的相拥而眠,到了今日都成了莫大的恩赦。

    可他已经心满意足。

    要想到大理,就得经过青岚教的地盘。

    其实可以绕路走,但谢谦吟顾及纪晚竹的身体,还是选择了走近路。

    他以为小心为上就不会被发现,却在行至山谷时,看到那从两侧山间涌出的青岚教教众时,陷入了沉默。

    “抓住他们。”青岚教的人说。

    谢谦吟正准备拼着冲杀出去,可车厢里的纪晚竹却知道对方凭借人多势众的优势,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杀死在这里。

    “等等……”纪晚竹出声道,接着掀开帘子,看向外头,道,“我是青岚教前青龙司,纪晚竹。”

    说完掷出一物,扔在地上,正是一柄回旋刃。

    青岚教教众里头走出一人,捡起那刀刃,仔细检查了一番,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变了。

    “带走。”他说。

    既然说的是带走,那两人的性命应当就无虞了。纪晚竹心道。

    谢谦吟拥住他,坐回车厢里,道:“你怎么自报了姓名,大不了我杀出去就是了。”

    纪晚竹道:“他们有几百个人,就算你有信心以一敌百,你带着我这么个累赘,也是跑不出去的。而且若是要去大理,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青岚教的关卡,如果我们在这里开罪了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瞎说,你才不是累赘。”谢谦吟道。

    接着他透过帘子和马车的罅隙,看见青岚教有人来牵了马。谢谦吟扭过头看向纪晚竹,道:“你已脱离了青岚教,现在又回去,会不会被苛责?”

    纪晚竹知道他心中的担忧,说:“没事,我与青岚教早就两不相欠了。而且教中我有个发小仍在护法之位上,若是倒是遇到难处,找他求助就是。”

    “好。”谢谦吟抱住他,在他颊边轻轻吻了一下,“与你在一起,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没事的,别怕。”纪晚竹这样安抚着他,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憋窒,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装作虚弱的样子倚进谢谦吟怀里,将涌上喉头的血又咽了下去。

    第101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二十五)

    两人被一路带到青岚教的总部,到了之后下了马车,又被押着进了总殿。

    纪晚竹本以为会看到薛引衡的,结果看到坐在主位的是个年轻人,那人模样跟薛引衡像了七分,只是要更加阴鸷一些。

    纪晚竹一见他就猜到,这恐怕就是薛引衡的儿子,薛暮山了。

    进了山里,就一直是谢谦吟一直抱着他走,所以纪晚竹此时虽然虚弱,却并不疲累。

    薛暮山坐在薛引衡的位子上,他身边的护法只站着一个,就是连尺涯。

    “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我教的叛徒吗?”

    薛暮山摆弄着手中的金如意,囔囔道。

    连尺涯看了纪晚竹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少主。”纪晚竹这样称呼他,“我和谦吟只是想从山中借路,并没有叨扰少主的意思。”

    薛暮山摇摇头,道:“来都来了,就干脆留下做客好了。”

    谢谦吟猜不出薛暮山是个什么意思,只好保持沉默。

    薛暮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道:“龙阳之好,有意思。我没记错的话,你旁边这个是天水宫的宫主吧。”

    谢谦吟见他提起自己,即使猜不透他来意,还是回答道:“已经不是了,谢某前不久已经辞去了宫主之位。”

    纪晚竹抬眼看他,眼中难掩惊讶。

    谢谦吟用眼神安抚他,示意以后再说。

    “是么,可是,我怎么听说我教玄武司护法的失踪一事,跟你有关系啊。”薛暮山道。

    谢谦吟簌然一惊,下意识紧了紧抱住纪晚竹的手。

    “少主言重了,没有的事。谢某跟贵教无怨无仇,又哪里会动贵教的人呢。”谢谦吟强装镇定道。

    “严不严重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正好可以试试我最近新发现的有趣的东西。”他脸上露出满是恶意的笑容,接着便招呼手下带他们过去。

    谢谦吟被迫和纪晚竹分开,被带到了类似地牢一样的地方。

    等被人扔进其中,他才后知后觉薛暮山究竟有多么地变态。

    他所处的地方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个庞大的地宫。

    他面前不远处是一排接着一排的铁齿,将他的去路挡住。他迈出一步,旁边的墙壁里便冒出利箭来,直袭他的面门。

    谢谦吟慌忙拿出扇子挡住来袭的箭矢,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纪晚竹这边要比他好一点,他被带走之后,很快就见到了连尺涯。

    距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时隔四年。

    此番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纪晚竹根本跑不脱,那些人把他扔下后,他就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连尺涯找到他时,纪晚竹看着他,问道:“少主是怎么回事?”

    连尺涯走过去扶起他,道:“他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

    “教主呢?”纪晚竹问。

    “教主跟正道盟的尹重行约了战,半月后于襄阳一决胜负。现在他正在赶往那边的途中。”

    纪晚竹已淡出这些是非事,也没有过问的意思,他道:“少主这性子,稳不住局面的。”

    连尺涯道:“你不该来这边的,还有,你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

    纪晚竹道:“说来话长,况且也不是什么好说的事。谢谦吟呢?”

    “教里的人将他带去别处了,我带你过去见他。”连尺涯将他背起来,朝外面走去,可他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薛暮山。

    “白虎司,本座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扫了我的兴?”薛暮山不悦道。

    连尺涯止住步伐,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显然他也有些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少主。

    薛暮山拿金如意敲了敲手心,道:“既然你都把他带出来了,那正好,咱们一起去看看另一个的情况好了。”接着他指指纪晚竹,道:“至于你,就当个彩头吧。”

    很快纪晚竹就知道了他所说的彩头是个什么意思,他被带到一处水牢里,被关在高处的牢笼里。

    水牢里又阴暗又潮湿,对于纪晚竹来说,待在这里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咳了咳,吐出肺里的浊气,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些什么。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脚步声,接着那头跌跌撞撞闯出个人来,正是伤痕累累的谢谦吟。

    这地宫里满是机关和陷阱,谢谦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跑到这里,他也没想到一过来竟然就能看见纪晚竹。

    水牢里有着几处可以落脚的石墩子,对于谢谦吟来说,是施展轻功最好的落脚之处。

    “晚竹,别怕,我来救你。”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踏上石墩子朝他走去。

    纪晚竹看向他,见他落脚处的石墩下陷了些许,忙喝道:“快躲开!”

    谢谦吟闻声慌忙后撤,那水中骤然窜起数根暗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有一柄直接刺穿他的大腿,迫使他跌落在了地上。

    纪晚竹看见他大腿处溅出的血光,惊讶地张大了嘴。

    谢谦吟咬着牙,一把拔掉大腿处的箭矢,跛着脚继续朝纪晚竹那边走。

    这时薛暮山突然出现在高处,拿着弓箭对着笼子里的纪晚竹射。

    “晚竹!”谢谦吟赶紧喊他,而那箭矢直接穿过笼子钉在了纪晚竹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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