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蒋厅南故作一派虚中带谦:“刚见过你们任局,他对你很是夸赞。”谢南州是京北总局重点培养对象,也是日后的顶梁柱。
“蒋总谬赞了。”
“可否借一步说话?”
“蒋总有何话要讲?”
一人在车内,一人在车外,态度是极限拉扯。
蒋厅南看出谢南州并不待见他,自然语气松软几分:“关于案子的详情。”
如此一来,谢南州没有理由拒绝。
车沿路开到富丽山庄,门童放行进入。
门前大片的冬菊绽放得乍眼,谢南州多看了两眼,职业性质的缘故,对于很多不常见的东西他天生敏感:“真没想到,蒋总竟然这么喜欢冬菊。”
“还好吧。”
谢南州口吻稀疏平常的陈述:“我记得况先生生前也很爱菊花。”
蒋厅南眼底微微笑,笑意又不达深处:“谢警官办案很用心,连这么细小的事都能记这么久。”
一般的调查人员很少能查到这种细枝末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蒋厅南勾唇:“所以我才看重你心细这一点。”
谢南州未语。
对于蒋厅南的好生招待,谢南州并未动容,反而觉得他故抬他架子。
单独相处下来,蒋厅南给人一种还算亲近好说话的形象。
第46章
一块去死
服务员沏好茶退身出门。
桌上的茶盏里泡的是武夷大红袍。
年轻时的谢聿青对茶道颇有研究,偏偏父子不同性,谢南州并不爱茶,入口泛起淡淡的回劲,他轻蹙眉:“蒋总把我带这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蒋厅南:“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以假乱真的东西。”
他不太能听明白这话的潜台词:“什么意思?”
蒋厅南点了支烟:“我觉得秦阮瞒着我很多东西。”
谢南州眯起眼眸,盯他好几秒:“她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蒋厅南没接着往下讲。
烟头的火星在他嘴边忽暗忽明,浓白色的烟圈从他嘴里吐出,升腾到头顶散去。
随后不急不缓:“她跟案子没关系,可我要是不说案子,谢警官不会跟我来这,阮阮最近突然变得心情不好,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赤裸裸的被拐到富丽山庄,谢南州也不恼:“你想知道什么?”
“她小时候的事,或者初高中也行。”
说完,他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说。”
想要调查案子的深度,最好的办法是接触况野亲近的人。
蒋厅南是其中之一。
谢南州云淡风轻:“她十岁来的谢家,当年她父母离婚是因为经济问题,她原生家庭在岄城番市,秦……秦阮她爸爸是名民警,其余再多我也不了解。”
“大学期间,她有没有交往过男朋友?”
闻言,谢南州眉心跳动下:“这个你不应该来问我吧!”
蒋厅南收起视线,掸了掸烟灰:“理解下,男人的胜负欲。”
略微沉吟,谢南州继而道:“怎么突然好奇她的过去?”
作为警察,他本能的对突如其来的事产生揣测猜忌。
蒋厅南低笑无声。
烟在嘴边打了三四个轮回,他朝他看来,嘴角还僵持着笑:“我说我爱上她了,你信吗?”
谢南州面上无所波动,仔细看才能看出他眼里闪过的那道不屑。
“蒋总是认真的吗?”
他显然不信。
换做任何人也都不信。
蒋厅南的表情无比真挚诚恳:“谢警官难道没有爱过人吗?还是说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以谢南州身份的直觉,他不难看出面前的男人几分真,几分假。
“她高三的时候挺喜欢做手账,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在做。”
蒋厅南历来的圈子里,大多数女人喜欢珠宝首饰。
越贵越好。
其次可能会是一些大牌的手表包包,再不济就是衣服香水。
当谢南州说出手账两个字,蒋厅南还在大脑中转了一大圈,去回忆这个东西的模样。
秦阮的喜爱跟她性格一样小众刁钻。
那天的富丽山庄也没白去。
蒋厅南给谢南州介绍了个叫陈德的人。
陈德是况野生前的私人管家兼秘书,人走后,况家留在京北的那套别墅一直是他在私下打点料理。
那晚秦阮一人在家,迷迷瞪瞪窝在客厅沙发里做了个噩梦。
梦见蒋厅南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说爱他。
他眼里是无穷无尽的绝望跟痛恨:“你们怎么都一个样,爱的时候爱得要死,不爱了就当垃圾一样踹走,好啊,你不说是吧,那就一块去死……”
锋利的刀口入喉,滋进她血肉里。
喷洒而出的鲜红血液,身体上极剧的痛感,以及愈渐愈轻的气息。
她是被自己双手掐醒的。
秦阮睁开眼,十指扣在自己两边肩膀上,白皙的皮肤印出几个鲜红的爪印。
梦醒,人却久久还在震惊之中。
她坐在沙发边,脸压进胳膊,大喘几口粗气。
秦阮觉得自己得是疯了,才会梦到蒋厅南爱上她这种狗血剧情,缓口劲,她起身去厨房倒水。
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蒋厅南是何时回家的。
客厅的灯开着,黑灰色的沙发里微微隆起,她定睛一看是个人蜷缩在那。
他面目安静,呼吸均匀,表情松散的脸上透着红晕。
很明显的喝过酒。
上身一件单薄的黑衬,胸前两颗扣子松松垮垮的搭着,屋内空调打得高,男人结实精壮的胸肌上热出一层薄汗,浸得皮肤光滑性感,勾人心馋。
秦阮像是被一把锁扣住了脚步,动弹不得。
喉咙上下翻滚吞咽,明明有唾液滑下,嗓子还干涩无比。
紧随着是心跳加速,呼吸变重。
“阿……”
蒋厅南蠕唇出声。
秦阮只听清前面一个阿字,阿什么她没听仔细,她微弯腰蹲身贴近,静等了十秒,听到他嘴里喃喃吐出一个近似“音”的音。
阿音。
窗外的寒风呼啦啦吹进来,她脸上一阵凉意席卷。
秦阮站在原地,胳膊起了一层的鸡皮。
“嗡嗡嗡……”
她被突然乍响的手机震动声吓一跳,震到第五声,秦阮起身掐灭。
刚暗下去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她看清了来电提示:文音。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接,蒋厅南醒了。
他眼睛睁到半多,眸底淤青,低着头在拧瓶盖,随意的问她:“谁打来的?”
秦阮站姿未动,手握紧手机翻转个面,面朝向他。
沉默两秒,蒋厅南拿走手机,按了挂断键,全程面无波澜,语气也淡定到近乎从容:“她是季醒大嫂,季醒刚回国接理项目很多方面不熟,得她从旁辅佐。”
别的男人或许会心虚,他一点脸色都没有。
不愧是蒋厅南。
“理解。”
说完,秦阮打算走。
蒋厅南叫住她:“阿阮。”
她回眸:“还有事?”
“后天出发去港城,你明晚过去接小叙。”
“好。”
等她进厨房,听到客厅外边阳台传出打电话的声音,男人嗓音低沉,随着外边的风飘进耳中。
秦阮背靠灶台,手里端着半杯水无声的晃动。
这个冬季莫名的漫长难熬,仿佛要熬死很多人。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父亲的脸。
小时候,秦峰总是一副严厉肃然的模样,教诲她做人要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可人性太复杂了。
一辈子清洁廉明的秦峰从来都不入陈时锦的眼。
她十六岁逃离穷苦的原生家庭,打一个破败的小农村挤进岄城这座繁华大都市。
第47章
吐掉
繁锦得像是要将陈时锦吞没,她做过黑工苦工,上过当受过骗。
二十七岁遇上秦峰算是陈时锦能攀上最高的枝。
她不遗余力,牺牲一切都要嫁进秦家,即便是忍受秦母百般刁难。
陈时锦从来都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所以,并不是秦峰不好,也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陈时锦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跟他一辈子。
秦阮的童年没有争吵打架,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
哪怕陈时锦跟秦峰闹离也是。
权力是她这辈子趋之若鹜的东西,这也能解释她那般刚强的性格,还愿意照顾病卧床榻的谢聿青。
人很易满足,也很难满足。
取决于你能给对方的筹码有多大。
蒋厅南打完电话,秦阮放下杯走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钟,终是她先开的口:“你之前的胃药吃完了,我重新给你拿了些,放在二楼衣橱下的第三个抽屉。”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没话找话。
蒋厅南目光灼灼:“这么晚还不睡跑下楼查岗,是怕我今晚上不回家吗?”
衬衫敞着,跟他平日的一丝不苟截然相反,倒是透出几分雅痞。
秦阮勾起巧笑:“查不查又能怎样,心不在这查到底朝天也留不住。”
“你留过吗?”
问话突如其来。
她左眼皮跳得厉害,沉沉压住:“我留不留重要吗?”
秦阮确实出落得条款模样好,身高有,腰有腿有,两座雄峰更是傲人挺拔,宽松的睡衣也难遮住若隐若现的轮廓线条。
“吃醋?”
闻言,她咧嘴笑,能有多大咧多大,如听见个笑话。
笑容从嘴角延伸到眼梢鬓角,秦阮道:“蒋厅南,我不是你外边那些女人,也不懂得怎么讨巧迎合你,想让女人为你吃醋你去找她们啊!”
蒋厅南倒也不恼怒,模样神态端端沉稳两个大字。
也不知是无话可辩解,还是一语中的猜对了。
他沉默不语。
秦阮是不爱讨巧的,转身上楼。
手机在手心震动了好几次,她边往楼上走,边翻开微信。
映入眼帘是一张安妮海瑟薇的头像,备注孟海棠,一共四条信息。
秦阮依次有序的从上往下看。
「阮宝,我回国了。」后缀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晚上回邺城看爷爷奶奶,你明天能抽空吗?」
「我听同学说你结婚了?」
「我这次回国定居,近几年不打算再出去。」
大学四年,孟海棠跟蒋北北是她最好的朋友,两年多前孟家家变,孟父在外滥赌欠下巨款,一家三口被迫逃离京北去了国外,这事秦阮也是据说的。
两年间孟海棠极少与她联系。
正当她扣着九宫格,打出一排字。
蒋北北的信息发过来:「孟海棠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秦阮先回:「她刚给我发信息。」
「你不觉得她回来得很蹊跷吗?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邹乘添离婚她回来,我都怀疑他两是不是串联好的,一个离婚,一个回国旧情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