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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还不滚?”声音扬高了一些,更显得戾气十足。

    冷潇瞧了他一眼,启齿道:“殿下,皇孙病情虽在控制之内,但情况随时有变,还请殿下放下往事,以皇孙为重。”

    “你话太多了。”南宫翼天冷冷地道。

    冷潇瞧着墓碑,又看看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如果殿下是放不下以前的事,我有个办法,让您跟皇孙的母亲说个清楚,说清楚之后,殿下也好把心思全部放在皇孙的身上,这对皇孙的病情是大有裨益的,也算是我的分内事。”

    南宫翼天看着她,眉目冰冷,“跟死人说清楚?怎么说?把鬼请上来吗?你是大夫,还是神棍?”

    冷潇上前一步,道:“我是大夫,我的职责就是治疗人的病,身体的病是病,心里的病也是病。”

    黯淡的光芒透过树阴落在南宫翼天的脸上,光影斑驳中,他冰冷的眸子,还是隐藏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既然如此,把她叫出来。”

    冷潇看着他,慢慢地步近,“殿下,你看着我的眼睛。”

    南宫翼天盯着她的眼睛,似嘲弄,也似愠怒,但就这么盯着她了。

    墨玄系统打开,设下催眠阵。

    四周开始涌起了薄雾,一层一层地覆盖过来,薄雾笼着两人,只剩下一道影子。

    南宫翼天挥袖子拂了一下,但拂不去薄雾,甚至,薄雾开始变浓了,渐渐地,连对面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也仿佛不是置身于冷潇的墓前,而是一片缥缈地,思绪也仿佛被什么主导了一般,脑子里只有回忆里冷潇的脸,他一直不愿意想起她,但是这脸总是出现在脑海。

    怎么都拂不去。

    “南宫翼天!”忽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第97章

    你恨我吗

    他眉心急跳了几下,迅速转身,只见云雾里有一道影子浮现,他快步过去,便要伸手抓她,但那影子倏然地又飘走了。

    他不信,一定是冷随安在故弄玄虚。

    冷潇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出现。

    “冷随安,你滚出来!”他厉声喝道,雾很大,已经瞧不清楚四周,连冷随安都消失了。

    “南宫翼天!”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更熟悉,带着她独有的清冷,她唤他的时候尾音是立刻收的,总显得没有多余的感情。

    薄雾里慢慢地走出来一道影子,看不见模样,但是,却给了他熟悉的感觉。

    南宫翼天心头像是被擂鼓狠狠地撞了一下,痛得整颗心脏都缩成了一团。

    他想过去,但是双腿像是无法行走,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也像当初残疾了一样,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痛。

    他眼底迅速涌上了热浪,对着薄雾缥缈的人影慢慢地伸出了手,手却碰不到她,分明很近,却像是隔着很远很远。

    “你站起来了!”那影子在说话,声音就是记忆中的声音。

    痛楚顿成噬心的恨,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是你吗?”

    “是我,你恨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哑在了嗓子里,恨她,骂她,怨她,怒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一句颤抖的,“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也带了哽咽,“我很好!”

    他笑了,眼泪却从脸上滑落,痴痴看了许久,想努力从薄雾里看到她的模样,可薄雾总是挥不去。

    良久,他问:“可曾有过一点,哪怕是一点……想我?”

    冷潇心里骤然痛了,泪水落下,哑声道:“想!”

    他笑容更大,却也更苍白,“那我原谅你。”

    冷潇在薄雾里,清晰能看到他的脸,他的痛,他的笑。

    他说:“我当太子了。”

    她说:“恭喜。”

    他说:“我总是会想起,那个晚上你过来我房中,我抱着你,我听到你的心跳声,那是你留给我最温暖的记忆。”

    那是她失控的晚上。

    忍下去的泪水,又模糊了醉意沉沉的演技,“我总是在想着,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可以让你回来我身边。”

    冷潇泣不成声,“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这么在乎她,从不知道。

    他声音里充满了遗憾与悲怆,“我站起来了,你却没看到。”

    “我现在看到了。”冷潇鼻音重重地道,“和我想象的一样。”

    他笑了,俊美坚毅的面容却浮满了凄楚,“我还能见到你吗?”

    冷潇沉默,不忍看他。

    三年,她其实不止一次打开墨玄系统,想看他们的未来,但是,每一次都触目惊心。

    “不能?”他的话已经颤抖。

    “不知。”冷潇慢慢地往后退去,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如果不能再见,希望你善待我们的孩子,保护好他,用你所有的努力。”

    “别走!”他想追,但双腿依旧像是钉在地上,移动不得分毫,他仓皇伸出手,什么都没抓到,声音灼乱,“求你,冷潇,不要走。”

    影子渐渐地消失了。

    他盯着那个方向,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伸出去的手,就这么悬在虚空里。

    云雾,也渐渐地散去。

    灯火晕开山中的水气,朦朦胧胧,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98章

    卢太傅

    “殿下!”是冷随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已经距离冷潇离开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他猛地转身,大手抓向她的肩膀,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的肩膀捏碎,伴随着痛极焦灼的声音,“我还有许多话没有跟她说,你马上让她回来。”

    冷潇没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依旧在揪痛,用了好一会儿才能从刚才的情绪里镇定下来,“她已经走了,我没有办法再叫她回来。”

    “你有办法让她出现一次,也有办法让她再出现,对不对?”

    冷潇摇头。

    南宫翼天眸色渐冷,慢慢地放开她,却是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像负伤的愤怒野兽,发出了咆哮声,“不!”

    树裂了,他的指骨也爆裂,鲜血从指缝里流下,灼红得让冷潇心头一急,竟脱口而出,“就算要见她,也只能等明年她的忌日了。”

    他转身,眸色阴鸷,“当真?”

    冷潇撕下衣袍,上前为他包扎手骨。

    “不需要!”他冷冷推开。

    冷潇抓住他的手腕,愠怒藏在眼底,“你如果还想见她,最好乖乖让我包扎。”

    冷潇的狠劲,让他怔了一下,随即垂下手让她包扎。

    包扎之后,他慢慢地坐在树边,提起旁边的一坛酒,猛地灌了下去。

    酒没有喝完,却已经七八分醉,他砸了酒坛子,酒香溢出,被风一吹,空气里全是酒香的味道。

    冷潇想劝他早些回去,他却眸色沉沉地看着墓碑,轻声道:“我明年再来看你。”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撇下冷潇,往山口走去。

    没一会儿,冷潇听到马蹄声,他走了。

    冷潇坐在墓碑前,心里一片荒凉凄酸。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其实对他也动了心。

    她宁可没有墨玄系统,不知道以后的事,那么还能勇往直前,狠狠地爱一场。

    哪怕结局是苦,但她尝过这份甜,就已经满足了。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对未知的以后敢一往无前,但在知道之后,却裹足不前了。

    墓碑前放着三个杯子,杯子里倒满了三杯酒,这是他敬她的。

    她一杯一杯地端起来,饮尽,酒很辛辣,沿着喉咙往下,皆是一片烈火。

    不能想,现在一切以小龟蛋为重。

    回到东宫,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南宫翼天政务繁忙,但每天固定早晚都会去看小龟蛋。

    但是,卢良媛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反而是这天,卢太傅亲自过来探望小龟蛋,还把卢良媛给带了过来。

    卢良媛不情不愿地进来,脸上已经有不耐之色,自从坟前一事,她已经寒了心,也不想再讨好谁。

    反正,在他的心里,死去的冷潇才是最重要的。

    “皇孙看着好多了。”卢太傅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小龟蛋。

    卫大人陪在身边,恭谨地道:“幸是觅得良医,皇孙才有好转。”

    卢太傅抬起头看了冷潇一眼,颇为赞赏,“女子能有这样的医术,实属少见,若皇孙能痊愈,你当记大功。”

    冷潇道:“我为诊金而来,不贪功。”

    卢太傅嗯了一声,“放心,本官会让太子给你足够的诊金。”

    冷潇淡淡地笑了笑,他叫太子给足诊金?那她赚这份诊金是不是也要谢谢他?

    真懂说话的艺术,哪里都要落点好。

    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看穿一个人。

    第99章

    我不让她走

    小龟蛋有些疲累,但是依旧维持礼貌,听卢太傅说话。

    他知道卢太傅是父王的师傅,他也要尊敬卢太傅的。

    卢太傅看着卢良媛,道:“良媛,带皇孙出去走走,你是他的母妃,该多陪伴在他身边才是。”

    卢良媛看了一眼小龟蛋,眼神已经有掩饰不住的厌恶,但还是遵从了祖父的命令,对小龟蛋道:“斯年,我领你出去走走。”

    “卢娘娘,我有点困……”

    卢太傅轻斥,“什么卢娘娘?多生分,叫母亲。”

    小龟蛋被卢太傅的威严吓住了,有些无措地看了冷潇和卫大人一眼。

    卫大人听得卢太傅的话,笑笑,道:“太傅,皇孙叫惯了卢娘娘。”

    卢良媛是太子侧室,按说叫一声卢母妃也可以,但母亲二字却是怎么都不能叫的。

    卢太傅竟然让皇孙称呼良媛为母妃,看来,他想卢良媛问鼎太子妃之位的野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卫大人心里有些不快,当初他以皇孙无人照顾为由,要把卢良媛嫁过来,殿下也已经说过,此生不碰任何女子,他也直言无所谓,只求照顾皇孙,为皇家解忧。

    现在,势力扩张,野心就大了,不仅总是缠着王爷,还想要当太子妃。

    卢太傅扬手,不悦地道:“叫惯了可以改,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就要督促,皇孙叫错了,马上纠正便好。”

    卫大人没有和他争辩,反正,卢太傅不是经常在此,犯不着因此事在皇孙面前与他理论,一切自有殿下做主。

    卢太傅睨了一眼卢良媛,“不是叫你带皇孙出去散散步吗?你还愣着做什么?当母亲可不是你这般当的。”

    卢良媛显然已经厌烦不已了,但又不敢违抗祖父的命令,只能扯了小龟蛋一把,“起来!”

    冷潇在旁冷眼看着,口舌之争她不理会,但要为难小龟蛋就不行。

    她站出来,把小龟蛋的手从卢良媛掌握之中拉了回来,淡淡地道:“皇孙刚吃了药,如今要睡觉,不宜出去散步。”

    “你真多事。”卢良媛对冷潇也是厌恶得紧要,但本就不想带小龟蛋出去,所以,也只是冷冷斥责了一句,便转过脸去对卢太傅道:“祖父,他要睡觉,孙女傍晚再领他出去散步。”

    “不差这一时半会的。”他横眉瞧了冷潇一眼,丝毫没把这个乡野大夫看在眼里,愠道:“你退开,没你的事。”

    冷潇守在床边,护着小龟蛋,道:“我是皇孙的大夫,一切与他健康有关,都是我的事,他已经困倦疲累得很,怕也无法跟卢太傅说话,卢太傅请回。”

    卢太傅没想到一个乡野女大夫,也敢这样跟他说话,当即眉目一冷,怒斥道:“如此尊卑不分,可见医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皇孙乃贵胄出身,岂能让你这种丧失医德的土郎中医治?马上收拾东西滚出王府。”

    小龟蛋猛地拉住了冷潇的衣袖,“不,我不让她走。”

    “皇孙,不得任性。”卢太傅沉下脸来,斥责了小龟蛋之后,马上吩咐卫大人,“你,叫几个人来把她拖出去。”

    小龟蛋红了眼睛,哭着道:“我就是不让她走,我不让她走。”

    第100章

    冷潇出手

    冷潇握住他的手,“不许哭,我不想走,谁都不能赶我走,睡觉,我把这老匹夫撵出去再进来给你讲故事。”

    卢太傅大怒,“你竟然辱骂老夫?”

    冷潇不与他废话,拽住他的领子就往外拖,她力气大,卢太傅上了年纪,且是一介老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她拖着毫无反击的能力。

    卢太傅见挣脱不开,东宫里竟无人来帮他,连卫大人都只是一脸震惊地站在床边,他羞怒交加,怒不可遏,“岂有此理,你竟然敢辱打朝廷命官?你有几条命?”

    冷潇把他拽到门口,陡然一变脸,厉声道:“只要伤害皇孙,我管你齐天大圣,我照撵不误。”

    卢良媛快步走了出去,见祖父被羞辱,她扬起手就要掌掴冷潇耳光,“你好大的胆子!”

    手掌没落下,手腕在半空就被冷潇握住了,再把她用力一推,卢良媛脚步踉跄,差点撞在了卢太傅的身上,气得她七窍生烟,怒极大喊,“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府卫上前,但没马上拿下冷潇,而是看了里头的卫大人一眼。

    卫大人迟疑了一下,打了手势让他们退下。

    拿下冷潇的命令,是卢良媛下的。

    东宫里只有她一位侧妃,虽不是主母,却有掌宫之权,但她的命令,竟然被卫大人阻止了。

    心中堆积许久的怒气一瞬间爆发,她竟不顾身份,冲进去一巴掌甩在了卫大人的脸上,一巴掌不解恨,再反抽一巴掌,一边打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是要逼死我吗?都要逼死我吗?我在东宫,到底算是什么?啊?是不是都想我死啊?是不是都想让我去给冷潇陪葬啊?”

    卫大人没躲开,任她发疯似地一巴掌一巴掌都抽打在脸上,打得脸颊通红,打得唇角出血,他都没有动一下。

    唯独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卫大人往后一退,巴掌落空,卢良媛是用尽全力抽打他的,他一躲开,她收不回力气,往侧跌撞了一下,崴脚倒在了地上。

    卫大人冷冷地道:“良媛进府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迁怒卑职也无用,而且,有些人的名字,卑职认为良媛不配提。”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卢良媛放声大哭,但方才狠辣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双手捶着地,“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都护着那贱人,就全部都去死吧。”

    这样刺耳的嘶吼,与歇斯底里的疯癫,冷潇不希望小龟蛋听到,她进屋直接把门关了起来,然后取了两块小棉团塞在了小龟蛋的耳中,抱着他,道:“不必理会那些人。”

    小龟蛋蜷缩在冷潇的怀中,身子有些轻颤,扁了几下嘴巴却忍住没哭出来,只是鼻头和眼睛都红了。

    孩子的心是敏感的,纵然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卢太傅在外头气急败坏地叫嚣,说要殿下把卫大人和冷大夫赶出去,卢良媛就只悲愤绝望地嚎啕大哭,一切一切,都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让人不适。

    第101章

    有我在不需要你管

    卢良媛被人扶回去了,卢太傅也在对卫大人撂下狠话之后离开。

    一切恢复了平静。

    卫大人推门进来,快步走到了皇孙的面前,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红肿,看到他想哭的样子,心疼不已地安慰,“皇孙不哭,大人有时候也会做错事,但他们会改的。”

    小龟蛋没做声,只是依旧躲在冷潇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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