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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冷潇知道他不吻合,但还是给他抽了血。

    一天之内,东宫上下所有的人全部都抽血检查了。

    冷潇连夜加班,一宿不睡,不断地在医药系统里做配型,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她知道在小范围里寻找合适的配型很难,所以也有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只是告知了南宫翼天之后,南宫翼天却不是很能接受,“这么多人去查,你都说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冷潇道:“配型合适的概率本来就很低,莫说一个东宫,有时候就是一个州府的人去查也不一定有合适的,所以,有亲缘关系的会更容易配对上。”

    “那什么人最容易跟他配对上?”南宫翼天显得有些焦躁了。

    冷潇凝了凝,“与皇孙同父同母者,这个概率是最高的,至于其他,有亲缘关系的总比没有的高一些。”

    南宫翼天闭上眼睛,这是他最想而最不可能做到的事。

    卫林走进来,“殿下,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皇孙说想跟着去,而且他说大夫准许了。”

    南宫翼天睁开眸子,微微颌首,“嗯,备下她爱吃的饭菜了吗?”

    “已经备下!”

    南宫翼天道对冷潇道:“你陪着皇孙去,一路照顾着他。”

    冷潇才想起,今天是她的死忌了。

    第93章

    阿娘就是住在这里

    她去给自己上坟,这感觉真是有点别扭。

    不过,就把那坟墓看做是原主冷潇的坟墓吧,毕竟,她是真的死了。

    相信敛葬的时候,总会取几身她原先的衣裳,就当时为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天气已经有点冷,病中的皇孙出行,底下的人要做的准备很多。

    即将出发的时候,皇后那边也派人送来了一卷手抄的佛经,让他们在冷潇的坟前烧了。

    冷潇有些意外,皇后亲自给她抄写佛经?

    本以为,皇家的人都会恨冷潇的,因为她是丞相府的人。

    莫非,是南宫翼天把真实原委告知了他们?

    他们会信吗?

    南宫翼天让卫大人收起了手抄佛经,开始出发。

    南宫翼天策马,冷潇与小龟蛋在马车上,随行的还有阿锦阿团两位侍女。

    朱嬷嬷年纪大了,不能舟车劳顿,且听卫大人说她对冷潇感情比较深厚,怕在坟前哭得失了分寸,让皇孙伤心。

    一路马车上,小龟蛋都紧紧地握住了冷潇的手,全身绷紧。

    冷潇见他如此,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龟蛋摇头,“不是,我第一次去阿娘的坟上,有些紧张。”

    “原先没去过?”

    小龟蛋道:“爹爹在庙里为阿娘立了长生位,带我去看过。”

    “不需要紧张,她是你阿娘,会保佑你的。”冷潇有些心酸。

    “如果我治不好了,就可以见阿娘了。”小龟蛋轻声说。

    冷潇斥责,“不可胡说,一定能治好。”

    小龟蛋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精神不是太好,药的副作用是比较大的,加上马车颠簸,他会更加难受。

    冷潇伸手揽着他,柔声道:“睡一下,一会儿就到了。”

    小龟蛋的眼睛半张,“大夫,你的声音真好听,像我阿娘的声音。”

    冷潇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像你阿娘?”

    小龟蛋闭上眼睛,觉得她手掌抚摸得舒服,“我觉得阿娘就是这个声音的。”

    冷潇没做声了,心情跟着马车的颠簸起起伏伏,一直就没平静过。

    马车走得慢,大概两个多时辰才抵达。

    下了马车之后,侍卫就过来背小龟蛋,因为还要走一段山路。

    其实说是山路,却早被修整得十分宽敞平整,只是还不足以行马车。

    一路树荫扶疏,两旁开满了野菊,清幽的香味飘了一路。

    南宫翼天走在最前头,他一直都没说话,背对着冷潇往前走,冷潇瞧不见他的神情。

    只是觉得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沉郁阴翳,浓得化不开。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抵达了主坟。

    冷潇瞧着那坟墓,坟包约莫一丈宽长,立了一块石碑,碑上的字她看了一眼,竟是以小龟蛋的名义为母立的,右侧下落款是南宫斯年。

    本以为他会为她来筑坟立碑,墓碑上写着翼王妃,竟没有。

    她有点小失落。

    但不得不说,坟虽小,却打理得很好,坟的周边连一株杂草都没有,围绕着坟墓摘种了一行枇杷树,郁郁葱葱。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心里真是有些难受。

    她和南宫翼天不曾爱过,已经错过,而且将会继续错过。

    坟前点香,摆下祭品,看了一下祭品菜肴,皆是她爱吃的,在翼王府没多少日子,但是朱嬷嬷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小龟蛋跪在了坟头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小小瘦弱的脸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坟包。

    他抬起头问南宫翼天,“父王,阿娘就是睡在这里?埋在底下?那阿娘不憋气吗?看不到光亮,阿娘不怕吗?”

    南宫翼天心都骤然一痛,眼底已经通红,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很快就不会了,父王已经帮她修了坟,过一两个月,便可为她迁坟了,那坟墓很大,有我们东宫那么大,她会住得很舒服的。”

    第94章

    迁坟

    冷潇闻言,整个人一滞,迁坟?

    迁坟是要换棺木的,到时候他们岂不是会发现棺木里的不是她?那具尸体本来就是障眼法,是她随手挑的一件物什,她都忘记是什么了,是木头甚至有可能是石头。

    心头紊乱之际,已经开始烧纸,皇后亲手所抄的佛经在坟前焚烧,火光映照着南宫翼天眼底的黯然。

    等烧完了纸,完成了整个拜祭的形式,卫大人就让侍卫背起皇孙,除南宫翼天之外,所有人离开。

    冷潇问了一声,“殿下不走吗?”

    “殿下会多留一会!”卫大人请她先行,毕竟她要照顾好皇孙。

    冷潇慢慢地往前走,走到即将拐外处,回头瞧了一眼,只见他在坟前坐了下来,手里提着一壶酒,慢慢地祭奠在坟地上。

    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悲伤包裹,仿佛之前的平静甚至是沉郁都只是一层包装,内核是如此的悲伤。

    冷潇脚步有些走不动,但卫大人一直催促往前,她只能转了头继续走。

    回府的时候稍稍快了一些,因为小龟蛋快到点喝中药了,加上他在马车上睡着,马车就算快有些也不会让他很难受。

    回到府中是下午申时左右,朱嬷嬷伺候好小龟蛋喝药,冷潇也回了房中换一身衣裳。

    出来就看到卢良媛过来了,正在问卫大人,“殿下还没回来吗?”

    卫大人不卑不亢地道:“殿下估计要明日才回。”

    卢良媛下巴收紧,露出了悲愤的神情,“又是这样,难不成要为她伤心一辈子吗?”

    “卢娘娘累了,还请回屋休息吧。”卫大人淡淡地道。

    “不能说吗?”卢良媛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谁不知道他为一个罪人死人守身?他是当朝太子,那冷潇受得起吗?”

    “卢良媛,请你慎言,皇孙还在里头呢。”卫大人神色严厉了起来。

    卢良媛脸庞滑下凄楚的泪水,心灰意冷,“是的,任何人都比我重要,我虽是太子良媛,却只有虚名,在东宫里,我甚至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说完,笑着又哭,就这么转身离去了。

    卫大人收回冰冷的眸光,转头看到冷潇站在廊下出神,他道:“东宫的事,大夫看在眼里就好,不要出去对外说半句。”

    “嗯!”冷潇应下,又问道:“她……不会来找皇孙麻烦吧?”

    卫大人冷冷地道:“不会,也不敢。”

    “不要低估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冷潇淡淡地道。

    卫大人皱起眉头,“你不要胡说,没什么为情所伤,本无情,何来伤?”

    “是吗?”冷潇没辩驳了,卫大人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承认罢了。

    “你是大夫,你的职责就是为皇孙治病,不该你管的,问都不要问。”卫大人斥责。

    冷潇神色淡冷,垂下了眸子,“我会谨记这一点。”

    她进了小龟蛋的屋中,小龟蛋喝了药之后又躺下了,冷潇帮他测量了一下体温,是正常值。

    朱嬷嬷在用热水给他擦手,擦脸,本应是要洗澡的,但是小龟蛋说很累,想睡一觉再洗,朱嬷嬷都是纵容着他的,皇孙怎么舒服怎么来。

    “大夫,他手上的这些红点,要紧吗?”朱嬷嬷问道。

    冷潇瞧着他的手腕手臂,都有一些出血点,她轻声道:“不要紧。”

    凝血功能还是比较差,血小板其实都升上来了。

    小龟蛋的病情,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

    第95章

    不要靠近她的坟墓

    傍晚的时候,小龟蛋吃了点粥,才起来沐浴,洗得干干净净又睡去。

    冷潇陪了他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了。

    天色已晚,斩月居正屋还是关着门,他还没回来。

    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她回房看资料,怎么也看不下去,便干脆出去问卫大人借马,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卫大人问她什么事,她只说去探望一个朋友。

    卫大人想派人跟着,但她拒绝,牵马就出了府直奔坟墓那边去。

    夜路漆黑,带了灯笼很快就被吹灭,她干脆丢了,趁着天上的星子月亮淡淡的光芒,虽不足以照明,却也能走对路。

    到了路口,她竟然看到外头停放着一辆马车,再看马车上的车夫,竟是东宫的。

    她心下狐疑,今天南宫翼天是策马来的,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马车,怎么东宫的马车大晚上会在这里?莫非是卫大人派了宫卫过来守着?

    既然如此,那按说出不了什么事。

    她晒然,觉得只有些多余了,正想策马回头走,却听得里头传来了女子的哭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控诉,“她都死了,你还守着她?活着的人你为什么不看一眼啊?你看看我,哪怕看一眼!”

    是卢良媛的声音。

    声音悲切。

    冷潇本想回头就走,但是,竟然忍不住地拴了马,从上坡避开了车夫,悄然走了过去。

    他们两人就站在墓地外三丈左右的空地,因墓地里点着烛火,能依稀照清楚他们的身影和面容。

    卢良媛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正面对着冷潇的方向,南宫翼天则背对着她,距离虽然不近,但是冷潇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酒味。

    “你回去吧!”是南宫翼天冷漠的声音。

    “你要守在这里,那我就陪你守在这里。”

    “不要靠近她的墓!”依旧是淡冷的声音。

    卢良媛哭得悲愤,“怕我玷污她吗?我还怕她玷污了我……”

    南宫翼天倏然扼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诋毁她的话,否则,我杀了你!”

    说完,放开她的脖子再一手推开她,转身回了墓前坐下。

    卢良媛心碎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浑然不顾大家小姐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哪里比不上一个死人?”

    “朱飞,带她走!”南宫翼天显得焦躁无比,喝了一声。

    树林里有一道身影闪出,此人全身穿着黑衣,头发覆盖了半边脸,露出黑幽幽的一只眼睛。

    他上前拖起了卢良媛,卢良媛大声怒斥咒骂,他丝毫不为所动,直到把卢良媛丢上了马车,亲自驾马车送她回去。

    “南宫翼天,你是个没心的人,你早就该随她去死了!”马车里,远远还传来卢良媛的悲愤怒吼。

    一切,渐渐归于寂静。

    冷潇站在暗黑处,瞧着那淡淡光芒处,他已经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俊美眉目冰冷淡绝,半边被阴影遮蔽,透着萧凉之气。

    仿佛是有那么一瞬间,冷潇竟觉得他像一具行尸走肉。

    是因为什么?她的死对他真有这么大的打击吗?

    正兀自怔怔之际,他倏然睁开眸子,粗暴冷道:“出来!”

    第96章

    我偏叫她不能安息

    冷潇一时忘记敛住呼吸,他内力深厚,这山中又极为寂静,被发现也不奇怪。

    冷潇揪住一把野草滑了下去,走到墓碑前方大约两丈距离,他便冷冷地道:“站住,不许再靠近,你这么晚来做什么?”

    他眸光如利刃,在她脸上刮过。

    冷潇轻声道:“无意打扰,只是白日来的时候遗失了手串,这手串对我十分要紧,所以前来寻找,不知道殿下在此。”

    “是吗?”南宫翼天显然不信。

    冷潇点头,便故作回头寻找,忽然蹲下手里握住了一条枯草用障眼法变成了檀木手串,惊喜地道:“找到了,果真在这里。”

    她拿着手串回头,扬了一下,眉目惊喜,以表示她没有撒谎。

    他盯着那手串瞧了一会儿,防备之色才褪去,只是依旧面容冰冷,“既然找到,那就回去吧,回去照看着皇孙。”

    冷潇道:“我是要回去了,殿下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么?夜深露重,殿下也请注意身体。”

    在她心里,他始终还是那个受着腿伤的王爷,会晚上痛楚得无法忍受。

    总觉得他还很虚弱。

    南宫翼天不语,只是提了酒坛,仰天喝了一口。

    酒气被风一吹,山间都仿佛有了醉意,冷潇闻到酒味,觉得这酒烈得很。

    她蹙眉,“殿下少喝一点吧,皇孙的母亲若看到你这样,想必也不会安息。”

    “我偏就叫她不能安息!”南宫翼天冷冷地道。

    这话,充满了恨意。

    冷潇一怔,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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