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邢芳草顺利拿到证明，背着行囊急匆匆往外跑。她想卖掉被褥和衣服，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卖，茫然的走在街头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路上转悠一会儿，逮到人就问，要不要买被褥和衣服，路人避之不及。有那么一两个想买的，给的价格特别低。
邢芳草太亏，最后没卖出去。天已经擦黑，她背着行囊垂头丧气，往陈家村方向走去。
路过学校时，她闻到一股肉香。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想到杨国庆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咬牙走进去。
杨国庆小心翼翼的把锅端下来，深吸一口气，口水险些流下来。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刚要下筷子，就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去，见邢芳草背着行囊，垂头丧气走进来。
杨国庆皱起眉头，难道邢芳草想赖上他？他不悦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邢芳草关上门，将行囊扔到单人床上。走过来抢走他的筷子，伸手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她很久没吃过肉，一口接一口，拼命往嘴里塞。杨国庆伸手抢筷子，邢芳草端起锅就跑。
杨国庆踹翻凳子，骂道：“邢芳草你要干嘛？那是我的饭，你吃了我吃什么？”
“我都让你占了，吃你几块肉怎么了？”邢芳草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真香！”
“你好歹给我留几口吧？”杨国庆找出一双筷子，挤到邢芳草身边，伸出筷子夺过一块肉。
两个人你争我夺，狼吞虎咽的吃完肉，邢芳草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邢芳草抬头看着杨国庆，说道：“我要钱。”
“跟我有什么关系？”杨国庆瘫坐在床上，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你爸，没义务养着你，给你钱花。”
“可你是我第一个男人。”邢芳草露出阴恻恻的笑，她看着杨国庆，看得他心里发毛。
“杨国庆，给我二十块钱，我拿到钱立刻离开，不会纠缠你。”
“如果你不给，我就把咱们俩的事说出去。我走投无路，嫁给你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杨国庆迅速坐起来，毒蛇一样的目光，落在邢芳草身上。沉着脸说：“邢芳草你敢威胁我？”
“我也不想威胁你，可我没办法。我连给家里打电话的钱都没有。”
杨国庆冷冷的说：“哼，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老子没钱。”
邢芳草扯乱头发，解脖扣子，绝望的说：“你想好，不给我钱，我就这样出去。我会告诉大家伙，你想强奸我。
你觉得大家伙是信你，还是信我？杨国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不给钱，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目光落在邢芳草身上，他怎么就起色心，沾上这个倒霉鬼？可想到前程，杨国庆忍住心底的杀意。
他眼神凶狠，吐出一口气，咬着后槽牙说：“二十块钱太多。”
第209章
马兰芝数落邢芳草
杨国庆语气不好，可他有服软的意思。他不想娶邢芳草，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拖后腿。
邢芳草偷偷松口气，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十九块钱，我可以退一步。”
“你可真是退了一步啊！”杨国庆的眼神越发的阴狠：“十块钱，多一毛都没有。”
“十九块钱。”
“十一块钱。”
两个人争执很久，邢芳草不肯退步。杨国庆恨意滔天，可不得不屈服。
拿出钱递给邢芳草，杨国庆阴阳怪气的说：“邢芳草，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吗？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让我很恶心。”
邢芳草小心翼翼收好钱，拿起行囊要离开。
给出去那么多钱，杨国庆不甘心，一把拽住邢芳草的胳膊，把她甩在床上。
木质单人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偶尔还能听到女人在低泣。
邢芳草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灰溜溜进门，把行囊扔到炕上，就这样直挺挺躺上去。
王娜瞥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到课本上。她不想跟这种人说话，晦气。
烛火跳动，邢芳草坐起来，影子映到墙上，好像一座小山。
“我要走了，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讨厌我？”
马兰芝放下书，抬头看去，看到邢芳草神情疲惫，心软了。
“以前我不讨厌你。我低血糖晕倒，你把饭让给我吃，我很感激你，想和你做朋友。可你为什么要拉踩我？
邢芳草，你把我那份饭拿给谁吃？很长一段时间，别人看到我就指指点点，我解释不清楚。
你太虚伪，总想做好人。可是你从来没想过，你含糊其辞，给我造成多大麻烦。”
邢芳草静静听着，她要离开这里，可也要弄清楚被讨厌的原因。她不能一直被排挤，她要改变。
她开口问道：“王娜你呢？”
“我是为兰芝打抱不平。后来是纯粹讨厌你。你穷成这样，还想帮助别人。自己忍饥挨饿，就为听几句好话。
也不看看你帮助的是什么人。我问你，你走到这一步，有人站出来帮你吗？”
王娜嫌弃的说：“别人捧几句，你就飘飘然。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脑子……”
“我没少帮你和马兰芝干活。”邢芳草愤愤不平的说：“你们俩做衣服，我是出过力的。”
“我谢谢你。”马兰芝翻了个白眼说：“我没让你帮忙，而且你干活根本不行。我还要拆了重新做。”
王娜撇了撇嘴说：“你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帜，跑过来帮倒忙。我们不能说，说出来就是不识好歹。”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马兰芝没什么不敢说的：“咱们不提你和陈洪录的事，谁对谁错。就说村里人出去找你这件事。
那么大的雪，还是晚上。你知道在树林里找你，有多难吗？你跟村里人道过谢吗？
我们十个人把你从雪坑里弄上来，把你背出树林，你跟他们说过一句谢谢吗？”
“你还坑书宁。”王娜插了一句嘴：“你怕得罪人不肯报案，撺掇书宁替你出头，你安的什么心？”
马兰芝继续说道：“你没有良心，不值得深交。”
“你还缠着许青山不放。”王娜戳破邢芳草的伪装：“要不是许青山跟我们说，他跟你没关系，我们就被你骗了。”
马兰芝想的更深：“我看得出来，你是看许青山家里，经常给他邮包裹。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独一份。
你想借势，让我们高看你一眼。可有什么用？我们不占许青山便宜，更不会不巴结他，高看你。”
心里疑惑被解开，邢芳草沉思：原来她们都知道，怪不得都不理我。
她低喃道：“我这么不堪吗？”
王娜重新拿起课本，语重心长的说：“我劝你以后，待人真诚一点。我们又不傻，虚伪骗不了人。”
“你很自大。”马兰芝说：“你总觉得我们这些人，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看不破你的心思。就你那点心眼，谁看不穿？
帮别人时，总是摆架子。觉得自己是京市人，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们，更看不起农村人。”
邢芳草咬了咬嘴唇，意识潜意识里，自己确实看不起人。
“你知道陈书宁多聪明吗？”马兰芝问道：“跟她起过冲突的人不少，谁从她手里讨到好处？”
提起陈书宁，王娜笑了，她说：“书宁聪明，可她不跟我们耍心眼儿。知世故而不世故，值得我们深交。”
马兰芝附和道：“这样说吧，如果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你会想办法制造困难，拖我们后腿。陈书宁不会，她会和我们公平竞争。”
邢芳草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不如陈书宁光明磊落。可她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慈爱的爷爷奶奶，没有疼爱她的父母。她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小透明。她不为自己谋划，谁会想着她？
本以为她在陈家村，会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结果情况更糟糕，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邢芳草没有说话，她铺好被褥躺下去。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她要回京市，开始全新的人生。
马兰芝和王娜相视一笑，反正和邢芳草撕破脸了，她们才不会顾及她的想法。
“娜娜，这道题怎么做？”
“我记得书宁是这么讲的……”
窗外飘起小雨，马兰芝和王娜挤在一起，讨论着题目。邢芳草背对着她们，心中一片苦涩。
天亮时，小雨依旧没有停。邢芳草拖着酸痛的身体，拿着证明找村长陈爱军。陈爱军没有犹豫，立刻批准。
开好介绍信，办好手续，陈爱军说道：“你这身体情况，不适合留在这里，回到京市好好休养。你要考大学，家里环境好，有利于你学习。”
邢芳草冷淡的说：“谢谢村长关心。”
陈爱军哪儿是关心她，他笑了笑说道：“去年冬天你住院，林支书做主，从公账上支出五块钱给你，你要走，这钱……”
第210章
韩梅刘贵雨中争吵
邢芳草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轻声说：“村长你忙吧，我走了。”
陈爱军收起钱，说道：“等一下，我写一张收据，省的以后说不清。”
说着，陈爱军撕下一张纸，低头写收据。他的字是在扫盲班学的，歪歪扭扭，谈不上多好看。
写好收据，签上字，按上手印，这才递给邢芳草。
陈爱军因为邢芳草所作所为生气，可他是村长，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工作。该走的流程不能省略。
邢芳草接过收据，塞进兜里，背着行囊向外走去。
陈爱军叹口气，村里这么多知青，别人都好好的，只有邢芳草办病退，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可这个人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村里。她在，大家伙心里不踏实。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邢芳草背着行囊缓缓前行。她要走的消息，早就在村里传遍，看到她村民指指点点，嘴里没有好话。
邢芳草恍若未闻，她抬头看着天空，雨水打湿睫毛，逼的她睁不开眼。
“芳草，你等一下。”
韩梅举着伞追出来，邢芳草看到她，嘴角露出一抹笑。看来她做人还不算太失败，还有人出来送她。
韩梅跑到邢芳草身边，递给她一块塑料布：“芳草，我也不富裕，找半天就找到这么一小块塑料布，你拿着挡雨吧！”
邢芳草接过塑料布，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韩梅，抿了抿嘴唇说：“韩梅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能来送我。”
韩梅一只手捏着衣角，扭捏的说道：“抱歉，你失踪那次我没出去找你，我实在太冷了。”
邢芳草点头应道：“我知道，你的钱都给家里了，没御寒的衣服。以后，以后对自己好点吧！”
韩梅鼻头酸，刚下乡的时候，她和邢芳草是真好。她们俩家里条件不好，过得很拮据。
最难的时候，她们白天一起饿肚子，晚上抱在一起取暖，相互帮助挨过那段日子。
“芳草，有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你条件不好，还是先顾自己吧！帮这个帮那个，帮来帮去一点好也没落下。”
邢芳草沉默，事到如今她也很茫然，大家接受她的帮助，不应该更加喜欢她吗？
“韩梅，我也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家……我不被家里重视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
不要总是接济娘家，他们真爱你，不会跟你要东西。你已经结婚，什么东西都紧着娘家，刘贵会有意见。”
韩梅脸色不好看，但是她知道好歹，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邢芳草露出一抹苦笑，继续说道：“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打肿脸充胖子，帮助这个，帮助那个，有谁记住我的好？”
说完，邢芳草打开塑料布披在身上，塑料布并不大，勉强能遮住雨。
她挥了挥手，说道：“韩梅，再见。”
邢芳草走的决然，陈家村留给她只有耻辱，她再也不想回这个鬼地方，更不想看到这些人。
韩梅静静站在原地，目送邢芳草远去。那曾是她唯一的好朋友，现在离她远去。
刘贵抹去脸上的雨水，冲着韩梅喊道：“韩梅，塑料布呢？”
韩梅惊慌失措的回过头，怯弱的说：“看那块塑料布不大，没什么用处，我送给邢芳草了。”
“败家娘们！”刘贵沉着脸骂道：“那么大一块塑料，你白白送给邢芳草？你会不会过日子？”
韩梅心虚的低下头，含糊道：“她以前对我不错，以后见不到……”
刘贵气急败坏的吼道：“就是以后见不到，才不能白给她。你送给对咱们有用的人，我也不会生气。她能帮咱们么？”
刘贵顾及脸面，骂骂咧咧往回走，发现韩梅没跟上，他回过头来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韩梅举起伞追上去，小心翼翼替刘贵挡雨。
刘贵低喃道：“娶你我就够倒霉了，你还敢拿家里的东西给外人？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我现在就跟你离婚……”
韩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没结婚以前，看你日子过得挺节俭，我以为你存下不少钱。没想到你是个穷光蛋……”
走几步，刘贵突然停下脚步，愤恨的说：“韩梅，让我知道你贴补娘家，我要你好看！”
“不会。”韩梅赶紧保证：“刘贵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贴补娘家。我赚的粮食和钱都攒着，咱们俩还要用呢！”
“要不是你答应娶我，去年冬天我就饿死了。我对家里寒心，以后我跟你一条心，好好过日子。”
得到韩梅的保证，刘贵的情绪平复很多。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韩梅，不是我绝情。
你偷别人东西吃，抢别人棉被盖，他们问都不问。写信除了要钱就是要粮食，根本不管你死活。”
“你看我的信？”韩梅瞪大眼睛，诧异的说：“我说过，我的东西你不要动。”
“什么你的东西？”刘贵瞪回去，骂道：“你嫁给我，人都是我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再说，你有什么东西？就一床破棉被，狗都嫌磕碜。衣服破破烂烂，就两身能穿的，还是我掏钱做的。”
韩梅眼眸里蓄满泪水，她无声哭泣着。想要反驳刘贵，却又因为刘贵说的是事实，说不出一个字。
“哭什么？”刘贵啐了一口，骂道：“你该庆幸遇到我，我不嫌你穷，不嫌你名声不好听。换个人根本不会要你。”
韩梅哽咽的说：“刘贵你为什么娶我？我不要彩礼，你觉得我便宜。就你这么抠门的人，除了我，谁会跟你？”
刘贵耿着脖子，不服气的说：“怎么没人跟？李红枣早就对我有意思，我嫌她花钱大手大脚，不然能轮到你？”
“那是李红枣不知道你真面目。”韩梅反驳道：“你还不知道吧？李红枣早就跟皮宏亮好上了。”
刘贵一怔，嘴唇微微颤动几下，讪讪的说：“不可能吧？皮宏亮那样的，李红枣能看上？”
韩梅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皮宏亮怎么了？人家比你大方，什么都舍得给李红枣买。谁像你啊……”
韩梅举着伞越过刘贵，转过身来补一刀：“我是穷疯了，才跟你结婚。”
第211章
陈二赖帮忙带孩子
邢芳草走的突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村民念叨几天，就将这个人抛诸脑后。
知青们知道她离开，不约而同松一口气。尤其是许青山和王娜、马兰芝。
许青山暗自庆幸，终于能摆脱邢芳草的纠缠。邢芳草缠着他不放，村里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他费好大力气才澄清谣言，证明他和邢芳草没有关系。
王娜、马兰芝，和邢芳草撕破脸，成日提心吊胆，怕邢芳草在背地里使坏。现在她走了，她们俩能睡个踏实觉。
陈书宁很平静，她不怕邢芳草闹。陈书宁这么淡定，王娜不淡定了。
王娜低声问道：“书宁，邢芳草灰溜溜走了，你一点也不惊讶？”
陈书宁反问道：“惊讶什么？她走就走呗。她不走，也不可能从我手里讨到便宜。我才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