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招娣抓住陈书意的把柄，挺起胸膛，中气十足的说：“对，你们也打我了。肖主任，你看看我这一身伤。”“你不是说要保护妇女权益吗？我也是妇女，你得保护我。你要不是保护我，就是袒护陈书意，我就去告发你。”
陈书宁阴阳怪气的说：“嘿嘿……我今天算是开眼了，你告我姐？告的着吗你？你那一身伤又不是我姐打的。”
杨凤霞站起来，指了指身上的伤，对王招娣说：“王招娣，你不也打我们了吗？你硬气什么？
你告我们打你，我们还要告你打我们呢！书宁说，咱们这叫……这叫什么？”
杨凤霞看向陈书宁，陈书宁赶紧说：“互殴，你们这叫互殴。你要让我们家赔钱也可以，你先把我们的医药费掏了。”
郭君山诧异的看着陈书宁，心道：狠呐！闹了半天，她搁这儿等着。要说陈书宁不是提前算计好的，我头拧下来给她方球踢。
郭君山对陈书宁越来越好奇。泼辣、机智、胆子大。她还有多少面，是他没见过的？
肖主任赞许的看着陈书宁，笑着说：“王招娣同志，陈书宁同志说的有道理，你和这两位大姐是互殴。
不管怎么算，这个帐都不能算在陈书意同志身上。你要是不服的话，可以找公安局的同志单独说这个问题。
我相信公安局的同志，不会坐视不理。杜鹃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鹃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瞥了陈书宁一眼，站起来说：“对，就是这个道理！王招娣同，你要追究杨凤霞同志的责任，我们可以单独给你们调解。”
王招娣嘟囔着：“我又不傻，她赔我，我赔她的，有什么用……”
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可是有好几个。搞不好算到最后，她出的钱更多。
李富强寻思：不行！要是这么算，陈书意赔不了我多少东西，搞不好我还得搭进去点。
他脸色变了又变，良久之后下定决定，咬着牙说：“我退一步。陈书意你把收音机留下，咱们好聚好散。”
陈书宁气的直蹦，跳到椅子上骂道：“我呸！你还分个收音机？你怎么不把缝纫机赔给我姐？”
王招娣指着陈书宁的鼻子直骂：“你个赔钱货，有你啥事？就你姐这样的，还惦记我家缝纫机？我告诉你，那是我掏钱买的，跟你们没有一分钱关系。”
“我把话撂这，不给收音机，这婚别想离。就算离了，我也要到处嚷嚷，我看你姐以后怎么嫁人？”
陈书宁和陈书意对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看！我没有说错吧？你婆婆就是个泼皮无赖，沾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书意狠下心来，眼中满是恨意：“李富强，你们家要这样，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李富强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和陈书意对视。他心虚的说：“你，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你跟你妈谁也活不了。”
陈书意恨不得自戳双目，她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咬着牙说：“李富强，你真当我怕你啊？我宁可去跳河，都不可能跟你过日子。
少拿死威胁我。惹急我，你跟你妈也别想活，一包老鼠药下去，咱们一起死！”
陈书意面目狰狞，王招娣第一次见她这么凶恶的样子
，嘴唇哆嗦着，愣是不敢说话。
李富强只会窝里横，他就会捡着软柿子捏。如今软柿子变成冻柿子，他根本捏不动。
陈书意气的直打摆子，陈书宁赶紧跳下椅子，扶住她。此刻陈书意什么都不顾，她顾这个顾那个，李家有一个人肯放过她吗？
“书宁，把证明拿出来。”
第24章
陈书意揭李富强短
陈书宁得意洋洋的昂着头，像是打胜仗的大公鸡。落在郭君山眼里，是那样生动有趣，他不自觉的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陈书宁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将其中一张递给了郭君山，志得意满的说：“郭君山同志，这是医院开的证明。这一张是受伤证明，能够证实我姐长期遭受殴打。”
郭君山接过去，陈书宁又展开另外一张证明，她挺着胸膛，高高举着那张证明，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展示了一遍。
到王招娣面前时，陈书宁摇着脑袋，慢条斯理的读着证明上的内容：“陈书意同志，处女膜未破裂。”
王招娣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陈书宁咧着嘴，刚要解释，就被陈书意推到一旁。
陈书意从未这样痛快过，她露出讥讽的笑，对王招娣说：“就是说，我还是处女，你儿子没有碰过我。听清楚了吗？你，儿，子，不，行！”
王招娣瘫软在地，喃喃的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你拿假证明骗我。”
陈书宁将证明举到王招娣面前，高兴的说：“怎么会是假的呢？你看，这是卫生院的公章，鲜红的，上午刚戳上去。”
王招娣一把将那张证明抢过来，撕的粉碎。癫狂的说：“哈哈……证明没了，你们休想污蔑我儿子。”
陈书宁怕她？只见陈书宁慢悠悠从兜里又掏出一张证明，展开之后，高举起来，兴奋的说：“嘿嘿……没有想到吧？我还有，我让医生开了好几张，你随便撕。”
李富强脸涨得通红，他无法面对周围人的目光，低着头咬着后槽牙问：“陈书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怎么敢？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还能抬起头来吗？
陈书宁抢先一步开口：“李富强，现在觉得我们过分了？你不把我姐当人看，离婚还要分她的嫁妆。
我姐本来不想把事做绝，谁让你跟你妈贪图我姐的嫁妆呢？都是你逼的。”
陈书意看着窝在墙角的李富强，平复情绪，用平和的语气说：“我要离婚，我要带走所有的嫁妆。
那是我妈掏钱买的，跟你们李家没有一分钱关系，你没有权利扣着不给我。
你自己不行，却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让我觉得恶心。我真是瞎眼，才会跟你结婚。”
陈书宁厉声说道：“我姐不能白让你打了，你得赔偿她。”
人留不住，嫁妆也没占到，再让李富强掏钱，这不是要他命吗？
李富强突然站起来，开始耍无赖：“没钱，我也不离婚。反正这事儿已经嚷嚷开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书意，你爱上哪儿告，上哪儿告去。我不离婚，我拖死你！老子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陈书意没想到李富强这么无赖，一下慌了神。
陈书宁不怕他，上前一步将陈书意护在身后，凶巴巴的说：“我姐不可能回你们家，你愿意拖着就拖着。
我兜里还有几张证明，我可保证它们会出现在哪里。没准明天你们村大队门口就会出现一张。说不定镇政府也有呢！”
李富强怒目圆瞪，不可置信的说：“你敢威胁我？”
陈书宁一脸天真的样子，无辜的说：“怎么是威胁呢？这是我姐的体检证明，贴在哪里都是她的权利。这上面没写你不行。而且，我没有出去贴，我只是想想。”
王招娣在李富民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不敢继续撒泼耍横，一脸落寞的拦住李富强。
“富强，别跟她们争。离，跟陈书意离婚。嫁妆都给她，你们马上去打离婚证。”
儿子不行，对王招娣来说是晴天霹雳。这要是传出去，她儿子还怎么做人？
眼下，先安抚好陈书意，让她不要出去乱说。只要这事捂住，她还能给儿子再娶个媳妇。
李富民看着陈书意，劝道：“弟妹，就按你说的办吧，嫁妆你都带走。你们夫妻一场，好歹给富强留条活路。这件事不要宣扬出去。”
李富强见妈妈和哥哥低头，那股想要拖死陈书意的劲立时散去。但是，让他不会赔钱。
“陈书意，嫁妆你可以带走。但是，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要同意，咱们马上离。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无所谓，咱俩就这么耗着。”
肖主任拉过陈书意，压低声音说：“陈书意，你也别纠结赔偿了，赶紧答应下来。马上回去取证件，抓点紧，今天就能办离婚手续。”
还纠结什么啊？就冲李家人这德行，肖主任都怕他们反悔。
陈书意不在意赔偿，她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嫁妆，要不是李富强母子纠缠，说不定现在她已经办好手续，回陈家村了。
“我答应。现在就回去拿证件，今天必须办离婚，不然我就把体检证明，贴的到处都是。”
王招娣满脸沮丧的说：“富强，回去拿证件，赶紧跟她离婚。”
陈书宁搡了陈家旺一把，说道：“二哥，你赶紧去邮局，骑上咱爸的自行车。跟着李富强把证件拿过来。盯着他，别让他闹幺蛾子。”
说完，陈书宁对着李富强举起拳头，恶狠狠的说：“你老实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郭君山看到陈书宁这副样子，莫名觉得很有喜感。你见过兔子呲着牙，威胁大老虎吗？嘿嘿……他见到了。
杨凤霞站起来，对身旁的妯娌们说：“嫂子，弟妹，咱们也去李家村，把书意的嫁妆收拾好，拿回咱们家去。”
刘香花立刻响应：“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夜长梦多，等王招娣回去，就她那样，肯定偷着把陈书意的东西藏起来。
李富民回头喊刘静：“媳妇你跟着去。看好喽，咱们不贪陈家的东西。”
话说的好听，李富民的意思是，让刘静看着，别让陈家人把自家东西摸了去。
刘静嘀嘀咕咕的：“又让我管，说了多少次，掺和来掺和去的，得着过好嘛？”
为了帮李富强，刘静带头打陈家人，刚刚公安同志教育了她一顿。
刘静这才知道，她这种行为有多恶劣。要是陈书意咬住不松口，她想想就后怕。
刘静的嘀咕，李富民听见了，但是他心虚，不敢斥责刘静。
李富民转头对李保山说：“村长真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这都下午了，村里还有不少事，要不您先回去？”
李保山到公安局，只干一件事——做笔录。其他事不掺和。
王招娣那一爪子下去，将他伤了个透心凉。别说帮着李富强说好话，他不落井下石就算是有良心。李保山起身，瞪了王招娣一眼，话也不说抬脚就走。
王招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扭头问李富民：“儿子，村长这是怎么了？他瞪我干什么？”
李富民瞅了亲妈一眼，这也就是亲妈，但凡是个后妈，他保证扔下她就走。
李富民无奈的说：“还能干什么？挑眼了。谁让您抓他脸呢？村长挨那一下以后，就没给过咱们好脸。”
“哼。”刘静冷哼一声，也瞪了王招娣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招娣脸拉的八丈长，生气的说：“这一个两个的，都看我不顺眼，我就那么讨人嫌？”
第25章
陈书意拿到离婚证
杜鹃松了口气，总算将这件事理清楚了。
从陈家旺出现在公安局，她的心就提着，怕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要是闹出人命，她们兜不住。幸好，陈家人还算有理智，结果也算圆满。
郭君山拿过几张单子递给陈书意，示意她在上面签字。
杜鹃凑过来，站在陈书意身旁说：“陈书意同志，这个案子，以双方同意和解来结案。没问题，你在这里签字。”
郭君山在杜鹃凑上来时，退到旁边，他给李富强使了个眼色，淡定的说：“你也过去签字。”
双方同意和解，他们的工作就算做完了。但妇联的工作刚刚开始。张小草抱着记事本，趁着两家人休息，将来龙去脉记下来。
她们过来除了帮助陈书意之外，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抓典型，李富强就是她们抓到的典型。
此时李富强还没意识到，他即将成为妇联干事口中的“殴打妻子的李某某”，每个村开妇女大会时，都会反复提起他。
有自行车，陈家旺很快就把陈书意和李富强的证件拿回来。一行人也不耽搁，直奔民政局。
绿色证件拿到手，陈书意抱着陈书宁痛哭流涕：“呜呜……书宁，我终于脱离苦海了！”
陈书宁心疼的抱住她，安慰道：“姐，别哭。从今往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有什么好哭的？”
肖主任笑着说：“陈书意同志恭喜你，终于跳出火坑了。你很有勇气，是广大妇女的学习榜样。”
这个年代有勇气离婚的女同志不多，但每年被逼上绝路，寻死觅活的女同志可不少。
许多女同志提起离婚，觉得天塌地陷。宁可跳井，也不愿意离婚，妇联的工作之所以难以开展，根源还是在女性身上。
封建社会变成社会主义社会，可女性思想并没有太大变化。她们不懂保护自己的利益，只知道逆来顺受。
农村人普遍文化程度低，绝大多数人都是法盲，妇联的工作很难推动。
肖主任的目光落在陈书宁身上，眼中满是赞许：“陈书宁同志，你让我很意外。像你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同学，不多见。”
“听公安局的同志说，你还读过高中呢？毕业了吗？”
农村的孩子，能小学毕业就不错。能舍得拿钱出来，供孩子读到高中的家庭，凤毛麟角。
陈书宁有些难为情，不过她性格外向，大大方方的说：“肖主任，我今年刚刚毕业。”
刘枝闻言，羡慕的说：“呦，那你家条件够好啊！高中学费不便宜，一般家庭可供不起。”
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谁要有闲钱能供出高中生来，那家庭条件不是一般的好。
陈书宁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家很有钱，赶紧解释：“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农村家庭。唯一和别人家不一样的，是我爸爸在邮局上班，但他工资不算高。
家里节衣缩食，才能供我读书。每年交完学费，剩下的钱不够一家嚼用。我们一样要饿肚子，嘿嘿……”
别说陈书宁家里没有闲钱，就算是有，她也不会告诉别人。别人吃不饱穿不暖，她过富裕日子，太打眼会招人恨。
果然，张小草和刘枝闻言，脸上的表情更真诚一些。她们都是大河镇村民，在妇联工作，比起普通家庭好过多，但也是勉强能够供得起孩子读书。
知道陈书宁家里为供她读书，一样的省吃俭用，她们的心里平衡很多。
“书宁，你姐的离婚手续办好没有？”陈爱国夹着公文包，慢慢走过来。
陈书宁看到爸爸，开心的说：“爸爸，您下班啦？手续办好了，我们在跟妇联的同志聊天。”
肖主任推了推眼镜框，眯起眼睛一看，有些意外的说：“老陈啊？陈书宁是你闺女呀？怪不得。这孩子胆大心细，懂的又多，随你。”
陈爱国谦虚的说：“肖主任，你可别夸她。我这闺女让我惯坏了，不禁夸，一夸她她准给我闯祸。”
陈书意擦干眼泪，低声喊道：“大伯。”
“嗯。我放心不下你，下班就赶紧过来了。”陈爱国一脸和善，他心疼侄女。
肖主任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说道：“都这个点儿了，老陈你们待着，我们先回去，有时间咱们再聊。陈书意，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们。”
陈爱国摆了摆手，笑着说：“肖主任您去忙吧！”
陈书意应道：“嗯。肖主任谢谢您！张干事、刘干事，也辛苦你们二位了。”
陈书意拿到离婚证，陈家人都替她高兴。至于面子，面子算什么？面子不能当饭吃。
陈书意离婚，根本原因是李家母子欺人太甚。丢脸也是他李富强丢脸。
天色不早了，陈爱国招呼了一声：“走，回家去吧！”
回家路上，陈爱国和善的说：“书意啊，你想开点。不就是离婚嘛？有大伯在，没人敢看不起你。”
陈书宁用力点头，坚定的说：“还有我。姐你放心，谁要敢胡说八道，我撕烂她的嘴。”
陈书意心中感动，吸着鼻子，说：“我不怕！不就是几句酸话吗？没什么大不了。再难也比跟着李富强，天天挨打好。我既然敢离婚，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陈书意只后悔没有早点离婚。别人的看法，她不在乎。
杨凤霞和林石头在村口伸着脖子望，天都黑了，才看到陈书意她们。
杨凤霞看到女儿，责备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李家人为难你，不肯离？”
陈书意将兜里的离婚证掏出来，在杨凤霞眼前晃了晃，语气轻快的说：“妈你看，这不是拿回来了嘛！和肖主任聊了会儿，耽误了时间。”
杨凤霞接过离婚证，喜极而泣：“呜呜……太好了！终于摆脱李富强那个混蛋了。书意，以后妈不犟了。都是我不好，我太软弱，差点害死你。呜呜……”
杨凤霞后悔，要不是她拦着女儿不让离婚，女儿至于受这么多罪？
陈爱国劝道：“弟妹，现在离婚也不晚。天太冷，快回家去吧！”
林石头将大家拦住，哑着嗓子说：“直接去食堂，我让食堂那边给你们留了饭？书宁，你跟我说说你姐的事。”
早上上工时，林石头发现好多人都没来，还都是陈锋他们家的人，当时就着了。一下子缺这么多人，可能没事儿吗？
等找到陈锋一问，林石头才知道，昨天晚上陈家人去李家村，给陈书意撑腰去了。
林石头火冒三丈，想去镇上看看。没想到陈洪录一直没过来，村里总得有人盯着吧？他也不敢扔下这一摊子事不管。
陈书宁甩着两根麻花辫，慢悠悠走过去：“大伯，是这么回事……现在我姐离婚了，户口要迁回来，需要村里帮着弄一下户籍。”
林石头镇定的说：“迁户口的事好说，明天我就去李家村跑这事。没人受伤吧？下次遇到这种事别冲动，直接找我，或者找村长也行。
我们出面解决，不比你们自己处理强？喊打喊杀的解决不了问题，这次幸好没出事。”
陈书意紧走两步跟上来，拽住林石头，继续说：“林大伯，明天您去李家村时，能不能找李家村的生产队长，把我的工分算了？我干了不少活，我怕他们算到李富强头上。”
林石头笑呵呵的说：“书意，你放心吧！明天我一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