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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祝明月曾开玩笑,国子监对长安治安做出了突出贡献,幸好这帮纨绔子弟在里头养蛊,如果全放出来,长安的治安还不知道要差到什么程度呢。

    国子监内有宿舍、书楼、公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能解决,为何偏偏搬出来住?不就是嫌监内不“自由”吗!

    但这些和戚兰娘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只是为了收房租而已,否则为何特意将宅院买在这里。

    只要租客们不出格,按时交房租就行了。

    两座小院原先有一些破败之象,戚兰娘和赵璎珞买下来后,自然要进行一番修整。

    李匠人本人在花果山扑腾,能找到的就是他留在长安接活的徒子徒孙。

    双方合作良久,信任自是有的,但这也是戚兰娘第二次进这座小院。

    赵璎珞的院子先修整,戚兰娘的往后推一推。

    早先听赵璎珞言说,想在院角种一棵桂花树,如今看地方空空落落的。谁能想到,在桂花树移栽之前,院子就被租出去了。

    陈牙人注意到戚兰娘的视线变化,低声解释道:“同鞠郎君说好了,赵娘子若想种花,到时将苗木送来便是。”

    当然作为生意人的圆滑,陈牙人不可能说得这般直白,好似装修工程没有完成一般。

    陈牙人的说法是,房主是个爱花之人,待天气转暖可以赠送一批花木。且请坊间大师·王瞎子专门算过,花木入内,保管这院子风水好上加好。

    赵璎珞的个人想法被包装成优惠大放送,鞠雅健哪有不应的道理。作为国子监出来的学生,他只有一个要求,无毒。

    对此,陈牙人胸脯拍得震天响,花果山做的什么生意,他心知肚明,怎么可能出现有毒的花木。

    一行人进入正屋,陈牙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书,戚兰娘确认无误,签上自已的大名。临行前,再三叮嘱,爱护屋里屋外设施。

    至于鞠雅健等人预付的首期房租,戚兰娘并不过手,等赵璎珞回来,陈牙人自会交给她。

    第

    1515章

    临行交代

    租约一成,这院子就暂时和戚兰娘、陈牙人等人没关系了。

    戚兰娘离开后,特意转去自已名下那座小院,查看工程进度。特意和陈牙人嘱咐一句,这里往后也要种些花木。

    花果山大开发,和长安各大花圃都能拉上关系,想要搞来一些虽不名贵但雅致的花木也并非难事。

    花果山的规划案,戚兰娘从头过到尾,深知与这些文人雅土打交道,花木不光要好看实惠,还要有好意头。

    若说意头太俗气,那便是能从其中附会出一丝期待在人身上出现的品格。

    戚兰娘起了个大早,办妥了一连串的事情后,急匆匆地赶往万福鸿。当她到达时,祝明月依旧未到。

    祝明月此时在家里见一位客人。

    刘兰芳手拽着裙角,显得有几分局促不安,“老家来信,说是镇上刘财主子孙不肖,染上赌博的恶习,不得不卖地还债。”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祝明月一眼。

    她也是年后来拜年时,闲聊时听祝明月提过两句,有购置田产的打算。如今老家来信,刚好与祝明月的想法不谋而合。

    祝明月沉吟道:“他家有多少地?”

    具体数目刘兰芳也说不清楚,“几百亩总是有的,刘家几代人都是附近的大地主。”

    祝明月只有一个疑问,“武功有不少大户,家门附近的熟地怎么可能流到市面上?”

    刘兰芳咽了咽口水,说道:“里长说,赌坊东家想让刘家直接拿地抵债,但刘财主不愿意,非得卖地还债。”

    刘家子染上赌瘾是真,但被人做局也是真。赌坊的目标压根不是赌资,而是刘家的田地。刘财主此举,无非是想争一口气。

    武功其他人家,要么无意掺和两家的纷争,要么家产大头在田宅上,不可能立时拿出一大笔钱帛来接手,只能干看着。

    里长写信本意是想问问李开德家能不能接手,如今有官身做凭,也算衣锦还乡。

    岂料李家也不过是刚起势家累重,东拼西凑能在村上多买几亩地就算发达了,哪里敢奢望几百亩地。

    好在李家知道祝明月有购置田产的打算,便顺手将这个人情送了过来。

    祝明月当然知晓这几百亩地不可能尽善尽美,没点瑕疵怎么可能落到她眼前,早被当地大户瓜分了。

    她们不似那些高门大户,有盘根错节的姻亲故旧可以托付,凡事只能慢慢筹谋。

    祝明月决定去探一探底,说道:“富贵还乡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家情况特殊,连地方都不认得。不知你家可否出个人领领路?”

    李家不管从前是如何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武功当地总归有些人脉。

    刘兰芳心下一松,笑道:“公爹早说,春耕在即,不放心大伯第一次主持,要回去看看呢!”

    这还真不是借口,耕种是个极其依赖经验的活计。李家老大哪怕人近中年,这方面依旧不如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李四海。

    搭祝明月的顺风车,总比托情找商队或者独身归乡强得多。

    祝明月送走刘兰芳,转身就回屋写信,托白秀然打听这桩交易的底细。

    白家在武功有一座大庄园,不需要他们出手,但扎根本地多年,打听些消息总不难。

    祝明月另将祝三齐和陈牙人找来,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出个公差。

    陈牙人只觉得天都塌了,田庄消息就这么送到身边,还要他这个牙人有何用!

    不过听祝明月简单提及其中原委,知晓有些纠结之处。陈牙人突然又振奋起来,此事正该他这个牙人抽丝剥茧,将其中的大部分风险规避,好让祝明月干干净净地接手。

    当然,其中最能发挥作用的还是段晓棠的官身。

    陈娘子听闻祝三齐回武功帮祝明月办事,却没有一点欣喜之色。晚间回到五谷豆坊,把儿子找来,仔细交代一番。

    此次回武功,难保不会遇上从前的故旧,她怕被那些不想遇见的人缠上。

    现在日子多好啊,同样是做家务有钱拿有假休,主家说话还客客气气的。

    娘仨一起努力把长安的房子赚出来,再把儿女的婚嫁大事办完,陈娘子这辈子就没什么牵挂了。

    陈娘子知晓,祝三齐在外为了办事方便,会假托是祝明月的远亲。但这次回武功万万不能这么干了,万一真被祝家人缠上,就大大的不妙了。

    陈娘子慎重嘱咐道:“千万不能炫耀。”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多少人为了乡亲父老面前做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虽说娘仨如今虽不曾在长安置下产业,但在乡下人看来,也算发达了。

    祝三齐或许有些报复的心思,当年把我们赶出家门,如今我们日子反倒过得更好了,看他们还后不后悔?

    他们怎么可能后悔,琢磨怎么贴上来赚些甜头才是正理。

    陈娘子郑重交代,“就说我们衣食无着,不得不自卖自身。”

    卖身为奴后,一切都要以主家为上,与父母兄弟斩断一切关系。

    “我扫院子,英英在厨房打杂。”连角色都分派好了,全是不入流的工作。

    在大户人家厨房还算个肥差,因为能吃饱。

    祝英英补充道:“我就是个烧火丫头,干最苦最累的活,吃得最少。”

    祝英英心底明白,祝家那群豺狼虎豹一旦缠上来,祝三齐了不得挨一顿毒打,受些活罪。她们母女俩却要受许多磋磨,永堕沉沦。

    陈娘子想想都觉得后怕,叮嘱祝三齐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

    上了一道杀手锏,“那些人缠上来,就是给祝娘子添麻烦!”

    如今母子三人的工作事业,全部仰仗祝明月。东家不开心,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

    祝三齐深知此事的重要性,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娘,你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

    第

    1516章

    长安豪客

    两天的时光转瞬即逝,李四海已经将所有行囊打点妥当。李四海拎上给老家亲人准备的礼物,踏上停在门口的那一列整装待发的车马队伍。

    心中暗道这排场比起当年李家推着小车,靠双腿一步步走到长安时的情景,可真是天壤之别。

    祝三齐勉强算是熟人,在小院给祝明月管家的陈娘子的儿子,两人还都是武功县的老乡。

    只是每次问及陈娘子的家事,她都回避不已,显然在老家过得不甚如意。

    李四海看向车厢内另一个人,就有些陌生了。

    陈牙人怕冷,将代脚的骡子拴在车架后,钻进车里避风。

    见李四海有些怔愣的模样,主动解释道:“老郎君,没想到我们有这样的渊源啊!”

    手指着身后快看不见影子的李家小院,说道:“这院子还是我帮忙找的,当时段郎君带着几位将官走遍大半个长安城,才决定在这儿落脚。”

    一句话就让李四海明白了陈牙人的身份,这院子除了小些,哪哪都比乡下强。

    李四海笑道:“这宅子好极了,托你费心了!”

    陈牙人见缝插针地自荐起来,“你老日后买房置产,尽管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四海的笑容收敛几分,“长安屋贵。”

    哪怕他只在长安只待了几个月,从邻里间只言片语,也对长安高昂的房价有了直观的认识。

    陈牙人却不以为意,“这算得了什么,令郎青云直上,说不定不用买,皇帝直接赏赐了呢!”

    这般吉祥话,李四海听听也就罢了,瞟一眼坐在另一旁的祝三齐,连他的东家,李开德的上司段晓棠都没有这待遇,何况底下人呢!

    这支车队浩浩荡荡,共有十几人,除了随行的护卫,还有特意从四野庄上调来的熟手,专门负责考察田地的质量。

    一行人轻车简从,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抵达武功县城。

    李四海的老宅狭小,即便加上周围的几家邻居,也难以容纳这么多人。

    祝三齐一行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舍安顿下来,派车夫将李四海送回村里。

    将行李一放下,祝三齐和陈牙人就兵分两路出去打探消息,和李家的说法大差不差。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跟着领路的车夫去到李东村寻李四海,而后李四海带他们去寻里长牵线搭桥。

    周边几里的李子村都在里长李启祥领导下,十里八村也是个跺跺脚有响声的人物。

    但昨日临到傍晚的时候,李四海顾不得车马劳顿,带着两包从长安带回来的精细糕点来拜访,说出来的消息,却让李启祥吓了一大跳。

    两人坐在院中借着薄暮的余光说话,李启祥双手揣在袖子里取暖,“老兄弟,我想让你家来占这个便宜,哪知道你给我引来这么一尊大佛。”

    李四海直言不讳,“那么多土地,我家哪里吃得下!”

    李启祥挑眉反问道:“十几亩、几亩都不成?”

    李四海摇了摇头,“老兄弟,你是不知道,长安的衣食住行有多贵,哪里攒得下钱来。”

    “光我们现在租的那个小院子,两三步就到墙角,一年的租子都能在村里盖两间房了。”

    “我家只有老大在村里,每日走十几里去种地,实在不划算。”

    “你不是一直都想段将军回乡省亲吗?”

    李启祥扭过头,“那边不是李西村的地盘。”

    白给旁的村送人情的事,他才不会做呢!

    李四海劝道:“总归是回乡了,户籍还在村里呢!”

    李启祥思量再三,人既然托到跟前,总不能不应。若能促成此事,于双方都有利。

    松口道:“那你明天把人带来吧!刘家那边,我亲自带人过去走一走。”

    到底没有把话说死,“至于成与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已的意思。”

    第二日祝三齐携带重礼拜访李启祥,开口就道:“李西村人杰地灵,如今郎君的父祖皆有封官诰命,实实在在是一片宝地啊!”

    段晓棠的户籍的内情,李启祥心里清楚得很。说祖上是武功走出去的,谁信啊!

    当然官面上,这些追封的官和诰命,都落在了李西村头上。

    实惠暂时没看见,但说出去的也光彩。

    李启祥过往在周边吹牛,村里出了一个将军,旁人还不信,非说他年老记事糊涂,说的是隔壁村的李开德。虽然是个官,但离将军还差得远呢!

    众人寒暄几句,李启祥将家人早套上的牛车放在一边。上了祝三齐的马车,开始说起他的内幕消息。

    李启祥叹息一声,“赌坊生意你们都清楚,出面的是地痞流氓,背后少不得大户支持。”

    两手微微摊开,“刘家就这么被套着了。”

    前有地痞流氓闹事,后有本地大户紧紧相逼。若只有几个泼皮闹事,刘家那么多佃户长工也不是吃素的。

    祝三齐担忧道:“若是如此,往后岂不是少不了纠缠?”

    李启祥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土财主之间的撕咬罢了!”

    他敢叫李家回来买地,自然是知晓如今已是官身的李开德能压下这些是非,何况李家也是本地大家族,开枝散叶人口繁茂,不惧外人找麻烦。

    没想到李家家底这么薄,连几亩地都买不下来,不是说升官就发财吗?

    李开德一个刚崭露头角的小将官都能压下去,遑论他的上司段晓棠。

    李四海叹道:“这种不孝子就该逐出家门,任他自生自灭。还帮他填窟窿,想得美!”

    李启祥回应道:“毕竟是独生儿子。”

    李四海哂笑道:“孙子都有了。”

    言下之意,若指望血脉延续、传承香火,孙子也行啊,还省了中间步骤,一步到位。

    说话间,就到了刘家的田庄。

    李启祥伸出手指道:“这一片都是刘财主家的田地。”难得都是连成一片的土地。

    后面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四野庄的农夫,手上捻起一把泥土,判断肥沃程度。

    临近刘家的大宅,道路上就少不得几个游手好闲之徒晃荡其间,其貌不扬,一看便知非善类。

    李启祥瞥了一眼,淡淡道:“赌坊来催债的。”

    李四海压低声音,“他们故意的。”

    刘家不是付不起利钱,但这般做派,普通人只能敬而远之。

    李启祥与刘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过几分面子交情,今日一早派儿子过来报信,说给刘家介绍一个长安来的豪客。

    第

    1517章

    实权官员

    哪怕刘家的佃户不出来迎接,一行人车马兵器俱全,几个市井无赖,哪里敢上前阻拦,只能远远尾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对方的虚实。

    经过他们一通闹腾,往日和刘家来往紧密的本地大户,要么无心要么无力。

    哪怕有一两个敢出头的,也不可能一气吞下,零散拆开卖,对刘家的窟窿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刘财主清早接到李启祥传信,说要介绍一个大买主,或许能够全盘接手刘家此次售出的土地。

    刘财主心底盘算一圈,李家是大族不假,人口多财势却一般。如今微微出挑的只有一个李开德,哪怕喝兵血也不可能“胖”得这么快吧!

    进了刘家大宅,李启祥下车,看到短短一个月,头发白完了的刘财主,心中忽的一涩。

    子孙若不修德业,这便是他们的报应啊!

    李四海过往远远见过刘财主几面,二人年纪相仿,但刘财主保养得宜,看上去似乎比他们年轻了十几岁。

    暗自决定,为了自已日后安逸的养老生活,沾了嫖赌的不肖子孙先料理了,免得祸害家人。

    刘财主看李四海面善,猜他就是李开德的父亲,没想到真是这一家人。

    李启祥将人拉到一边,说道:“今日我介绍的这一家,是开德的上司,也是我们武功人,想着回乡置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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