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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段晓棠:“只能下回再去找胖哥。”军情紧急,哪怕经过家乡,也不能多做停留。

    秦景默然,“嗯。”

    段晓棠:“秦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秦景:“我在想,此战过后,要不要回乡谋个武职?”

    段晓棠陡然打量四周,还好,江南大营的人不在。

    秦景在孙文宴手下混得不错,但人各有志。段晓棠在外人看来不也在右武卫如鱼得水么。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段晓棠:“你在哪里都会过得不错。”

    秦景若回齐州谋武职,和葛寅算不算官绅勾结?

    段晓棠忽然有个奇怪的联想,家乡的武职。不就类似李君璞的万年县县尉么,可惜在长安。

    李君璞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抉择,好消息是他升官了,终于甩脱万年县的烂摊子。

    坏消息升的是京兆府的官,接管长安万年两县的烂摊子。

    和他同病相怜的还有罗石,一个升任少尹,一个任法曹参军事。

    对普通人来说飞升,于他二人而言,飞来横祸。

    十年换了十五任的京兆尹啊!

    刚知道上司名字,上司辞官了;刚认清上司的脸,上司被贬了;刚和上司套好交情,上司被斩首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只在朝堂,京兆府亦如是。不然李君璞三两年的资历,怎会被称为一府两县的常青树。

    实在他们这衙门有毒,官员换的勤快。

    罗石已经是李君璞接待的第三任县令,马上要迎来第四任的当口,和县令一起升官,没处说理去。

    卫王作乱,牵连长安大批官员。原先京兆府的官员升迁的升迁,下狱的下狱。

    空出的萝卜坑总得有人填,吴岭随口说了句,万年县容留南衙将官家眷有功,其他人会意,立刻把罗石和李君璞的名字写上去,递送辽东待皇帝朱批。

    通常这种官员变动,皇帝都会批准。

    他远在辽东,不清楚长安谁会牵涉进谋反事乱中去,但长安城总得有人管理,反正官职也不大。

    所以罗石和李君璞头上挂着署理的衔,满腹忧愁的去京兆府干活。

    然后见到长安县的冤家,大家都一副,这官不如不升的憋屈表情。

    要不是吴岭不做无聊事,李君璞都怀疑是不是故意整自已。

    大约常年在南衙,军旅厮杀,不知京府险恶,以为是酬功,且长安城的秩序必须重建,不如调两个有底线有能力的过去。

    早知有今天,当日去南衙报信的时候,无须顾忌早年恩怨和当前诡谲形势,纳头就拜。

    南衙的将官也不是做不得!

    悔之晚矣!

    骏马在齐州城内的飞驰而过,道旁的酒楼上,卫钦与孙印正在闲聊。

    孙印:“据说海边涨潮掀起大浪,把大营的粮仓给淹了。河间王世子急派兵马去黎阳,请求楚国公支援一些粮草。”

    卫钦:“粮仓建在高处,得多大的浪?”说句晦气话,“在齐地取粮不是更方便?”

    孙印:“十几万大军,齐地供不上吧。黎阳仓可是有江南山东之粮。”

    卫钦不明白朝廷办事的流程,大人物绕开流程做事不是没有。忽而见楼下经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拍拍桌子,“阿印,你看!”

    下午两人到葛家庄,卫钦开口道:“飞鸿,猜我们今天见着谁了?”

    葛寅没耐心一个个猜,“谁呀?”

    卫钦不卖关子,“仲行,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位段校尉。”

    葛寅:“他俩不是在东莱么?”秦景若回齐州,不说来看看自已这个兄弟,总得来看看亲娘吧。

    孙印解释,“刺史收到公文,说是东莱大营粮仓被淹,要去黎阳补一批粮草。据说今天是打头阵的,世子在后头,要亲自去黎阳讨要。”

    一个国家柱石楚国公,要从他手里掏出粮食来,非得地位与之相当的河间王世子出马不可。

    葛家在城中的粮庄掌柜忽然到庄子里拜见,进正堂见有旁人在,略有些迟疑。

    葛寅:“直说吧!”

    掌柜:“郎君,今儿在柜台上捡到一张包在石子上扔进来的纸条。”

    第579章

    迷药之风

    每一张纸都是有价值的,不可能真当垃圾处置,何况纸上还有文字。

    葛寅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

    飞鸿,守家,秦。

    是秦景本人的字迹。

    葛家的粮铺开在齐州城内主干道上,秦景是知道的,大军行经必然路过。

    军情紧急,才借纸条传信。

    秦景和段晓棠都不是在军中凑数的边缘人物,怎会让他们去押运粮草?

    葛寅:“主将是何人,兵员有多少?”

    孙印:“是世子身边的中郎将,兵马长得望不到头,少说有一万多人。”

    卫钦不同意,“他们马多,军土应该只有几千人。”但看起来都是精兵。

    孙印:“马匹可能是带去黎阳拉粮食的。”

    葛寅隐约觉得不对劲,秦景是孙文宴的人,怎会跟长安的两卫的人一起行动。

    葛寅:“不是说世子明天也要来齐州么,我们一块去看看热闹。”

    秦景虽让守家,但目前事态还没到不能出田庄的地步。

    齐州刺史罗辛可不是葛寅这些野路子,打从看到吴越和孙文宴共同签发的公文起,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吴越虽不似孙文宴,被焊死在东莱。但现在西南风起,正该扬帆北向的时候,怎会再去黎阳乞粮。

    退一万步说,哪怕两座大营的粮仓都被淹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也饿不死。实在不行,就食高句丽。

    次日下午,葛寅三人坐在酒楼同样的位置,等待吴越率领大军进城。

    卫钦:“世子今晚不在城内休息?”吴越留在城里,他们是不是又要交一批粮食?

    孙印:“世子派来的信使没让安排住的地方。”单纯借道。

    葛寅冷眼瞧着楼下快速经过的骑兵队列,与昨日不同,里头多是单骑,同样只打南衙两卫的旗帜。

    葛寅知道,真出事了。

    上次两卫经过浩浩荡荡,是因为其中有运粮的民夫,实际兵力只有万余人。

    不算昨天,只今天从齐州过境的骑兵就不止一万人。

    吴越哪来那么多兵力,只能是江南大营的人手。

    葛寅眼尖,骑兵队伍中许多人的衣料曾经见过,年后秦景回来时,亲兵穿的就是这种衣裳。

    这里头一半是江南大营的人,众所周知,江南大营的任务是从海上进攻高句丽,怎会抽调大批人马黎阳?

    吴越上次离开时乘坐马车,这次却全程骑马,队伍除了双马拉载的辎重车,再无其他车架。

    哪里是去要粮,分明是出兵。

    葛寅急忙说道:“景初,你快回自家庄子,近来不要出门行走。阿印你也是,不要出城。”

    “若要联系,派下人来找我便是。”

    不论哪里打仗,都是一环扣一环。一地乱了,周边也不会安宁。

    罗辛看的比葛寅更清楚,心知是两卫和江南大营合兵过境,往后还有两批,说是民夫,就当是民夫了。

    吴越和孙文宴愿意拿一份稀里糊涂的公文糊弄人,就证明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罗辛自然装作不知。

    当官么,难得糊涂。

    只私下派出心腹,仔细查探黎阳方面的消息。

    黎阳位于中原地带,洛阳、长安、东莱,辽东距离依次增加。

    加上黎卫怀三州未必所有人都愿意跟着杨胤干,趁机逃至洛阳报信。

    时间拨回几日前,对洛阳留守官员而言,千里外的东莱真相管不着,但近在咫尺的杨胤真的造反了。

    以黎阳和洛阳的距离,骏马疾驰两日便至,幸好还有黄河天险。

    难道杨胤不会渡河么?

    洛阳留守的一众官员,立刻加强周边城池关隘的防守,一边急报长安,同时试图向辽东报信。

    但也只能试试,杨胤作乱的地方,正好卡在洛阳和辽东中间。

    在卫王作乱的次日,长安终于接到明确的杨胤造反的消息。

    卫王是个软过头,被抓后稍微吓一吓,全招了。

    的确是杨胤鼓动他谋反并许诺,只要能夺下长安,拥护卫王称帝,牛家也是杨胤的人。

    不管杨胤的目的是拥立卫王称帝,做摄政权臣,还是卸磨杀驴,自已登基称帝。

    总之目的之中少不了一条,让长安乱起来。

    现在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一部分,右武卫右屯卫彻底动不了。

    长安的武装力量,仅剩四军三卫,不到十万人。

    赵王和吴岭及诸位长安重臣,在隔壁房间全程听完对前卫王未来庶人吴韬的审问,心底难免一沉。

    杨家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谁敢说和杨胤没有半分干系。

    你没有,难道亲友也没有?

    不说其他,之前因为疯传孙文宴谋反之事,派人将孙家围住,才知道其次子孙安轩早前去黎阳投奔杨胤。

    同去的还有两都几十个纨绔子弟。

    现在轮到这些纨绔家庭,是惋惜自已教子不严,还是担忧被打为杨胤同党被抄家灭族。

    于长安的留守团队而言,杀是大动干戈,但用肯定不敢真用。

    谁知道你家是不是两头下注,关键时候把长安卖了怎么办?

    赵王还是老样子,手绢捂住唇咳嗽一阵,才能缓口气说话,“去太医院取些不伤身的迷药来,给本王堂弟服下。”

    卫王谋反,称呼王爵不合适,直呼其名又没有被废。索性宗籍还在,照亲戚称呼。

    这人不能自杀,也不能被自杀。必须留到皇帝从辽东回来,亲自处置才能泄心头之恨。

    赵王正大光明的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迷药的风终于吹到了皇宫。

    吴岭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范成明干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众人回到政事堂,接到洛阳的奏报,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商议一番洛阳的人事安排,看起来倒像是能守住的阵容。

    但只能守,没法攻。

    东征高句丽,关中和中原的精兵都抽去辽东,江南的兵调去东莱,哪里还能找出人来。

    东征已经从民间征调过一批军土和民夫,此时再征,不说能找出多少人,送去洛阳又要耽搁多久。恐怕民怨沸腾反受其害。

    第580章

    逃过一劫

    吴岭昨日与南衙诸将商议过,“左武卫可去洛阳支援。”

    余下的长安兵力,真是在刀尖上跳舞,极限操作,经不起一丝风浪。

    只希望长安诸位高门贵戚,看在各家祖坟的份上,别搞出大事来。

    军队的战斗力,不仅要看人数,还要看统帅的将领。

    一将可累死三军,亦可挽天倾。

    吴岭翻过许多留守洛阳的武官履历,评价只是平平。大事当前,不能只顾门户之见,“本王听说,李君玘在洛阳?”

    托李君璞在跟前晃荡过两回的功劳,吴岭想起他还有一个原先任大将军的哥哥。

    工部尚书龚彦:“自四年前征突厥后,一直在洛阳闲居。”

    只说征突厥,没提兵败,倾向不言自明。

    吏部侍郎骆闻补充一点小道消息,“黎阳那位召集过许多高门子弟,包括冯四郎。结果遇上李二郎和表兄闹翻,气不过把人关进县衙大牢里,冯四郎由此也没去成黎阳。”

    因祸得福。

    冯李杨三家,要说没有关系不可能,但早闹翻也是事实。

    李君璞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冯睿达被杨胤征召的当口,把亲表哥关进大牢,真为了一点风流韵事钱帛纠纷?

    说李君璞提前知晓杨胤会造反不大可能,但李家不想再和杨胤扯上关系是真的。

    吴岭听一会,才将称呼和人对上号。冯四郎是冯晟的儿子,李二郎是万年县尉李君璞。

    公器私用,把表哥关进大牢教训的意气事,可不像冷肃老成的李君璞干得出来的。

    骆闻的意思清楚明白,李家的立场没问题,李君玘绝不会倒向杨胤。

    现在谁能把杨胤造反的烂摊子压下去,谁就是他们的朋友。

    到底是统领过十几万边军,征讨过突厥的大将军,又在洛阳待过几年的地头蛇。

    李君玘若有机会,焉能不报当年被杨胤落井下石之仇。

    杨章的儿子,冯晟的外甥,都少知军事,究竟谁更胜一筹?

    李君璞之所以不认为吴岭整人,就是在他任命为京兆府法曹参军事之前,李君玘复大将军位,迎击叛军。

    这封任命,会比左武卫大军更早到洛阳。

    杨胤谋反的消息是杜乔在吏部打听来的,似乎所有人都不是很意外。

    杜乔是个细致人,“蕴华,我去延康坊远远瞧过,你住的地方被查封了。”

    潘潜住的院子,是宋道平的房子。

    传来的除了造反的消息,还有一份名单,宋道平仅排在杨胤之后。

    不止两人的房屋地产,留在长安的家人都被抓了。

    越国公宋道怀和宋道平是堂兄弟,分家多年,一样下了大狱。

    潘潜原以为仅是杨胤造反,不成想宋道平也是中坚力量。后怕不已,“不然我现在出城离开?”平生志不展,难道就这么折在长安!

    祝明月:“外头乱糟糟的,你能去哪儿?”

    若潘潜像秦景一般武艺好也就算了,千里独行无需担心。

    但他只是一个嘴皮子利落招人恨的普通文土。

    潘潜手往隔壁一指,杜乔带来的除了延康坊院子被查封的消息,还有李君璞升官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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