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李君璞的人品不提,顾盼儿只是长相美艳风情,不代表她行为轻浮。退婚无论谁对谁错,关系都尴尬。怎么做都是错,关心是不忘旧情,不关心是为人凉薄。
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别时不时诈尸。
“在李家骂你们?”依林婉婉对长安规矩的了解,顾盼儿不大可能冒然跑到李家去找李君璞,哪怕有些旧谊,也该将人请到柳家去。
顾盼儿轻叹一口气,“我当时和李二哥商量事,叫十七娘误会了。”
林婉婉:“把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顾盼儿摇摇头,“没法解释。”
旁人多觉得她日子过得凄惨,只有林婉婉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她过得畅快,偏偏顾盼儿也是这般想的,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婉婉,我家里的情况你清楚,门第不高不低。十六岁招赘时,几经择选,挑了一个相貌过得去为人老实的赘婿。”
以顾盼儿的家世相貌,已经是天大的委屈。她若能正常婚嫁,找的人绝不会是如此。
稍微有志气些的男子,绝不会甘心当赘婿。
“后来才知道,说一个男人老实,是没其他能夸得出来的地方。”
林婉婉点头附和,至理名言。
“他刚来我家时,尚且老实了些时候。后来原形毕露,常常在外流连,对家中女婢也不规矩,更是打起我父母百年之后家产的主意。”这才是顾盼儿最不能忍的地方。
林婉婉:“吃绝户!”
顾盼儿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林婉婉:“后来呢?”
千帆过尽,顾盼儿终于能从容说出来,“后来我看到他的脸就恶心,下定决心要休夫。为防有人来家里滋事,找上李二哥,那时他刚当上万年县尉,想借他的官威震慑宵小。”
万年县尉官品虽低,却是现管。
林婉婉:“十七娘就这么误会你俩了?”明明商量的是正事,还是要命的正事。
顾盼儿长嘘一口气,“我那时猪油蒙了心,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问李二哥,愿不愿意和我生个孩子,我只要一个孩子,往后绝不纠缠。”
说恩将仇报不至于,是病急乱投医。
“你怎么看上他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以林婉婉对顾盼儿的了解,她喜欢的类型绝不是李君璞那样的。
“早两年他没如今这么冷,还有一丝儿人气。”顾盼儿回忆自已那时诡异的心路历程,仿佛被鬼上身一般,“相貌周正、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关键他不在乎血脉子嗣,不会同我抢孩子。”
第377章
赘婿后续
林婉婉:“谁告诉你,他不在乎血脉子嗣!”
李君璞怎么可能把往后的路都斩断,年少轻狂也不会这么说。
顾盼儿:“大表哥说他往后要征战沙场,儿女私情抛到一边,连孩子都不想养。”
林婉婉猜这句话不是柳慎传错了,就是顾盼儿会意错了。解释道:“李二哥有一回酒后说过,孩子以后交给他大哥养。”
不是不要孩子,是管生不管养。这个养不是喂养,而是教养。
李君璞早预料到自已的脾性不适合教养孩子,也清楚孩子未来的天赋再强也不会超过自已,索性眼不见为净,全抛给李君玘。
依当前风俗,孩子不只是父母的,也是整个家族的孩子。身为李家家长,李君玘教导家中子弟合情合理。
在大伯身边长大,说不定是件好事,免受亲爹的折磨。
林婉婉虽与李君玘素未谋面,但通过只鳞片爪,也能猜到这是一个合格的封建大家长。此处非贬义,怎会容忍李家子嗣流落在外。
李君璞答应,他也不可能同意。
林婉婉:“李二哥拒绝了?”答案都不用细想。
顾盼儿微微叹一口气,“断然拒绝。”甚至还有点被吓到。
韦十七娘并不算误会,谁知道他们当时聊的是这么刺激的话题。
幸好她未将此事传出去,不管是醒过神来,还是对顾盼儿处境的同情,总之没闹到满城风雨。
李君璞当时婚约解除是自由身,但顾盼儿哪怕想休夫,也还在婚姻存续期间,算婚内出轨未遂?
她是妻主,面临的道德指责不比寻常的妻子严重,但同样是污点。
顾盼儿出此下招,不过是想借着第一任丈夫的名义,让孩子顺利出生。
林婉婉:“同哪个男人说,我只是想借种生个孩子。你根本不重要,用过就抛。换谁来都不会同意!”
别说李君璞,换王君璞张君璞来都不可能,青梅竹马,好哥们的表妹天仙下凡也不可能。
无关感情,是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
顾盼儿:“我当时实在被逼到绝路,脑子糊涂了!”
顾父和宗族关系不睦,绝无过继的可能。
宗族妄图用嗣子拿捏不听话的族人,顾父不想一辈子心血被不知品行的侄子继承,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柳家自外祖去后一路没落,她若不生出个孩子来,一旦父亲百年,母女两就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
只是没想到招赘会招来一匹中山狼,若不及时止损,哪天不明不白死了都不知道。
林婉婉:“你那前夫后来有没有来骚扰过你们?”这种事最怕断不干净。
顾盼儿笑道:“他拿着我家补偿的钱帛,在平康坊同人争风死了,李二哥去收的尸。”
李君璞是职责所在,但总让人不得不想起两个字——冤种。
真是好事遇不上,坏事一件不落。
顾盼儿恨心不解,“居然还要我出丧葬费!”
别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但以这对前夫妻撕破脸皮的关系,顾盼儿宁可把钱扔水里,也不愿意出这笔钱。
但前夫家若有钱,就不会当赘婿了,李君璞劝顾家花钱免灾。若真闹起来,玉瓶经不得磕碰。
“后来我去洛阳,也是因为舅母和大表哥劝说,远远招一个,若人本分就带回长安,无根萍掀不起浪。若不安分,使一笔钱打发,一辈子不来长安。”
顾盼儿右手轻轻抚摸肚子,陷入回忆,“后面这一个倒是不错,可惜缘浅不能长相守。”
林婉婉不觉得顾盼儿会为了留子去父,狠心下杀手。柳家和顾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不然不会怕人滋事。
“婉婉,我知你家中女人多,”顾盼儿握着林婉婉的手,情真意切道:“听我一句劝,若是招赘,首重人品,其他都次之。”
能让一个颜狗说出这样的话,可想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我知道。”林婉婉慎重地点点头。
晚上回家将今日事缓缓道出,祝明月难得说一句俏皮话,“都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呀!”
赵璎珞闷声道:“这么一看,李二郎人品真不错。”再见顾盼儿,也能做到礼节得当。
戚兰娘:“顾娘子有家世门第,亲戚依傍,都差点被赘婿逼到家破人亡吞绝户财。”其他人更是难上加难。
从顾盼儿的叙述来看,哪怕休夫,顾家也是出了血的。不然前前夫哪来的钱帛去平康坊逍遥。
家里明面上四个女人,相貌出挑,家世几等于无。换在此时的话来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们能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们。能看上她们的,她们又看不上。
朋友是朋友,婚姻是婚姻,两码事。
眼界已经打开,绝不可能再退回去。
要“高攀”,只能做妾。妾同奴婢通买卖,几人都受过一番苦楚,谁敢把自已的身家性命和前程未来通通交出去。
常言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大家婢女在主家不说锦衣玉食,至少衣饱食暖。能看的上贫家家徒四壁缺衣少食,只图一个正头娘子名头?
男女身份调换,于她们也一样。
何况这“大家婢”“小家女”,也不是说娶就娶说嫁就嫁的。
原先也曾想过招赘,自已当家做主,但有顾盼儿的前例在,要出身有出身,要家世有家世,都被一个什么都没有,只有夫婿名头的男人逼到那份上,让几人暂时不敢做他想。
祝明月总结经验教训,道:“人心难料,赘婿一无所有,反而光脚不怕穿鞋的。像这种情况,留子去父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林婉婉:“借种生子的路子并没有走错,只是她找错了人。”李君璞怎么可能答应。
祝明月补充一句,“手段也太直接。”
赵璎珞急问道:“那该怎么办?”
十六岁的少女单纯,祝明月不忍心教坏人,“等需要那一天,我再教你们。”
段晓棠猜到祝明月的办法,“我的名头,随便拿去用。”
祝明月:“不一定要用你的名头。”
第378章
金丝软甲
八月十九日,几人前往河间王府。众多宾客中,三人年轻,顶多算凑热闹的。
范成明远远看着牛彬那张瓜皮老脸,不由得忧虑起吴越未来妻子的容貌,“你们说,未来世子妃同牛大将军像不像?”
庄旭斜睨一眼,人家祖孙俩像不像和我们这些无关人等有什么关系。再说这种事该吴越本人关心,与我们有半文钱关系。
别说三人,连吴越在今日的仪式中都是背景板。只有吴岭和牛彬坐在上首畅想南衙的光辉未来。
让段晓棠不由得对这桩联姻的走向充满怀疑。
庄旭:“你们行李收拾好了么?”今夜就要带上行李,全部宿在营中,等待明日一早出发。
如范庄两家积年的将门,对收拾出征的行李早有经验,唯独段晓棠一穷二白满头抓瞎。
朋友们各送来一些物事什,范成明更绝,直接照着自已的行李单子给段晓棠抄了一张。
家里人照着单子收拾,祝明月犹觉得准备得不够充分,行军打仗可不是春游,能时时得到补充,所有的东西最好都带齐全。
一通收拾下来,段晓棠的行李只多不少。
祝明月:“一些不常用的消耗品,我都放在婉婉的马车上。”
林婉婉无法入营,只能明天等在城门口汇合,远远缀在后头。
清早出发时,段晓棠第一时间发现,其他三人身后都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比如吴越护卫团队里,有几个人是熟面孔,原属于的吴岭的亲卫。
范成明庄旭身后也多了几人,不知道是家里安排的护卫还是外置大脑。
如今他们的编制是右武卫左厢军第一营。
一千人出征用不着特意安排誓师大会,段晓棠骑马站在队伍最前方,高声喊道:“出发!”
黎明的微光中,大军准备出发。一千将土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朦胧而神秘,千马齐喑,无人喧哗。
战鼓在黎明破晓的时刻敲响,深沉而震撼。鼓声如同一个信号,引领着大军向未知的战场进发。
高高竖起的军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书着“吴”、“范”、“右武卫”,军名、主将皆列于其上。
这支经由段晓棠一手训练的新军,今日终于踏出右武卫,第一次出现世人面前。
范成达控马守在太平坊外,身后是范庄两家的亲眷。
俞丽华亦曾多次送丈夫出征,小声感慨道:“这气势可不像只有一千人。”
范成达微微颔首,自韩腾归营后,他再未去过右武卫,不知军土训练情况,只偶尔听范成明偶尔提及。
如今看来,段晓棠何止有两把刷子。光只练兵就是三四把,除了费钱了些,没其他坏处。
哪怕此次出征战果不大,吴岭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说不定范成明此行,真能搏一个封妻荫子回来。
更远处隐于薄雾中的是吴岭,默默送他最小的也是最后的儿子出征。
大军出太平坊向东拐上朱雀大街,走在西侧的边道上,中间不能走,是皇帝专属驰道。
路人见军容齐整,又从朱雀大街北而来,以为是宫中禁军出城。
唯有友人识字,指着字最多的旗帜道:“是右武卫出征,”看向最前方的“吴”字旗,“说不定还是河间王世子领军呢。”
如杜乔等友人选择在城门送行,柳三郎被李君璞抱在怀中,看到远处行来大队人马。大喊道:“是段郎君,段郎君他们来了。”
段晓棠从未穿着盔甲在柳三郎面前出现过,故而一时觉得惊奇又兴奋。
但对于习惯了过往爱穿白衣,摇着把扇面不成体统的折扇,天天在厨房转悠,琢磨怎么变着花样投喂,时而正经时而活泼的段晓棠的朋友们来说,却是少有见他如此严肃的一面。
孙无咎呐呐道:“这真是段晓棠?”
“如果她没有一个孪生兄弟的话。”白湛的注意力转移到段晓棠身后的大军上,“这些军土真的只训练了两三个月?”
扭头问徐昭然,“比之千牛卫如何?”
徐昭然:“假以时日,不遑多让。”只论架势。
但千牛卫的兵员什么出身,又经历多久的训练,拿来和右武卫的新丁相比,平白拉低了档次。
白秀然:“晓棠在写操典,一直写一直改,我倒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段晓棠三人都是一个德性,不好为人师,但乐于传道,从不敝帚自珍。
只要不涉及保密,都是乐于分享的。只要段晓棠的第一版操典能顺利出炉,白秀然应该是能看到的。
出征不似前次给秦景等人送行,无法停下来好生和朋友们告别,段晓棠只能骑在马上微微颔首致意。
段晓棠经过以后,改换男装的林婉婉转身上马车,前头赶车的是霍忠。
段晓棠要领军打仗,只怕顾及不到林婉婉的安全。祝明月私底下和李君璞商量一番,在恒荣祥即将开业的紧要关头,借调霍忠给林婉婉作一阵子护卫。
加之这次还有给恒荣祥“招工”的任务,不算假公济私。
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李君璞当然明白。他无缘亲临战阵,亦好奇段晓棠的仗会怎么打。派一只自已的眼睛过去看看,正好得宜。
祝明月站在马车旁边,轻声嘱咐道:“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放心,我最怂了,绝对不往前头凑。”林婉婉信心满满的拍着胸口,里头穿的是金丝软甲,祝明月从段晓棠刚入营时便开始找工匠编织。
几个月过去,只得了两件。
一件穿在林婉婉身上,一件给段晓棠。
金丝软甲是锁子甲的迷你版,对刀一类的挥砍类武器很有效,可以阻止刀砍入肢体。不过这个作用是有限度的,对于钝器、斧头等重型挥砍类武器、弓箭、长矛等穿刺性武器效用非常有限。
如此看来,花费巨大,效用有限,实在鸡肋。但在祝明月看来是值得的。
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多一分保障多一分安全,金子她有,花了再赚便是,但命只有一条。
第379章
战场急救
除了林婉婉,大军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是吴越从王府带出来的私人,最显眼的是一个年约四十许的青服官员,离得近了隐隐能闻到一股药味——太医。
早知道吴越要带太医,段晓棠就要考虑一番是不是要林婉婉随军了。
但看吴越之前一无所知的表现,大概是吴岭的安排。
看着大军远行,白湛犹不满足,“如果是一千人马甲俱全的重骑就更好了。”
重骑兵剿匪,才是真正的杀鸡用牛刀。
一千重骑横行关中,别说匪寨,连那些大型坞堡庄园都能攻下来。所经之地的豪阀世家谁能安心,加之领兵的吴越,那样的出身,又是吴岭唯一的儿子,行事可以说全无顾忌。
“谁给段晓棠找一个能教她如何指挥重骑的老师。”徐昭然对当初众人接力教导兵书之事,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