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裴雪笑着说了声是，才道：“大哥大嫂离婚了，我打算把谷米接到省城那边一块儿住着，上学也方便。”电话那端，江临川应了一声，随后惊讶道：“你说什么？大哥大嫂离婚了？怎么回事？”
这反应在江临川身上显得有点儿可爱，裴雪也不瞒着他，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江临川点头。
“这样就很好，这婚离的对，媳妇儿，谷米那事情，多谢你。”
裴雪好笑：“谢我干嘛，左右不差一个孩子，家里房间也有的是。”
电话这端，江临川勾唇。
当然要谢，因为有些东西，说着容易，做着却难，连于翠仙这个当娘的都做不到的事情，裴雪一个当婶娘的就做得比她好，这就是用心。
他当然要谢谢她，谢谢她为他照顾大后方，愿意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第585章
相见
此时，红星大队。
去飞雪肥皂厂工作的人不少，有人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裴雪和高粱几个孩子回来的消息说了。
本来裴雪就是飞雪肥皂厂的厂长，很受大家关注，又加上近来老于家的于翠仙跟红旗大队的江临山离婚的事情，所以关注这事儿的人就更多了。
这不，饭点的时候，不少社员就端着碗来了老于家话家常。
这一来二去的，老于家众人也都从那些好事的邻居口中知道了裴雪和高粱几个回来的消息。
等这些人一走，于老娘立刻看向于老爹。
“老头子，你看今天下午要不让妮子别去地里头了？”
于二哥点头：“是啊爹，娘说得有道。”
于小弟也道：“我姐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我外甥外甥女了，这么久不见，肯定怪想的。”
于二嫂和于弟媳一听这话也都跟着点头，在场人都明白，这不去地里头，那可不是说让于翠仙休息的意思，而是要她下午去红旗大队看孩子去。
至于这看孩子的意思嘛，当然是关系到复婚这事儿了。
这一个月以来，虽然说于翠仙在娘家吃苦受累了许久，下地也抢着干活。
老于家人干活是轻松了些，可一想到这轻松是拿源源不绝的钱换的，他们心里就难受。
以前那会儿，于翠仙还跟江临山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不能帮着他们下地干活，但时不时地过去坐坐，总能捞点儿好处回来，过年过节更是有礼物。
尤其是今年上半年以来，他们一家子就掏了多少钱回来？
林林总总算起来四位数了，足够他们家盖个新房子了，这可不是小数目。
现在突然之间要失去这个摇钱树，他们心底当然是不乐意的，尤其是听说了两个外孙女都考上了大学之后更是这样。
这年头那大学生毕业了都是包分配有工作的，那工资可不低，这一下子就是两个大学生，以后得多有钱？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三个外孙，两个明年要继续高考的，一个年纪也不小十三四岁了，再过几年也要考大学的。
就这样的，他们要是真的错过那就是傻子了，就算说以后拿不到钱，能和几个考上大学的外孙保持关系，那也是一件好事。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于老爹当然也知道，当即就看向了于翠仙。
“你这怎么说也是当娘的，今儿就回去看看高粱去，高粱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考上大学了是该去看看。”
于翠仙张了张嘴：“爹，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高粱是最倔的一个，我要是去了……”
话还没说完，于老爹就拍了桌子。
“你都没去过你说这些做啥子？去都不去试试，以后几个孩子长大了成器了都不乐意认你。”
一旁的于老娘劝道：“妮子，你爹说的是这个儿，咱也没说要你今天一定办成。怎么说给孩子们留个好印象，孩子考上大学了你这当娘的不去说两句也不合适不是，就是女婿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的人。”
于小弟跟着点头：“对对对，说得对，姐夫脾气好着呢，不是那种不讲道的人。”
全家都这么说了，于翠仙能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大家往地里头赶着上工的时候，于翠仙就悄摸着走上了回红旗大队的路。
本来于老爹还想让她先去地里头干两小时活再回来的，这也就是担心孩子们下午就走了才早早放她回来。
路上，于翠仙一直在到了地方怎么跟孩子们打招呼，怎么说服孩子们劝江临山跟她复婚。
本以为至少要到老江家门口蹲一会才能见着人，没想到刚走上红旗大队的新路，就见着了迎面走来的几个儿女。
孩子们这时候正提着木桶拿着鱼篓，看样子是要去河边，于翠仙看得喉咙一紧，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另一边，高粱正走着路说笑呢，就被谷米拉了一把袖子。
“二姐你看，那像不像是娘？”
高粱抬起头看了前头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个皮肤晒得黝黑头发乱糟糟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正呆呆盯着他们，而那五官那神情，还真是像足了他们的娘于翠仙。
“娘？”
于翠仙一呆，随后眼里扑簌簌落下泪来。
“大郎，二郎，高粱，谷米，是娘，我是娘。”
眨眼就是一个月没见，孩子们跟她印象之中的相比变化可大太多了。
先不说谷米那张小脸白了几个度，就说几个孩子的精神气，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像个知青一样侃侃而谈的，跟之前相比区别可不小。
听到于翠仙的声音，谷米第一个就扑了过去：“娘，真的是你。”
“谷米，谷米，乖丫头，娘在呢！”
要说这几个孩子，谁跟于翠仙相处最长时间，那肯定是谷米，所以现在于翠仙和几个孩子见面，也是谷米最为激动。
母女二人相拥在一起，还相互抹起了眼泪，看着好不激动。
“娘，我想你了。”
“乖丫头，你们在首都一切都还好吧？你们二叔二婶对你们怎么样？给三郎四郎的有没有都给你们几个准备着？”
“有呢，娘，二婶对我们可好了，三郎四郎有的我们也都有，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母女两个在一起抱头痛哭的时候，边上的高粱和大郎二郎也都有点儿眼热。
实在是这才一个月不见，自家亲娘的变化太大了。
以前的时候，于翠仙都是大队里头最爱拾掇自己的女人，虽然说比不上二婶裴雪年轻漂亮会打扮，但衣裳总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头发也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一看就是那种干活手脚麻利的妇女。
现在不同，于翠仙看着晒得黝黑黝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好久没洗头了。
那衣服更是，也不知道上一次洗是啥时候了，看着就发黄发黄的，这是一点儿都看不出以前那个于翠仙的影子。
看这样子，就是在老于家被糟践了。
第555章
冲突
高粱忍不住出声道：“姥爷姥姥是不是糟践你了？”
于翠仙一愣，随后看向高粱。
“没有的事儿，你胡说什么呢。”
说实话，这一次是高粱这丫头主动跟她说话，说的还是关心她的话，她这心里头还是有点儿小激动的。
高粱撇嘴：“还没有呢，你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就算回了姥姥家也别总逆来顺受，你不为着自己想，谁也不会为你想。”
她是有些看不惯自己这个娘的懦弱性子的，不然从前也不会跟她起这么多冲突。
但这也不妨碍她看见亲娘受委屈之后关心两句，说到底，再怎么说这也还是她娘，见着亲娘被姥姥一家欺负成这样，她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恨铁不成钢。
听见闺女这么说，于翠仙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最近忙着下地，没空去洗头洗衣服，这才看着乱糟糟了些。”
她总不能告诉孩子们，回娘家之后，那些肥皂什么的亲娘老子舍不得给她用，洗发水更是别想。
加上平日里又要忙乎这么多事情，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是乱糟糟的了嘛。
“哼，跟我说这些呢？那以前你就有空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自己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给人当牛做马。”
于翠仙脸色板了板，心里头有些生气闺女这么跟她说话，不过想到今儿来的目的和这个闺女的脾气，还是压下了心里头的一丝不愉快。
“算了，不说这个了，高粱，我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是不是？那以后就能跟你大姐一样在省城上大学了，是高材生了。”
高粱神色缓了缓，随即点了点头：“也是运气好，听说今年省大没那么好考呢。”
“好好好，考上就好，考上就好，不枉你之前那么努力念书，以后上大学了，可要更加努力，不要想着上了大学就万事妥帖了。”
“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这些，我过两天就去办入学手续了，以后就跟大姐一样是半工半读的人了。”
于翠仙满意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江子谦和江子和。
“大郎二郎，你们没考上也不要灰心，明年再继续考就是了，跟你二姐一样，你二姐第一年也没考上呢。”
高粱道：“他们就不考了，以后要去厂子上班了。”
话音刚落，于翠仙面色一变。
“啥？不考了？怎么就不考了？大郎二郎，你们这是咋回事儿？”
她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几个孩子里她最希望出息的还是两个儿子，可是眼下两个儿子不打算考大学了，她这心里当然是不乐意的。
江子谦：“我们打算进厂子上工，然后后面看看能做点儿什么别的活计。”
江子和也点头：“是啊娘，考大学太难了，那些题目我都看不懂，看着跟天书一样，我是不想考了。”
“不想考？不想考就不考了？你们知道一个大学生有多值钱吗？现在多少人羡慕你大姐二姐你们知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高音吓了几个孩子一大跳，就连谷米都忍不住瑟缩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娘。
明明刚才还和蔼可亲的，这会儿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高粱比几人都年长，又进厂子里上班最早，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当即就反驳了。
“这话怎么说，什么叫做大学生多值钱？那不是大学生就不值钱了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们不是听你们二婶的吗？你们自己看看你二婶考不考？这考大学是多少人想做的事情？”
说完，于翠仙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道：“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不想考大学，是不是你们二婶又跟你们说了什么？”
想到自打孩子们长大，她和孩子爹的话就叫不动几个孩子了，要说叫得动的，也就是
裴雪和江临川了，加之这一趟还刚巧是从首都那边回来的，她这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怀疑了。
除了裴雪，谁说的话孩子们能这样听？
高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二婶说的，是他们哥两个不想考，娘你别这么想二婶，二婶对我们好着呢。”
“好？好的话你们不想考大学会不拦着你们？要是考大学真的不好的话他家几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努力要读书？”
于翠仙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觉得是裴雪趁着带孩子去首都这趟期间给孩子们说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话孩子们才这样的，当下心里一股火就燃了起来。
“不行，我得找她去！怎么说这也是她亲侄子，就不能想点儿好的？”
看着她转身就要走，江子谦和江子和都没反应过来，高粱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说娘，你到底是要怎么样？你这是去找二婶算账还是想让我们以后在二婶家都过不好？”
她觉得今儿要是真的让于翠仙闹到了裴雪那里，那她们姐弟几个是真的没脸回去见裴雪了。
一直以来裴雪和江临川对他们多好他们心里头都是有数儿的，何况这考不考大学的事情，可是自己两个弟弟自己选择的，这哪里能够怪到裴雪头上去？
于翠仙忍不住道：“什么叫做想让你们在她家过不好？那你们觉得现在你们是过好了？你二婶这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替你们想……”
话还没说完，高粱一声大喊。
“你够了！娘！到底是二婶没有为我们着想，还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有为我们几个着想？”
看着于翠仙愣住，高粱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才是我们的亲娘？可这些年来，你们给过我们什么东西？你对大姐又是怎么样的？”
“你说你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你还把家里头的钱拿去给姥姥他们做什么？拿钱的时候没想着我们也要花钱？
给他们好处的时候没想着是谁闹成这样的？大姐不是你生的吗？怎么我们几个亲生的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个于小聪？
二婶对我们是不是真的好我们不知道，但她做得可比你这个当娘的像样多了！”
于翠仙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高粱。
这一刻，她觉得心里千刀万剐的难受。
第585章
母女
“高粱，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给他们拿钱，那不也是我们害的小聪……”
“我呸！什么我们害的他，于小聪那个垃圾人渣，得亏他现在吃了枪子儿，不然我还得去亲自扇他，要不是他，大姐怎么会这样？”
高粱冷眼看着张嘴欲要辩解的于翠仙，这一刻，她对于翠仙的怜惜消散，只觉得自己这个娘不可喻。
于翠仙：“高粱，你怎么这样想，小聪怎么说也是你表兄弟。”
“呵呵！是啊，于小聪是我表兄弟，那大姐就不是我亲大姐了？有你这么个娘也是够糟心的。”
“你大姐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她是大学生，又能在你二婶家里住，又有工作，又……”
“就是有你这样的想法，我和大姐才不喜欢你，自己的闺女不护着，眼巴巴地心疼别人家孩子。”
本来前面听高粱说她对于小聪好对他们不好的时候于翠仙心里还是内疚难过的，可这会儿见着高粱把她这个当娘的给踩进了尘埃里，于翠仙又不满了。
“你们现在跟着你们二婶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当然觉得我不好，可你也不想想，你二婶难道没有自家孩子，又怎么会真心对你们？”
以前的时候对于裴雪，于翠仙当然是感激的，觉得裴雪对孩子们好，实际上是在拉他们家一把。
可随着现在孩子们跟裴雪那边的关系越发亲近，反倒是跟她这个当娘的越来越疏远之后，她这心里头早就酸溜溜的了。
高粱冷声道：“二婶是不是真心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婶实实在在给了我们好处，在她身边，我们就有依靠。而不是像你这当亲娘的，对外头的人比对我们这些亲生的还好。”
说完，她伸手一把把谷米拽了过来。
“我们走，该干嘛干嘛去！”
江子谦和江子和此刻也都是满脸失望看着于翠仙，真不是他们不想跟于翠仙交流，可是她刚刚说的话确实太让他们寒心了。
合着就算到了现在，在于翠仙心里头，她仍旧觉得自己没错，仍旧觉得于小聪是才是那个可怜的人，那这样的话，又把他们的大姐放在何等难堪的位置？
见几人听到高粱的话，竟然就真的拿着东西要走，于翠仙不由急眼了。
“大郎，二郎，谷米！”
高粱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要是为我们好，就不要这样。”
“我是你们的亲娘，我还能害了你们不成？说不考大学就不考大学？你们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大郎，二郎，你们自己想想清楚。”
江子谦回头，看着歇斯底里的于翠仙，随即淡淡道：“我们考虑清楚了，二叔二婶也都劝过我们，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
“你们就是不知道谁才是对你们好的人是不是？你们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
“娘，你别说这些了。”
见着兄长和姐姐跟于翠仙杠了起来，谷米心里非常不好受。
于翠仙上前两步就要抓住谷米，嘴里喃喃道：“谷米啊，你可别像你几个哥哥姐姐一样，念大学肯定有出息，不然你二婶怎么一直在念？别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