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你打我？江临山，你居然打我？”嫁给江临山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愕，更没想到这个男人敢动手打她。
江临山冷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拎不清的婆娘，你娘家侄子糟蹋了我闺女，你他娘的还拿钱去补偿她，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闺女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吧？”
于翠仙：“那怎么能一样？麦穗现在有二弟妹在，天天在省城吃香的喝辣的，还考上了大学，小聪可是没了命啊！”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江临山手里动作不停，嘴里也骂着：“你还敢说！你他娘的还敢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种媳妇回来？”
于翠仙一边躲一边往外爬：“江临山，你疯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从没有一丝懈怠……”
“到头来怎么样呢，钱还不都是给你拿回娘家了？我闺女还不是被你娘家人给糟蹋了？你滚，你给我滚！你这么喜欢你的娘家，那你就回你的娘家去！”
于翠仙既愤怒他的话，也害怕他的巴掌，听了这话自己更是怒不可遏。
“离婚！那就离婚！”
话落，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江临山这边听见这话却立刻停下了打人的动作：“好，那就离婚！”
说完，他也不再打她，也不再看她，只站起身走回炕桌边，拿着那几毛钱静静地抚摸。
于翠仙反应过来之后跟疯了一样看向江临山，“你说什么？离婚？你要跟我离婚？”
“天杀的江临山，我做错了什么？我嫁给你二十多年，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伺候你们一大家子，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你就要跟我离婚是吧？”
她的声音本就偏尖利，一下子就划破了夜空传了出去。
要是以往，江临山这么在乎家丑的人定然是会阻止她的，今天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抚摸着那几张纸币。
于翠仙一把就朝江临山撞了过去：“江临山！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临山回过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离婚吧！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江临山：“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别逼我把你做的破事说出去！”
于翠仙不可置信：“不就是几百块钱吗？那小聪没了命……”
“你还敢说！那畜生为什么得吃枪子？我跟你说，那是那畜生活该！他活该！他该死！你他娘的还给他钱，你就是有毛病！”
于翠仙这下是真的慌了，本来她喊离婚不过就是一时生气，是没想过江临山居然真的敢跟她离婚的，但是这时候，她确定江临山是真的想跟她离婚了。
“不，不行，孩他爹，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五个孩子，你凭什么说离婚就离婚？”
江临山：“不用说了，离婚！”
“凭什么？我不过就是……”
江临山扭过头看她：“你要是想让麦穗知道这件事，你就使劲喊，多亏你那些娘家人，现在咱们大队的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于翠仙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头，她想喊，却不敢喊了。
江临山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那裴雪一定会知道，裴雪要是知道了，那麦穗一定会知道。
对于这个女儿，她以前一向是满意的，又勤快又体贴又会照顾弟弟妹妹还能挣钱。
可之前她要给她说亲事的事情过后她就跟她生分了，年后那件事情一发生，更是如此，现在她们母女二人甚至都半年不联系了。
见她沉默，江临山道：“明天等孩子们走了，就去大队说这个事情。”
“孩他爹！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于翠仙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看在她这么多年辛苦照顾一大家子的份上说这是假的，但那男人还是义无反顾点了头。
“当然是真的！”
于翠仙真的慌了：“那我去叫我爹娘把那几百块钱还回来好不好？孩他爹，咱们都这么多年了，你真舍得？”
江临山冷哼一声：“你倒是去啊，你去把钱拿回来啊！”
于翠仙一愣，江临山立刻道：“你看，你不过也是说说罢了，你也知道你那爹娘跟吸血虫一样，进了他们嘴巴里的是再也吐不出来了是不是？”
他挥了挥手：“就这样吧！洗洗睡吧，明天一早，送孩子们上了车就去大队办离婚，以后你要回娘家还是去哪我都管不着了。”
“孩他爹！”
“你不想今晚上孩子们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要离婚吧？”
听见这话，于翠仙打了个哆嗦，孩子们自小关系都很好，上次的事情过后，高粱不再叫她娘就算了，连大郎二郎也开始疏远她。
谷米还小不知道，却也有时候会问她是不是更爱姥姥家的孩子没那么爱他们。
江临山这是想要她和孩子们离了心啊！
第501章
谷米
另一边，在裴雪院子里的高粱和大郎二郎几个丝毫不知道家里头爹娘的情况。
自打进了院子，高粱就一边帮裴雪收拾东西一边笑：“二婶，刚刚你真是太厉害了，连爷爷的话都敢顶回去。”
裴雪无奈摇了摇头：“你们少学这些，长辈还是要敬重的。”
“哼”高粱冷哼一声：“谁不知道爷爷奶奶偏心啊，反正他们对我怎么样，我就对他们怎么样，谁也别想占我便宜。”
“你呢，就是说话太直，要委婉，知道吗？”
高粱笑嘻嘻道：“我知道了，跟二婶你刚刚一样委婉地跟爷爷说是不是，我可是听出来二婶你的意思了。”
裴雪无奈，看了边上的谷米一眼，“别教坏你妹妹。”
“才不会，谷米还小呢，都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对不对，谷米。”
谷米撇了撇嘴：“谁还小呢，我都十三岁了。”
高粱：“那你说说，刚刚我和二婶说的是什么？你听出来了吗？”
谷米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想到高粱会这么说。
“哈哈哈！你看吧，二婶，我就说谷米还小，不知道吧！”
“你啊！”裴雪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眼睛瞪得溜圆的谷米，见她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紧巴，不由蹙眉：“你大姐不是给你做了几身衣服回来了吗？今儿怎么不穿新衣服？”
大房家的孩子，跟她最生疏的就是谷米了，因为谷米那时候年纪小，比较黏于翠仙，又因为小青稞只比谷米小四岁，她当然是优先把疼爱都给了自己闺女。
本以为麦穗跟高粱能赚钱了，家里日子应该越过越好了，但看看谷米这样子，可不像这么回事儿。
听裴雪这么问，谷米脸上有丝窘迫一闪而过，偏这时候，高粱也道：“就是啊，之前大姐不是给你做了两身衣裳吗？我在旁边看着做的呢，那袖口上的流苏老好看了。”
“我的衣裳在家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二郎江子和就道：“什么啊，才不是这样，小妹的新衣服都被娘拿回姥姥家了，小妹当然没得穿。”
“什么？”裴雪和高粱异口同声道。
谷米忙道：“二哥你别胡说，在家呢。”
江子和撇撇嘴：“你当我不知道呢，那次大姐刚把衣服捎回来，你都没穿过一次，就被娘拿走了。”
高粱：“大姐给小妹的衣服，她凭什么拿回姥姥家？不对？她怎么还回姥姥家？”
“你们那时候刚去省城不久，听说判决下来之后姥姥他们就天天在公社里的几个大队嚷嚷，娘就去了，然后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又走动上了。”
高粱气愤道：“那就这样，爹他也不管管？他们那些人，敢这么嚷嚷，就让公安局的人来抓他们啊！”
“书记爷爷叫人去报过一次了，听说在那边发生了一次，但他们还是敢，所以没办法，书记爷爷跟我们说尽量私了，免得大姐名声不好。”
听到这，屋子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高粱才愤愤道：“这种人，就得多吃几颗枪子才算好！”
虽然那是她的外家，但她从小并没有感受过那边亲人的一丝疼爱，所以她对姥姥那边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裴雪心里听得也不是滋味，好在麦穗不需要回来这里，不然知道这些事情该多难受？
她拉过谷米的手道：“谷米也没去过首都，要不要明天跟二婶一起去看看？”
本来她是不打算带谷米的，但这会心里也有些忍不住，不管怎么说，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啊？我，我也可以去吗？”
谷米显然很惊讶，随后就是激动，甚至激动得小脸通红。
这让裴雪心里有了一分愧疚，坦白说，她之前一开始是只打算带孩子们去的，后面麦穗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为了给麦穗散心。
再后面想到高粱和大郎二郎参加高考了，也打算一起带着，这么多人，她还真就没考虑过谷米这孩子。
“当然可以了，你哥哥姐姐都去呢，去首都见见世面，见见天安门也好。”
边上的高粱笑道：“对，谷米也去，这次我们去看看外头的衣裳怎么样，你二姐我给你买两身，听说大城市的衣裳不怎么用布票呢。”
谷米有点不知所措：“我，我真的可以吗？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年纪还小呢，等我高考的时候再去。”
裴雪笑道：“古人说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去吧，机会难得，你二叔见到你肯定也高兴。”
听裴雪这么一说，谷米瞬间激动的小脸通红：“谢谢二婶。”
“傻孩子，谢什么。”
因为这个事情，几个孩子在裴雪这边玩了好一会才回去，等回去到了，虽然天已经晚了，但高粱还是领着谷米看了看她的衣柜，收拾了几件勉强能穿的出来。
翌日清晨，孩子们起了发现灶上冷冰冰的，没人做饭。
江临山起来看见厨房没生火，对着高粱道：“你和你姐姐现在有工资了，到时候去首都，能自己给钱的尽量自己给钱，爹到时候补给你们。”
高粱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道：“爹，你怕二婶找我们要钱？二婶不会找的。”
“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二婶对你们好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这样占人便宜。”
高粱闻言脸上笑得更开心了：“爹，你放心吧，这个我和大姐之前都打算好了，当然不可能都花二婶的，我和大姐会还的。”
听见两个闺女这么懂事，江临山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有你两个弟弟，你们当姐姐的，照顾好。”
“不只有大郎二郎呢，还有谷米，我们打算带着谷米一起去。”
江临山有些惊讶：“怎么谷米也要去？之前没听说啊！”
“二婶说要去就都一起去玩玩。”
江临山还想要再说什么，外头拖拉机的声音响起，高粱立刻道：“爹，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先去县里了，放心，我们下个月肯定回来。”
看着几个孩子背着书包就走了，饭都没吃上，江临山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第502章
赞同
大队的拖拉机刚把裴雪几个送走，江临山就扯着于翠仙要去大队办公室办手续。
于翠仙不乐意，想走苦情路线，不过她每次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江临山冷冷地盯上一眼，二人结婚多年，于翠仙怎么能不知道对方这是厌了她？
于是乎，二人就气氛怪异地往大队办公室的路上走，路上碰见社员跟他们打招呼，江临山面色如常，于翠仙却不敢应声。
不少人都暗地里嘀咕：“临山家的今天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看着呆呆的，叫也不应。”
“你不知道？昨晚上吵架了，好像临山还打人了。”
“临山打媳妇？那不能吧？临山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诶，大发家的，你住他家隔壁，听见啥了不？”
“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三百块钱的事，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三百块钱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就怪不得临山要打她了，要我我也得打！”
身后的议论纷纷江临山夫妻俩并非没有听到，不过这时候他们心里藏着事情，当然不会停下来。
大队办公室，见着江临山两口子进来，也是刚进院子的江建华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哟！临山，咋回事儿？都多少点了不去上工，今儿有事？”
江临山点头：“嗯，书记叔，有事找您。”
“啥事啊，说吧，趁着清闲我给你办了。”
“书记叔，请你帮我登记一下，我和我媳妇，离了。”
江建华一边点头往里走，一边口里念叨着：“好，离了，叔这就给你办了！”
话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忙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江临山，拔高声音道：“临山，你刚刚说啥？离了？”
“对，书记叔，我们离了。”
“你们两口子离婚？这是闹哪样？”
江建华有些摸不着头脑，大队里有那么有数的几家两口子不对付，时不时吵着闹离婚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队里离婚的第一对竟然是江临山和于翠仙这两口子。
要知道这两口子结婚二十多年了，可以说就没怎么红过脸，一个老实巴交会疼人，一个勤快能干会顾家的，这怎么就说离就离了呢。
何况，就在前几天，他们家三个孩子也都去县里头参加高考了呢。
这眼看着大闺女在省城念着大学，几个孩子也都去高考了，日子能过得更红火了，这时候要离婚？
江临山木木道：“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不合适。”
听见这话，江建华以为是江临山有了什么想头，急忙开口。
“临山啊，不是叔说你，这过日子呢，就好好过，你们两口子闹出不好听的事情来，麦穗他们在省城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江临山：“叔，这事情实在忍不了，孩子们那里我会去说的。”
“你说你们这些人，这两年咱们大队日子好过了不少吧，眼看着日子过得更好了，哪有还挑起毛病的？听叔的，这婚不离。”
江建华是不太想让江临山两口子离婚的，在他的观念里，那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或是对方做得过分了才离婚的。
就比方说江临娟嫁给那个刁知青，江临娟在老江家被养得跟娇小姐一样，去了那边给人当牛做马的，最后还被人家一家子绑了起来差点弄死，这就必须要离婚了。
但江临山和于翠仙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没有红过脸，江建华觉得他们两个还是非常合适的，不至于要闹到离婚的程度。
没承想，对于这件事情，江临山却异常坚持，“叔，得离。”
江建华刚皱起眉头，就听江临山道：“这婆娘把家里的钱全都给了娘家，现在家里就剩下几毛钱了，孩子们上首都玩儿我塞点钱给他们都做不到。”
“你说啥？塞钱给谁家？”
“还能是谁，红星大队的老于家呗！”
江建华嚯的扭过头看向于翠仙：“给钱给你娘家？临山家的，你娘家上次那事儿……”
江临山：“叔，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觉得是我闺女害了她侄子所以才给钱的，你说，这样拎不清的媳妇我还能要吗？”
“居然还是因为这事儿才给的？”
江建华看着于翠仙，抬起手指指了指她，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摇了摇头。
“临山家的，你糊涂啊！真糊涂！”
自家闺女被娘家侄子糟蹋了，送去公安局被判了吃枪子，这本来就应该是跟娘家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谁能想到于翠仙这还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娘家？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婚确实要离，这明摆着就是不合适了，留着以后还得多少钱给娘家？麦穗那孩子那里又要怎么想？
于翠仙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书记叔，你帮帮我吧，我没活路了啊！”
“临山家的，别的事情可以帮你，这事情，我也是不赞成你这想法的。”
于翠仙哭道：“书记叔，这么多年嫁给江临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会儿家里孩子都过好了，就要跟我离婚了，哪有这样的说法？”
这下不等江临山说什么，江建华就忍不住了，“你还好意思说？刚刚临山说的话不假吧？你这么向着娘家，钱不也都搬回去了吗？”
“就那几百块钱，现在每年家里头都能分上好几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