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看看，看看，这会儿就不行了吧，就倒在了建筑图纸上了吧！越想他越是来气，最后对着裴雪“哼”了一声，直接抱着碗扭过头去。
裴雪知道温教授这数落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前些时候自打温教授知道了她要在省城开分厂和服装厂之后温教授就一直气着呢。
不过别的方面她还是不怎么用担心的，一切按照现有的模式去弄就行，至于人力，重要的技术岗先在这边培训，别的普工在省城还不好找？
先不说等到明年就会有大批的知青回城，就说今年，省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托关系给自家孩子找一个合适的岗位让孩子不用下乡呢。
她开厂子别的都愁，独独这人工方面是绝对不用愁的。
第403章
旧友（1）
见着温教授气成这样，裴雪又是心下感动又是觉得好笑，她往温教授碗里头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开口。
“招人这方面不着急，左右还认识省报的人呢到时候省报那边一刊登，肯定很多人愿意去。”
温教授挪了挪碗，见着菜还是落尽自己碗里了不由瞪眼：“招到人又怎么样？你现在啥东西都没弄好呢，这图纸怎么办？”
裴雪讨好地笑：“所以我这不是来求助温老您了吗，您这边要是不认识什么合适的人选，那我就先自己琢磨的同时也找找人……”
“哼，你自己知道个屁，就弄成红旗大队这样的去省城看有多少人笑话你。”
裴雪笑了笑也不在意，就现在红旗大队的厂房搬去省城当然不会被人嘲笑，只不过确实也没那么经典就是了。
她想做的品牌形象要做的经典大气，还要用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用红旗大队这个“实用型”的模板去。
“可不嘛，为了不让省城人笑话，所以温老你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人？给我引荐一下怎么样？”
“没有没有，天天给你带孩子得了，还这么多事儿。”
小老头儿话说得狠，不过却抱过碗在嘴边大口吃起了饭，见着裴雪扔看着他笑，夹了几筷子菜又背过身刨饭，压根不给裴雪开口的机会。
裴雪没有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几个孩子们也都笑嘻嘻的看看温爷爷又看看自家娘，觉得怪有意思的。
饭后，不出裴雪所料。
温教授在起身之前哼了一句：“我倒是认识几个，不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何处，你要是有心，你就自己去寻吧。”
裴雪闻言大喜：“谢谢温老。”
“哼，别急着谢我，这些人找不找得到还另说呢，还有，我跟你小丫头说，现在也就长岛县内能让你跟当时一样肆无忌惮地找人了，你再去找人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不然你这身份……”
当初裴雪去惠水大队找他的时候虽说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不过每次又是带菜又是带米面的，惠水大队当时关注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要不是有梁书记压着早出事了。
这会儿正是特殊时期，在长岛县内裴雪有飞雪肥皂厂做后盾倒是还好，要是这些人分布在长岛县之外，到时候就算裴雪是飞雪肥皂厂的厂长也不一定能顺利把事情带好。
裴雪立刻点头：“好呢，温老您就放心吧，我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吗？”
“你是！”
裴雪摸了摸鼻子：“好吧！”
没等几分钟，温教授就气哼哼的回来了，手机头还拿着一个本子：“你自己看看，这两个，都是我们当时比较聊得来的，专业也对口，就是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了。”
在他手中，是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本子的封面还是用牛皮做的，看得出并不是如今国内做的出来的。
而本子的纸张已经泛黄，也并不是这个年头的，想来应当是温教授早年间从国外带回来的。
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两个人名，背后有个括号写着建筑学院XX，裴雪看着那个名字，忍不住念了出来。
“钟淑君，赵南安……”
温教授：“这是两口子，当年我们一起从外头回来，所以虽然不同专业，但平时也能说得上话，我以前出事那会儿他们还没事，现在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代的留洋归来的人，毫无疑问，是精英之中的精英，对比国内的技术不知要高名多少。
裴雪立刻点头：“我这就去找，这位…钟淑君，是一位女学者？”
温教授：“她啊，可厉害着呢，比她丈夫厉害，两个人主修同一个专业，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还在一起。”
“温老，您的意思是，这两位，该不会就是两口子吧？”
温教授挑眉：“那当然了，我这都写的这么明显了你都看不出来。”
裴雪看了看纸上的两个隔着两行的人名摇了摇头，她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上头哪里写了这是两口子……
“哼！反正你就去找吧，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把他们两口子拆开，最好打听打听去。”
裴雪点头，刚要说话，边上却突然凑过来一只小脑袋。
“钟…淑…君…原来是这三个字呀！”
裴雪摸了摸虞子优的脑门，半开玩笑道：“怎么，咱们子优认识？”
不想，虞子优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认识呀！”
“什么？”
裴雪惊讶，手还放在虞子优的脑门上没拿下来呢。
一旁的温教授也问道：“子优，你认识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谁告诉你的？”
一时之间，连着几个孩子们也都看向了虞子优，尤其以裴雪和温教授最为激动。
不为别的，虞子优本来就出身罗四街那地方，要是虞子优说认识的话，很大可能就是认识的。
毕竟当初虞子优的爷爷也曾经在那里生活，可以说在几个月后国家起复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之后，罗四街那边将会焕然一新，成为新贵圈。
虞子优：“钟奶奶的全名叫做钟淑君，这点我听赵爷爷说过，对啦，姑姑，钟奶奶你也是见过的。”
“我见过？”裴雪诧异。
虞子优认真点头：“对呀，姑姑你忘了，当时爷爷走了之后，就是钟奶奶第一个上门的，她还跟你说了几句话。”
被虞子优这么一说，裴雪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当时虞老当着她的面前就这么安心走了，她是有些着慌的，后面虞子优的哭声确实引来了一个老婆婆。
后面虞老的后事也是那位老婆婆跟她说大概是如何操办的，不过那位老婆婆自己身份也敏感，所以没有等完全程就回去的。
但裴雪依旧记得她，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她之所以给手上的包子给虞子优，就是因为那扇门里头传出来的说话声，那手说给她听的，她后来也知道了那户人家里住的就是那个老婆婆。
没想到那位老婆婆就是温教授口中这位钟淑君吗？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着裴雪面色，虞子优笑道：“姑姑想起来了吧，以前钟奶奶就总是帮我和爷爷。”
第404章
旧友（2）
温教授急道：“子优，这是真的？你能确定是他们吗？”
说到这他又道：“你们等着，我记得我那还有一张他们的照片，我去给你们找找看。”
说完他一下又回了房间，倒是让虞子优摸不着头脑，“姑姑，温爷爷这是怎么了？”
裴雪想了想，这才道：“这位钟奶奶和赵爷爷是温爷爷很重要的朋友，子优你想，如果你有很好的朋友很多年没见面了，听到他的消息是不是第一时间就想要确认这是不是你的朋友？”
边上的小青稞道：“娘，是哪一种重要的朋友？是不是我们和昊昊哥哥这样的重要朋友？”
裴雪笑眯眯地点头：“那可不，如果你和昊昊哥哥好多年不联系，突然听见他的消息你是不是很想去确认是不是他？”
小青稞听得点头：“那是的，要是昊昊哥哥好久不联系我，我是要确认的。”
虞子优听得若有所思，他觉得他大概懂了。
不过如果那个人是昊昊的话，他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去联系，但如果那个人是青稞妹妹，或者是姑姑和两个哥哥，他肯定是要去联系的。
几人正说着，就见温教授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相片，相片是带有花边的那种涂塑相纸，并不是彩色的，只是黑白照。
不过看得出温教授保存的非常好，这么久了上头竟然还是崭新的，没有任何斑驳和花印。
照片之中，一对三十出头的男女坐在一起面对镜头，女子胸前垂着两条大麻花辫，二人看向镜头眼神之中都带着自信和笑意。
见着裴雪和虞子优看着照片都不言语，温教授急了，“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啊，是不是他们俩？”
裴雪仔细打量了照片上的人，再回想自己见过的那个老婆婆，依旧无法将之联系起来。
“温老，我觉得我自己去省城问问更为稳妥。”
不是她不想确认，实在是照片上的人跟她所见到的人相差甚远，这让她一时间不能确认。
温老瞪眼：“不是吗？你再仔细瞅瞅？真的一点都不像？”
“温老，真认不出来，我见到那位老婆婆的时候……”她说着形容了一下当时那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这才道：“相差太大了，根本无法确认。”
边上正看着照片的虞子优也点头：“看不出来是不是钟奶奶，不过我知道，钟奶奶之所以那样是故意的。我爷爷说了，以前钟奶奶收拾起来可漂亮了，钟奶奶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能去接糊报纸的活，这样就能照顾赵爷爷了。”
“老赵？他怎么了？为什么要照顾？”
虞子优：“赵爷爷的腿断了呀，赵爷爷下不了床，钟奶奶就一直照顾着赵爷爷，不过我爷爷说了，赵爷爷那是心病，总有一天能好的。”
“什么？”温教授急得很，当下就拍着大腿站起身，“不行，我得去省城一趟才行，裴雪，你……”
裴雪淡淡道：“行了，温老您去什么啊，这样吧，您写一封亲笔信给我，我带着子优看看去成不成？要是真的是的话，我把人请回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那不管这两位是建筑系的教授还是什么，对方毕竟是温教授的旧友，裴雪也应该帮助一二。
就算对方并不是温教授的旧友，在裴雪现在有飞雪肥皂厂当资本的前提下她也不会介意去帮一下这两位曾经虞子优的邻居。
毕竟当初他们帮了虞子优祖孙俩也不少，而且很快上面的政策就下来了，到时候就算没有裴雪，国家也会帮到他们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于裴雪来说，结个善缘未尝不是好事。
温教授想了想也点头了。
“也是，我不方便去省城，那这样，我写一封信，你明儿就去省城看看，要是真的是的话，一定要把人给我请回来，知道不。”
“行行行，知道了，您老就放心吧，如果是的话，我一定把人请回来，就算不是，我也结个善缘帮帮他们。”
温教授点头：“是该这样，这不是帮了子优不少嘛，你现在是子优的娘，报答一下他们总是没错的。”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裴雪赶紧催促孩子们上学的上学，这才拎着自己的包跟温教授一起往肥皂厂的方向走。
虽然她刚从省城回来没两天，不过这会儿要是再去省城的话肯定还是有事情要忙的，比如说计划书什么的。
就算是没有别的事情，专程为了这事儿回去也是应该的，所以下午把周明华几个招来开会的时候她就说了第二天要外出的事，听说是关于建筑图纸的问题，几人都很是解。
翌日一早，裴雪骑着自行车载上虞子优就往县城走去，二人赶上了从县城发往省城最早的一趟客车。
到了省城，直奔罗四街而去。
这是虞子优跟着裴雪走之后第一次回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想起过往的种种，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紧紧握着牵着裴雪的手，“姑姑，你真好。”
裴雪这会儿正在想开场白呢，冷不丁听见虞子优带着哭腔的话，低下头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想到虞子优子自小生活在这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穿的那又破烂又不合身的衣裳，心下当即一阵心酸。
“想爷爷了是不是？晚点儿我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去祭拜一下。”
虞子优摇头：“不，不用去祭拜。我没事，姑姑放心好了，我只觉得跟着姑姑真好。”
他是知道的，这会儿是不能随便祭拜的，就算是爷爷那也不能，他以前听钟奶奶说过，这是上头的政策。
要是不遵循政策，姑姑会被抓走的，他不想姑姑被抓走。
“好孩子，你能来我们家我们都很高兴，快别哭了，一会儿钟奶奶看见了还以为你在家里过得不开心呢。”
虞子优闻言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他不能让钟奶奶这么觉得，姑姑对他可好了，他要让钟奶奶知道姑姑有多好。
二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那座虚掩的门跟前，“子优，是这里吧？”
“姑姑，是这里。”
裴雪上前扣了两下门。
第405章
警惕
门内，传来了咳嗽声，还有隐约的说话声，磨料之后就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呀？”
还不等裴雪说话，虞子优就激动道：“钟奶奶，是我，我是子优。”
“子优？”屋内的声音急促了些，随后听得脚步声走进，虚掩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绛紫色袄子的老妇人站在门后，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上架着一副擦拭得很干净的白丝眼镜，腰间还系了一块围裙，手上戴着袖套，显然刚刚在忙碌着什么。
“钟奶奶！”虞子优惊喜，一下子就扑进了眼前人的怀里。
老妇人低头看看这个穿着新衣新裤，面上肉嘟嘟，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有些不敢认这是曾经那个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衣裳的小男孩儿。
“你，你是子优？”
虞子优抱住她的腰身连连点头：“钟奶奶，是我呀，我是子优。”
“哎哟，子优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啊。”
说着老妇人又抬头，看到了站在虞子优身后冲她微微笑的裴雪。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脸上蒙着东西，后来心善给了包子给虞子优，再后来因为虞老意外去世心善收养了子优的女同志。
见裴雪笑，她也露出一点笑：“女同志，你把子优照顾的很好，虞老要是知道啊，想来一定很开心。”
裴雪：“您谬赞了，既然领养了子优，那照顾好他本就是我的职责。”
此时，屋内传来了一声低咳。
老妇人笑道：“瞧我这记性，客人来了都忘了请客人进门了，女同志，子优，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坐一坐吧。”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此行本就是专程来看您，又怎么会嫌弃？”
话落，裴雪能明显感觉到老妇人的身形顿了顿，很显然是因为她这话里头的“专程”让她心生警觉。
这屋子看着比当初虞子优和虞老的屋子大不了多少，窗户上头都用报纸糊住了，但是隐约还是能透点儿光进来。
屋子里侧有个小门，那里的光线更亮，不过看着却也只有一丈的宽度，应该是厨房。
房间内的布局也很简单，门进来是一张四方桌，上头还有不少报纸和一碗黏糊糊的东西，显然刚刚老妇人就在糊报纸。
四方桌的对面正对着就是一张床，床上靠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老者年纪要比老妇人苍老一些，不过整个人收拾的也是干净齐整。
裴雪打量的同时，虞子优已经上前去打了招呼，“赵爷爷，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
“哎哟，子优啊，来，让赵爷爷看看你。”
老者低下头伸出手仔细摸了摸虞子优的头，这才抬头冲着裴雪微微一笑。
另一边老妇人已经进里面端了茶水出来，杯具用的不是现在常用的搪瓷缸子，而是竹制的茶杯，看着小巧却也干净整洁。
“来，女同志，喝茶，子优，你们喝茶。”
裴雪放下手里的东西，虚虚坐在椅子上的一角，先是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对着两位老人笑了笑。
片刻后，老妇人主动开口了。
“女同志，今天你带着子优来，不知是……”
关于这位女同志的身份，之前纠察队那些人来的时候她也隐约听过一些，好像是那个什么飞雪肥皂厂那边有关的人。
要真的是那飞雪肥皂厂的人，那时隔这么久专程带着虞子优来看他们一趟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却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裴雪道：“我这一次来，为的是向两位前辈打听一件事。”
闻言，两位老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