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尹嬷嬷眼看他不再接话，知道他也是没想到对策，就继续往下说。“贺家知道这件事之后，打了芮逐仙一顿，说如果她毁了这门亲事，一定不会饶了乳母一家……”
“芮逐仙没有办法，这才咬着牙答应嫁过去。”
“温太师也是没有办法违逆老太爷的意思，如期娶了芮逐仙……”
“贺老夫人表面上大度，却多次动手脚，甚至在芮逐仙的饮食之中放避子的东西。”
“此时温太师已经有了一个恶毒的计划，就是让芮逐仙怀孕生子，之后再想办法把她赶出温家，反正有了孩子的女子就有了软肋，将来为了孩子芮逐仙也不敢怎么样……”
在场很多女子都觉得无比愤怒，有责任心的男子也觉得这种做法简直是丧尽天良。
想不到当朝太师竟然是这种货色。
温太师的脸色已经沉得能够出水了。
贺之年心中越发难受，他这个姐姐，到底承受了多少……
“至于贺老夫人，为了给人营造一种被芮逐仙排挤孤立的形象，特意没有送亲，还反过来误导别人，总是用这种贱招数，还每次都管用，毕竟她身边围一群又傻又瞎的……”
尹嬷嬷的话，严重冒犯了贺家，可是贺之年并没有反驳。
“婚后温太师一边想办法让芮逐仙怀孕，一边又告诉她不要心存奢望，他的心只能是贺老夫人的。”
“至于贺老夫人和温太师那次所谓的意外苟合，根本不是芮逐仙的计谋，而是贺老夫人自己的，那杯酒原本应该给芮逐仙喝，然后用他们准备好的人，毁了芮逐仙的清白，然后让温家把她赶走，她刚好可以替代……”
“因为没有提前跟温太师打好招呼，加上那日下人有些失误，那杯酒被温太师喝了，他以为是芮逐仙给他下的，觉得她心机，就吵了几句假装离开，然后去找了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看到喝了那杯酒的人是温太师，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从了他……”
“贺家人发现了他们的事，毕竟事情发生在贺家，他们都不需要商量，更不用谁来请求，当即决定帮忙隐瞒，贺家老太夫人还哭了一场，觉得贺老夫人太苦了，明明跟温太师情投意合，却要用这样的方式在一起，将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贺老夫人肯定是没有办法成为大户人家的正妻了，跟温太师这种关系一旦传出去，整个家族都会跟着丢脸。”
“可是跟她养大的庶女相比，这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她只知道要想办法让贺老夫人和温太师在一起。”
“他们开始殷勤地跟芮逐仙走动，有时候邀请她回来，有时候上门，只要他们拖住芮逐仙，温太师就能跟贺老夫人私会……”
众人都要听不下去了，真恶心。
贺家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么？
贺之年已经麻木了，今日这件事曝光，将来他们贺家的女子想要出嫁，怕是难了。
可是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
陆景琛从刚才的平静，也慢慢气愤。
这些事在他听来，简直是十恶不赦。
为什么？
不过他发现自己可以理解，毕竟他也见识过同样的亲人相残。
“你能隐忍至今，已真是好本事。找这些人，找当初的证据，一定很难吧？”
崔安如表情不明，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一次又一次按下心中的冲动。
“快结束了，这些人真面目被戳穿之后，也该亲眼看到他们辛苦经营了一辈子的东西倒塌，然后死在绝望和不甘之中。至于悔恨，他们这种畜生肯定是不会有的。”
尹嬷嬷单方面对他们这些人的控诉还没有结束。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贺老夫人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温太师和贺家人心中的地位，自己落了胎，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误导知情的人都怪芮逐仙，芮逐仙这一生不知道帮她背了多少锅。”
“温太师下定决心要早点动手，结果芮逐仙已经适应了温家的生活，不出任何差错。”
“所以温太师又一次让她怀孕，想让她忙起来，乱起来……”
“贺老夫人担心这一次芮逐仙再生男孩，彻底稳固地位，也拼着怀上了孩子，两个都是女儿，贺老夫人已经不小了，可是一直不肯成亲。”
“慢慢有人猜到了什么，眼看着纸里包不住火了，他们想到了一个格外狠毒的办法，舍弃温琴嫣，污蔑她是孽种，争取温丞相，因为他是男子，也是贺老夫人主动提起。”
“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王卓不曾得手，可是温家还是用这个来威胁芮逐仙，芮逐仙心灰意冷，而早就在温太师安排之下，跟贺老夫人和温绿汝接触过的温丞相不相信自己的生母，也厌弃自己的亲妹妹……”
“之后的刺杀，到底是谁指使，这个说不清，毕竟他们不是直接出面。”
“不过这些年，温丞相觉得贺老夫人对他视如己出，把她当成母亲，简直可笑，他一定不知道，贺老夫人生温绿汝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没有办法生育，这才把他收为己用……”
“至于贺家人，更是彻头彻尾的笑话，当年那个断定芮逐仙是灾星的相士，是贺老夫人生母的表哥假扮的……”
第304章
无力回天
温继礼崩溃了，贺之年也瞬间崩溃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从阴谋开始。
他们被贺家一个妾室玩弄于股掌之中多年，死不悔改，还从来没有怀疑过。
就连温太师都懵了，刚刚尹嬷嬷说道最后两句话，他也不知道……
夫人不能生了？
芮逐仙的命格被人篡改了？
百姓们都觉得贺家和温家好像是两个巨大的笑话，温继礼那个失神的样子，让人格外痛快。
温如风看着温太师，问道：“祖父，听到这些，你还有什么话说？”
温太师还在坚持：“证据呢？”
刚才尹嬷嬷说，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人可以证明。
他想赌，赌这件事尹嬷嬷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人。
毕竟贺老夫人生母那边的人，不会选择背叛。
结果尹嬷嬷根本不惧怕什么，直接就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和另外一个跟温太师年纪相仿的男人出现。
“祖父，祖父救我！”
王迅一句话，就揭开了男子的身份，当年温家的管事王卓。
温太师憎恶地看着王卓，还有那个老人。
温继礼抬起头，从王卓身上依稀看得出来年轻时那个管事的样子。
没错，就是他。
尹嬷嬷直接说道：“这位就是当年贺老夫人生母的表弟，也是当年那个假扮相士的男人，真巧，他还真的姓贾，帮了贺老夫人生母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些年一直不敢回到京都，而且被贺老夫人威胁，若是敢在贺家老太夫人跟前说什么，一定让他们一家不得好死。”
温太师直接问道：“你说是他就是？”
老贾头却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太师不必着急，我这里有你夫人生母之前写给我的信，为了安抚我，让我保守秘密，他们母女是机关算尽，只不过是不敢对我下手而已，这些年你夫人也没少给我写信，太师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家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这些当然都没有经过你，毕竟丞相大人就能操作，之前你那个虚伪的继母让你帮忙的贾家，就是我们一家……”
“说起来，是我亲自断了你生母的前程，你却反过来帮了我的子孙后代，想想这才是真正的以德报怨吧……”
“若不是这些年贺老夫人开始原形毕露，而且不肯再帮助我们更多，也许今日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有些事，既然做出来，总要还得。我当初做的事确实不对，可是后续的事我可没有参与，都是贺老夫人和她生母做的，也要怪贺家那个老太夫人自己耳根子软，亲生的不疼，非要去养别人的孩子。对了，这些事贺家老太爷也是知情的，不然这些年他怎么会任由贺家老太夫人这样磋磨芮逐仙，反而对一个庶女这样好……”
贺之年更加凌乱了，他就说自己忽略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了，就是父亲这些年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他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温太师也懵了，这里面真的有他不知道的事。
这些年，他对贺老夫人几乎是百依百顺，没想到她还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温如风走到尹嬷嬷跟前，直接给她跪下了。
尹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
“小温大人，老奴知道你和温家大姑娘都是好人，没有被温家这肮脏愚蠢的血液污染，多亏你们有一个睿智的母亲……而且这些事无论如何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你不必如此。”
温如风语气格外坚定：“今日若不是嬷嬷，我祖母这一生的冤屈都无处申诉，嬷嬷配得上这一拜……”
随后，他看向了王迅。
“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王迅却好像没有听懂一样，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在说什么，我不理解……”
温大师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王迅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就是为了让案情更加复杂，引人注意，之后这么多人登场，把当年的事情都揭发出来。
贺家和温家如今已经彻底没有办法再解释，只能承认。
“大人，若是您的权力没有办法对这些事做出最终判罚，还请如实汇报给皇上，今日二皇子殿下也在此见证，还请京兆尹大人不要遗漏了什么细节，包括温太师和贺老夫人在第一时间牺牲杜嬷嬷出来顶罪，实际上已经答应帮忙安排她家人的余生，这件事也该让皇上知道，他宠幸的臣子，还有他的臣子倾心一辈子的女人，到底都是什么货色。”
尹嬷嬷字正腔圆，字字句句都是说给京兆尹的，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心惊。
有种活着却不如死了的感觉，当初，他到底对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妹妹，都做了什么？
温太师也明白，大势已去，既然这件事已经翻了出来，温家沉寂已经是早晚的事。
他开始担心，若是因此影响了二皇子和温如雪的婚事，那温家岂不是没有任何指望？
结果陆景荣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么毁三观的事，要多恶心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京兆尹在陆景荣的直视之下，承诺肯定会如实汇报，绝不隐瞒，尹嬷嬷压根就没有搭理温太师，而是走到了温继礼跟前。
“丞相大人，老奴很好奇，当年你生母离开的时候，你已经十一岁，在那之前所有培养你的东西，都是你生母在操心，你说的贺老夫人对你有养育之恩，指的是什么？是她用温家原本就该给你这个嫡子的待遇在你面前卖好，还是她拿着你生母退还给贺家的嫁妆收买你？又或者你失去了疼过抱过的亲妹妹，她就送你一个跟她一样阴险的私生女妹妹？”
尹嬷嬷根本不在乎温继礼此时已经难看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脸色，冲着温太师怒哼了一声，直接离开。
留下这狼藉不堪的局面，还有一堆破碎的人。
贺之年追了上去，喊了一声：“嬷嬷请留步……”
尹嬷嬷回过头，看到是他，同样没有任何好脸色。
“贺尚书，回去转告贺家老太爷和老太夫人，这些年承蒙医仙照顾，不要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再也死不了。有人求医仙出手，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活着看到。贺老夫人身败名裂，贺家悔恨无力，温家落败的凄凉，想在两家最鼎盛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而死，他们不配。”
第305章
无可挽回
“之前胡公子送到贺家那封信，已经告诉过你们，当年在芮逐仙和温琴嫣死的现场，看到了属于贺老夫人的东西，可是贺家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到底是那封信没有送到你手里，还是你看了之后直接毁掉了，贺尚书自己还记得么？”
贺之年心中又是一阵不寒而栗，果然，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尹嬷嬷消失在人群之中的时候，温太师脸上的表情如同一片死灰。
温继礼比他严重，毕竟他一直以来，还以为自己是对的，如今看来，他的人生只是被利用的，真正对他有真心的人，他自己在十一岁那年已经放弃了。
陆景荣看着这些人的表情，默默叹气。
四十年了，背后的人策划这一切，是不是晚了一些？
这种手法老道，快准狠的直接捏住了贺家和温家的命门，确实是让人叹为观止，不知道中间要推演多少次。
陆景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神色明显不够淡定的崔安如。
亲自见证这一切，她的内心自然没有办法做到毫无波澜。
毕竟，这里面涉及的事，关乎她外祖母和母亲的一生。
“总算是结束了……”
他试图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崔安如。
结果崔安如说道：“不，结束还早，这只是个开始……”
陆景琛猛然想起，虽然当年的真相揭露，可是当年那些人还没有真正接受惩罚。
“需要我的时候，我一直在。”
崔安如点头，却没有说话。
陆景琛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崔安如最大的秘密，说明她已经完全对自己敞开了心扉。
她对自己，应该不是没有感觉。
只不过今日不适合谈起这个话题，所以最后还是跟崔安如默默关注这一切。
“还真有事情，需要王爷帮忙……”
崔安如突然说了一句，让陆景琛很是惊喜。
“什么事？”
“尹嬷嬷既然已经暴露，这些日子就不能在镇国公府，因为贺之年一定怀疑到我头上了，如果让她看到尹嬷嬷在镇国公府出现，就会出现我还不想应对的麻烦……”
陆景琛一愣：“你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当然，他们如今只是为了外祖母和母亲的遭遇愧疚，可是对温氏和林知音的感情还在，尤其是林知音，她在这些事情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无辜，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参与过。”
“我要让他们慢慢消磨掉对林知音的感情，做出伤害我的事情之后，才知道我的身份，尤其是温继礼，我会让他知道，他的亲妹妹曾经跟他见过面，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急着帮皇上出谋划策，跟我父亲争夺我母亲，他也会知道，同时死在边关的我父兄，比林知音跟他之间的关系应该更亲，他当年放弃了妹妹，如今又因为贱人生的外甥女，给亲外甥女带来了苦难，他的人生，无比失败，他所有的成就，都给仇人提供了便利，真正跟他应该亲近的人，都想离他远远的……”
崔安如的眼神坚定，早就打好了主意。
陆景琛听了之后，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原本应该有无数依靠的女子。
“孟氏应该会跟温继礼和离了，毕竟这件事已经难以收场。我会跟景荣谈一谈，他跟温如雪成亲的条件，就是温如雪不再是温家的女儿。”
崔安如没有说什么，这种事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的。
“说起来，温如风应该是你的表哥，真正的表哥。”
陆景琛想起这些关系，心里却是一阵唏嘘。
温家错过的东西，可不只是当年的真相。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我不想看温太师继续表演了。”
尹嬷嬷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贺家和温家再怎么狼狈，又能怎么样呢？
陆景荣全程见证了这些荒唐，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起身看着苍老了很多的温太师，说道：“太师家中应该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本宫亲自带着京兆尹进宫，事情太多，让他写下来再呈给父皇，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还会忘记一些关键的事。”
温太师一听，心中想着这个二皇子果然狠。
不过他马上就是温家的女婿了，自己这个当祖父的总不能用孙女的婚事做赌注。
他已经从温继礼看自己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怨恨。当年自己为了让他偏向自己和贺老夫人，故意说温琴嫣是芮逐仙和王卓的孩子，现在他肯定是回过味来了。
温继礼那个怨恨失望的眼神，确实没有什么掩饰。
他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充满了怀疑。
“太师大人，我们走吧，不要想着留下来给京兆尹施加压力了。毕竟这么多百姓刚才都看到了全部过程，就算你让京兆尹闭嘴，这些事还是没有办法瞒住所有人。你维护了多年的太师夫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温继礼的话，让温太师也是充满了震惊。
“你刚刚叫我什么？”
温继礼心灰意冷，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太师大人，不然呢？”
说完，温继礼就朝着自家马车的方向去了尽管有人帮他开路，还是有群情激愤的百姓拿东西砸中了他。
温继礼对此却完全不在意，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温太师看着动也不敢动的京兆尹，再看看陆景荣，知道自己留下确实没用了，再想到若是自己不回去，家中就是温继礼最大，贺老夫人就尴尬了……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再犹豫，把杜嬷嬷扔在那里，赶紧回府去了。
陆景荣对京兆尹说道：“你该明白，入宫之后见到父皇，若是有所隐瞒，本宫不介意替你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