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尹嬷嬷对温继礼同样有意见，直接说道：“丞相大人，我们之间不熟，没必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老奴心中的主子，从来不是温家人。”温太师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知道事情要坏了。
杜嬷嬷更是紧张得不行，尹嬷嬷知道当年的一切，只要说出来一定会扭转自己刚才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她这样一个出来顶罪的人，也就没有机会再活着了……
“当年不就是出卖了芮逐仙和温琴嫣的行踪，导致了他们被杀么？如今你还敢站出来，真是不怕死！”
杜嬷嬷的话，瞬间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尹嬷嬷。
尹嬷嬷却不为所动，只是很平淡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果然是本性难移，之前你就跟你那个主子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尹嬷嬷没有继续搭理他们，直接对陆景荣说道：“二皇子殿下，既然老奴已经来了，就敢对当年的事情详细讲解，还请二皇子殿下主持公道……”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陆景荣。
温太师除了辈分，其他的在陆景荣面前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自然，太师觉得呢？”
陆景荣故意问了温太师一句。
温太师本来还想阻止，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阻止不会得逞，还会让百姓们更加相信尹嬷嬷的话，他没必要做这种选择。
“一切全凭二殿下做主。”
既然没有办法拒绝，那就给陆景荣简单使个绊子吧，反正他这个皇子不给老臣颜面，这件事无论对错，在皇上那里一定是另外一个角度。
尹嬷嬷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瞪了杜嬷嬷一眼，直接说道：“当年芮逐仙刚出生没有多久就被一个相士断定不祥，会影响整个贺家的气运，贺家老太夫人直接把她送到了乡下，自己又耐不住寂寞，所以抱了妾室的庶女也就是贺老夫人来养，这一养就是十八年，这期间从来没有去探望过芮逐仙，就算是抚养的银钱，也都是断断续续，后来更是直接被下人吞了根本就没有到芮逐仙手上。”
尹嬷嬷的话，跟杜嬷嬷刚才说的直接就是两个风格。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同情了。
“你胡说，贺家从未短过芮逐仙的生活银两……”杜嬷嬷强调了一句。
尹嬷嬷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年芮逐仙刚刚回到贺家，就跟贺家老太爷和老太夫人提过这件事，最后证明是你那个贱主子生母那边的管事故意为难，贺老夫人随意哭了几声，说愿意跪下给芮逐仙赔罪，整个贺家都在讨伐芮逐仙认为她不该斤斤计较，刚回来就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还说她眼里只有钱，没有亲情。贺老夫人都想给她下跪道歉了，她还板着脸。”
杜嬷嬷蔫了，马车上的贺之年也想起了这件事，心里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尹嬷嬷看到杜嬷嬷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继续说道：“芮逐仙十八岁之前，乳母曾经多次请贺家把她接回去，尤其是开蒙读书，和到了议亲年龄的时候，结果贺家都是一概拒绝，还好乳母一家想尽办法让芮逐仙读了书，又学了经商，至少让她将来不会饿死，谁知道贺家是不是准备当做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事情迎来转机，是芮逐仙十八岁的时候，贺家终于来人，说要迎接大小姐回去，可是来人没有任何尊重，还告诫家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位小姐，这些年一直代替她承欢膝下，也能管教幼弟，还能赢得所有下人的尊重，让芮逐仙回去之后，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多可笑，贺家的下人，警告真正的嫡女千金，不要肖想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尹嬷嬷的语气格外讽刺，马车上的贺之年则是更加难受，他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段。
“芮逐仙当场就不想回去了，可是担心给乳娘一家带来麻烦，言辞警告了来人之后，委屈地坐上马车跟着回到了贺家。”
“结果她回家当天，没有一个家人在外面迎接，因为取代她的贺老夫人帮她布置房间的时候累到了，头晕站不住，全家都围着她转，反而忘记了那日回来的嫡女。”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气得不行了。
如果他们是芮逐仙，也不想要这样的家人。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想起来有这回事，却抱怨芮逐仙不懂变通，若是没人来迎接，为什么不能报上名号自己进门。”
“笑死了，芮逐仙怎么没有报，只不过就连看守大门的都故意刁难，说是府中只有一位小姐，并没有什么大小姐。”
“芮逐仙想走，又被前去接她的人用乳娘威胁，说不过就是等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等到贺家人想起来，怪罪她的时候，看大门的直接说是她不肯进门，一定要等到家人来接才行。”
贺之年觉得无比愤怒，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可是，他们又是仗的谁的势呢？
他正在想着，又听到尹嬷嬷直接说道：“接下来的话，会更加戳心，马车里的贺尚书，要不要过来听？”
第301章
她的委屈
贺之年愣住了，她知道自己在场？
温太师和温继礼也是意外，贺之年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在万众瞩目之下，贺之年硬着头皮下了马车，众人看到他竟然真的在，那种旁观者期待感，和围观者正义感都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想不到一场普通的勒索案情，引申出了这么大的秘密。
贺之年来到大堂之上，京兆尹都快绝望了。
这半年以来，他这京兆尹衙门比大理寺去过的重臣都多。
“见过二殿下……”
贺之年好不容易压住了自己的表情，给陆景荣见礼，之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温太师和温继礼。
温继礼本来想要喊一声舅舅，结果贺之年已经转移了视线。
贺之年奔着尹嬷嬷而去，直接问道：“琴嫣活下来了，是么？”
这个问题，让温太师和温继礼又是一愣。
尹嬷嬷直接说道：“贺尚书是觉得温琴嫣活着，就能接受你们贺家的亲自忏悔道歉么？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你没有这个机会。温琴嫣已经在那次刺杀的时候，当场身亡……”
温继礼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他无声地呢喃了一句：“妹妹……”
贺之年还是心存怀疑，那封信，还有崔安如那个神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崔安如就是温琴嫣的女儿。
“之年，为什么这么问？”
温太师觉察到了问题，他觉得能够让贺之年问出这种问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贺之年没有直接回答，刚才尹嬷嬷的回答，让他更加迷茫。
他想着，万一崔安如真的是大姐的后代，自己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在给她找麻烦。
毕竟这件事目前来说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没有跟崔安如产生任何关系。
他最终还是选择隐瞒，他还是想要私下里跟崔安如谈谈，问问她到底是不是。
“没什么，只是想着万一有这个可能，至少我们还能补偿。”
贺之年的话，马上就有人起哄：“所以对不起芮逐仙的事，你们真的做了吧……”
温太师心情很糟糕，有种被贺之年背叛的感觉。
贺之年用沉默来回答，百姓们心里已经有了数。
而尹嬷嬷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郡主说中了，贺之年到底是说了实话。
她看着跪在那里更加紧张的杜嬷嬷，语气充满了气愤。
“方才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尹嬷嬷的态度，让温太师心情更差。
为什么这个刁奴当年没有死？
“芮逐仙好不容易进入贺家大门，贺老夫人就假惺惺地道歉，说都是因为她耽误了大家接芮逐仙，还说自己原本就对不起她很多，若是芮逐仙不肯原谅，她愿意离开贺家……”
“芮逐仙都没有说话，她就在那里自说自话，甚至自导自演，给芮逐仙扣了很多帽子，当时贺尚书直接冲过来护着贺老夫人，对自己的亲姐姐芮逐仙说家里并不欢迎她，他心里也只有贺老夫人一个姐姐，让她不要痴心妄想自己能够叫她一声姐姐……”
贺之年的脸色更尴尬无比，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
众人对贺家人真的失望，尤其是曾氏和贺之年。
尹嬷嬷的攻击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毕竟刚才杜嬷嬷说了那么多颠倒黑白的话。
“贺家老太夫人最是过分，看到贺老夫人哭了，而芮逐仙没有打算上前安慰，直接就发火了，说她果然是在乡下被养坏了，根本不顾虑亲情……看来乳娘一家真的是靠不住。”
“因为她想都没想就给芮逐仙扣了帽子，芮逐仙才会反问，既然知道乡下不好，当初为什么把她送到了乡下，如今为什么又把她接回来？”
“贺家老太夫人又是一顿指责，说本来也不是他们想要接芮逐仙回来……”
“这就是杜嬷嬷方才说的，芮逐仙一回家就抱怨贺家把她扔在乡下，贺家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家人，对于她能回来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都在心疼替她享受了十八年幸福生活的贺老夫人，老奴想不明白，芮逐仙到底做了什么，如此十恶不赦么？”
众人看向贺之年的表情，都变得耐人寻味。
若是摊上这样的家人，真的会有断绝亲情的冲动。
曾氏的表现，就更加让人窒息。
“贺老夫人这个时候又是一顿装好人，随后说芮逐仙应该是回来的路上舟车劳顿，才会心情不顺，赶紧让她去自己的住处看看，缓解一下疲劳，就会好很多。”
“贺家人带着芮逐仙去了贺老夫人帮忙选择，又帮忙布置的院子，结果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堂堂贺家嫡女的院子，竟然挨着下人房，而且房屋简陋，没有多少陈设，贺老夫人还故意说，知道芮逐仙从乡下回来，应该不会马上适应贺家的生活，先从住的地方让她觉得不会比乡下差别太大，心里也会亲切。”
尹嬷嬷用冷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屋子里的布置，更是让人一言难尽，就连梳妆和更衣的地方，都没有考虑到，贺家人这样对待芮逐仙，丝毫不觉得自己不要脸，贺老夫人那种算盘都快蹦到他们眼珠子上了，他们愣是看不出来。”
“芮逐仙不过是合理质疑，想知道他们的院子有多大，尤其是贺老夫人，她既然帮忙布置还说把自己累坏了，那她的院子是什么风格，也这么简陋么？”
“结果贺老夫人又开始委屈，还一直强调她都是好心，听说姐姐要回来，她已经高兴了很久，又觉得惭愧，所以想要补偿姐姐，如果姐姐生气，不如把她住的地方让给姐姐。”
这种茶里茶气的发言，让在场很多人都觉得不舒服。
温太师眼神格外不善，已经在想着怎么让这个尹嬷嬷死了。
温继礼全程难受，他竟然不知道，当年娘亲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不公平的事。
贺老夫人竟然有这么多让人恶心的招数。
“贺尚书，老奴所说如果跟过去的事实不符，还请您直接指正，毕竟你也是当年这些事情的亲历者……”
贺之年脸上表情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继续说吧……”
第302章
全不要脸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芮逐仙刚刚回到家中，就被自己的至亲这样对待，之后她做出任何选择，大家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你们以为贺老夫人只有这么简单的坏？不可能的。”
“在芮逐仙回来之前，她已经跟自己的朋友们哭诉了好几场，说她的身份尴尬，等到芮逐仙回来，她就尽量不会去参加各种宴会了，要给嫡女面子，她的朋友们都以为她受到了委屈，帮她鸣不平……”
“等到芮逐仙回来之后，一开始还没有参加宴会，贺老夫人就多次在各种场合欲言又止，说自己在贺家的日子没有之前好过，让大家误会是芮逐仙整日在欺负她，就她在贺家那种地位，谁能欺负她？”
“有了她的提前做工，芮逐仙第一次参加宴会，就直接被人孤立，她却坚强地挺了过来，毕竟那些人连自己的眼睛都没有，解释再多也没有必要，他们不值得浪费这个时间成本。”
“至于刚才杜嬷嬷说的，贺老夫人是为了让大家多多照顾芮逐仙，简直就是狗屁，当年那些人虽然也老了，还没有死光，要不然老奴说出那些老夫人的名字。还有如今他们都在谁的府上，是谁的母亲，你们可以自己求证，都这个岁数了，怎么也该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积德，不要说谎，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会针对一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的人。”
尹嬷嬷环顾了一周，不少人都在那里生气。
“老奴不明白，芮逐仙从一出生就被贺家送走，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能够让这些人如此针对。”
“贺老夫人还恬不知耻地回家说，芮逐仙跟这些名门闺秀不和，是她做得不好，没有好好给芮逐仙介绍这些闺秀，导致他们之间有些误会……”
“真是太贱了……”人群之中有人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错。我活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贱的人……”
“这种人就该赶紧死，真是污染人间。”
百姓的话越说越激烈，温继礼表情开始变得痛苦。
温太师却格外愤怒，他已经想要杀人了。
贺之年闭上眼睛，他已经发现了，贺老夫人确实有这种本事。
温如风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态度。
“你哼什么？”温太师临时决定找他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
“一个害了我祖母那么多年的罪人，如今罪行被人说出来，我这个当孙子的连表示愤怒的资格都没有么？”
温太师直接质问：“什么祖母，她有养过你一天么？你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温如风却说道：“重要么？到底是谁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我祖母会死？会没有见过我，没有抱过我，没有养育过我？”
他的质问让温太师也觉得无力，温继礼更是叹了一口气。
温如风无差别攻击了一句：“倒是有个被我祖母养育过的人，也因为老夫人的演技高明被人忽悠了，结果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误会祖母，不知道父亲如今是什么心情，还会觉得老夫人如同你的生母，逼着我们叫她祖母么？”
温继礼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回了一个苦笑。
“谁知道呢……”
他这几个字，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温如雪坐在马车上，眼泪早就已经失控了。
自己的祖母，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东西？
贺家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尹嬷嬷白了温太师一眼，说道：“太师作为一个男人，却甘心卷入这场乱局，本来你跟那贺老夫人情投意合，老奴绝对说不出半个字，偏偏你没有那个本事说服自家老太爷，想着把芮逐仙娶了，直接冷落她，之后逼着她离开，就能顺理成章地跟贺老夫人在一起，你还专门告诉芮逐仙，你们之间的事都是家族商定，并不是你的本意。”
“芮逐仙已经同你说过，若是你有意中人。只管退了这门亲事，只需要说明情况就行，不要给她的名声造成负担，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原本就是无妄之灾。”
“可是你偏听贺老夫人的话，认为芮逐仙对你有意，因为贺家的人都已经被贺老夫人收服，所以芮逐仙想要收服你来报复她，她还强调，她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会为了家人考虑，不会对你说她有什么委屈，惟愿你们都能过得好，她和你的相遇，就是一场意外……”
“所以你嫌弃芮逐仙，认为她为了跟你在一起，做了很多努力，让你退亲只是为了激将，让你对她产生好感……”
“呸，真自恋……”人群中总是有那么几个人，能够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最合适的话。
虽然温太师很生气，却不想自降身价跟百姓们吵架辩论。
“芮逐仙的命数真的不好，遇到的都是什么极品亲人和恶心的未婚夫……”
有人的总结直接让百姓们惊呼精准透彻。
这种犀利的发言，让陆景荣听着都觉得暗爽。
温家和贺家这些人，也该受到惩罚了。
尹嬷嬷对于百姓们这种反馈更加有信心了，她要说的事情，还有不少。
“贺老夫人就算是个面厚心黑的贱人，温太师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两个人确实让人作呕……”
京兆尹看着温太师的脸色，赶紧提醒：“大胆尹氏，如果再让本官听到你辱骂朝廷命官，定然不能饶你。”
陆景荣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在温太师眼皮子底下还敢救这个尹嬷嬷。
温太师眯着眼睛，原本想说的话，被京兆尹一句话都堵住了。
尹嬷嬷也没有争辩什么，反正自己还没说完。
“知道了，大人。”
她平静接受，之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贺家人也一直在警告芮逐仙，这门亲事是贺老夫人让给她的，让她要一辈子记得贺老夫人的恩情，不然她没有办法回到贺家，更没有机会成为温家的儿媳。”
“芮逐仙直接找上了温家，面见老太爷，说了他们的态度，表示愿意成全温太师和贺老夫人。”
“结果温家老太爷直接气得昏迷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一直求芮逐仙一定不要跟温太师一般见识，请求她履行婚约……”
“芮逐仙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让温太师处理好跟贺老夫人的事，再提婚事。”
第303章
惊天真相
温太师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怒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你可有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老夫让你粉身碎骨……”
温继礼显然已经相信这些事发生过，他劝了一句：“父亲，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让她说完吧……”
温如风也看了气急败坏的温太师一眼，那个眼神里到底包含多少意味，谁也不知道。
尹嬷嬷格外镇定：“太师，不用这样着急，毕竟当年的事过去时间太长，很多证据已经遗失了，不过当年参与过那些事情的人，还没有死绝……温家老太爷生前身边最为得力的管事，如今还活着，若是太师想求证，老奴可以马上让他上堂来。”
温太师懵了，没想到这些人也都被尹嬷嬷找到了，而且愿意帮她作证。
“不只是这个老管事，之前老奴说的所有事，都有当事人作为证人，愿意上堂来，若是太师想真正就跟百姓们证明，老奴也可以现在就带他们上来。”
温太师被僵在那里，半天都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