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走出教学楼，周怀夏提起自己的滑板车，踩上去，拧动把手，只留给沈亦一个字：“滚。”该死的富二代。
……
到了晚上七点，沈亦开了辆最便宜的车停在医学院女寝五百米开外。
因为吕谨和周怀夏不希望有百万以上的车出现在楼下。
“我已经订了新车，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需要改一改。”等两人上车，沈亦主动道。
周怀夏不感兴趣，上车闭眼：“到了喊我。”
吕谨打开车顶灯，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翻出平板，低头看前沿医学刊物：“到了喊我。”
沈亦：“……”
服了。
吃饭的地方是座园林，有些食材还是提前预定的，沈亦没让服务员进来，亲自给两人介绍。
吕谨还算捧场，但听在周怀夏耳朵里全成了“@#?%！%&*”。
沈亦让两人尝了一碟雪白鱼肉，期待问：“怎么样，什么味道？是不是很特别？”
周怀夏原本还处于困顿状态，那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立马顿住，听见他问的话，抬头怀疑道：“红烧牛肉面味？”
沈亦：“？”
他特地尝了尝问吕谨：“红烧牛肉面味和这个一样？”
他没吃过。
“不一样，但你这个也只是有点甜的嫩鱼肉而已。”吕谨扭头看周怀夏，“你怎么吃出来的？”
周怀夏将自己碟子推给她。
吕谨尝了尝：“鱼肉味。”从哪吃出来的泡面味？
周怀夏皱眉，去夹她碟子的鱼肉，吃进嘴里还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她放下筷子，开始喝白水。
操，红烧牛肉面汤的味道！
周怀夏放下杯子，单手撑在桌面，缓缓挡住下半张脸，陷入沉默。
吕谨看着她的神态，似乎也察觉到不对，跟着安静下来。
“怎么了？”沈亦看着突然不说话的两人，这道菜还不至于这么难吃吧。
那股莫名其妙的泡面味消失后，周怀夏才回神：“没事。”
这顿饭期间，周怀夏不再昏昏欲睡，也没有对菜品再做出任何评价，因为除了泡面味，她还感受到火腿肠的味道，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味。
沈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看着周怀夏脸越来越臭。
……
两人在女寝不远处下车，周怀夏关上车门，停顿一瞬，又走到前面敲了敲车窗。
沈亦降下车窗看她。
周怀夏：“如果有事，我会找你帮忙。”
总感觉迟早还会有事。
沈亦挑眉：“随时等着。”
回到寝室后，吕谨问她：“刚才怎么回事？”
周怀夏黑脸道：“我怀疑自己感受到了别人的味觉。”
太过离谱的情况，让她有点不适。
“你这和上别人身有什么区别，还是舌头。”吕谨说着浑身一激灵，“你能不能控制自己？”
周怀夏：“你觉得呢？”
吕谨看着她的脸色，同情道：“我觉得不能。”
“不像孔哥那样就行，你上次又是吐血又是浑身冷汗。”吕谨安慰道，“现在只是味道而已。”
一个小时后，周怀夏躺在床上，将自己这一年经历过的变化快速过了一遍。
先是透过别人眼睛看到现实画面，后在游乐园听见他人的声音，现在又是味觉。
不，还有孔哥。
周怀夏想起泡入浴缸中刺骨的感受，那应该算是……触觉。
五感吗？
周怀夏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她能体验到他人的五感？
但细究起来，之前那些事皆摆脱不了激烈情绪，孔哥当时也处于极端情况。
这次是为什么？
她想象不出来吃东西有什么情绪激烈的。
有人试图撑死自己？
还是太喜欢垃圾食物了？
莫名其妙。
周怀夏烦躁戴上眼罩，决定暂且忽略，也许就像她现在到处乱蹿别人的梦一样，味觉也在乱蹿。
……
然而，有些事不是忽略就能解决的。
周怀夏原本一日三餐勉强对付，清淡的、方便的，都是她的第一选择，但近几天，她随时随地解锁新口味。
好好睡着觉，会突然感受到牛扒味。
吃着吕谨强塞的白水鸡蛋，会尝到又浓又甜的巧克力糖味道。
很恶心。
周怀夏认为这是同一个人在吃，因为翻来覆去都是这些高热量食物的味道，油、咸还有甜。
偏偏她无法控制自己隔绝对方。
吕谨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周怀夏，发愁道：“周怀夏，你今天已经吐了第三回。”
周怀夏给自己冲了包速溶咖啡，试图压下嘴里的油腻，慢吞吞道：“小吕医生给个建议？”
“我还不是医生。”吕谨严谨纠正，她盯着周怀夏认真思考半晌，忽然道，“我决定要好好考虑未来的就业方向。”
周怀夏诧异看她，不明白吕谨话题为什么跳这么远。
但她端起咖啡，顺着她话问：“小吕未来不准备开心了？”
吕谨抬手指了指大脑：“我现在觉得可以考虑脑科。”
周怀夏一愣，笑了笑：“因为我？你要放弃跟随吕教授的脚步吗？”
“不算放弃。”吕谨严肃道，“我可以自己走新一条路。”
吕谨倔劲上来了，谁都拉不住，周怀夏早见识过了。
于是，她举起杯子，认真笑道：“那提前预祝未来的小吕医生成功。”
周怀夏杯子还未贴近下唇，身体陡然一僵，手松开杯柄，那杯热咖啡就这么翻倒浇在她身上。
“啪！”
黄鸭陶瓷杯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吕谨倏地起身，慌忙抽出一堆纸，试图擦掉她身上的咖啡，但周怀夏此刻双目空茫，像是进入别的世界。
……
周怀夏不确定现在的情况。
“她”看到一个女人。
透过望远镜。
那个女人四十出头，穿着干净利落，头发全部扎起，正站在一家蛋糕店柜台前，对面店员转身提了一个蛋糕给她。
周怀夏看着蛋糕的外包装，估计有8寸大小。
不等再细看，肩上忽然有只手搭过来拍了拍。
她扭头目光一转，看到的人却是满脸紧张的吕谨。
周怀夏转脸看向手臂上多出来的一只手，她问她：“你刚才拍了我肩膀？”
吕谨见到周怀夏回神，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听到问话立刻点头：“拍了，你刚才好像电视里的灵魂出窍。”
“下次如果我没有出现身体问题，你先别动我。”周怀夏在回想刚才的记忆，除去看到的女人，“她”嘴里还有烟味。
是这几天频繁感知到的烟味。
周怀夏不明白。
这个人是偷窥狂？
对面吕谨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一个买蛋糕的女人。”周怀夏起身，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倒满了黏腻的咖啡，她对吕谨道，“你约沈亦出来，我去换衣服。”
吕谨：“约在哪？”
周怀夏：“校门口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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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咖啡馆内，一楼角落，三人面对面坐着。
沈亦满脸期待看向周怀夏：
“需要我做什么？”
周怀夏事先提醒他：“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也许很危险，也许只是一场无聊乏味的错判。”
她更希望什么事都别发生，只是一场感官错位。
“你好像对我有误解。”沈亦耸肩，“我不在意结果危险还是乏味，能帮到人最好，不行就当消磨时间。”
而且，他觉得跟她们一起行动的过程很有趣。
吕谨推了推眼镜，怀疑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是单纯为了找刺激？”
富二代精神空虚，所以想要寻找刺激的事做。
沈亦晃了晃耀眼的白金头发，眯起眼睛：“吕谨，你是不是暗中歧视我？”
“没有暗中。”吕谨诧异，“都放在明面上了。”
沈亦：“……”
周怀夏打断他们贫嘴：“帮我查一个人。”
两人立刻正色起来，沈亦道：“你说。”
“先查一个蛋糕店，叫什么屋。”周怀夏拿起桌上的纸巾，又向吕谨要了一支笔，她简单画了几笔，“店内的布局大概是这样，店员衣服是咖色。”
望远镜直接看到蛋糕店内，她不知道外街景，只隐约见到店员的员工服上一个字。
周怀夏搜过“屋”这个字，跳出各种蛋糕店，咖色店服更是数不胜数。从地图店铺照片上看，根本分辨不出来，如果从其他平台评论一一找，她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且不一定有。
只能来找沈亦。
沈亦看了眼纸巾上的图：“你等会。”
他将市内所有蛋糕店在网上的相关照片，按照ip地址全部收集整合在一起。
半个小时后，他将符合纸巾上布局的蛋糕店照片全部找了出来：“你看看是哪一家。”
一共七家店内布局照片符合，西城区有四家。
周怀夏一一翻看照片，望远镜内能见到的背景太少，她最后排除了两家，剩下全是同一家的连锁蛋糕店，叫拾朵糖屋，店员的衣服也是咖色。
“你……”她清了清嗓子，“能不能进入这几家拾朵糖屋的监控？”
又一次在犯法边缘游走，周怀夏简直快要习惯了。
沈亦转回电脑问：“要在监控里找什么？”
周怀夏：“今天下午一点四十到一点五十之间，有位四十出头的女性取了蛋糕，她穿玫红色冲锋衣和黑色裤子，黑发低马尾无刘海，很精神。”
她说的实在太过具体。
沈亦抬眼看周怀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住，埋头去查监控。
有明确的时间段和个人特征，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那家店。
“这个。”沈亦将电脑屏幕转向两人，“西城区天河路拾朵糖屋，一点四十二分，是她吗？”
周怀夏看向屏幕上停住的监控画面，拍到对方从店员手里接过蛋糕的模样。
和望远镜中所见分毫不差。
“是。”周怀夏看向沈亦，“我想知道她是谁。”
她不清楚自己感知到的人是谁，只知道对方在观察或者偷窥这位女性。
周怀夏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位女性身上入手。
“简单。”沈亦转回电脑，但还没过一会，他就停了下来，“太简单了。”
周怀夏和吕谨不约而同看向他。
“我将监控里她的脸截下来，刚搜寻对比网上资料，直接跳出来百科。”沈亦望着屏幕一连串金灿灿的履历，简单道，“是个行业大牛。”
周怀夏闻言，将电脑拿过来。
吕谨也立刻凑向屏幕，推了推眼镜念道：“詹英，MIT光学工程博士，ETH
Zurich计算光学博士，研究精密光学定位技术，领导开发优化算法，模拟控制复杂光学系统，专利……”
专利和国际奖项满满当当，属于非专业人士看了都感叹的程度。
周怀夏直接将页面拉到最新工作经历那栏：“2025年起，联合五校工程博士，入驻天河科技园，组建成立精微机械团队。”
“天河科技园？”吕谨显然对其有所耳闻，“里面全是工科人才，据说博士遍地走，人手几个专利。”
周怀夏望着百科上詹英的个人照片许久，最后决定：“我要进天河科技园。”
也许能发现那个人是谁，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申请加入。”沈亦举手，“自带粮草。”
吕谨摸了摸书包：“我申请周末加入。”
今天正好周六。
于是，三人坐上了新到的一款加急改造版国产车。
“你这车……”周怀夏一坐进去就发现不太一样，“做了隔音？”
怎么比他前两辆还要隔音。
沈亦坐在副驾驶座，把车交给了吕谨开，他扭头道：“装了防弹玻璃。”
周怀夏：“？”
吕谨发动车：“至于吗？这里是a！”
“反正要改造，当然得改最好的。”沈亦扬眉感叹，“不过这点钱的车后排居然自带屏幕，还能连接我电脑。”
“行了，少爷。”吕谨听不下去，踩上油门，“该出发了。”
……
天河科技园大门前，吕谨点踩刹车：“有道闸，还有保安。”
沈亦抽空道：“不用停，我已经把车牌放进系统白名单里，只要保安不拦，随时进出。”
果然，车一靠近大门，栏杆便自动抬起，保安抬头看了两眼，没有起身。
吕谨动了动方向盘上的手，掌心略微出了点汗。
“詹英的团队在研发实验中心七楼，她下午两点打卡进去了，按平时习惯，可能要晚上十点以后下班。”沈亦回头，“周怀夏，你想怎么盯着？”
周怀夏刷着手机问：“你能做门禁卡吗？”
“大门现在就可以。”沈亦道，“里面大楼的麻烦，而且各实验室的门禁系统也不一样，有些比较难搞。”
天河科技园涉及到许多实验核心研究数据，系统加密，又进行实时监控，他要黑进去，得需要时间。
“先弄大门的。”周怀夏道，“我待会要出去拿外卖。”
天河科技园大门外一大排外卖柜，应该不让外卖员进来。
吕谨回头问：“你饿了？”
“不是。”周怀夏平静道，“买了三副望远镜。”
“手机都给我。”沈亦伸手道，“帮你们弄门禁卡。”
二十分钟后，三人拿着望远镜，在研发实验中心大楼外面来回徘徊。
“这里能看见吗？”
“有有有，这边能看到他们窗户。”
“周怀夏，你这望远镜太次了。”
“有本事你买新的。”
三个人挤在远处一棵绿化树下唧唧歪歪，一有园区人员经过，立刻警惕藏起望远镜，各自作鸟兽散。
天逐渐黑下来，大概因为是研发实验中心大楼，外立面没有大玻璃，仅能透过走廊窗户偶尔见到人影。
周怀夏眼睛盯酸了，也只见到一次疑似詹英的玫红色身影穿过走廊，她甚至观察过四周，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在盯梢。
除了他们自己。
“噗嘶！”沈亦蹲在花坛后方，探头对着观望的周怀夏和放风的吕谨嘶嘶，“破开了。”
那栋大楼内都是研发实验室，出于保密，各实验室内并未安装监控，只有各层走廊和休息区有。
沈亦花了点时间，把研发实验大楼门禁系统破开，控制监控，他问：“要进去吗？”
周怀夏愣住：“进别人实验室？”
越来越刑了。
“七层还有走廊和休息区，不进实验室，只悄悄去转一圈。”沈亦道，“而且他们实验室需要另外的ID卡，我们进不去。”
周怀夏犹豫，她只是跟进来想要观察詹英，并希望能借此找到那个盯詹英的人，弄清对方的目的。
“……”良久后，她问，“你确定不会被抓到？”
沈亦震惊：“到现在你还不放心我的技术？”
“再确认一遍。”周怀夏起身，“我们进去看看。”
晚上近八点，研发实验中心大楼没有太多人进出，要么已经下班，要么还在楼上加班。
三人昂首挺胸迈进大楼，用手机刷卡进门。
“电梯在中间，上去可能会被人发现。”沈亦道，“我们走安全通道的楼梯。”
七楼，不算高。
吕谨一口气就能走到，沈亦也勉勉强强。
只有周怀夏落在后面喘气。
“先等等。”沈亦打开电脑，看着七楼走廊的监控，“他们都在往实验室外走。”
三个人缩在七层楼道内，沈亦坐在台阶上，周怀夏和吕谨站在旁边看他屏幕。
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有6个人，看样子都是实验研发人员，年龄平均在三十到四十之间，詹英也在其中。
几个人脸上虽有疲惫，但都带着笑，他们正朝公共休息区走去。
吕谨看他们架势：“在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