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其实关玥儿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这句问得多余，只是彼此迟迟不愿切入正题罢了。“身体没事了。”关玥儿眼眸低垂，没有直视他。
“我想说……”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继而同时陷入到难堪的沉默中。
沉默之久，关玥儿都觉得视频卡住了，她才张口道歉：“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
秦尉廷阴沉着脸，视线越过手机，看向远方，分辨不出情绪。“我想说，是我没有在身边保护好你，抱歉。”
关玥儿想过他会责备或安慰，没想过他会道歉。“你不需要道歉，你不生我气已经很不错了，是我做得不够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紧咬着嘴唇，整件事情终究给她带来了惭愧和后怕，细细密密蚕食着内心。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莽撞的行为买单。这次关玥儿只是运气好，高宇桓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赶到并制止了。那下一次呢？
如果当时她痛痛快快拒绝了姜卓洺，如果她不那么鲁莽行事，就不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她责无旁贷。
从高宇桓再到姜卓洺，是关玥儿每每缺乏边界感，和别人纠缠不清，才一次次让秦尉廷失望。
所以，秦尉廷已经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容忍和包容。她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
“所以你不要道歉，”她懊悔地哽咽着，“是我不够好。”
“玥儿，对不起，这几天我不是想冷战，我在生自己的气。”秦尉廷眉心一紧，太阳穴旁的血管变得突兀，暴露了内心汹涌的暗潮。
酒店房间里，令人心悸的细节铺天盖地袭来，关玥儿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如鲠在喉。“不是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已经分不清秦尉廷到底在生谁的气。是在气她？还是姜卓洺？还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在生自己的气？
头脑中思绪纷杂，她想表达的内容太多，但是即便说出来，也全是借口。除了重复道歉，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面对秦尉廷。
事不过三，她因为不懂边界感被秦尉廷打过屁股，因为逞强被他惩罚过。结果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似乎真的一点记性都不长。
“我没办法选择，那是我的工作……”关玥儿泄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也一并被抽走。
这份事业是她努力拼搏的全部，应酬本身就是其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更何况高宇桓一直以来，已经最大限度去保护她了。
他们各有各的事业，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秦尉廷不可能为了迁就她的安危，而牺牲他的事业，24小时围绕着她转。
他们必须首先是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对方。
也正因如此，权衡后无法兼得的感情，仿佛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每当关系有所前进，又再倒退一大步，如此循环往复。
秦尉廷确实也束手无策了，耐心的沟通方式试过了，强硬的手段也试过了。如今只能他去改变，由他去做出让步。
此时，他不再是万众瞩目的T神，不再是天赋异禀的制作人，只是与她并肩的伴侣，一个普通的男人。
“玥儿，对不起，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吗？等我回来……”
“不，”关玥儿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跟秦尉廷无关，这就是她自己的错。只要当时她再坚决一点拒绝，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意外了，“我不需要你回来。”
肉桂：想看剧透的朋友们可以去评论区，不想被剧透可以无视哈
0118
偷税?洗钱?
感情不顺，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关玥儿迅速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频繁的出差和紧凑的活动，占据了她大部分精力，让她没有太多时间顾及乱如麻的私人感情。
半个月后，她回到A市，巡演的票务预售已经排上日程，她需要去趟公司，跟市场部和策划部开会，过一下前期宣传和舞美等事宜。
她踩着点到了会议室，有人拎了十几袋装着咖啡的外卖进来。
“玥儿，是你给大家点的咖啡吗？”
关玥儿摸不着头脑，拉过纸袋上的小票，看到下单人是【姜*洺】。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只字未提那晚的意外。
他居然假装没事人一样，点了下午茶，来犒劳关玥儿的团队。
不止关玥儿，其他人也看到了小票。
“姜啥洺，哦？姜卓洺啊？我们最近跟他有什么合作吗？”
“不知道，好像没有吧？”
大家将目光投向关玥儿这边。
高宇桓十分注重保护她的名声，知道上次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这屋子里除了钟宁，没人知道关玥儿和姜卓洺之间的过节。
“随便你们吧。”关玥儿摆摆手，眼里流露出嫌弃，她是绝对不会碰来自他的饮料。
不对，她甚至不应该跟姜卓洺再有任何来往。
关玥儿直接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进黑名单，切断了所有能找到她的途径。
工作上真有什么事，又不是没办法联系到她的经纪人。
她起身想出去透透气，被钟宁按住了肩膀。
钟宁询问她：“你没事吧？他又联系你了吗？”
“删了，没事别找我，”关玥儿假装无所谓，“算了，先开会吧。”
她听着各部门轮流提报，因为这件始料未及的小插曲，有些心不在焉。
首先，关玥儿看见了于姵的来电，以为她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按了拒接。
紧接着，一些平时熟识的媒体朋友，开始接连不断在打她电话，她挂掉了一个，立马又接入另外一通。
关玥儿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隐隐感到事态不太妙。
“等一下，你们继续，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她话音还没落，会议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关玥儿的巡演宣传全部停止，还没出街的通稿都撤掉。如果有媒体联系，统一口径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最终以SW发出的官方声明为准。”
高宇桓来势汹汹，大家被他盛气凌人的气场镇住了，整个会议室一时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
Sherry的眼睛瞪得浑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肯定要处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玥儿，你跟我来。”高宇桓留下最后一句话，立马转身大步离开了。
关玥儿赶紧起身追上去，对钟宁和Sherry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们一起跟过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既有备注的号码、也有陌生的号码。
关玥儿直接开了飞行模式，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他们进到高宇桓的办公室，一群人挤了进来，让偌大的空间都显得有些狭小。
高宇桓坐到扶手椅上，神色毫无平日的儒雅，显而易见的怒火如同临喷发的火山，他充满威慑地扫视他的手下，质问道：“宋其孝人呢？”
财务负责人摇摇头。“还是关机联系不上。”
“关机？！”高宇桓脸色骤变，语气严厉，音量也没控制注。“不接电话还情有可原，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关机？”
办公室内的气氛紧张而压抑，面对他极强的压迫感，大家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只有关玥儿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Sherry率先开口问道：“呃我想请问，有人可以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关玥儿出事了，”法务部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她压低了声音，显然不想触到高宇桓的霉头，“税务稽查，她的海外版税没有报个人所得税。”
钟宁眉头紧蹙，立马接话：“不可能啊，每一笔外汇收入我都报给宋其孝了。是哪一笔漏了没报？金额多少？”
“哼。”高宇桓冷哼了出声，一字一顿说道。“哪一笔，都没有报。”
关玥儿震惊到屏住呼吸，好像被响雷击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可是……那天宋其孝就在化妆间外面，我都听见宁姐安排他了！全部要报税。”
钟宁也僵在原地，诧异到无以言喻。“是的，我是安排了。”
“证据呢？聊天记录？”高宇桓声色俱厉地反问。
钟宁顿时噎住了。“没有，我是口头吩咐他的，没有文字记录，他说第二天就去税务局办。”
一笔两笔漏了，可能还情有可原。
海外收入全部没有上报，加上紧急关头还联系不上宋其孝，大家都猜到事情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那现在税务局怎么说？是补缴税款吗？”关玥儿的声音微微发抖，面对这么严重的问题，她脑中的自卫机制让她变得有些麻木。
“有人跟媒体走漏了风声，如果媒体大规模报道，引起过多关注或带来负面的社会影响，相关部门可能会发布通报。”法务负责人冷静地分析，他已经从业多年，经验丰富，见识过各种突发情况。“我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因为这是刑事犯罪了，不仅涉嫌偷税，这些收入还全是外汇，经侦大队来调查时说，会考虑是否涉嫌洗钱。”
关玥儿想过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各种地方，但这辈子都没料到，她的名字可能会出现在刑事案件的通报上，和“偷税”和“洗钱”这样的字眼挂钩。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关玥儿面对一屋子的人，忽然有些茫然，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高宇桓。
没想到遇到问题，她最能依靠的人，还是高宇桓。
“你们都先出去，在门口等着，玥儿和钟宁留下。”高宇桓冷冰冰地说。
0119
得罪了谁
“说吧，玥儿得罪了谁，你们有什么想法？”高宇桓点燃了一支烟，看起来格外烦躁和疲惫。
区区一个公司财务，单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搅出那么大的动静？
媒体已经大面积收到风声，肯定是有人处心积虑，联合宋其孝一起设局，还提前走漏了消息，把他们打到措手不及。
案件还在审理中，就让不明真相的媒体发稿，以此彻底毁掉关玥儿的事业。
关玥儿实在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有动机这样设局去陷害她，而且找的还是艺人的死穴。
其实刚才电话被打爆时，她第一反应是跟秦尉廷哪次外出被拍到了。
唯有违法，才是一招毙命的致命武器。
她和宋其孝没有过节，甚至可以说没有接触过。这些内部的事务，她都是交由钟宁去对接和安排的。
宋其孝这样陷害，肯定也要承担法律责任，他纯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在一时联系不上他，他能躲一时，终究不能躲一世。后面追究起来，他大概率逃脱不了法律责任。
“呃，难道是陆家？”关玥儿能想到近期得罪过的人，又有能力办到这样的事情，就是上次毒驾的陆家公子了。
春节的车祸后，陆太太向她抛出和解的橄榄枝，而关玥儿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大概率只有他们这种有政府背景的，才会精准稽查到关玥儿的税务问题。
“不可能，你得罪陆家是春节的事情，漏报的海外收入最早可以追溯回几年前。”高宇桓当即就否认了。
“是的，我一直有在留意陆家的事，”钟宁也附和道，“他爸正在接受纪委调查，已经自身难保，不可能再施压了。”
如果不是陆家，谁还会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弄出那么大动静，对关玥儿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对家呢？”钟宁提了SW唱片公司的竞争对手。
“在查，但是可能性不大。”高宇桓猛吸了一口烟，用力地将烟头摁进了烟灰缸。
关玥儿瘫坐在椅子上，思维一片混沌。
刚才财务报的金额，与先前爆出来其他艺人的巨额偷税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外汇收入是相关部门重点关注的板块，还有洗钱的嫌疑，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搞她，先设局陷害，再精准狙击。
现在补缴税款都是小事，一旦把关玥儿列为“劣迹艺人”，限制从业，SW可以就地解散她的团队了。
千算万算，Sherry他们做了那么多公关预案，都没想到她会被这样的丑闻缠身。
三个人待在办公室的门，一筹莫展，也商量不出潜在的对象。
高宇桓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关玥儿出道至今，被他庇护得太好了，没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先在公司待命吧，哪里都别去。我跟其他部门开个会，安排后续的处理事宜。”
关玥儿好似听见了他的话，又没给出任何回应，像游魂一样木然，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
钟宁留在原地没有离开，等关玥儿合上门，她抛出一个问题。“除了对家，玥儿出事，谁是最大的受益方？”
这种时候了，高宇桓没心思和钟宁绕弯。“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没有证据，我只是猜测。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巧吧？上次高总和玥儿在地下车库被狗仔偷拍，恰好是羽娜巡演的预热期。这次玥儿被查税，又适逢她今年最重点的工作。”
这阵子，是羽娜参加一档姐姐系综艺节目的宣传期。
这是羽娜今年曝光量最大的一档节目了，她的团队想方设法通过这档综艺，给她重塑人设，洗白之前的一些负面，前前后后已经忙活几个月了。
“高总，我没有证据。”钟宁再次强调，但是她透出的眼神无比坚定。
“我知道了。”高宇桓应道，大家心里至少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果然，事情朝着他们最坏的预期在发展。虽然长期合作的主流媒体暂时保持了沉默，但是自媒体如同雨后春笋般无法控制，清一色在爆猛料。
【重磅！G姓女星疑似偷税】
【塌房！这位女歌手涉嫌偷税？洗钱？】
博人眼球的稿件一出，急速引来各路议论和猜测，震动了娱乐圈。
舆情逐渐失控，SW不得不当晚就发布声明，回应了正在接受相关机构的调查，一切以后续官方通报为准。
SW的各部门没有坐以待毙，已经报案宋其孝的恶意报复行为，法务联合财务在收集证据，准备起诉。但这一切尚处于调查阶段，不能对公众发布细节，所以从路人的视角看来，既然SW没有否认，那关玥儿逃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为了拯救她命悬一线的事业，市场部只能跟时间赛跑，想尽办法先控制舆论。
甚至旗下其他艺人，有的、没有的花边新闻，全部自爆出来炒作一下，试图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0120
突破口
高宇桓到天台花园抽烟，想吹风醒醒神。他请了专业公司去调查宋其孝，拨了一通电话询问进展。
对方回复他：“高总，我们掌握到的最新消息，宋其孝已经出国了，今早走的。”
这和高宇桓预料中一样，他继续问道：“他还有什么家人？任何办法和渠道都尝试一下。”
“高总，您说的这个我们已经想到了，我们调查过宋其孝的家人。他的母亲也已经移民，他父亲宋杰在20年前，因为一起案件自杀了。”
高宇桓来了兴致。“哦？是什么案件？”
“受贿案，当年的涉案金额巨大。您提供的信息说，可能与关玥儿有关联，所以我们匹配了信息，发现他的父亲宋杰，当年在税务机关任职时，直属领导是关玥儿的外公。”
等待了一个晚上，高宇桓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知道了，你们尽快再收集多一些信息。尾款现在打给你们。”
“好的高总，谢谢。”
挂断电话前，高宇桓又提了新的需求。“你们帮我查一下羽娜，她最近跟哪些人接触过，重点关注可能有政府关系的人。这项调查另外付费。”
“羽娜？SW旗下的艺人是吧，好的清楚了。”对方职业素养很高，拿钱办事，绝不会多问一句废话。
高宇桓掐灭香烟，正准备下楼回办公室，天台的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
“高总~”羽娜迈着款款的步子朝他走来。
他知道今天羽娜在公司，还没来得及去找她聊。
因为偏袒关玥儿，高宇桓平时对待羽娜的态度格外冷淡。他正思索着主动找羽娜试探，会不会显得有些打草惊蛇，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
高宇桓点点头，等待羽娜先开口。
撇开他的外观条件不谈，光是作为中国区CEO，他手里握有SW的管理权，这点就足以让羽娜千方百计去争取。
比起关玥儿，这种游戏规则都没摸清楚的年轻姑娘，羽娜十分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用什么手段可以获得。
爱情对她而言，是最无用、最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