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走神没注意到前方是红灯，一脚急踩刹车，整辆车冲到了斑马线上。路旁的行人吓得护住身边的孩童，刺耳的刹车声将他拉回现实。
高宇桓重重锤了方向盘，打开了所有车窗，用灌入的新鲜空气，迫使自己恢复理智。
关玥儿醒来时，睁眼就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她已经换上病号服，手背插着针头正在输液，手掌冰凉到快要失去知觉了。
她是被身边小声的交谈吵醒的。
关玥儿艰难地转过头，望见陪护椅上坐着龚扬，而于姵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在打打闹闹。
“你俩在干什么啊……”她的嗓音哑得不像自己。
“玥儿！”于姵赶紧到床边查看她的情况。“玥儿，你现在感觉怎样？”
她看到身边是于姵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头疼死了，手好冰。”
于姵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暖暖手。“你要担心死我了，医生说指标什么的都没问题了，你需要静养。要通知你爸妈过来吗？”
“别……”她浑身僵硬得不行，全靠于姵扶着，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别让他们担心。”
一旁的龚扬在手机屏幕快速敲打信息，被眼尖的于姵发现了。“你！又在那通风报信！玥儿才醒呢！”
关玥儿坐起来，魂不守舍地问道：“什么通风报信？是谁送我来的？”
于姵和龚扬互看了彼此一眼，于姵犹豫着开口：“呃，是钟宁通知我过来的，她在外地还没赶回来。你们高总在外面走廊，是他送你过来的。”
“我是怎么了……现在什么情况？昨晚有没有媒体拍到什么照片？”关玥儿千头万绪，努力在脑中拼凑记忆的碎片。最后的回忆还停留在晚宴上，和酒醉的姜卓洺拉扯不清，有人拿手机拍了视频，之后感觉直接断片了。
“我来跟她解释吧，你们先出去。”高宇桓抱着手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于姵背着他做了个鬼脸，她不是SW员工，她可受不了高宇桓这股颐指气使的霸总味。
龚扬把她拉走，还关上了门，病房一时只剩高宇桓和关玥儿。
0115
失态
“高总……”关玥儿不止头好疼，连眼眶深处也在隐隐作痛。
“玥儿，你还记得什么？”高宇桓静静坐到了床边。他已经脱去西装外套，衬衣袖口被随意卷起，露出线条匀称的手臂。
他伸手想摸一摸关玥儿的脑袋安慰她，手悬在半空中，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品牌方的晚宴，有人拿手机拍了我和姜卓洺，我喝了他的酒，然后就突然很不舒服。”她看着高宇桓凝重的神情，隐约预感到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关玥儿的嗓音忽然弱了下去，零星的记忆碎片，这才从脑海中阴暗的角落开始涌现。她感到呼吸一滞，泪水就在眼中打转，哽咽到几乎没法完整说出来。“他把我带回房间，我好像……好像……”
“别说了，你没事。”高宇桓强势地打断了她，实在看不下去她一副破碎的神情。他将关玥儿拥入怀中安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即便记忆模糊，她依稀记得在强效药物的作用下，应该做了不少失态的举动，内心依旧充满了无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
还有姜卓洺压在她身上，被他抚摸过的小腿处，仿佛还残留着恶心的触感。
“高总，有没有视频……”关玥儿鼓起勇气问道，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范围传开，已经压下去了，没有流到媒体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高总，是您救了我吗？”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姜卓洺在床上，后面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
“小若让我去找你的，我及时赶到了。”高宇桓不想再说太多，既然关玥儿不记得细节，那就不要让不愉快的经历，继续对她的心理造成伤害。
关玥儿双目无神，怔怔坐在病床上。“姜卓洺怎么可以……”
“他说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粉丝原本想给他下药的。”
姜卓洺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关玥儿好像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不知道对谁说，也说不出口。
“以后不会再给你安排参加这种活动了。”高宇桓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时他一到现场，看到关玥儿被几个老板盯着，就知道那种场合下，女性是弱势。
珠宝推介晚宴这种活动，本来就不应该安排女明星出席应酬，让旗下的男艺人去哄富婆开心就好了，况且富婆刷卡还没那几个老板那么拧巴。
高宇桓开口说道：“玥儿，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逞强好吗？”
“逞强？”关玥儿难过地复述了一遍，既酸楚又心寒。她往后撤了撤，挪到了离他更远的位置。“您觉得我昨晚喝酒，是为了逞强吗？”
高宇桓想起那些老板恶心的嘴脸，在关玥儿走后，他们一个个借着酒劲，跟他无所顾忌地开黄腔，对关玥儿产生了多么下流龌龊的意淫，亏他们在会场也说得出口。
他应付了那桌老总，还是没替她挡住姜卓洺。
一股无名火猛然窜起，高宇桓不是在气关玥儿，更多是气他考虑还不够周全，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置身险境。
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完全变了样。高宇桓站起身，咬着牙说：“是的，你明明就知道，SW从来不会给你下这种指标。”
高宇桓只需要她迤迤然走个过场，何必跟那些客户较真喝酒？
他极力压制着无名的怒火，语气不自觉变得强硬起来，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你明明就知道，你有我做靠山，根本不需要看那些人的脸色。就算你耍大牌，得罪品牌方又如何？无论出什么事，我都有能力帮你摆平。”
关玥儿一脸惊愕地抬头，难得见到高宇桓的表情管理如此失控。在人前，他作为高管，要么戴着儒雅的虚伪面具，要么就是处事圆滑的人精，很少将情绪真实袒露出来。
他此时眉头紧蹙，下颌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绷紧，脸上凝着浓重的阴霾。
结果，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岔子。
他根本不敢想，要是再晚到几分钟，关玥儿就被姜卓洺那个人渣吃干抹净了。
关玥儿双眼通红，满是委屈和忿忿不平，也开始冲着他抱怨：“我也不想逞强啊，你们有给我选择吗？娜姐说不来就不来，那一桌本来就不是我的！是安排给她的！喝完她那桌，还有我自己原本那桌，然后又被姜卓洺拉走了！”
“什么？羽娜昨晚没有来？”高宇桓意识到了自己失控，恍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股燃烧的无名火，迅速反噬到他身上。
底下没人跟他汇报这件事，钟宁只是跟他说，关玥儿需要人照顾，他就匆忙赶到会场，去替她解围了，他根本不知道那么多前因后果。
“您为什么要怨我？！”关玥儿很不理解，她只是做了在她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没有怨你，我是觉得……”高宇桓深深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她太死心眼。
说到底还是关玥儿太年轻，又被他们一群人保护得太好了，遇到点事像个老实人一样，受欺负了还在傻傻承受。她但凡像羽娜那样，学会耍点滑头，都不至于被那群老总灌酒。
而高宇桓真正无法忍受的是，他已经竭尽全力在保护关玥儿，还是让她不时陷入了两难处境。
除非离开娱乐圈，不然就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
永远会有下一个姜卓洺的骚扰，永远会出现下一个她无法推诿拒绝的大人物。
病房里静悄悄，只剩下高宇桓沉重的呼吸，和关玥儿不时的抽噎。
“玥儿，别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高宇桓看不得她这么委屈，放低姿态道歉，想再次环抱住她。
“别碰我。”关玥儿毫不犹豫甩开了他，正如她过往一次又一次的不领情。
肉桂：高总后面会有自己的番外，解释清楚为何对玥儿那么宠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平淡瞬间）
明晚会双更，秦老师再不上线不合理了……
0116
人非草木（1500珠加更）
高宇桓离开她的病房后，龚扬就进来了。
于姵过来照顾她是情理之中，龚扬在场是谁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他听见了刚才病房里的争执，安静地坐到陪护椅上，收起了往常的嬉笑。
“他知道多少？”关玥儿不带感情地询问。
她现在的心里乱得要命。与姜卓洺属于彻底闹掰，以后遇到都得假装不认识；对着高宇桓又任性发了脾气，可昨晚救了她、对她最尽心尽力的人是高宇桓。
而秦尉廷，她的心已经乱到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了。
要是一早听了他的话，不出席这场活动，就不有那么多节外生枝。
而且秦尉廷临走前，特地嘱咐过她要乖一些、不要逞强。结果一转眼，她又不长记性，闯出那么大的祸。
关玥儿现在对伴侣，已经不是信用为零，而是信用透支了。
羞愧、悔恨、不甘、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秦尉廷现在的态度，她甚至害怕会被对方责备。
“他看到了会场的视频，剩下的高宇桓基本跟他说了。他在美国还抽不开身，让我来医院照顾你，”龚扬投去关切的眼神，轻声说道，“秦尉廷真的很担心你。”
关玥儿还红着的眼眶微微发酸，她再次辜负了秦尉廷的信任，不知道为何，她真的没有勇气找秦尉廷说话。
“我知道我有错，但我不想跟他聊，我现在没有心情。”她低垂着头，不想与龚扬对视。
“哎，我理解，他也需要时间调整好情绪，所以让我先陪着你。”
“……”关玥儿想说她并不需要龚扬的陪伴，但还是没忍住多打探几句秦尉廷的情况。“龚扬，他是不是很生气？”
龚扬迟疑了一会儿，谨慎斟酌着言辞。“……呃，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插手评价。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生你的气，是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关玥儿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国前，他劝过我不要去的，是我没听他的话才出事的。”
“玥儿，你不需要自责。没人能预知未来，发生这种事情，你也是受害者，他知道你受了非常大的打击。我明白你们各有各的立场，我也清楚你是公众人物，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龚扬还是站在了客观的角度，“但是，我只能说人非草木。”
他说得很隐晦，但关玥儿还是听明白了。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不敢想，要不是被姜卓洺带走前，恰巧碰见了小若；或者，高宇桓没有坚持去找她，最终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换位思考，相同的事情发生在秦尉廷身上，他跟莺莺燕燕一同消失在酒店的房间，关玥儿根本做不到像他这样不吵不闹。
她想着想着又掉泪了。
委屈、无奈又混着歉意，不知道要如何挽回和秦尉廷的关系。
龚扬在一旁连忙安慰她。“你别哭啊玥儿，你给他一点时间。他不是想冷暴力，就是现在沟通，他害怕说出后悔的话，会二次伤害你。”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能简单归因。每个人都可能有错，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
这种时候再去怪罪关玥儿这个受害者，显然不合适。但是作为男人，尤其是秦尉廷的好兄弟，龚扬对他的愤怒和无力，也能够感同身受。
“……”关玥儿垂眸沉默不语。
“你昨晚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秦尉廷。”
“是吗？”在她潜意识中遇到危险，果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还是他。
只不过身处大洋彼岸，喊了也是白喊。
异国恋在无形中逐渐消磨感情，久而久之肯定会出问题的，这段关系中必然有一个人要妥协和退让。
她清楚这件事，相信秦尉廷也清楚这件事。
“玥儿，他有跟你商量，他准备放弃音乐的事吗？”龚扬看她郁郁寡欢，顺口提了一句。
“什么？什么放弃音乐？”关玥儿立马追问。
“……”
关玥儿不死心地逼问：“你是说他签的厂牌到期，要放弃T神的马甲，不在美国发展的事吗？”
她只敢想到这层，再多的可能性，她根本想都不敢想，大脑自动屏蔽了其他令人不安的选项。
龚扬看她对这事浑然不知的模样，就更别提秦尉廷家里的事情了。他一阵叹息，不忍心继续干涉两人的感情，只好说道：“他这阵子要巡演，是真的走不开，等他回来再好好跟你聊吧。”
0117
冷战
直到关玥儿准备出院，两人似乎依旧处于冷战的状态。
她通过钟宁，看到了那晚旁人偷录的视频，心中五味杂陈。
会场里，姜卓洺一脸痞笑地揽住她的腰，而镜头中的关玥儿已经喝多了，没有拒绝的意思。
随后，姜卓洺亲昵地帮她倒酒，关玥儿用手推开了杯子，他用力一抱，两人贴得更紧了，他还在关玥儿耳边说了句什么，哄着她喝下去。
说罢，姜卓洺一手紧紧握着她的细腰，一手把酒杯喂到她嘴边。
关玥儿扭开头不想被他硬灌，于是主动从他手里接过那杯有问题的酒，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举杯陪他那桌VIP客户共同干杯。
现场的气氛特别好，所以看不太出她有激烈反抗的意愿。
难怪秦尉廷会生气。因为视频呈现出来的感觉，就是关玥儿在逞强喝酒，又不懂拒绝，面对危险无知无觉。
关玥儿呆呆盯着和他的聊天窗口，出事后，两人的交流异常简短。秦尉廷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还有哪里不舒服。她拍了一张指标正常的病例回去，没回话。
上次跟高宇桓被狗仔偷拍后，他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浅尝辄止的对话，克制又冷静，但其实是在回避，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回避两人之间的争吵。
关玥儿能理解他的做法，她也不敢轻易开启对话。
那晚她面对着高宇桓都没能控制住脾气，就不要说对着秦尉廷了。
关玥儿有错在先，还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责备还是安慰？
她已经从行动上，得到秦尉廷的关心了，让龚扬日夜守着她，代替他陪伴关玥儿。
最终还是关玥儿先去联系他。
犹豫了半天，她终究没有秦尉廷那么沉得住气，给他拨去了一个视频通话。
她面对手机摄像头，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到底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关玥儿真的好想念，每次跟他视频，都压不住由衷的微笑。但她现在笑不出来，而哭丧着脸，又会让两人糟糕的氛围更加沉郁。
她思考着如何做表情管理，漫长的等待后，因为对方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她才想起LA这会儿是早上六点，秦尉廷肯定还没起床，只好安慰自己别那么玻璃心。
回到家后，关玥儿发现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她手忙脚乱地解锁，是秦尉廷发来的视频通话。
大概是指尖太冰凉，她点了几次接听，屏幕都没有反应。
她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对面先挂断了，又拼命按了几下，总算赶在最后接通了。
秦尉廷并没有在睡觉，他人在户外。
背景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朝阳初升，天边显露出暗橘色的光晕。
他穿着运动服，带了耳机，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他颈侧被关玥儿狠狠嘬出的吻痕，还留有浅浅的印子。
物是人非，现在看起来居然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微微喘息着，首先开口解释道：“玥儿，我刚在跑步，没注意到手机。”
“你在Griffith
?
Park吗？”
“嗯是的。”
“这么早呀……”
“嗯，有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他描述得很平静，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是嗓音有些干哑。
他越是这样，关玥儿越是心慌。
秦尉廷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表达、不沟通，这才是她最害怕的。她宁愿大吵大闹，或者一起好好商量，把问题解决了。
“……”但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仅姜卓洺三个字，成了两人的禁忌。包括高宇桓，他和秦尉廷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关玥儿还被他救了，难免会让他作为正牌男友而心情复杂。
“你出院了吧？”秦尉廷问道。“身体怎样？感觉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