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此时张氏也很害怕,婆家的大伯真的犯了事被关进大牢,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如果大伯真的对李文思做了不好的事,能和谈最好。若是不能,真成了阶下囚,对他们夫妻还有他们的儿女肯定也有影响。“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张氏顾不得两家之间往日的龃龉,不光去找大伯和两个干活的堂哥,就连已经嫁出去的堂姐,和她自己的公公婆婆都找了回来。
半个时辰后,李家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李大海不想让儿孙知道兄长干的那些恶事,把人关在了家里,他自己到了李大河的院子里。
唐氏得知堂侄女上门找茬,心里很慌。她还想着与侄女重新走动呢,即便知道侄女是上门兴师问罪,也还是进厨房准备饭菜。
“文思啊,你难得回来一趟,未婚夫还是第一回登门,无论如何咱们家也得好好招待,这才不算失礼。我这就去做饭,你们千万别走啊,走了就是不给我脸面。”
温云起气笑了:“你有什么脸面?把文思拿来给你男人糊那些丑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为自己挣一分脸面呢?”
唐氏面色微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登门是客,我愿意好好招待你,但如果你不想好好做客,仗着身份压人,麻烦你走。”
“你不给我道个歉吗?”李文思看向满脸心虚的李大河。
李大河服软也快,张口就道:“对不住!”
“我不接受。”李文思冷笑一声,“还有别的话说吗?”
李大河张了张口,脸胀得通红。
李文思扭头:“顺利,我要报官,告李大河淫辱女子害其生子!”
温云起还没说话,李大河已经跳了起来:“不!”
“不要!”
后一句是唐氏喊的,她尖叫着道:“那是个误会,你叔叔根本就没有做那些事。”说完这话,又扭头冲着李大河吼,“当年我就说了让你不要被胡家威胁,既然你没做,那就把事情弄清楚。你不肯,非要花钱消灾,现在好了,所有人都以为你真的对人家姑娘做了坏事,真的是黄泥落□□……老娘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嫁给你这种笨嘴拙舌的男人……气死我了。”
她一边怒吼,一边冲着李大河推攘,还又抓又挠。
李大河面如死灰,任由她推。
“你想要什么?”
“把你从我们家得到的东西全部还来。”李文思祖父母是做生意的,他们先后离世,留下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只剩一间铺子,绝对还有积蓄。
而原身的爹是个村里来的老实汉子,从他被李家人撵走就看得出,他在李家人跟前压根没有一争之力。而且,他回乡后娶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夫妻俩后来又生了三个孩子。日子过得特别紧巴……别人家粗粮能饱腹,他家必须要添不少野菜,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
这样的情形下,说他从李家离开时拿走了多少银子,谁也不信。
李大河一脸为难:“那……只剩下半间铺子,之前都给了你十两银子,剩下三十两是我们养大了你的酬劳啊……”
“大哥,你就把银子还给人家吧,文思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当初爹把人接回来的时候可没想过霸占她家的东西,而是怕她被她爹那边的亲戚欺负,把人接回来照顾。压根就没想要酬劳。”李大海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兄长的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文思,我对不住你,当年我腿受伤了,拿了一些你家的积蓄来花,原本我是想借,可李大河不愿意,非要跟我平分。我也不瞒你,你家拿出来的银子有五十七两,我得了二十七两,当时花掉了七两,这些年也补起来了,其实我早就想把这笔银子还给你,但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银子取来。”
温云起眯起眼,问:“那半间铺子呢?”
“我没占铺子。”李大海苦笑,“如果不是我当年急需银子治腿,那二十多两银子我也不打算要。”
李大河逼他……借银子没有,如果分李文思的家财,可以拿二十多两给他。
这人活世上,总不可能被憋死吧?
当年他的腿很是凶险,如果不治,从此后就是瘸子,站都站不起来。
所以他选择对不起李文思。
“这些年来,我经常夜里睡不着觉,一想到文思过的日子,我真的……我怕爹骂我。”
他内疚的模样不似作伪。
温云起满脸不以为然,质问:“那你后来为何没有把银子还给文思?”
李大海哑然
,看了一眼自家大哥,长长叹了口气。
李文思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如果李大海还了银子,胡家可不是蠢的,肯定转头就会问李大河要银子。
本身李大河躲胡家都来不及,这银子一还,等于自己送上门被人宰。
归根结底,李大海是为了护住自己大哥,不想让大哥被人逼迫。他不愿意拿别人的家财,却做不到害自己大哥,一直拧巴着,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李大河苦笑:“不是我不想还,我拿不出来呀,你们再逼,就要出人命了。”
当年的事,唐氏以为自家男人是被污蔑,那会儿男人跟她说的是不想名声被毁……流言一起,别人可不管那些是真是假,绝对会到处乱说。
唐氏不愿意认栽,但李大河悄悄拿着银子去与胡家定下了婚事,银子都给了,她若是再闹,那这银子就白花了。
此时看自家小叔子都模样,唐氏后知后觉,她可能被自家男人给骗了。
“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诉苦,回头去大人面前说吧。”李文思起身,“我们走,他们家养我一场,我若在这儿使劲逼迫,落在外人眼里,那我就是个白眼狼。本就是他们对不起我,还是麻烦大人出面,到时是非公道,自然会真相大白。”
她说走就走,温云起麻利地跟在后面。
李大河不想还银子,却也不想去公堂上。之前被请去问案,他险些就吓破了胆。如今自己成了坏人,去了公堂上还能讨着好?
“不不不,文思,你别着急走,有话好好说啊。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我不要你们家的东西,只是取回我自家的钱财!”
就在这时,回家取银子的李大海去而复返,他手里抓着的是银锭和散碎银子,加起来刚好二十七两。
“文思,我对不住你,若是大人要罚,我都认。”
李大海叹了口气,“我总算是能踏实睡一觉了。”
李大河见状,怒斥:“大海,你疯了,我是你大哥啊!”
“若你不是我大哥,你早就去大牢里蹲着了。”李大海疲惫不堪,摆了摆手,板着脸回了家。
而李大河的儿女们到现在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看自家父亲脸色难看,大儿子李明忍不住问:“爹,你到底是做了怎样见不得人的丑事而被人讹诈?”
“欺辱一个痴儿,害人家生下孩子。”李文思冷笑,“你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老□□早该去死!活在世上纯粹是浪费粮食!”
李大河咬牙,虽然自家门是关着的,但方才二弟出门,他隐约能看到外面巷子里挤满了人。李文思骂得这么大声,肯定被那些人听见了。
巷子里的那些长舌妇听风就是雨,回头绝对会乱传!
“文思,你这是污蔑!”
温云起打开门:“文思,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赶回衙门,大人应该还在。”
李大河:“……”
他一咬牙,膝盖一软,噗通跪下。
“我把银子赔给你!”
李文思头也不回。
李大河的三个儿女对视一眼,急忙扑到门口抓人。
温云起抬脚,把追在前面的李明踹飞回了院子。
第124章
让李明兄弟俩眼睁睁看着父亲将大把银子送人,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的,……
让李明兄弟俩眼睁睁看着父亲将大把银子送人,
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的,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去拉人。
李明这一摔倒,他媳妇瞬间大叫起来:“衙门里的官员打人了呀,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老百姓就该去死吗?大家伙快点来评评理……”
她扯着嗓子嚎,温云起也不走了,回转身一把揪住了李大河:“都说我欺负人,
那咱们去公堂上分辨一二。”
李大河想躲,
压根就躲不了,
只能低声求饶。
温云起找了绳子将人捆起来,
又看向李家其他人:“知情不报,
视为同犯。你们还有谁知道当年的事?”
李大海是个正直的性子,即便是知道自己站出来很难全身而退,他也做不到装傻充愣。迟疑半晌,
小心翼翼上前:“那个,当年的事我知道一些,但我没有害人。”
温云起瞄了他一眼:“一起吧。”
去内城的一路上,李大河不停求饶,
好话说尽,未婚夫妻中谁也没有放他回家的意思。
到了衙门里,
李文思跪着说了当年她那稀里糊涂的婚事。
李大河欺辱女子是犯了重罪,
如今那孩子都六岁多了,还不知道父亲是谁。他还强占李文思的家财……此事牵连甚广,一两日查不明白,大人当日只将兄弟俩关押。
要说唐氏没有怀疑过枕边人,那绝对是假话。到了此刻,
她再骗不了自己。
隔了一日,被李大河欺辱的女子被大人找了出来,
那个孩子也确实存在,不过,让人惋惜的是,那女子又痴又傻,已经在年初雨季时落入水中,尸首都没找到。
李大河说自己与那个女子没有关系,后来受不住刑罚,就承认了他确实有欺负人家,但是欺负那女子的不止他一人,至少,那个孩子绝对不是他的血脉。
只要承认了欺辱女子,就已经有罪。李大河兄弟俩都被抓入大牢,李大海是知情不报,要判监两年。
而李大河不肯认罪,大人一挥手,直接将其关入了大牢之中。
只要在大牢里要待三年以上的犯人,很少有人能活着离开。罪证已确凿,无论认不认罪,以后都别想出来了。
这一次的案子还将胡父给卷了进来,他知道了李大河干的缺德事,不说帮那个痴儿讨个公道,竟然以此来威胁讹诈。
胡父不肯承认自己有罪,他还要想法子救儿子呢,但他确实以此来威胁李家,并且得了一个乖巧的儿媳妇和一大笔钱财。
一转头,温云起上书给大人出主意,就是衙门里的犯人关着也是关着,不如选一些送去官家都矿场。
官家确实有矿场,里面干活的也都是各种人犯,但是此处离矿场太远,犯人也不多。押送一场太麻烦了,而且人家那边不负责送回,到了时间,还得去接。
但大人很快就想到了那些人的去处,直接送到了隔壁府城去修堤坝。
这活儿本来是从百姓中征收徭役来做,但凡是被征到的民工,一干就是个把月,确实和回家时完全判若两人,至少也要瘦十来斤,人还会黑上不少。
很快,大牢就清空了。
胡家父子和李家兄弟离开的那日,两家人哭得悲伤至极,还给壮班众人塞了不少好处,就希望他们能多少照顾一二,不要过于苛刻。
大多数人送的好处壮班都收了,胡李两家的没收,这种事本来就不能拿到面上来说,银子送出去的人没吭声,看着胡李两家的崩溃,纷纷退走。
温云起原本的打算就是送这群人去干活,提出把人送到矿山,不过是给大人一个思路。被送去修堤坝,本也在他意料之中。
这做属下,不能太聪明,聪明过头,那就犯了忌讳。
*
温云起和李文思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赵厚连的伤刚刚养好,婚期就到了。
温云起娶妻,办得特别热闹,也有不少人上门送贺礼。他还特意拜托了几位与他交好的衙差,让他们就坐在门口的那一桌时刻盯着登门来的客人,尤其不能让周家人露面。
但凡他们一出现,即刻把人弄走。
不然,让周家人出现在喜宴上,他们夫妻的心情不会受影响,但众人绝对会议论。到时,袁母定然要不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周家夫妻一直没有回镇上,还把周月桂那个正在谈婚论嫁的弟弟都接到了城里,看那样子,好像还打算给他娶一个城里的媳妇,据说到处找媒人牵线,普通人家的姑娘他们还看不上,想找个家里做生意的。
没有身份不错的人保媒,这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到了这时候,周月桂很快发现,赵夫人的名头不太好用,众人当着她的面对她很客气。对于说媒之事,完全不接话茬。
周家夫妻来城里这么久,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有些身份是虚浮的,无论外人面前多风光,压根就不顶用。
想要在这城内不被人欺负,要么格外富裕,要么就得想方设法和衙门里的人交好。
温云起的这番防备起了作用,周家夫妻还真的带着儿子来了,向来穿金戴银的他们穿上一身布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几人刚出现在门口,还没引起旁人注意。门口那一桌的八人冲了出去,将三人拖到了巷子外一顿威胁。
三人是乡下来的,即便最近住在城里见了些世面,却还是不敢与衙门中人作对。很快就灰溜溜离开了。
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李文思和周月桂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温云起将她接进门,三拜九叩过后,李文思掀了盖头就到了院子里,她笑容明媚,落落大方,容貌不是绝美,却也绝对是个美人。
一双新人站在一处,犹如壁人。
今日到场的都是亲戚友人,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派和乐,提及新婚夫妻,都是夸赞居多。
袁母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兴之下,还喝醉了。
天黑后,客人散尽,小曲将母亲往屋里扶,还不忘回头喊:“大哥大嫂,娘这边交给我。你们赶紧去歇着。”
温云起回了新房,和坐在床边的李文思相视一笑,二人眼神里都只有彼此。
*
胡父在被送去隔壁府城的路上。一直都尽心尽力照顾着受伤的儿子,胡大布身上的伤没有及时用药,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压根就走不动,押送他们的人还得将其放在板车上推着走。
衙差根本就不管行走间会不会加重胡大布伤势,板车推得飞起,胡大布痛得连连惨叫。
也因为此,没有人羡慕胡大步不用走路。不到半个时辰,胡父就看不下去了,主动上前要求接过板车。
衙差们便也随着他。
而胡父不知道的是,他身上弥漫着一股香粉气,才出门半日,就被一个高壮的犯人给盯上了。
到达堤坝的头一晚,胡父大晚上的被人给压在了身下,他想要哭喊,嘴却被人死死捂住。
一瞬间,他想死的心都有。
不知怎的,在一片愤恨绝望之中。他忽然就想起来了被安排送到赵家别院的儿媳妇……儿媳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胡父的遭遇,早已在李文思的预料之中,本就是她安排的。
大牢里的犯人关得太久,有些人看着挺正常,但其实跟疯了差不多。
关于李文思被送走……其实脑子简单的胡大布不会想太多,从头到尾,都是胡父在做主。
既然他觉得委身于自己不愿意圆房的人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让他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
胡父白天要干活,活计特别繁重,累得人想死的心都有,夜里收工了还要被欺负……更想死了。
他身子越来越沉重,看不到出路,一开始还挣扎,后来也认了命,一个月没到,他就奄奄一息,无人帮他请大夫,某一日众人干活回来,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衙差尽职尽责,传了口信回城,让胡家人去收尸。
胡母哭得肝肠寸断,带着另外两个儿子去,等到了地方,发现她最疼爱的老三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丧夫又丧子,胡母受不了这连翻的打击,没多久就疯疯癫癫,一天到晚喊着报应报应。
*
温云起成亲后,袁母特别高兴,一心等着娶小儿媳妇,至于孙子,她盼了好多年,先前等了四年,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最后却得一场失望。
如今新儿媳进门,袁母也打算再给新儿媳至少四年……实则,儿媳在胡家六年都没生,可能也生不出来。她都想好了,若是真的不能生,那就随便儿子儿媳怎么选,抱养一个,甚至是不养都行。反正小儿子肯定有孩子,老大对小儿子掏心掏肺,侄子也该给他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