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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他以为谢谦吟永远不会背叛他的,结果他还是背叛了他,就因为一个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的人。

    他是真的想杀了纪晚竹。就因为他,什么都搞砸了。

    他把这一切都发泄在了他给自己的玉佩上,他把那块东西扔了,却又仓皇地去捡。

    那玉碎在雪地里,他去城里找了玉匠,让他把那残碎的玉佩给重新修好。

    他恨着这玉佩的主人,却又不舍得这玉佩消失。

    他将它小心佩戴在身上,再不敢将它随便丢弃。

    他想,这下纪晚竹该死了吧。

    他那天点了他好几处大穴,纪晚竹要强行冲破穴道,必然会受到反噬,更不用说他本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纪晚竹死了,那谢谦吟就会回到他身边了吧,尹重行这样想着。

    可他却依然不开心。

    最后他成功当上了武林盟主,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可他的心依旧空落落,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尝试过找谢谦吟和解,他想和他回到曾经。

    可谢谦吟拒绝了他。

    他记得谢谦吟是这样回答他的:“尹重行,你根本就不懂。”

    尹重行想问,他到底不懂什么。他什么都懂。

    谢谦吟不就是发了疯么,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破鞋么。他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纪晚竹走了,他就像失了魂一样,天天魂不守舍的,天水宫的事情也不管,一心只想找到他。

    尹重行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情啊爱的,都只会让人变得软弱。自古以来,温柔乡,都是英雄冢。

    但他没想到谢谦吟竟然能疯到这个程度,为了纪晚竹,他竟然直接杀了曹随昀。

    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的行为会直接给天水宫带来灭顶之灾的。

    尹重行看到谢谦吟的脸被绘制在画像上被全国通缉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

    他正准备去找谢谦吟时,就发现他做了件更疯狂的举动——他直接辞去了宫主之位,把位子传给了他们母亲当年的得力弟子。

    他这样做,等于直接断送了尹重行背后的支援,也断送了谢谦吟自己的前程。

    尹重行为此找上门去,他找到纪晚竹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可他竟然喊出了“高远”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像一道闸门一样,它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被尹重行刻意忽视的、遗忘的感情,在那一瞬间倾泻过来,将他淹没。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也是喜欢纪晚竹的。

    虽然纪晚竹既不漂亮也不体贴,可他还是进驻到了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尹重行,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退隐江湖的吗?”他想起了纪晚竹在悬崖时对他的责骂,还有那一声带着哭腔的“为什么?”。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吧,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撤回了那柄即将划破他喉咙的刀子。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把他踹下山崖呢?

    他一个人掉下去的时候,又有多绝望呢。

    尹重行光是这样想着,都觉得心痛得难以自抑。

    他握住腰间的玉佩,看了在车厢中咳嗽的纪晚竹一眼,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看得出纪晚竹身上的内伤很重,他想带他去长安,请御医给他救治。

    他不想让纪晚竹死,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他什么都有了,权势地位,盛名荣誉,只缺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既然纪晚竹被他刺穿胸膛的那一刻还爱着他,为何不能再爱上他一次,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只要纪晚竹回来,以谢谦吟对他的在意程度,肯定也会回来。

    到时候他们可以三个人在一起,感情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捋顺。

    可他没想到纪晚竹竟然拒绝了他,他凭什么拒绝他?难道他不该感激涕零么?

    尹重行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可是当他看着纪晚竹的眼睛的时候,又觉得不是这样……纪晚竹是真的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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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晚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再也没有当年那个纪晚竹那样的赤诚与爱意。

    尹重行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什么都抓不住。

    甚至连谢谦吟出现将纪晚竹带走的时候,他也没能说出留下他的话。

    他只是叮嘱谢谦吟给他看大夫,像一个无能的只能成全别人幸福的人。

    他看着他们走远,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像是呓语一般,看着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突然来了一句。

    “我怎舍得伤你。”

    说着说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第103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二十七)

    谢谦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为尹重行而活。

    以尹重行的旨意为旨意,以尹重行的愿望为愿望。

    他对他的兄长极为依恋,他们一起成长,一起练功,同寝同食,亲如一体。

    在幼小的谢谦吟眼里,没有比他哥哥更厉害的人了。

    这个想法在他长大以后,也依然在影响着他。

    甚至在尹重行要求与他发展成另一种关系时,他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想一辈子跟在他哥哥身边,仅此而已。

    可水云宵的出现,撕毁了这一切。

    他难以释怀,当尹重行带着别人的气味回来时,他气得差点冲出门去活撕了那个狐狸精。

    尹重行反而还摆出一副很正常的姿态,对他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为了成就大业,付出这么一点小小的代价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在尹重行眼里,所有事情都只有值得做的和不值得做的,没有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在他看来,这只是他的一个计策。

    可谢谦吟却因为这件事,在冰凉的庭院里枯坐到天明。

    他爱他的哥哥,他不能忍受他们之间有其他人插足,更不能忍受尹重行这种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态度。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所熟知的尹重行这么陌生,陌生到可以为了权欲不惜一切代价。

    那件事像一颗罪恶的种子,在他的心里埋下,为以后冲破土壤摧毁他们的关系埋好了伏笔。

    在成功勾搭上水云宵之后,尹重行开始对第二个人下手。

    那个人就是纪晚竹。

    那时候谢谦吟已经跟尹重行和好,也回到了以前那种唯他命是从的状态。

    纪晚竹进汴京城的时候,尹重行就逡巡在坊市间,寻找着跟纪晚竹搭讪的机会。

    那纵马之人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

    尹重行率先冲出去保护那个摔倒在路上的老妪,谢谦吟本来没准备出现的,但他怕那马踩到尹重行身上,便飞身出去点了那马的穴位,让它倒了下来。

    那也是谢谦吟第一次见到纪晚竹的契机,那时候纪晚竹坐在酒楼里,吃着他的菜,品着他的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那也成了以后无数个日夜里反复出现在谢谦吟梦中的初见。

    他甚至想,如果那时候自己就爱上了他,该有多好。

    但那时候谢谦吟只当他是自己的目标,只是跟他匆匆见了一面就走了。

    那时候谢谦吟有多么喜欢尹重行啊,傻乎乎的。

    甚至在尹重行还戴着高远的面具的时候,偷偷跑去看坐在那里装听书的他。

    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纪晚竹的呢,应当是在山崖下捡到他的时候吧。

    那时候谢谦吟看着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己。

    看,他们多么相似啊。

    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都被同一个男人背叛。

    只是比起他来,纪晚竹要更凄惨一些。

    自己起码和尹重行还有着一层兄弟关系牵系着,可纪晚竹什么都没有。

    他爱了,恨了,最后什么都没了。

    谢谦吟觉得他们同病相怜,所以他把纪晚竹带了回去。

    他看着纪晚竹身上的伤,看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知道这些他一手促成的。

    如果自己早一点阻止尹重行,或者早一点告诉纪晚竹,那他就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内疚感折磨着他,让他对纪晚竹越发地好。

    纪晚竹从昏睡中苏醒之后,他常常听他在梦中呓语,有时候会喊尹重行的名字,有时候则是惊恐地喊曹随昀。

    他做不到抹去他的那些记忆,他所能做的,只是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给他些许支持和安慰。

    他每日每夜地与纪晚竹待在一起,待得久了,连他也分不清自己这到底是同情,还是爱了。

    纪晚竹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人,有时候谢谦吟送他什么,他总要加倍地还回来。

    他总觉得他自己住在天水宫是亏欠了谢谦吟,所以事事都依从着他,生怕自己寄人篱下还会惹人不快。

    可谢谦吟心里清楚,真正欠了的,是他而不是纪晚竹。可他不能明说,一旦说了,纪晚竹将会彻底恨上他。

    他无法想象纪晚竹知道真相时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也不敢想。

    他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也许是因为喜欢上了纪晚竹,所以他害怕他离开。

    纪晚竹不能离开的,他的身体受损那么严重,得用药材温养,不过按木逢春的意思,就算养得好了,他最多也只能再活个十几年。

    十几年就十几年吧,大不了他倾尽整个天水宫的财产养着他,反正这些钱……也是用纪晚竹唤来的。

    他的晚竹,那么好,喜欢靠在他怀里,在他拿笔写东西的时候,一低头就能看到他。

    从来不说,却喜欢粘在他身上。

    他为他种了满塘的莲藕,夏日花开的时候,他为他摘了莲蓬来,一颗一颗掰开,喂给他吃。

    而他总会把最大的那颗留给他。

    这样的纪晚竹,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了。

    可他没想到,纪晚竹会因为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而冲动到要让他去杀人。

    尹重行,曹随昀。

    这两个都是纪晚竹恨的人,却都是谢谦吟所不能杀的人。

    一个是他的哥哥,一个是朝廷的人。

    他爱纪晚竹,可他不能这么做。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纪晚竹发那么大的火,他像是个面团,又像是座火山,平时跟你笑笑,真到了爆发的时候,比谁都可怕。

    他甚至恨到不顾自己的身体,纵马跑出很远,直到他追上去才将他抓回来。

    谢谦吟怕他去杀那两个人,更怕他会去了回不来。

    他不想纪晚竹去送死,他宁愿把他永远藏在天水宫里,一辈子养着他。

    纪晚竹又让他去抓水云宵,他听他的话去了。

    可在纪晚竹审问水云宵的时候,他却得知纪晚竹竟然是知道当初的一些事的。

    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那天送他过去的人是我么?他会不会离开我?

    谢谦吟恐惧了,所以他去了地牢,杀了水云宵。

    他要把当年发生的一切都掩埋进土里,这样纪晚竹就再也不会知道了。

    然而,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

    死了一个水云宵,却来了一个尹重行。

    当尹重行设计让纪晚竹听到当年的真相时,当纪晚竹的身形从屏风后显露出来时,谢谦吟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纪晚竹拿剑刺进他身体的时候,他倒宁愿纪晚竹是直接杀了他的。

    杀了他,一了百了,从此再不欠他的,多好。

    可纪晚竹却放了他一条生路,那剑刺进他的身体,却避开了要害。

    他的晚竹也是爱着他的吧,所以才不舍得置他于死地。

    谢谦吟一能动弹便立刻去找他,外面都是雪,积雪掩埋了他的脚印,让谢谦吟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里。

    他动了很多能动用的关系,派了不知道多少人,还是没能找到他的去向。

    等雪化了,才有人从雪里找到那几柄刀刃,送到了他面前。

    他的晚竹走了,他终于知道他当初做过的那些事情,终于恨上他了。

    找不到他的那些日子,谢谦吟只能反反复复摩挲手上的那个刺青,在一日又一日的内疚感的折磨里,苦熬着没有他的时光。

    他开始憎恶,憎恶揭露这一切的尹重行,憎恶他这悲惨的命运,憎恶曾经的自己。

    他常常一个人待在他们曾经的房间里,躺到床上,像纪晚竹还在时一样。

    这房间里的点点滴滴,从大件到小件,样样都沾染着那人的气息。

    原来那个人已偷偷进驻到了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永远无法被替代的位置。

    他的晚竹去了哪里,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好好吃饭,还会做噩梦吗?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他经常这样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每次当有人说哪里有形似纪晚竹的人出现时,不管有多远,他都会立刻飞奔过去。

    可一次次的盛兴而去,伴随着的都是一次次的失落与失望。

    或许他的晚竹已经厌恶他厌恶得不行了,所以才不愿意见到他。

    有时候他会恨上自己,他想着纪晚竹,想着将他害成这样的是他自己,就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血肉,直到被咬的地方鲜血淋漓。

    他这样自虐,好像身体痛一些,心就不会那么痛了一样。

    当他终于找到晚竹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欣喜。可他有多欣喜,看到纪晚竹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时,就有多难过。

    他的晚竹的身体,变得越发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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