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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88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十二)

    谢谦吟的脸色则是最难看的。

    他成名多年,已很久没看见过这种自找死路的人了。

    偏偏在他赶着去赚钱的路上,就碰到了一个。

    那贼匪头子还不知道自己惹着了不该惹的人物,还在使唤他的那些弟兄们上去拼杀。

    在他看来,这商队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看起来跟一大头肥羊没什么差别。

    谢谦吟一展妖罗扇,黑发无风自动,他一边摇扇,一边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那贼匪头子,冷声道:“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那贼匪头子本还在因杀了许久对面都没死人而有些分神,这时被谢谦吟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便抬头朝他看去。

    他一看见谢谦吟,眼睛就直了。

    谢谦吟的脸,本就属于雌雄莫辨的那种,比起那江湖盛传的第一美人顾婉婉都不知要强了多少,自然不是这种乡野匪徒曾见过的。

    是以这匪首看见谢谦吟的时候,第一反应竟不是,遭了,这货是妖罗扇谢谦吟,而是,这是哪来的小白脸,竟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他一时色胆包心,竟直接拿刀一指谢谦吟,道:“快把那比头牌还漂亮的小白脸给我抓起来,老子今天也要尝尝这种兔儿爷的滋味。”

    即使气氛这般严肃,纪晚竹还是差点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他都可以想象出谢谦吟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山匪中有人意识到不对,想要去阻止继续作死的大哥。

    而天水宫众多女弟子们已经齐齐收了手,十分一致地看向了谢谦吟。

    她们知道,她们宫主要发飙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谢谦吟眼睛一眯,手腕一动,那扇子便脱手而去。

    扇骨之中八片刀刃齐齐弹出,从那匪首周身飞过,瞬间便切断了他的四肢筋脉。

    扇子飞了一圈,又落回谢谦吟手上,他抓着扇子抖了抖,似乎在嫌弃那血迹弄脏了他的妖罗扇。

    那匪首已如同被拔了筋的虾子一样,萎顿了下来,倒在地上。

    山贼们都被谢谦吟这一手给吓着了,他们意识到自己貌似抢了不该抢的人,已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那二把手正是这匪首的小舅子,一向跟他狼狈为奸惯了,此时看抢劫不成老大还废了,也顾不得考虑其他了,直接高声喝道:“他们伤了大当家的,都给我上,一起杀了他们。”

    他估计心里还存着人多势众的心思,因此这话喊得也十分有底气。

    有不少人真被他鼓动了,士气十足地又杀了上去。

    谢谦吟抬起手指,正准备下令反击时,从那马车之中突然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

    “千山踏浪,沧海奔流,五岳三山应有尽,一剑归来万古春。”

    谢谦吟眸中露出疑惑,看向脚下的马车。

    他听得出这几句话是纪晚竹压低了声音喊出来的,只是他却不明白这几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打架时还念诗做什么,武斗换文斗么?

    出乎意料的,那些匪徒在听到纪晚竹灌输内力之后说出的这几句话后,却齐齐停了下来。

    那二把手已换了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冲马车的方向拱手问道:“马车里,可是艾鸿飞老前辈?”

    纪晚竹隔着帘子道:“只是他的一位后人罢了。”

    “既是艾鸿飞前辈的后人,那自是咱们冒犯了,走。”二把手突然换了语气,喊他的弟兄们一起回去。

    黑压压的一大群山匪,又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

    艾鸿飞是谁?抱着这个疑问,谢谦吟一闪身又窜进了马车里。

    前头的侍女们在探测完前路,发现并没有埋伏之后,便又带着车队继续往前走。

    谢谦吟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一边擦拭扇子上沾染上的鲜血,一边冲纪晚竹问:“艾鸿飞是谁?你的长辈么?他们怎么一听这名字就走了?”

    纪晚竹似乎方才用内力发声有些吃力,咳了几声,才回答他道:“是我外祖。”

    “那怎么……。”谢谦吟把视线挪到他身上,问。

    “外祖是静江人士,他年少时也是一名侠客,也曾秉承着锄奸扶弱的心思,帮助过不少百姓。直到他退隐江湖前,他都一直在做着除恶扬善的事。”

    谢谦吟听他说,突然一敲额头,道:“莫不是那沧海剑客艾鸿飞?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那个?”

    “正是。”纪晚竹倒也没诧异他会认出来,道。

    “那你……。”谢谦吟更疑惑了,既然他外祖是侠客,为何纪晚竹又投奔了魔教。

    “我待会会给你解释。这些山匪对地形如此熟悉,看起来也是这静江人士。既然是本地人,那应该祖上也当是受过我外祖恩惠的,就算堕落成匪,应该也留存着那份善心。所以我才试了一下,亮出我外祖的名号,果然见效。”

    “那些匪贼太恶心了。”谢谦吟想起方才自己被那匪首调戏的事,便恶心得眉头皱起。

    “哈哈。”纪晚竹也不约而同地想起他被拿来与那兔儿爷作比,知谢谦吟定然被恶心得够呛,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笑声。

    他笑得那般肆意,谢谦吟更郁闷了。他攥着扇子等纪晚竹笑完,才闷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谢宫主你长得这么好看,那山贼倒也有眼光,只可惜用错了形容词。不过若是他知道他今日遇到的是你妖罗扇谢谦吟谢宫主,怕会去那庙里叩谢老天保佑他没让他送了命啊。”纪晚竹笑着打趣他道。

    “若不是你突然出声,我早就送他们去死了。”谢谦吟羞怒道。

    “能不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杀了吧。满手血腥,亦会折损自己的气运的。”纪晚竹突然道。

    “你何时也信这种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了?”谢谦吟疑惑道。

    纪晚竹叹了口气,道:“我不就是杀孽太多才招致这种下场的嘛。”

    谢谦吟看他这种自怨自艾的姿态,有点看不下去,他将手覆到纪晚竹手背上,道:“你别这么说自己。”

    “没事。”纪晚竹拂去他的手,脸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谢谦吟看他消沉,只好换了副嬉皮笑脸的作态,道:“你既说我好看,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过呢?”

    纪晚竹苦笑不得地看着他,道:“谢宫主好看得过头了,我不敢要啊。不然要来打我的男子女子,怕不是得从临安排到静江。”

    谢谦吟见他这么打趣自己,也笑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林子,在平地之上行进了。

    谢谦吟跳下马车,道:“我去弄些吃的,待会回来,你可愿告诉我,之前没说出口的那些事情?”

    纪晚竹透过被挑起的帘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

    夜里架了篝火烤热了干粮,谢谦吟捉了只野兔烤了,拿上马车跟纪晚竹分享。

    吃饱喝足之后,纪晚竹靠在车壁上,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外祖母生我母亲时难产而死,我外祖父与她感情深厚,没有再续弦,独自一人把我母亲养大。我外祖父武功高强,但我母亲却先天不足,习不得武。我外祖父不愿她像自己一样掺杂到江湖的杀戮之中,便将她嫁给了一位富商,也就是我父亲。”

    纪晚竹陈述着他的故事,眼里满是追忆。

    “他们生下我之后,外祖也曾教导过我一阵子,我的剑法就是跟他学的。后来我父亲带我母亲前往武陵行商途中,遭遇强盗抢劫,所有人里头,除我以外,无人幸免。若不是我父母拼死为我抵挡,我也活不下去。我逃走之后,找到我外祖父,他那时已退隐江湖多年,听闻爱女被杀,差点急火攻心就此死去。他年事已高,便在将毕生所学和一身内功尽数传给了我,嘱咐我为父母报仇,然后便与世长辞了。我将外祖父和我父母亲葬在一起,然后提着剑去找那伙强盗。”

    “武陵金家?”谢谦吟对他的过往也有所耳闻。

    “是啊。那强盗杀了我父母劫了钱财之后,就伪装成商贩,在武陵买了宅子,过上了富老爷的生活。”纪晚竹嗤笑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

    “后来呢?”谢谦吟又问。

    “我那时年少,想去官府揭发他的罪行。结果反被那强盗先下手为强,联合官府将我关入大牢,险些将我害死在里头。等我逃出来,正遇上那时一位成名的大侠。时日久了我甚至都记不得那大侠的名字,就记得我请求他去杀了那强盗时,那大侠向我明码要价,要千两黄金。”

    “这有些过分了。学武之人本就只把武功当做自卫手段,怎么可以这样呢。”谢谦吟也听得义愤填膺的。

    “是啊,那时候我正好遇到我师父,也就是青岚教的薛引衡。他看得出我眼里满是仇恨,只问了我一句,问我想不想杀了金家那人。我说想,他便带着我回了教中,待我学成之后,我亲手斩杀了那金家一家八十二口。那强盗头子我是最后一个杀的,我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死在他面前,然后才慢慢割开了他的喉咙。”

    谢谦吟扇子都不摇了,怔怔地看着纪晚竹。他甚至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为父母报仇的少年的影子,那么锋锐,又那么孤注一掷。

    纪晚竹对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闭目睡了。

    谢谦吟看他睡梦中渐渐倾倒,忙扶住他歪倒的身体,将他放到了自己腿上躺着。

    纪晚竹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肤泛着青。

    他算不得十分好看,却也五官端正,剑眉星目。

    若他是正道人士,恐怕也会有许多女子心仪于他。偏偏他身处魔教,极少露脸,倒也没多少人认得他。

    谢谦吟将扇子放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看起他来。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谢谦吟喜爱值+10,后悔度+10,当前喜爱值60,后悔度35。】

    温斐对于数值的增长并没感觉到太大的讶异,换作是他自己,也会对这般有着悲惨遭遇,却从逆境中一步步走出来的纪晚竹有所欣赏。

    商队终于抵达城市,谢谦吟也成功找到了那伙卖药的商贩。

    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卖给其他人,再从药商手里买了所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这阵子便是继续逗留在这里,继续做些买卖活。

    静江风光独好,纪晚竹也被谢谦吟带着去了好几个有趣的地方。

    谢谦吟还特地买了个轮椅给他,方便他出行。

    更让纪晚竹吃惊的是,有一次谢谦吟还给他带了几块铁精回来。

    “我记得你的回旋刃好像遗失了吧,这铁精是难得的好货色,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可以说说你那刀刃的尺寸,我拿去给铁匠,让他们给你重新打出几把来。”

    纪晚竹的确挺爱惜自己之前的那几把刀刃的,甚至也因为那物的遗失而黯然过,现在听闻自己又有重握回旋刃的机会,哪里会不欣喜。

    说完铸造回旋刃的要点之后,纪晚竹抬头冲谢谦吟说:“谢谢。”

    谢谦吟扇子一转,风撩起他的鬓发,须臾那缕墨发才落下。

    “你总对我说谢谢,就不能说些别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太生分了么?”谢谦吟一双眼里溢满笑意,仿佛三月桃花开放,耀眼得纪晚竹有些失神。

    “以后,就叫我名字吧。我能也称呼你的名字么?”谢谦吟问他。

    “可以。”

    “好,晚竹,你以后便叫我唤我谦吟吧。”

    这些日子以来多承谢谦吟恩惠,纪晚竹自然也没有拒绝他这个要求,应了。

    临离开时,谢谦吟带着他将静江好吃好玩的都给享受了个遍,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当地的美酒,带到马车里和纪晚竹举杯共饮。

    两人情绪都有些高涨,一不小心都有些喝多了。

    酒劲上头时,不知道是谁先扯了对方的衣服,亦不知道是谁先解了对方的裤子。

    当纪晚竹顶着宿醉的头昏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枕在谢谦吟胳膊上的画面。

    而被子下面的两人,自然是什么都没穿的。

    酒后乱性,纪晚竹没想到这荒诞的事情竟落到了自己身上。

    谢谦吟的那张美人脸近在咫尺,睡梦中他的表情竟有些无害。

    纪晚竹一时竟不知究竟是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还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第89章

    怎知红丝错千重(十三)

    像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滚到床上去的一样,纪晚竹也不知自己和他怎么就成了这种关系。

    他自从经历了尹重行的欺骗之后,本已准备将心门锁死再不对任何人动情,自从被曹随昀凌辱之后,他也一直都对性事充满了恐惧,不敢轻易逾矩。

    哪想谢谦吟一来,便干脆将他的两条忌讳都给破了。

    而且自从上次醉酒之后有了肌肤之亲,谢谦吟便活像几百年没尝过肉味的和尚开了荤一样,片刻都停不下来。

    纪晚竹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日在青天白日里被他压在车厢里厮混了,偏偏谢谦吟次次前戏做足,倒让他疼痛全无,全是爽快了。

    纪晚竹还是有些怕,即使他嘴上说着无事,身体却总会下意识的颤抖。

    每到这个时候,谢谦吟的动作就会温柔许多。他甚至会捉起纪晚竹的手来,吻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指含进嘴里逐根舔弄,还有可能从他的唇一路吻下来,直吻到脚尖。

    纪晚竹如临深渊,即使知道与人交付出真心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却还是因为谢谦吟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体贴,渐渐动了心。

    纪晚竹对他有了情,谢谦吟的喜爱值也在逐步增长。

    等回到临安时,谢谦吟的喜爱值和后悔度已分别涨到了75和50。

    “晚竹,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激情时,他总喜欢一边吻着纪晚竹,一边说着这样的爱语。

    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呢?纪晚竹陷入沉思。

    他想象不出自己有任何吸引得了谢谦吟的东西,谢谦吟对他的感情,他看不懂。

    这一次静江之行谢谦吟赚得满盆钵满,纪晚竹常常看他揣着满兜的金子,然后一股脑全塞纪晚竹手里。

    “晚竹帮我收着。”他总这样说,然后便抱他出去,去茶馆酒楼之中尝各种美食。

    他知道纪晚竹喜欢好吃的,便寻着各种店子给他找美味。

    他也知道纪晚竹爱热闹,便经常带着他去那些临近闹市的地方,租一间雅间坐着。

    “赚钱也不容易,何必这么大手大脚的。”纪晚竹坐在酒楼里,看着面前一大桌子菜食,教育他道。

    “反正是给你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谢谦吟夹了块鱼肉,放到碗里剃干净鱼刺,再夹到纪晚竹嘴边。

    纪晚竹张嘴,将鱼肉吃下去。

    谢谦吟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太能腻歪了。

    正吃着,隔壁突然传来谈话声。

    这些单独的房间本就是用纸糊的门隔开的,相互间都能听得见说话声。两人都是武功高强的,自然可以把对面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这次那魔教元气大伤啊。”一个男人这样说道。

    “可不是嘛,多亏了那尹大侠,要不是他一路带人杀上山,咱们也不会赢得这么漂亮。”

    “就是那晗霜剑尹重行吧?倒的确是侠客风范,听说那魔教最厉害的一个护法都是死在他手里的。”

    “就那什么青龙司吧,听说他在尹大侠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十招之内就败下阵来了呢。”

    “那尹重行这么厉害?”

    “可不是么,听说洛阳方家正准备把女儿嫁给他呢。”

    “方家?那不就是前任盟主的本家么?”

    “是啊。那青龙司杀了盟主,这尹重行又杀了青龙司,可不正是为方家报了仇嘛。”

    “我看更多的还是联姻吧,那方家想找新盟主当女婿,那尹大侠估计也想找个助他登位的助力。”

    “谁知道呢,不过这门亲事,肯定谁也不吃亏。那方若兰可有第二美人的称号呢,不过依我看,她比那第一美人也差不了多少哦。”

    “我倒觉得方若兰比那顾婉婉还要漂亮呢,顾婉婉的美太夺目了,方若兰是那种大家闺秀型的,很适合当老婆。”

    “嘿,还比个什么劲,说的像你能娶到谁一样。”

    “也是也是,哈哈,喝酒喝酒。”

    谢谦吟面不改色地听完,转过头去时,才发现纪晚竹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已没有再吃了,一只手将筷子攥得死紧,像是要把那竹筷生生捏断。

    “晚竹,晚竹。”谢谦吟赶紧掰开他手指,将那筷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纪晚竹朝他看过来,那双眼里藏着血丝,还有刻骨的恨意。

    谢谦吟一时哑然,又捉起他另一只手来,看到他指间渗出的鲜血时,才发现他已将自己的手心掐得鲜血淋漓。

    他将纪晚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看着他的手掌,拿出随身带的伤药给他涂抹。

    纪晚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谢谦吟将药膏抹在他手上时,听见他说:“谦吟,你说,真有人这么无情无义么?我用真心想换他的真心,他不给我也就算了,为何要这么作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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