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如果他早说,她会给一次机会。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对峙,闹得面红耳赤。
闹到反目成仇,各自威胁。
她问过他很多次的呀!
是他选择了欺瞒。
蒋厅南满眼的悔恨,他呵笑一声:“可你秦阮也是个养不熟的。”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是何种神态一目了然。
她甚至看清他在忍,一忍再忍。
秦阮:“你不用这么忍着我,我没逼你做什么。”
从头到尾她没有嘶声,亦不过分的指责打骂。
相反的,她相当冷静理智。
把她的诉求跟要做什么都表示得一清二楚。
曲时跟蒋北北都说对了,她爱得起放得下,爱一个人会义无反顾,恨一个人也会利落干脆,让你连一丝半点的希望都看不到,蒋厅南眼前一面漆黑。
秦阮一路哭着到的谢家。
爱之深恨之切,她爱蒋厅南多深,直到要分别才懂。
可是偏偏她不是那种作践的人,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他好。
她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不可能明明眼里揉着沙子,还能视而不见。
秦阮也无数次冲动过,想要跑回去找他。
终究是理性占据上风,逼着她一路抹黑的前行不复返。
……
连续三天。
蒋厅南一直给她打电话,秦阮一通未接。
她不肯亲自出面,花钱雇佣律师跟人谈判。
京北整日整日下雨。
连贯而下的水珠顺着落地窗滑落,形成一道绝美的微型瀑布,哗啦啦的雨声被隔绝在外,只见形不闻声。
浓烟过眼,蒋厅南瞳孔表面也瞬而浮起层熏染的雾色。
他低垂着眼拿掉烟,手垂在半空中没往下压。
窗外雨幕愈发大,像是要遮盖住整个京北。
“叩叩叩……”
门外响起孙凯丽的唤声:“蒋总,秦小姐的律师来找你。”
窒在胸口的那口气很闷,蒋厅南弯腰把烟摁灭进烟灰缸:“进来。”
身后的门被拉开,走进来两人,脚步掷地有声。
“蒋总您好,我是秦小姐的律师沈至诚。”
沈至诚在京北律界名声很燥,最燥头的便是打离婚官司。
偏偏秦阮选他。
这种感觉就好比在蒋厅南原本血淋漓的心口上,狠狠补上一刀。
他连最体面的笑都难以维持。
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沈至诚,自然也看得懂他脸色的难看,语气尽量压低:“这次来是进一步跟您商量离婚的事项,秦小姐那边想尽快……”
“离婚不是问题。”
蒋厅南说。
沈至诚噎语一瞬,眉梢微挑。
刚准备笑谈开口,蒋厅南继而道:“但我必须要跟当事人谈,况且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我有最恰当合适的理由去见她,还麻烦沈律师帮我转达一声。”
“这个我理解,不过眼下秦小姐她人不在京北。”
蒋厅南知道她会躲。
她从粤海离开的那晚,他就知道。
她会躲起来,让他无处可寻。
蒋厅南想过派人翻遍京北,但他忌惮害怕,怕秦阮拿命跟他玩。
“她人在哪?我亲自去见她。”
能让他亲自去找的,全京北也仅此一个秦阮。
本是件他方有利的事,沈至诚却莫名的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冒冷汗,知道有些人开罪不起,尤其是蒋厅南这种,是得罪不起中的得罪不起。
“秦小姐她……”
“她怎么了?”
沈至诚一副视死如归:“蒋总,您也别为难我,我只是一个收钱跑腿办事的,对于秦小姐在哪我是真不知情,再者讲她也不会跟我透露那么详细。”
蒋厅南漫不经心的挪眼扫他一瞬。
话到嘴边变了风向:“我听说沈律师不光打官司厉害,调解也有一手。”
沈至诚名声再大,那都大不过蒋家。
“蒋总您什么意思?”
蒋厅南开门见山:“我花十倍价钱,请您帮忙调解。”
“这……”
“沈律还没看明白吗?蒋太太不过是想拿你来气我,知道我不肯离婚,所以找你这么一位名气大燥的律师来谈判,实不相瞒,我也正发愁该怎么哄她,只好借沈律的嘴了。”
蒋厅南装起好人来就真的是个好人。
他说:“这件事不白帮,除了报酬外,我再投资你们律所。”
瞧瞧,这是多大的诱惑。
沈至诚哪怕是再干个二十年,都不如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大。
蒋厅南甚至还一派儒雅:“沈律可以慢慢考虑,不着急。”
嘴上说着不着急,他心里比谁都急。
努力牵动下嘴,沈至诚:“蒋总,恕我得罪您,这件事我办不到。”
“没关系,理解你们。”
蒋厅南态度十分的和缓。
沈至诚前脚一走,蒋厅南命令孙凯丽其后跟着。
跟沈至诚谈判是次要,诱惑他动摇他的初心,让他去找秦阮才是主要,否则只要他不去找秦阮,一直处于电话沟通的状态,蒋厅南也永远别想跟秦阮见面。
接到电话,秦阮赶到滨江路府见人。
沈至诚先表了副态。
秦阮摘下墨镜,露出的面孔姣好精致。
她红唇微扬,笑不似笑:“沈律师,你是我花钱请来的。”
沈至诚顷刻间听懂。
“秦小姐,您放心。”
“那就麻烦……”
“阿阮。”
男人嘶哑暗沉的声音传来,秦阮坐着未动,暗自深吸口气,她抬目盯住沈至诚的目光透出狐疑。
蒋厅南已经跨步朝这边走来,沈至诚不出声,是不敢。
秦阮则是敛起神色,扭头:“刚才听沈律讲,你同意离婚?”
男人来得急,身上跟头发都沾着外边的雨露未干。
最直观的是,蒋厅南比几天前憔悴了。
眼底一圈淡色的淤青,最为明显的是他唇周显青的胡茬。
秦阮少见他这副模样,心底生疑他是装可怜,还是要跟他打感情牌,都说女人惯用的招数是哭,人见犹怜,那男人大抵就是装狼狈,因为女人是感性动物。
最见不得深爱的男人狼狈。
蒋厅南坐下喝茶。
三人间短暂沉默,沈至诚喊了声:“蒋总。”
对面是听而不闻。
半许,蒋厅南才朝着他点头:“你别怪沈律,他很有原则,什么都没应我。”
秦阮:“我自然是会信。”
“气消了吗?”
他话锋一转。
转移话题的速度之快,仿佛他们之间无事发生过。
有阵说不清的心酸委屈在心里翻腾,秦阮语气硬生生的:“我没气,不存在气消不消,咱两离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早点解决对你我都好。”
蒋厅南看都没看她,想也没想:“对你好,对我不好。”
她一口恶气堵住喉咙。
当真是自己蓄力挥出去的拳头,结果狠狠砸在一团棉花上。
第148章
我放你走
心底的无言酸涩像是一块化掉的糖,黏得撕扯不开。
蒋厅南掀开眼睫,笔直扫来。
他深邃的眼眶及瞳孔伤痕累累,敏感又易碎,拖着虚软疲惫的声音:“阿阮,跟我回家。”
闻言,秦阮头皮麻了阵,恶气渐浓。
她看向沈至诚。
“你们先谈,我去趟洗手间。”
沈至诚识趣的起身离开。
蒋厅南伸手拿起杯水,杯沿凑到嘴边,他本能想喝一口,发现水是热的,明明水流未滚动到他喉咙食管中,那阵热气已经搅得他失去兴致,索性拿开。
秦阮尽收眼中,沉默无声。
男人右边眼梢泛起丝微的红,蒋厅南气场冷硬又委屈。
“服务员,拿杯冰水,谢谢。”
秦阮招了下手,示意服务员换水。
青春靓丽的女服务生撤掉蒋厅南身前的热开水,端上来冰水:“请慢用。”
“喝吧!”
蒋厅南定睛看着她,目光灼灼,一眨不眨。
秦阮语气冷得鲜明:“别这么看着我,该说的我都说了。”
喉咙里开始发痒,那种无端干呕的劲又来了。
瞧见蒋厅南面色红彤,神情怪异,她用那种看穿他的口吻道:“想吐去洗手间吐,正好再跟沈律谈谈离婚的事项。”
他忍住,忍得额头皮肤都发红,青筋浮起。
“今天我来不是跟你谈离婚的。”
秦阮懒得问他:“蒋厅南,别搞得大家难堪。”
蒋厅南:“怎么难堪?”
“你知道的。”
他很随意的嗯了一声:“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不需要。”
蒋厅南真要是跪,她只会更看不起他,秦阮也相当了解,他不会的。
有些人注定天生就命好,好到可以不需要爱情,不需要朋友,甚至都不需要亲情的慰藉辅助,而有些人,这辈子都在用亲情爱情抚慰多舛的命运。
蒋厅南是前者,她是后者。
阶层不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共情。
就如此刻你不懂他,他也不会懂你的苦难。
蒋厅南双眼发酸,熬不住了才闭上挪开视线。
“既然你不是来谈离婚的,我还有事,先走……”
秦阮刚起身。
起到一半,坐在对面的人猛地窜到她跟前,横身挡住去路。
他想动手按她肩膀,秦阮迅速的往后退,避开他的触碰。
见状,蒋厅南苦笑:“这么嫌弃我?”
他的笑声中还夹杂几分自嘲。
她抿着唇不说话。
忽然觉得头顶的空调开得仿佛太热了些,后背都是汗,分明先前她是丝毫不觉得燥热的,额间跟鼻梁处也皆是细密的薄汗,由小变大。
蒋厅南好看的眸眼清澈真挚:“老婆,我不想失去你。”
秦阮深深的抬起口气到嗓子眼又吞下,她唇中微张。
温热指腹抵上她唇瓣,从左而右划过,宛如一束微风拂动,悄无声息的卷起她内心巨浪。
下一秒,浑身气血往上涌,秦阮都感觉自己心跳快撑不住。
情绪的高涨带动血流加速,她的手跟腿都是软的,头有些昏沉。
宽厚的男性手掌紧贴在她两颊,蒋厅南抬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提。”
哪怕把他的命给她。
他都甘之如饴。
脑中嗡嗡嗡的响,秦阮眼泪都挤到了眼眶底,硬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