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蒋厅南上下打量她两眼。秦阮穿着很是随意,随意到好像她压根没考虑过走出几里地那种。
上半身穿了件松松垮垮的针织衫,袖口还烫了个大洞,毛线化线,洞口周围刺刺拉拉的。
很是影响美观。
下半身白色醋酸休闲裤,脚上一双黑棕色人字拖,几根白皙的脚趾露在外边。
知性在她此时的身上荡然无存。
打量完。
蒋厅南微掀深眸:“这两天为什么一直不肯接我电话?”
没有上百次,他也打过五十多次,她一次不接,情绪上头直接关机冷处理。
一个在京北,一个在岄城,相隔着将近两千公里的路程。
蒋厅南就像是真的忍到了极致,又偏偏要彰显他那点极强的素质。
所以以至于秦阮看到的人脸,是一张还算可观的。
她吸了吸鼻子:“假话是我没空,真话是我不想接。”
“我去找过谢南州。”
秦阮嘴里磨得牙根疼:“有意思吗?”
“我觉得很有意思。”
“见就见了,干嘛来跟我说?”
蒋厅南:“毕竟警察做小偷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偷什么了?”
男人理直气壮:“偷了我最在意的人。”
她看懂了,她越是在乎谢南州的事,他就越要以此要挟她,戳她痛点。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去见见宋小姐,顺便跟她谈点我跟你之间的事,跟她没有过的事。”秦阮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越说眼睛越红:“也对,你两早就上过床了吧?”
哪有几对情人热恋是柏拉图的。
就算他能忍得住,那宋文音呢?
蒋厅南站在她面前,冷得像尊冰雕。
秦阮直勾勾看着他,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你不是去见她了吗?”
为什么还要跟来岄城?
是见完了,才想起这边的她,还是宋文音不待见他,才想起她。
秦阮的心真正被狠狠捅了一刀子。
鲜血淋漓。
她甚至连脸部神情都有些控制不好。
蒋厅南穿得很符合岄城的时节,黑裤薄毛衣,秦阮目光垂下去,盯在他毛衣的衣摆处。
他说:“说完了?”
她沉默。
蒋厅南问:“发泄够了吗?”
秦阮依旧不做声,双眼撑得又红又涩。
涩意徒起的那一刻,她想躲起来,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尽人皆知。
蒋厅南口吻不要太稳定:“现在可以让我说了吧?”
她默然。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许了。”他径自道:“之前我是说过如果你不乐意我不跟她见面,这次她来京北,是为了帮我查案子,有些地方我需要她的帮忙。”
如果说足够坦诚是一把刀的话……
秦阮被伤了。
她没想到,蒋厅南只是来岄城找她,说了几句话,就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片片瓦解。
一点不剩。
对蒋厅南的在意也远超乎她原本的认知跟想象。
“蒋厅南,咱别站在这说话。”
她冷静下来,说道。
路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总难免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蒋厅南站着一动不动:“你想去哪说?” “茶楼。”
“不打算让我去你家见见爸?”
秦阮左边唇部僵硬的扯动下,乌黑的睫底溢出几分深深的复杂:“他不知道你突然来,我一时间也不好跟他解释,总不能说咱两大吵一架,你摔门……”
蒋厅南牵起她的手,不容置喙:“那就我来说。”
她就像个没脾气的,任由他半拉半拽的牵着走。
“蒋厅南,你真当我脾气好?”
“在外边别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显得生分。”
说完,他脚步微顿:“你脾气不好。”
秦阮一拳砸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出:“我不想跟你吵架。”
蒋厅南侧目:“真巧,我也是。”
她满目憎怒压抑,他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来软的不行,秦阮索性来硬的,腾出空手用指甲去抠他手背,掐印即刻浮现,男人毫不知疼,拽着她的手力道加紧加重:“你要是想撒气,随便你撒。”
“我受够了。”
“什么?”
“我说我受够你了。”
前后不到三秒钟,蒋厅南拉她入怀,秦阮被抵在身后树杆上。
她紧抿双唇,暗自使劲的挣脱。
可她显然不是男人的对手,蒋厅南只是纹丝不动就将她按得无法动弹。
他声音穿透秦阮耳膜,口吻如同暗自使着劲:“阿阮,是你先做错事的。”
“你没有吗?”
“好,那咱们这笔账就算是两清了。”
“清不了。”
闻声,蒋厅南硬朗的眉宇稍稍蹙动,转即恢复如常,他淡淡的问:“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真以为谢氏拿到香山项目就能永保富足顺遂?”
没有蒋氏的庇护,十个香山都保不住。
孙肇东就能头一个把她撕碎。
蒋厅南的话说得不难听,也不难听懂。
说她吃人的还不懂得嘴软。
只有相对的价值,才能保持相对的地位,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蒋厅南按住她肩膀的手挪开,垂在身侧:“谁也不愿大家闹得难堪。”
良久:“我爸做了很多菜,他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对于秦阮的反应,蒋厅南心满意足:“回家。”
蒋厅南一表人才,矜贵涵养,为人处世低调内敛,秦峰讲话时他会认真细致的听着,在话后才表达自己的意见跟分析,言语也不拖沓繁复,吐词利落。
第85章
富家子才出情种
秦峰对他的接纳程度亲如门生。
两人在立场上总能巧合的达成一致。
在秦阮看来,蒋厅南并未那种能顺从人的性格。
他无疑是在装着应承秦峰,为人内敛也是他获取好感的一种手段罢了。
饭间翁婿两喝了不少酒,秦峰不胜酒量醉在先。
蒋厅南神情涣散坐在沙发里,短窄的沙发容量十分有限,他一大半腿都耷拉在外边,胳膊倚着扶手。
他颇为深意的说:“爸是真喜欢我。”
秦阮看他一眼:“他跟谁都这样,不分男女老少。”
嘴上说,但心里何尝不懂秦峰对蒋厅南的喜爱之情,说亲如父子都不为过。
秦峰孤寡单身了很多年,身边没有亲密的人能说话。
蒋厅南的稳坐聆听就成了上天赐予他的那一束光。
他信任欢心他,不止是因为他是秦阮丈夫,更多的可能是他能懂秦峰,能理解他每句话深藏的含义。
大多数人是不缺朋友的,却缺知己。
“阿阮。”
秦阮不作声,等着他继续说。
蒋厅南真挚的眼神看得人心慌气短,他说:“我跟她真的只是为了查阿野的案子,很多事我一时之间没法跟你讲,如果你想,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她深睨他,眼下的男人诚实得不真实。
仿佛就如他说的那么回事。
秦阮翻开被褥:“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买菜。”
两居室的房间并不大,准确来说是很狭窄。
完全跟蒋厅南在京北的任何一处住所无法比拟,天差地别。
男人窝在沙发中不过来,秦阮清楚他心里想什么,死活不张那个口喊一声。
一个比一个倔。
“开灯睡还是关灯?”
蒋厅南凝冷着一张好看的俊脸:“你没话说?”
秦阮一只手按在开关上,闻言她往下拿:“说什么?”
她觉得男人神色怪异,又说不出哪里怪。
蒋厅南想在屋里抽烟,不知是什么阻扰他,揣到手里的烟往回放。
屋内静悄了片刻。
男人冷硬低沉的嗓音发出:“按理说你拿到香山项目,稳住整个谢氏的盘局,谢聿青该给你点甜头,再看看你现在得到了什么,办事真是不够地道的。”
一无所有。
秦阮心底的气焰拔高:“你想说什么?”
“只要你想,我可以去找谢聿青谈,让他把谢氏交给你。”
蒋厅南不打诳语,他说能做到的事百分之两百能办得到。
蒋厅南看穿他:“你不是不想,你顾忌谢南州。”
一根刺插进她胸膛,精准的正中靶心。
“你为宋小姐做的事也没少吧?”
秦阮颇有一副再翻旧账,她就翻脸的架势。
爱情这种东西,爱得深的那个人最明白,她都不用站在蒋厅南的角度上去想,也能想到他做过什么。
愚蠢,善嫉,发疯,痴狂。
互相往心窝子捅刀,就看谁捅得狠,谁忍得久。
在狠跟忍这方面不是蒋厅南斗不过秦阮,是他不愿同她斗,两个人的感情总得有一个要低头。
既然他有目的,那他就做先低头的那个:“你说说,我给她都做过些什么?”
“这么乐意给人揭伤疤?”
秦阮打量他。
蒋厅南双腿挪下沙发,手肘搭着扶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是忘了还是装忘了?
她视线直勾勾一眨不眨,看他话语几分真,几分假。
“她每年生日你都会特意跑回国,买她最爱吃的点心,就为了博她一时的笑脸,蒋厅南,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痴情种,难怪别人都说富家子弟出情种。”
蒋厅南饶有玩味的听着,也不打岔。
秦阮细数:“听说有年她生病,你把全球最好的心外科医生绑去给她治病。”
宋文音娇生惯养。
身体上来说本不该有重疾,偏偏生了富贵病心脏不好。
他从容不迫:“蒋北北还跟你说过什么?”
蒋北北跟秦阮穿一条裤子,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
连匡祈正喜欢什么zs她都不避讳。
但宋文音的事还真不是蒋北北透的风。
“不是她说的。”
“那就是你做过调查?”
蒋厅南一双深渊般的黑眸笔直扫来,像一阵凉风刮在秦阮脸上,凉意袭人。
她强撑底气:“咱两彼此彼此。”
“薛东扬还真是你跟你妈的一条好狗腿。”
这次他把烟点燃,深吸一口,浓白的烟雾缭绕晕开在眼前,他五官隐匿雾里若隐若现。
秦阮不生气,生气只会让他奸计得逞。
“拿这些话刺激我没用,谁身边还没条忠诚的好狗,你那估计也不止一条吧?”
骂人不带脏字,她小学就会。
蒋厅南匿在雾中的下颚咬了咬,凸起的咬肌一闪而过,语气平复得近乎听不出情绪起伏:“有些狗养不好是会咬人的。”
“那你最好牵好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