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李劼原本未曾细想过,只得大兄这般提点,他低头思索片刻,这才温声开口:“吾心悦折柳之腰,如花之貌,声如鹂鸟,肤如白雪,皮相之美,一时惊艳,唯骨相之美,盛而不衰。”全部说完后,李劼脸上挂着笑。
可李隐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
“兄长怎这般严肃?”
“天气燥热,无妨。”
李劼诧异地瞧了眼他,今夜月色清凉,他方才出来时,还特地披了外衣。
何来燥热一说?
罢了,兄长说燥热那就燥热吧。
“兄长,我明日晨省完过去见嫂嫂?”
“不用了!”
“为何?”
第796章
海棠春
“寡人突然想起来,这般太过草率,过些时日,吾让人择个吉日,汝再来府上。”
李劼愣了一下,这些年一直在外行军,他都没发现,原来大兄这般讲究。
也罢,婚嫁之事确实不是儿戏。
讲究些也是应该的。
他恭谨答了声。
原本想着风高夜深,便留兄长在府上留宿一晚,却不想大兄态度坚定要回去。
李劼在这种小事上,向来不过多强求,兄弟之间也无须客气,便只将人送至门口。
待人走后,他才晃了晃头回去,今夜,兄长好生奇怪。
罢了,不想了。
明日事务繁杂,早些入睡吧。
......
李隐住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院子。
一早小厮前来服侍更衣时,他特地问了句杨刺史可还在府上。
下人答是。
他一早的好兴致登时散了几分。
倒是没想到,这一介书生倒是执着。
今日他要同杨钫交接些事务,既然这人非要当那熬夜的犟种,那他只需今日里瞧着对方的言行,倘若稍有出错,他便可趁机发落对方几句。
也叫他瞧瞧旁人家的冷板凳没那么好坐,何况是李唐皇太子家的。
这般想着,那心情便又愉悦上几分。
更深露重,日头还未挂上天空。
幽州地界北有匈奴连年侵扰,虽算不得苦寒之地,可这四月清晨,仍是凉意侵袭。
“主子要去沈娘子那里看看么?”束一跟着太子隐多年,也算得上了解自家主子,这么多年也未见哪家贵女入了主子的眼,好不容易得了沈娘子,主子面皮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得更上心些才是。
“这样合适么?”
晨间便去打搅,总归有些不妥。
“主子日后便要同沈娘子成亲,无甚不妥,况且沈娘子初来乍到,主子多上心些,也该叫底下的人心里警醒,伺候沈娘子时会更上心些。”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李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腰间的佩环,可心情不由自主愉悦了些许。
“那便如你所说。”
束一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小路两侧,百草丰茂,树木幽静。
假山之石,流水成殇,间或有鸟鸣声不绝于耳。
清风徐来,寒凉微末。
两人相与踱步于庭院外。
小厮瞧见这位爷立刻行礼,原本昏沉的睡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主子!”
“起来吧。”
“谢主子。”
李隐大步流星地往院子里去。
小厮婢女们纷纷福身行礼,
“沈娘子起身否?”束一替自己主子问了句。
闻月连忙答话:“娘子还未起身。”
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需要奴去喊娘子起身否?”
“不用。”
李隐挥了挥手,只留下一句:本王晚些时候再过来
“是。”
......
李劼操练完几支兵后,便闲暇着无事可坐。
换了常服,寻一处说书人,听书打发时间。
这儿当真是热闹。
一贯钱便能消遣上许久。
他五大三粗地抬了只脚踩在椅子上,嘴里磕着瓜子。
突然,鼻尖传来一道香气。
雅致幽淡至极。
李劼漫不经心地往左边一瞥。
下一秒,他立刻放下脚,整个人都坐板正了!
第797章
海棠春
窸窸窣窣的几声。
是小厮为旁边那位娘子擦拭板凳桌椅的声音。
嘴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了,他脸涨的通红,可还是想扭头瞧瞧她,又不好意思转过脸去。
向来横行霸道,阴鸷难猜的李三胡居然还有这样一天!
“主子,这里真热闹。”
闻月到底岁数小些,相比于闻雪的老成稳重,性格更活泼些,虽只和尽欢相处两日,可大多数时候,主子情绪稳定,也不拘着她说话,这不,立马便熟络了起来。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
闻雪俯身,为尽欢倒上一杯凉茶。
说书人今日讲的是那唐公的丰功伟绩。
这市井之地,最不缺的便是那闲散无状,爱听闲谈的无聊之人,说至兴起时,大家纷纷鼓掌。
尽欢借着喝茶的动作瞥了旁边这人一眼。
身形魁梧,容貌不凡,剑眉星目,眼角眉梢间俱是张扬之色。
这几日倒是运气不错,接二连三遇到可以叫沉欢珠亮起之人。
只不过,又是个短命之相......
她收回视线,慢吞吞地抓了把瓜子。
李隐出门前并未说不允她出门,况且她也带了侍卫一起,进出之间,倒也无人拦她,账房先生甚至还主动过来询问未来主母,这上街是否需要提前支些银子。
以那人粗枝麻痹的性子,大抵也想不到这一茬。
毕竟换洗的衣物都是昨儿个叫布庄的老板连夜过来测的身量,又取了些成衣过来应急,支钱这中小事,更是不用提。
她知管事想要讨好。
便毕竟府上的文银算大事,她也不好真叫人为难。
随意摆了摆手,自己荷包现在还鼓着呢。
不需要额外支银子。
之后,便带着随从们出来了。
说书人说完一段后,她便有些兴致缺缺,掌心拖着下巴,向旁侧看看。
不远处恰好有个脂粉铺子。
往常,她也喜欢光顾。
杨钫甚至好多次亲自作陪。
不若过去瞧瞧,是否上了新的样式。
李劼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开口,她起身离席了!
他当场急得站起来,偏偏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尽欢见状,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那仿若带着勾子的眼神,一瞬间将他心湖搅的个稀巴烂。
浮动的裙摆只那么极轻极浅的刮过他的衣袂。
李劼下意识伸出手去。
可惜,她已然走远!
懦弱不前本就不是他的性子,少年咬了咬牙,憋足了劲一股脑便追了上去!
“娘子请留步!”
......
李隐发现自家四弟今儿个有些奇怪。
自从午间他自外面回来,便总瞧着某处发呆,然后突然间......傻笑出声。
但是碍于如今许多门客在场议事,他不愿当众点名,落了三胡的面子。
好不容易等到人都走尽,他才出声留住自家弟弟。
“今日可有事发生?”
李劼顿了一下,随即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整张脸突然涨的通红,只是他肤色本就不白皙,血色上涌间,无端衬的他更黑了。
少年“噗通”一声跪下。
“求兄长为三胡向海棠姑娘提亲!”
第798章
海棠春
“海棠姑娘?”
李隐皱了下眉,不是他多想,可用花名的多是勾栏瓦肆里的女子,正经人家的贵女,如何也该称一句娘子才是。
李劼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知晓自家兄长误会,慌忙解释:“海棠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只是吾尚不知她姓氏。”
先前,他慌乱之中叫住了她。
冒失地询问娘子芳名。
她身边的两个婢女都警惕地瞧着他,身后的常服侍卫更是眼神犀利。
只她低低笑了一声,温声软语地告知其闺名。
海棠,海棠,当真是同她相衬。
每每思及此,他都有种难言的羞阖感。
就仿佛,她的视线仍落在自己身上一般,灼的人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李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
总觉得蹊跷。
女子便是告知他人芳名,也只会报自家姓氏,如何会提闺名。
四弟默不是遭了人戏耍。
只是,兄弟间自幼一同长大,他亦知三胡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同他唱上反调。
因为,他便是不允也无用。
四弟决定之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既不知其姓氏,那家住何处总该知晓。”
李劼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海棠姑娘只同他说上一句话,自己便不知今夕何夕,又如何晓得再去问些旁的。
李隐沉默了。
大军刚屯驻幽州。
他同那杨钫又有些龌龊难言,还未做出政绩,便这般大肆在城中寻人,怕是过不了些许时日,那难听的流言便会直达圣听了。
“并非兄长不愿帮你,实在是如今时机未到。”
这话中肯,李劼倒也没有胡搅蛮缠。
他知兄长难处。
今儿个请提,倒也不是现在就要兄长为自己寻得佳人。
只是这幽州离那长安城路途迢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需得征求兄长意见。
至于阿耶那边,待班师回府后,他自然会去说明。
“三胡明白。”
李隐见其未有纠缠,欣慰点头,可四弟所求甚少,只这一件,他还未有能力满足,心中有愧:“待汝同心仪之人再遇,询其住址,兄长即刻为你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