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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林季延抽一张纸巾递给她,慢条斯理将果酱抹到吐司上,面色仍旧沉静:“有依据吗?”

    许愿被这寥寥几字问住,对上他质疑目光,慌张垂眸掩饰尴尬,她怀疑的对象是他爸,也难怪他会这么问。

    “那……没有。”

    她自己也生出荒谬念头,就凭着一个浮上心头的猜测,她就脑门充血单枪匹马闯到他家,完全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向他追问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那就是女性的第六感了?”他很体贴地给她台阶下。

    许愿难堪点点头,其实没什么勇气和他对视。

    “这样吧。”

    林季延昨晚体力消耗大,在她小鸡啄食的那点时间里,已经风卷残云吃掉了他这份早餐,对于她提出来的请求,也没有表现出抗拒为难,而是爽快答应:“我下午要出差,明晚才能回来,周末我找他聊聊,你等我电话。”

    抽了一张纸擦嘴,他瞟了眼腕表,又意味深长看向她:“周末再过来?”

    红晕从脖颈一路网上攀爬,许愿臣服在他的目光里,垂下眼皮,顺从地“嗯”。

    原则这东西就是这样,之前紧绷着一路坚持,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强忍耐,可一旦破了个口子,就像彻底松掉崩坏的弹簧,放纵拉伸,再也回不去原来的状态。

    许愿没想到自己溃败的如此厉害,自我厌恶感有,但能坦然接受,思来想去,可能是这些年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本能其实是想反抗她的意志的。

    之前剑拔弩张的两人难得吃了顿安静的早餐,许愿吃饭慢,林季延耐着性子陪她,闲话家常,问她有没有被新领导刁难,许愿其实不想多谈,搪塞了一句便不想多说。

    “家里有没有烘干机?”

    她比较关心摆在眼前的实际困难,回家拿衣服倒没什么,就怕遇到白天在家的唐浣,到时候怎么解释一夜未归,也够伤脑细胞的。

    何况,眼下,根本连门都出不了。

    “已经打过电话。”林季延知道她在烦什么,“待会会有人送衣服过来。”

    他喝水漱口,尔后身姿挺拔站起来,仰着脖子怪异地松了松颈上领带,又是一副浪荡公子样,拉开她身边的椅子,施施然坐下。

    许愿对上他目光,顿时如临大敌,嗅到危险来临。

    正要跳起来躲过去,却已来不及,他伸臂一拽,她措手不及被拉坐在他大腿上,面对面的亲昵姿势。

    “你做什么啊?”

    她使劲端着架子,蹙着秀眉,抵着他胸膛,要发脾气了。

    林季延早就看透她清丽外表下的柔软,曾发誓要把她身上坚硬的刺一根根拔了,现在初见成效,在他面前,她又蜕变回过去那个软糯可人的小姑娘。

    “昨晚发现你的吻技生疏了。”轻轻施力,扣着她的后脑勺往他这边送,靡靡嗓音近似呢喃,“不练习可不行……”

    ?

    第

    32

    章

    这个以练习为目的的吻,

    断断续续,四片唇瓣不知疲倦地纠缠品尝,持续了好几分钟,

    许愿套着衬衫,里头几乎真空,

    林季延贪得无厌,吃尽福利。

    很危险了,再不能进行下去,因为太阳已经高挂头顶,

    晨曦来临,

    成年人有再多的身体需要,

    也要小心珍藏欲望,先去奋斗。

    果然很快有品牌方效率颇高送来几套新一季的款式供挑选,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八成又是故意,借着这次机会饱他眼福,全是裙子,少女风熟女风都有,美得不想赢回头率都难。许愿挑了其中一条还算低调的草绿色碎花裙,很衬她无暇牛奶肌,

    只是这靓丽的一身,

    更适合穿着它出现在风景区,去上班还是不合适。

    至于那些内衣网袜,

    布料少得没眼看,又何况穿上?

    真是恨不得扔他脸上,

    叫他自己拿去穿。

    她照镜子,

    镜子里鲜嫩漂亮的女孩面带愁绪,

    显然还在烦恼着什么。

    当然是很大的烦恼,脖子上那些可疑红痕还是退不下去,混电视台的同事,哪一个不是人精,头一个齐晓暮就瞒不过去。

    两人工作地点离得近,林季延提出要载她,却被她拒绝,她要先回家一趟,遮瑕膏在家里闲置着,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回家做什么?”他再聪明,到底是男人,有时候还是猜不透女人的小心思。

    许愿指指脖上大块吻痕:“我这样子,怎么上班?”

    林季延欣赏这一片自己印下的杰作,很有成就感地在背后圈住她,贴着耳商量:“那下次换地方?”

    ——下次。

    “下次?不如求神拜菩萨,求菩萨先帮你洗轻罪孽。”

    许愿面上还是冷冷清清,拍掉他的手挣脱他,一手抓过背包,站在门边俏生生催他别磨蹭,快点出门。

    送她到小区,许愿当没看见他眼中的渴望,利落下车,头也不回地走掉,穿着碎花裙却脚蹬运动鞋肩背大背包的酷女孩,走路飒爽带风,怎么看也嫌不够。

    林季延停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心血来潮决定再赌一次,目送她进小区门口,没有一点要扭头的意思,心想这回怕是要输。

    正要换挡松油门,却见酷女孩脚步明显放慢,然后鬼祟转过脸偷瞄,被他恰好逮个正着。

    他眉目含笑,心情大好,冲她眨右眼调情。

    许愿吃不消他这双迷人电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碍手碍脚回到家,唐浣的房间没动静,她溜回自己房间,用遮瑕膏仔细涂抹遮掩好脖子上的暧昧痕迹,想起昨夜的癫狂激烈,怔忪着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身体的欢.爱亲密,抹平了一些心里的疙瘩,但那些疙瘩其实还在,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她昨晚的冲动,更厘不清了。

    但扪心自问,后悔吗?

    许愿又觉得“不”,人违背意志总是会身心疲惫,就像和邢绪林在一起的那半年,每天总是努力说服自己这个男人值得喜欢,是适合结婚的人选,在他面前乖巧配合,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假面人,每次分开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反而如释重负,是一天当中唯一可以做自己的时刻。

    喜不喜欢一个人,和谁在一起能真正快乐,其实自己最清楚。

    哪怕知道不对,她还是不悔当时选择,因为那一刻的最遵从本心,要还是不要,都是本心在一念之间做决定。

    把身上这裙子换下来挂进衣柜,端详了一会儿,恋恋不舍摸了摸裙子上好的质地,随后取了平时穿的衣服迅速套上,自觉都已妥当,这才准备出门上班。

    结果碰上对门打着哈欠出来的唐浣,两人都瞪大眼,跟见了鬼一样惊讶大叫。

    “啊!”

    “你怎么在?!”

    唐浣迷迷瞪瞪:“你昨晚回来睡了?”

    没有正面回答,许愿反问:“你找过我?”

    两人作为室友,其实各过各的,大家都有自己的正经事,平常少有串门聊天的时候,一到晚上各自往房间电脑前钻,偶尔放风时会在客厅碰到聊一会儿,泡个茶喝,吐槽老板。

    “找了啊,我带回来点宵夜。”唐浣没发现异样,“你们电视台最近加班那么多?”

    许愿放下心,敷衍着应了句“最近忙了点”,就借口上班快迟到,忙不迭出了门。

    出了门才想起来没问唐浣昨晚跟谁去吃了宵夜,很可能是陆丰南这花花公子,改天还是要提醒她一下,做研究可以,想体验恋爱也行,但千万别认真,陆丰南这种公子哥不值得,因为他只对事业认真。

    她存了心思要提醒唐浣,不过又是几个晚上没跟她碰上面,唐浣昼伏夜出,等她早上出门,她还在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许愿也不敢叫醒她。

    只好在冰箱上贴了张纸条:周末我们碰个面?OK?

    第二天冰箱门上出现另一张可爱便签条:OK,你点奶茶我点炸鸡。

    但许愿还没来得及和唐浣深入聊聊,星期六晚上,她去了武家,姜思韵知道亲自打给她十有八九会被找借口拒绝,便让丈夫武强打给她,许愿只好答应会去。

    照例是拎了一袋子水果上门,客客气气,就连每回对着这一家子微笑的弧度都一样,把自己当客人,他们也当她客人,不生不熟地处着。

    只是还是敏锐察觉到,武子昕对她态度不一样了,确切说,冷淡了许多,又恢复了以往敌对的态度。武强跟她聊一些家常话时,她就冷傲坐在一边,也没有插入话题的意思,冷着她晾着她,却还要若有所思打量她,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她的小腿,似笑非笑,笑里藏刀。

    来之前许愿就心知肚明,她把武子昕这位大小姐给狠狠得罪了。

    直接的导火索便是Misspink的演唱会,林季延中途离席,在许愿进行现场播报时保护在侧,他的侧脸甚至在镜头里一晃而过,武子昕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之前她还有所怀疑,那么经过这一晚的种种,她心里应该是明白了。

    姜思韵也像心里揣了事,她应该看出了苗头,特地将许愿叫到了厨房。

    她反反复复往门外瞅了好几眼,才压着声提醒她:“今天其实是武子昕想要你来,我推不了,到我这里试探了好几次你和林季延过去的关系,我捂着没说,她待会肯定要找你,你先想好怎么说。”

    说到这里,她又忧心忡忡看向许愿:“你和林季延怎么回事?那个演唱会的报道我看到了,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或许真正想问的是,你们俩怎么又搅合到一起?

    许愿眉眼沉敛,并不意外她妈会这么问,只是避重就轻说:“武子昕要是来问,我就说实话。”

    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是为人际关系感到疲惫无力,看着她妈,还有她爬到眼角的几根皱纹,正色道:“妈,你才是武家女主人。”

    “别为了我,委屈自己。”见她妈的表情略略惊讶,许愿出手搭了一下她肩膀,“我们都别再委屈自己了。”

    出了厨房,客厅沙发上只剩武子昕一人,像是故意驱散了家里其他人,在这里等她。

    她开了通往花园的门,冷艳没有笑意的脸往外一撇,“去外面聊聊?”

    许愿默然点头,随着她往花园走,但保持了一点距离。

    月色清幽,到晚上,花园的暑气消散一些,傍晚洒过水,白日被晒得耷拉的草木恢复了一些生机。

    姜思韵住过七十平的商品房,一直不安于现状,后来嫁给林培德做了富太太后,有一次跟许愿说真心话,她要一辈子住在有花园草坪的房子里,有佣人司机,再不回去过那庸庸碌碌每日算计花销的苦日子。

    她说到做到,不出岔子的话,会在这样带花园的别墅里优雅老去,再不受那生活奔波的苦。

    但这样仰人鼻息的生活,真的不会付出代价吗?

    许愿淡淡看着武子昕鄙夷傲慢的眼神,心想,这就是她妈付出的代价吧,永远小心翼翼,永远要察言观色,做不了自己。

    “许愿,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你跟林季延,关系不是兄妹那么简单吧?”武子昕果然直接犀利,目光里带着恨意。

    许愿也回以相同的直接,淡声应了:“是,我们在一起过。”

    “你……”

    武子昕原以为她会想尽办法否认,却没料到她那么爽快就承认了,顿时脸色铁青,以为她是要挑衅,看着她的眼神,也像看着什么脏东西,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许愿知道她暗搓搓在想什么,坦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在父母离婚以后才在一起的,分手也分的很难看,一辈子打死不往来的那种,今年因为一些原因,又重新联系上了。”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武子昕来找她,要她帮忙从中牵线。

    “你们瞒着外人暗度陈仓,当着我面,竟然还在扮兄妹,怪恶心的。”

    “演戏不是我本意。”许愿宠辱不惊,丝毫不反驳,“本来不想更多人知道,但既然你察觉了,我也不会再瞒下去。”

    武子昕也是聪明人,失神片刻后很快厘清其中的弯弯道道,深呼吸后,不敢置信的目光又重新锁定许愿的脸:“所以,林季延是在利用我?”

    许愿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失落,同是女人,当然能共情她此刻内心的震动,那是林季延,不怪她有如此高期待,其实许愿也是经过一系列事以后才明白,有些男人,像有毒却迷人的蘑菇,只适合远观。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她理智地选择不搀和,想了想后还是委婉道,“其实他当初要和你保持距离,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武子昕显然在认真琢磨她这句话,“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复杂的人。”

    许愿从武家别墅出来时,夜空电闪雷鸣,一场期待很久的雷阵雨很快要兜头下落,给干渴很久的城市带来一丝丝凉意。

    小区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银色奔驰,打着双跳灯,车窗开得很低,一只男人的手夹着根烟垂在窗外,她走近,拉开车门坐进去。

    “武子昕为难你了?”林季延淡淡觑她一眼,想要判断出她今晚的心情如何。

    “没有。”许愿很平静,“她想要知道我们到底什么关系,我说实话了。”

    “这样最好。”林季延无所谓地扯动嘴角,“去掉我的滤镜,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也知道远着我点。”

    “你当然觉得好。”许愿口气讽刺,“对你来说,她最后那点利用价值榨干了,这个包袱可以甩掉了。”

    “包袱算不上,请她听一场演唱会,算是还她人情了。”

    其实武子昕好不好,许愿并不真正关心,本质上,她跟林季延是一类人,把少得可怜的热情用在自己最在意的亲人朋友上,对于不相干的人,淡漠疏离,界限感很强。

    眼下她只关心一件事。

    “问过你爸了吗?”她面带希冀望向他,“是他吗?”

    外面狂风大作,林季延开了车门,长腿迈出去,许愿急着要答案,跟着开车门,小跑到他身边。

    “怎么了?”她的一双黑眼珠里满是迷惑,见他迟迟不说态度模棱两可,当下急了,“你不想说吗?”

    “会说的,但不是现在。”林季延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望着漫天被风吹得狂乱的树影残叶,“只是想出来跟你吹会儿风。”

    许愿很了解他,他现在就是有话瞒着她不想直说,所以这态度很明确了,她爸出事那晚打电话的人,就是林培德。

    静静被他握着手,她在风里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大风拂过脸颊,就像爸爸小时候抱她在臂弯时落在她脸颊上的轻吻,每年他都要消失几个月,灰头土脸回来后,先仔细洗脸刷牙,才会抱起小小的她,印下慈父的一吻。

    “对不起啊愿愿,等爸爸很久了吧?”

    “爸爸保证,下次再也不离开家那么久了,明天就带你去动物园,我们去看大熊猫睡眠。”

    “爸爸说话不算数,要是明天有个电话,你又会不见了——”

    记忆里她小时候会撒娇会哭,是个很普通的邻家小女孩,后来长大了,她爸睡着了,小时候的身影模糊,她长大独立,再也不是那个等着爸爸带她去动物园的小女孩。

    “愿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林季延突然出其不意地发声,风呼呼的,风声有点大,以致许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十分诧异地看向他,她想不出渺小如她,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替他做的。

    “哎?”

    林季延温柔的眉眼印在她眸子里,他低缓又缱绻请求:“我拜托你,把你的余生,交给我照顾吧。”

    ?

    第

    33

    章

    虽然心湖起了波澜,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许愿已不似二十出头时那么容易晕头转向,清醒又理智地端详他,

    想要找到他表情里的任何蛛丝马迹。

    她更多的是吃惊他这突然而来的情绪,总觉得透着一丝丝古怪:“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吗?”

    他们虽然又滚到了一起,

    但在许愿看来,只是单纯的身.体交.易,他们并没有复合,所以刚才从武家出来,

    武子昕悄声问她,

    她和林季延是不是复合了,

    她虽然感到隐私被冒犯,但还是很坦率地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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