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可当她开始一粒粒解他?的上衣扣子?,准备帮他?察看肩背和胸腹有没有枪伤时,他?的终于憋不住了,笑着捉住她的手:“我没事,刚才我是装的。”他?笑得很开心,很满足。
“你怎么这?样!”她都快担心死了,他?还同?她闹着玩。
陆世澄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我只是……”
他?只是贪恋这?种被她全心全意呵护的感觉。
她瞬间就原谅了一切,目光细细在他?脸上摩挲:“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他?亲吻她的耳朵,“这?几日很担心我?”
“担心得觉也睡不着,怕你出?事,更怕你回不来。”
“我答应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只要有一口?气在,爬都要爬回来见你的。”
闻亭丽捂住他?的嘴:“这?样的话只许一次,以后不许了。”
“好?。”他?什么都答应她。
他?的呼吸热热的,烫着她的掌心。
那异样的热度……闻亭丽狐疑地摸摸他?的额头,没在发烧,余光瞥见他?的上衣被她解开了一半,这?才醒悟他?的呼吸为何这?样烫,她有点懊恼,更有点赧然,刚才自己真是太急乱。
她矜持地垂下眼皮,讪讪地想要帮他?把扣子?重新?扣上。他?却躲开她的手,自顾自起身站到一边扣衣扣。
这?方面,他?素来是绅士和守礼的,那些新?式风气,他?一点也没沾染上,他?有他?的原则,哪怕两个人感情这?样深了,也是发乎情止于礼。
她忍不住偷瞄他?的侧脸,看见他?的耳根子?全红了。
陆世澄一个人对着窗外静了好?半晌才算恢复神色,回来问她:“饿不饿?我让饭店送点吃的才来。”
他?一回来,她的胃口?就回来了,他?们俩头挨着头坐在一起吃,她吃得比他?还多。
饭后喝茶的时候,闻亭丽低声问他?:“那日你答应帮忙的时候,也没仔细追问那些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心里就一点疑惑都没有吗,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知道。”陆世澄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厉姐也好?,邓院长也罢,她们都是帮过你的人,你的长姐就是我的长姐,你要保护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这?方面我是没有原则的。”
闻亭丽倏地捂住自己的脸。
陆世澄含笑凑到她面前察看,她不肯把手从脸上放下来,身子?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只管躲着他?的眼睛。冷静了很久,她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陆世澄,我有点爱你。”
“‘有点’?你把手放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闻亭丽把手放下,望进他?的眼睛里:“陆世澄,我很爱很爱你。”
他?这?才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深深吻她,窗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他?们走到窗外查看,原来是药厂的货车在那里起货。
路灯下,能?看见一箱箱的药品被搬到车上,接下来,它们就会被送往急需药品的地方。
闻亭丽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国难当头,人人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当初收购这?片废墟时,许多人都笑陆世澄是败家子?,但他?毫不在意,按照自己的蓝图,在废墟上一点点建设了这?座新?式药厂。到了紧要关头,它又以一种毫不张扬的方式,默默为国效力。
她欣赏他?的为人,喜欢他?的作风,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叫她失望过。
陆世澄两手撑着栏杆出?了一回神,忽道:“知道吗,看着这?些货车游龙一般陆续出?发,我总觉得那是我母亲生命的延续。”
她懂他?的意思,坚持了这?么多年,他?终于代他?早逝的母亲实现了当初的抱负,但他?还是觉得遗憾,因?为母亲无法亲眼看见这?一切,逝去了就是逝去了,凭他?怎么努力,也回不来。
她欷歔,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不可弥补的遗憾,能?做的无非是抓住拥有的一切,珍惜每时每刻。
她下意识握紧他?的手,陆世澄太聪明,立刻就反握她的手。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两株相连的树。可是,当他?们想再?点什么时,却只是缄默,时局的艰难,让两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
当晚,陆世澄送闻亭丽回家,很晚才回到陆公馆,邝志林在书房等他?。
“出?什么事?”邝志林心事重重迎上来。
陆世澄有点疲惫,揉了把自己的脸,坐下来思考,这?趟去北平救人,他?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下,看到陆克俭跟几个日本军官走在一起。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所以想尽快核实清楚。
如果是真的,他?想,陆克俭大概是疯了。
一条丧家之犬,为了夺权、为了报复他?和陆家,居然情愿跟一帮侵略者虚以委蛇。
不行,他?必须得在最短时间内查清真相,并?及时采取行动。
邝志林听完整件事,不由惊怒交加:“这?个败类!他?以为自己还能?当初跟白龙帮勾结那样借力打力、全身而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太爷?”
陆世澄把脑袋靠在沙发上,仰起头,闭着眼睛。
局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他?相信陆克俭会一条道走到黑的。
至于祖父——这?可是他?老人家不分黑白拼死都要维护的小儿子?,他?很期待他?老人家得知真相后的反应。这?样想着,陆世澄嘴边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随即又沉默下来,他?对祖父的恨意似乎比对陆克俭的恨意还要深,这?使他?都有点意外。
***
战火迅速蔓延,天津、北平相继沦陷。
报上每天都有各类刺心的报道,走到街上,人人都愁云满面。闻亭丽和黄远山抱定一腔信念,争分夺秒拍摄《抗争》。
八月中的一个夜晚,刚睡下,忽然被远方的一声声隆隆的巨响所惊醒。
闻亭丽心里仿佛有预感,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楼梯口?,周嫂也抱着小桃子?出?来了,在底下惶然地:“大囡,我心里好?慌,那是什么动静。”
“您别怕,我先打个电话。”
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楼,不等拿起话筒,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深夜时分,这?声音让人无比惊骇,闻亭丽白着脸上前开门?。
陆世澄的脸色比她预想中还要难看,一进屋就:“日本人开始攻打上海了,马上跟我去陆公馆。”
“好?。”
闻亭丽上楼收拾行李,眼看周嫂还在发愣,厉声:“您快进屋收拾东西。”
这?种时刻,没时间想东想西,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去了陆公馆,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不,陆家的客轮就停在码头,随时可以往南走。
她急三火四帮小桃子?拾掇行李,然后才上楼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一家人刚在陆公馆安置下来,客厅电话响了,却不是找陆世澄的,而是找闻亭丽的。
“是我,闻老板。”是谭贵望,他?的嗓子?急得像是要冒烟,“别怪我冒昧,你家电话没人接,我猜陆公子?把你们接到陆公馆去了,师父她——”
闻亭丽心房一抖:“出?什么事了?!”
“战防就在斜坡路附近,刚好?离秀峰不远,师父一得知这?消息,就开车去了公司,月姐根本拦不住她。我想,师父肯定是放心不下那些摄影机和胶卷,我马上出?发去追她,但我怕……”
闻亭丽二?话不就撂下电话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不忘检查手包里的手枪。
“去哪?”陆世澄急忙拦住她。
“去找黄姐,她一个人去了秀峰,我得把她带回来。”
许管事等人面面相觑,那附近正在打仗,闻小姐这?是不要命了。
陆世澄却毫不犹豫地扣住闻亭丽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他?们上车出?发。
越往前走,街上越乱,远处的炮声像雷声轰隆作响,老人小孩的哭声不绝于耳,华界的居民成?批成?批往租界跑。
陆世澄神色异常冷峻,闻亭丽也是咬牙切齿看着这?一切,这?美丽的都市,可爱的人,热闹的街口?,她的家!一夜之间,全变了!
她恨透了侵略者!恨透了这?暴行!恨到胸膛似要炸裂,恨到眼睛赤红!
陆世澄一路开得飞快。
距离秀峰越近,前方的炮弹声越密集,那是死神的叩响,闻亭丽整个身子?都绷成?一团,当初她们之所以把公司租在那附近,就是图它租金便宜、场地也够大,没想到,恰恰因?为它身处边缘地带,战火率先从那边燃起来。
突然间,前方的天空窜起一团浓烟,那是——
闻亭丽瞳孔一缩,不要!她脸色苍白,喉咙发紧,死死攥住陆世澄的衣袖不放,等不及他?将?车停稳,就慌里慌张跳下去,结果因?为没站稳,结结实实向前扑倒在地,但她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往火光里跑去。
在这?巨大的火舌面前,她的力量太渺小了。
短短几秒钟,秀峰已被一片火海吞没。
“不——”对着熊熊火光,她绝望地哭嚷起来。
她想哭,想骂,想杀人,想随手找到些什么去把火扑灭,在巨大的情感刺激下,她彻底丧失了理智,横下心就要往里面冲,却被陆世澄一把抱在怀里。
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全完了。她的《抗争》胶卷,她当初费尽千辛万苦保下来的摄影器材,她和同?伴们一砖一瓦砌起来的摄影棚!
她的雄心壮志!
听着闻亭丽哀戚的哭声,陆世澄喉结滚动,痛惜地将?她抱在臂弯里,不断摩挲着她的后脑勺,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论自己做些什么都无法安慰到她,忽听见那边传来“哗啦啦”一声巨响,有两个人咳嗽着从里面跑出?来。
竟是黄远山和谭贵望。黄远山不知从何处找来一片巨大的旗帜,狂乱地挥舞着旗帜向外冲,缓一口?气,扭头又要往火海里闯。
谭贵望跌倒在地,不及再?追上去。
“黄姐!”闻亭丽不由分冲上去抱住黄远山的腰。
黄远山力气大得出?奇,刚抱上去,就被甩在地上,陆世澄追上去死死拽住黄远山的胳膊:“黄姐,不能?进去,你会没命的。”
“没命就没命。”黄远山声嘶力竭哭起来,“那是我的命啊!我的电影,我的秀峰!我还有什么希望,我要跟这?帮侵略者拼命!”
闻亭丽潸然泪下,陆世澄费了好?大力气,将?黄远山连抱带拽拖到车边,谭贵望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急忙帮着把黄远山往车里塞。
前一秒,黄远山还在激烈挣扎,后一秒就毫无声息了,闻亭丽凑近一看:“不好?,黄姐厥过去了,得赶紧去医院。”
黄远山面如金纸,额上温度滚烫,路上,闻亭丽帮她检查,才发现她的胳膊和腿都烫伤了。
闻亭丽急得直掉眼泪,好?在没一会,路易斯就赶到了陆公馆,然而,用过药打过针,黄远山的高热却丝毫未退,牙关咬紧,肌肉也异常紧张,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把她按住。
路易斯把一块软毛巾塞到黄远山的嘴里,又弄了几个冰袋盖在她的腿上和腋窝里帮助降温,越处理,路易斯的面色便越难看:“她的情况相当不好?,我担心会发展成?喉痉挛。”
闻亭丽脑中一空:“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的情况比我预想中还要糟糕,或许是情感上遭受重大创伤所致,又或者是刚才在火海里的时候吸入了大量的浓烟,总之是临床上一种非常罕见的情况,我姑且给她再?用一剂镇静剂试一试。”
要用的药只有红十字会医院有,陆世澄动用一切办法去把药调来,然而用完第二?轮药,黄远山的情况丝毫不见好?转,甚至嘴唇颜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谭贵望急得蹲在墙角抱头痛哭。
闻亭丽顾不上伤心难过,两手交握在一起,默默抵着自己的额头,这?让她看上去像在祈祷,实际上,她的脑筋正飞快转动。
她毫不怀疑路易斯的话:再?这?样下去,黄姐会没命的。
她的心,顷刻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害怕失去黄姐。
可是最好?的大夫已经在这?里了,最好?的药也用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不,她想,也许大家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心病还须心药医!
黄姐对电影的热爱,堪称至纯至性。就像鱼儿离不开水,黄姐也离不开电影,秀峰的被焚,对黄姐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或许,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帮黄姐重新?建立信念……
想着想着,闻亭丽猛然抬起头,意外发现陆世澄一直在边上静静望着她。
“需要我做什么?”
闻亭丽莫名感动,握紧他?的手:“我想马上接几个人到陆公馆来。”
***
很快,曹仁秀、顾杰、小田、李镇、柯庆和玉佩玲来了,就连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月照云也赶来了。
大家聚集在房门?外,无比担忧地望着房内床上的黄远山。
闻亭丽跟大伙低声交谈几句,众人微微颔首,闻亭丽回屋半蹲在黄远山的床边。
“黄姐,你看,大家都来看你了。”一开口?,眼泪就模糊了她的视线,“所有人都在,没有一个舍得离开,大家都等着你醒来带我们拍电影,你知不知道,你是秀峰的主心骨,公司被烧还可以重建,你要是倒下了,秀峰就迎来了真正的灭顶之灾。”
屋内外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泣声。
玉佩玲哭得妆都花了,冲到床尾:“黄老板,你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把我从华美挖过来,才拍完第一部片子?,你就要撂挑子?吗?!我还等着你帮我量身打造下二?部呢,你快给我醒来,真没想到你这?样不负责任!”
梅丽莎护士刚好?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吓得忙要把玉佩玲请出?去,闻亭丽却冲她直摇头。
李镇原本只是低头不语,被玉佩玲的话所触动,抬头红着眼圈:
“黄老板,那回你来苏州找我,我对你避而不见,你不惜三顾茅庐,对我拍胸脯誓要创办一家与众不同?的电影公司,我被你的志向和魄力打动,毅然辞掉报社主编的工作加入秀峰,我没看错人,《春风吹又生》《双珠》《天堂花园》……每一次你和闻老板都能?出?奇制胜,跟你们在一起做事,我李镇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现在呢?一场火就把你打垮了?你要是就这?样醒不来了,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床上的黄远山依旧昏迷不醒,眼角却无声无息滑落一行泪。
闻亭丽心弦一颤,忙凑得更近一点:“我知道你能?听见,黄姐,你听我,秀峰是被一把火烧毁了,但我们秀峰人还在,我相信只要大家不走散,一切都可以重来。大不了我们先往南走,去武汉、去重庆,再?不然就去香港,高筱文?去香港的时候,连个鸡蛋都不会煮,如今她那间小公司已经办得像模像样了,可见只要开了头,万事都难不倒我们。”
她抹了把眼泪:“你想想,秀峰刚成?立的时候,全公司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连一个像样的办公场所都没有,再?看看现在,我们身边聚集了那样多的新?鲜力量,大家都等着你带我们往前走,黄姐,你听见了吗——”
突然间,路易斯惊喜地:“她好?像真的能?听见,梅丽莎快过来,病人的肌张力已经不那么高了,快给她喂药。”
闻亭丽惶然退到一边。这?一次,药喂下去没多久,体温就有了下降的趋势,闻亭丽喜极而泣,与大伙相拥在一起。
再?过一个钟头,黄远山的情况进一步好?转,闻亭丽脱离般软倒在床边的椅子?上,等情绪稍平复,她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迁移事项。
公司没了,当务之急是公司员工们的生计问题。
“等到黄姐情况再?稳定些,我们就动身。愿意跟我们去香港或重庆的,请举手。不愿意走的话,秀峰也绝不勉强,我会额外支付一笔遣散费。”
众人齐刷刷举手,只有编剧部经理柯庆例外。
他?没好?气地:“一大家子?都在乡下,拖家带口?地逃难不方便,我打算回乡下避一阵,再?我对当前的战局颇有信心,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
闻亭丽不容分从包里取出?一沓银元塞给他?,足有四百块之多。
“这?——”柯庆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秀峰从不亏待自己人,您为公司效力这?么久,这?是您应得的补助,快拿着,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当然,将?来柯先生再?想创作电影剧本,欢迎您随时联系我们。”闻亭丽笑吟吟地。
柯庆赧然点头。
陆世澄仰头望望天花板,没忍住又朝那边看去,他?早过,闻亭丽的灵魂是金灿灿的,秀峰的被焚,对她造成?的打击一定不小,但她撑住了。在这?方面,闻亭丽一向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
邝志林看在眼里,由衷感叹:“闻小姐跟黄远山这?份交情,委实让人动容,实话,从前我多少对闻小姐有点偏见,可是后来接触多了,越发欣赏闻小姐的为人处事,她真是、真是一位极有魄力的女子?。”
***
一夜之间,陆公馆成?了一个临时收容所。
曹仁秀和顾杰等人刚安顿好?,立刻把父母兄妹也接过来,吃晚饭时,饭桌边起码围了几十号人,弄得陆公馆嘈杂不堪。这?也没办法,眼下人心惶惶,租界毕竟相对安全些,尤其?是陆公馆。
月照云等人只担心会打搅太甚,没想到陆世澄毫不介意,不仅管吃管喝,还让人把后楼的客房一一拾掇出?来,以便众人当晚在陆公馆安置。
玉佩玲百忙之中不忘把闻亭丽拉到一边,打趣她:“他?真是好?涵养、好?脾气,先前曹仁秀的姆妈不小心在书房门?口?吐了一地,那味道真是臭气熏天,陆世澄不但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还帮着拿毛巾递水,这?种时候最见一个人的真品性了……他?要不是你的男人,我非把他?弄到手不可。”
闻亭丽气笑:“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赶紧去睡一会吧,在黄姐床边守了一整晚,眼圈都熬红了。”
平时玉佩玲排场极大,吃穿用度无不考究,动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她却极讲义气,整晚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面对这?群可爱的伙伴,闻亭丽心里时时荡漾着一股柔情,她同?陆世澄商量究竟是去香港还是重庆,陆世澄毫不犹豫:“香港。”
“怎么?”
“香港的电影行业相对繁华些,别忘了你的《抗争》才拍到一半。”
第104章
第
104
章
动身前,
闻亭丽因为放心不下丁小娥等一众女?工,连夜收拾了一大堆干净衣食,同陆世澄去夜校找她们。
女?工夜校是?秀峰当初用《春风吹又生》的票房收入所?创建的,
之后“春风吹又生——女?工基金会”在社会上筹集到的善款,也都陆续投入在该校的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