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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要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早就一走了之了,你怀疑什么都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这一回?你宁愿挨骂,也不?肯少做一点,可想而知你有多在乎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感动,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我?远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更在乎你!我?们对彼此明明是?一片真心,为什么非要赌这口气,你就不?怕将来后悔吗?”

    陆世澄回?头锋锐地看她一眼:“原来你也知道,比起嘴上的甜言蜜语,行动才更重要。每一回?,你用?这些话哄着我?,却又对我?撒谎,甚或失踪一整晚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想,你究竟同什么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会这样重?对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我?不?想在这段令人患得患失的关系里,越陷越深!如果你非要问什么,这个理由?够不?够?”

    闻亭丽含泪在原地看着他上了船,又看着那?艘船启航。

    他大概是?气昏了头,一次也不?曾回?头看。

    看样子,这次他决心要忘掉她。她在极度的恼恨和伤心中,也赌气驾车离开码头,也发誓不?再向后看,可是?一回?到家她就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

    哭着哭着,闻亭丽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情感起伏,她做了许多梦。梦里,她恍惚看见自己和陆世澄在大世界游乐场玩,他牵着她的手到处走,他给她买冰淇淋,他笑起来是?那?样好看,他的声音里有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她高兴得几乎要发疯,玩笑似地从他手里抢走冰淇淋,可是?一伸手的工夫,面前只剩一片虚无。

    她慌了,在梦里四处找他,不?提防被脚下的人绊了一跤——是?厉成英,她浑身是?血躺在那?儿。

    “厉姐——”闻亭丽哭喊着从梦里惊醒,房里墨黑一片,也不?知几点钟了,脸上全是?泪,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闻亭丽惶然?望向窗外的树影,心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块,一阵阵地抽痛。

    真希望那?只是?梦。现在她的脑子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能做,只愿意一辈子在黑暗里僵卧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觉得胃饿得烧心,恹恹地下了床,打算下楼随便?找点东西吃。

    周嫂居然?还没睡,看见她下楼,忙将一封信递过来:“这是?董小?姐刚才让人送来的支票,记得收好。前头好些人打电话找你,有黄小?姐、什么姓洪的导演、姓李的自来水厂老板……还有高大公子,回?头你记得给他们回?电话……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

    闻亭丽一头歪倒在沙发上。

    那?些人找她,不?是?为工作上的问题,就是?为社交上的事。

    随着《窈窕侦探》再获成功,她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每天有许多的事等着她亲自确认,每天有新的朋友愿意与她结识。

    这种感觉,在《南国佳人》那?一阵还不?明显,而现在,她隐约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磁力点,越来越多的人朝她靠拢,渐渐地,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势力圈子。

    钱和利,纷纷向她涌来。

    原本?她是?陶醉于其间的,但今晚,大约是?心情太糟糕的缘故,面对这些事,她只觉得空虚和乏累。

    支票上那?高额的广告酬劳,也没能刺激到她的神经。

    周嫂还在那?头说:“前头潘太太打电话约你去她家打牌,你与其在家里闷着,不?妨去她家坐一坐。茶几上那?封信你看见了吗?是?荣安巷那?边的房东让人送来的,想必是?你某个朋友不?知道咱们搬了新家,仍将信寄到旧址去了。”

    闻亭丽迟钝地应了一声。

    等她吃完一碗面,赫然?突然?发现周嫂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这下子,耳边连个念叨的声音都没有了,她骤然?受到了寂寞的打击,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这座洋房是?如此的大,无论走到哪个角落,耳边都只听得见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她缩到沙发上,用?毛毯把?自己盖牢。

    但是?寂寞不?肯放过她,它们钻入她的毛毯,钻入她的心。

    向来坚强的她,在这个寂寞的夜晚,第一次尝到了脆弱的滋味。

    不?行,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她得逃避到热闹的场合里去。

    要不?去潘太太家里坐坐?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所适从,忽一眼看见了茶几上的信,她捡起来看,奇怪封皮上没有注明来信地址,只写着一行字“闻亭丽小?姐亲启”。

    【小?闻:见字如晤。】

    闻亭丽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是?邓院长?的字迹!她老人家给她寄信来了。

    她急不?可待地看下去。

    【前日收到了平给我?寄来的包裹,里头有你托她给我?寄的营养品和棉服,衣服我?试过了,又轻又暖……你总是?这样心细体?贴,营养品我?会记得每日都吃,争取不?辜负你的雅意……】

    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平”字,闻亭丽的眼泪毫无预兆从眼眶里滚落。“平”是?厉成英的代?号,邓院长?在写这封信时,厉成英还没有遇害。

    【平还在信中提到你的新片上映了,幸运的是?,我?刚巧到城里办事,城中有一家电影院放映了你的片子。我?去看了,非常好!我?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你扮演的傅真真,你的表演是?那?样自然?,那?样活泼有趣,真实到就像我?们日常生?活里会遇到的人。】

    【报上似乎将你归类为有天赋的演员,你自己以为呢?】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你是?个头脑清醒的孩子,一旦认准某个目标,就会排除万难去做,比起所谓天赋,你的人格力量才是?你成功的要素。我?能想象,为了争取饰演这两部片子,以及为了演好这两个角色,你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些话就像温暖的泉水,汩汩地注入闻亭丽的心田,读着读着,她的心慢慢安定了几分,只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如今,你收获了成功,收获了名望,将来你还会在个人成功上创造更显眼的成绩。我?在替你高兴的同时,也有一些担忧,过去这些年,我?见过同你一样天资出众的文艺界朋友,在取得骄人的成绩后,迅速在名利场中迷失了自我?,别低估花花世界对人性的腐蚀力,我?的年轻朋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的话太过冒昧。】

    闻亭丽对着信纸喃喃道:“不?,我?正需要您的建议……厉姐她牺牲了,陆世澄也走了,我?的心正像刀割一样疼,求您能给我?指一条明路……不?然?我?怕我?会迷失方向。”

    她的语气是?那?样恳切,就好像邓院长?就坐在自己对面似的。

    奇妙的是?,这些写在信上的字,仿佛蕴含着某种真实的力量。

    【一个人在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后,生?活势必会发生?遽变,即便?这个人自己肯满足现有的成就,身边的人也会怂恿她继续向上爬,然?而,山之后,是?更高的山,名望之后,是?更显赫的名望,不?论人们怎样追逐,这条路上都不?会有所谓的终点,假如一个人的视野始终局限于个人成功上,就会成一个睁眼的瞎子,整日为了个人的名与利,不?知疲倦地追赶,直到……在这条路上跑到力竭为止。】

    【所以答应我?,今后不?论你走得有多远,不?要被名和利牵着鼻子走,不?要将年轻的生?命浪费在纸醉金迷中……珍惜自己的才华,尽量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闻亭丽死死攥着这封信,身体?却缓缓跌坐到地毯上。

    换作从前,她会觉得邓院长?的话是?在杞人忧天,现在只觉得字字诛心,邓院长?显然?深谙人性,提前就预感到了她将会面临的困境。

    纸醉金迷的生?活,的确在向她招手。

    她有了自己的汽车,有了自己的人脉,一些从前办不?到的事,现在轻易就能办到了。每晚都有邀请她的饭局,耳边充斥着各类吹捧她的声音。

    这种生?活,往往会使人上瘾而不?自知。

    从前好歹有厉姐在,厉姐所做的事,时时刻刻鼓舞着她。厉姐一走,自己就如一艘失去了引航灯的船,一下子困在了原地。

    痛苦尤其会动摇一个人的意志,今晚她和陆世澄的决裂,让她委顿到了极点,这时候赌气躲到灯红酒绿中去,不?失为一个麻痹自我?的好办法。

    正由?于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在软化,所以她今晚才格外恐慌和失意。

    “山之后,是?更高的山,名望之后,是?更显赫的名望,假如一个人的视野始终局限于个人成功上,就会变成一个睁眼的瞎子。”

    闻亭丽细细咀嚼着这些话,心里的迷雾一点点被驱散。

    她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邓院长?一个问题:“我?与您素昧平生?,为什么您要冒着风险来帮我??”

    邓院长?半调侃地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子无故被撵出学校。”

    如今的她,也像当初的邓院长?一般,有了一定的社会能力,也许,是?时候把?视野抬得更高些,去帮一帮当初那?个走投无路的“闻亭丽”了?

    等一等!她终于想明白厉成英临终前未能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厉姐她说的是?:“救人,救更多人。”

    闻亭丽把?头埋在膝盖里,热泪扑簌簌往下掉。

    若非亲眼所见,连她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勇士。真傻!她们真傻。在世人眼里,她们大概就是?无可救药的傻子!

    这封信她读了又读,直到将信里的话深深烙印进了心底,这才擦亮一根火柴将信纸点燃。

    她不?确定是?否已?完成了自我?救赎,因为在想到陆世澄的时候,胸口还是?会隐约地抽痛,然?而,随着信纸化为一团团黑色的蝴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房里俨然?有什么新的东西,在悄然?生?根发芽。

    ***

    邝志林在船舱门口朝里看,陆世澄在办公桌后翻阅文件,昨晚上船之后就是?如此了,一直在忙,忙到不?睡觉、不?吃饭,忙着处理各类事项,忙着接待看护陆老太爷的几位大夫,仿佛只要忙个不?停,就没空想别的事。

    邝志林在心底无声叹息,一个人被心魔折磨的时候,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再痛苦,也只有自己走过这个坎。

    但若是?一直这样不?眠不?休折磨自己,铁人也会大病一场的。

    他怀着忧惧的心情清清嗓子,上前对陆世澄说:“澄少爷,刘经理说有人想谈谈南洋糖厂合作的事。”

    陆世澄看着手头的文件:“请他进来。”

    没一会,刘经理过来了,他热忱地将一张名片递给陆世澄:“此人现在新加坡,只要您同意,随时可以来拜见您。”

    名片上头印着:利川株式会社。

    陆世澄犀利地瞥一眼刘经理,把?名片扔回?去:“记住了,陆家不?跟日本?人合作。”

    刘经理面红耳赤地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糊涂了,澄少爷别见怪,我?马上让人回?了他。”

    刘经理走后,陆世澄头也不?抬地说:“下船后,把?刘经理的工资结算清楚,叫他今后他不?必再来了,平日厂子里与他亲近的人,也务必好好查一查,该撵的全都撵走。”

    邝志林点点头,转眸望望窗边的茶几,盘子里的午餐原封未动,再这样下去——

    他忍不?住开腔:“昨天你跟闻小?姐?”

    陆世澄打断邝志林:“您还有别的事吗?”

    邝志林语重心长?:“实在不?行的话,我?让人查查那?一晚闻小?姐究竟去了何?处,虽说现在再查已?经晚了,但至少能弄明白她那?晚——”

    陆世澄把?笔扔到桌上,起身,头也不?回?离开舱房。

    邝志林无奈叹气。

    陆世澄立在护栏边望着滔滔江水出神,默立一晌,只觉得心乱如麻,突然?回?身对人说:“让茶房经理把?上海上礼拜一到礼拜三的旧报纸都送到我?的房间。”

    随从有些诧异:“旧报纸?”

    “是?。”

    茶房很快将船上所能搜罗到的上礼拜的旧报纸都送来了,陆世澄随手翻开最上头的一份,第一条就是?【纱业巨子孟麒光出车祸送入慈心医院】的新闻,时间卡是?礼拜一那?一晚。

    陆世澄心中一刺,毫不?犹豫将报纸揉成一团远远地扔出去。

    刚巧赶上船身晃动,那?团纸本?已?被扔到远处,又滚回?他的脚边。

    陆世澄闭眼把?头向后靠在椅背上。

    距离昨晚跟闻亭丽见面,已?经过去十几个钟头了,然?而只要他一静下来,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要是?不?在乎你的感受,早就一走了之了,你怀疑什么都不?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他心里烦乱不?堪,睁开眼朝脚底下看了眼,板着脸蹲下去,将那?团报纸捡起来一点点展开,对灯读起来。

    他耐着性子读完孟麒光出事的新闻,又迅速浏览下一条新闻。看完这份报纸,再看下一份。

    就这样,他一口气翻阅了十来份旧报纸,每一条新闻他都不?错过,每个字他都仔细研究,甚至连副栏里的广告也不?曾落下。

    看了一下午,也没查到什么头绪,傍晚,他随便?吃了点东西,继续在桌前翻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总归是?不?甘心,又或是?,放不?下!

    真可笑。

    他只知道,自己执迷不?悟地想要找出一个“真相”。

    事实上,翻找旧新闻是?最为低效的一种调查方式,但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保护她的“真实身份”,他要自己查,不?管查到什么,至少他永远不?会出卖她。

    就这样不?眠不?休查到了半夜,船上的旧报纸几乎被陆世澄翻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时候,邝志林忽然?送来皱皱巴巴的两份,“这是?大副房里找到的,他说自己平日里喜欢买些小?报来看,这些都是?他上礼拜看过的,前头他只当澄少爷要找的是?《沪江报》之类的大报社新闻,也就没送过来。”

    陆世澄赶忙接过报纸,又对邝志林说:“我?自己找就好了。”

    邝志林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房间。

    陆世澄回?到灯前翻开报纸,诚如邝志林所说,这上头几乎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无聊新闻。

    其中一份小?报名叫“荒唐林”,里头的新闻恰如其刊名:十分“荒唐”,半真半假。

    然?而这一翻,他的注意力陡然?被一条不?起眼的新闻吸引住了。

    【昨宵,法租界白塞仲路一位无名氏惨遭不?测,路上鲜血触目惊心。】

    日期正是?闻亭丽失踪的那?一晚。

    文里说:“出事的时候,围在现场看热闹的居民不?少,某家香烟店老板一眼就认出这男子下午来自己的店里买过香烟,买的是?日本?人最喜欢抽的“大和香烟”这个牌子。”

    文中还提到:法租界的巡捕闻讯赶来,迅速将该男子送去医院,但是?众人都看得出那?人已?死去多时。又有人说,马路上还有另一人的大片血迹,然?此人已?杳无踪迹。

    “怪哉!出事时现场究竟有几人?该男子究竟是?何?身份,法方巡捕为何?对此讳莫如深?据本?报观察,也不?知是?哪位义士将其刺杀!”

    陆世澄目光一定,再次移眸确认事发日期。

    没错,是?上礼拜一。

    【刺杀日本?人】

    【不?知是?哪位义士做的】

    【路上鲜血刺目惊心】

    陆世澄全神贯注对着这条新闻的每一个细节来来回?回?地读,

    读到最后,他惊疑不?定跌坐在沙发里。

    窗外江水拍打着甲板发出滔滔声响,一如此刻他内心的惊涛巨浪。

    第085章

    第

    85

    章

    两个月后。

    时值酷暑,

    天气异常燠热,太阳白晃晃地照在灰色水泥汀地面上,树上的?蝉鸣声叫个不停。

    晌午时分,

    烈日?下的?“红棉”纺纱厂后巷,悄然开来了一辆车。

    开车人恰是闻亭丽。

    她?头戴鸭舌帽,鼻梁上架着西洋墨镜,所开汽车也是从祥生车行?租来的?,一路遮遮掩掩到了纱厂的?后门附近,

    不下车,

    而是躲在车里偷偷向外瞄,

    不多时,

    一个身穿灰布旗袍的?年轻女人闪身从后门出来。

    闻亭丽赶忙探出车窗向对?方招手。

    女子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闻亭丽:“工头的?眼睛就像鹰一样,我一靠近女寝就盯牢我看,

    女工们又?是逆来顺受惯了的?,想要从她?们嘴里挖出点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昨晚我趁人不注意?溜到女寝草草拍了几张照片,也不知道照片能不能洗出来,

    闻小姐,

    你将就着用。”

    闻亭丽从皮夹子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女子,

    感?激地说:“再查到什么,请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曹仁秀把银票推回去:“我又?不是为了钱,我是觉得这些女工太可怜才找您帮忙的?。”

    她?回身指指那灰黑色的?锅盖似的?厂房,恨声说:“天气热成这样,四十多个女工挤在一间巴掌大的?房间里,

    马桶就放在地铺旁边,

    夜里几十号人轮流上厕所,一进去,

    恶臭熏天。一天只给两顿饭,早上晚上都是稀粥,上月才病死?一个,从头到尾没人过问?,夜里老板直接让人把尸首抬出去,听说才十八岁——闻小姐你是大明星,你比我们有能耐,你帮帮她?们。”

    闻亭丽默然半晌,郑重向曹仁秀颔首。

    “我得回去了。”曹仁秀朝里头跑了几步,又?折回来腼腆地说,“闻小姐,前头我们可说好了,万一我丢了饭碗,你得、你得帮我重新找事做。”

    闻亭丽拍拍自己的?胸脯,叫她?放心。

    她?和?这位曹小姐是半月前相识的?,那日?恰逢期末考试,校园里到处是灰头土脸的?学生,闻亭丽也是其中?一员,她?焦头烂额考完最后一堂试,正忙着在教室外头与同学们对?答案,这时,一个名叫刘荣华的?同学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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