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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屋内的苏昔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缓缓从屋内迎了出来。

    云氏几人见状,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苏昔歌面前。

    几个忍不住左右上下细细打量着她,只见苏昔歌面容憔悴消瘦,身形单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她的面上虽难掩哀伤,却并无大悲恸之色,这让云氏等人心里不禁稍稍安心了一些。

    “三妹妹。”林秀芝率先开口唤道。

    “三姐。”苏七七也跟着唤了一声,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关切。

    “快到屋里来。”苏昔歌轻声说道,侧身将众人让进屋内。

    “明心,去沏壶茶来。”苏昔歌随即吩咐道。

    明心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去准备茶水。

    “我可怜的女儿啊!”云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声音颤抖着说道,“你这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往后漫长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言罢,她急忙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身体也因低声抽泣而微微颤抖。

    “母亲,莫要担心,我……我还好,以后的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苏昔歌强撑着精神,眼神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空洞与绝望,那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轻飘飘的,毫无生气。

    云氏望着女儿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听着她那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的话语,心中的酸涩与痛苦愈发浓烈,哭声也不由自主地愈发响亮起来。

    一旁的林秀芝和苏七七见此情景,眼眶也瞬间红了起来,心疼得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几个丫鬟婆子站在角落里,也都忍不住悄悄抹着眼泪,心中暗自为这位曾经光彩照人的三小姐叹息。

    曾几何时,苏昔歌在家中是何等的秀美、温柔、明艳动人,是众人眼中娇俏可人的世家小姐,谁能料到命运弄人,竟嫁到了这样一个门第不高且福薄的人家,落得如此凄凉的境地。

    几人尽情痛哭一场后,苏七七率先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她抬起微红的双眼,看向云氏,轻声说道:“娘,咱们不如把三姐接回苏家吧。这欧阳家明摆着苛待姐姐,姐姐还如此年轻,往后这漫长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云氏听了,连忙点头,眼中满是赞同之意,说道:“是,为娘也是这个想法,这次来便是想与你商量商量。你若是愿意,我回去便让你父亲找欧阳大人去说。再说,你嫁入欧阳家这几年也并无子嗣,他们没理由一直拘着你在此受苦。歌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愿意跟我们回去吗?”云氏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关切,紧紧地望着眼前的女儿,期盼着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苏昔歌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颤,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清俊修长的身影。

    苏昔歌微微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我……欧阳明刚去世不久,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如若我即刻归家,于情于理,总是不太好。”

    云氏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疼惜,轻声说道:“那好吧,女儿,便等过几个月,爹娘再来把你接回去。你放心,家中你几个哥哥嫂子也都是心疼你的,不会有什么意见。”

    “是呀,三妹,你若回去,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肯定比你在这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的日子要好上太多。”林秀芝也赶忙附和着表态,眼神里透着真诚与关切。

    苏昔歌犹豫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众人又好言安慰了一番,将带来的各类补品、礼物帮忙归置好。

    云氏心里明白,这府中如今是欧阳夫人当家,苏昔歌在这府里没什么地位,也使唤不动那些下人,自然无法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来款待娘家人,所以她也未曾有丝毫怪罪,更未做过多停留。

    “歌儿,你在这平日里想吃什么,就让明心给你做。这是两千两银子,你先拿着用,莫要委屈了自己。”云氏边说边从袖口掏出两张银票,轻轻塞到苏昔歌手中。

    苏昔歌瞧着母亲眼中的忧虑,心下不忍,为了不让母亲更加担心,便也没有推辞,默默收下了银票,低声说道:“多谢母亲。”

    ※

    当夜,欧阳府的康明苑内,苏昔歌与明心二人在院里的小厨房简单烹制了些吃食。

    用饭完毕,明心便去烧了洗澡水,服侍苏昔歌沐浴洗漱。

    待苏昔歌一切收拾妥当,见明心满脸疲惫,便轻声说道:“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去歇着吧。”

    “小姐,我还是在这守着您吧。”自从欧阳明去世后,明心便又改口唤回了“小姐”,左右这院子里也没旁人,苏昔歌也就随她去了。

    “你去西厢房睡吧,在这儿守着哪能休息得好。放心,我没事的。”苏昔歌语气中带着几分坚持。

    明心犹豫了一下,终是应道:“那好吧,小姐。”说罢,便退了下去。

    苏昔歌见此,便上床躺下,拉过被子准备休息。

    而在西厢房内,明心刚准备吹灯就寝,恍惚间瞥见院内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径直朝着苏昔歌的卧房方向走去。

    明心心下一惊,赶忙趴在窗口,仔细瞧去,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来人竟是二少爷欧阳晏宁。

    明心知道,这些年大少爷虽说一直卧病在床,但对小姐非打即骂,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多亏了二少爷暗中多次帮衬,还时常差人偷偷守着康明苑,只要大少爷做得过分了,便让人偷偷教训他一顿。

    小姐当初之所以嫁到欧阳府,实在是阴差阳错,原本以为要嫁的人是二少爷。

    小姐对二少爷亦是有情,只是这些年碍于身份和伦理,一直克制着。

    如今大少爷已然离世,小姐和二少爷之间,是否还会有一线可能呢?明心满心疑惑,却也无从知晓。思及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灯,佯装什么都没看见,躺回床上。

    第18

    章

    欧阳晏宁

    欧阳晏宁静静地伫立在苏西哥的卧房门前,心潮起伏,踌躇良久后,终是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扉。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屋内传来苏昔歌的声音,带着几分警觉。

    “是我。”欧阳晏宁轻声应道。

    “这么晚了二弟到我这里来不合适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你回去吧。”

    “昔歌,我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讲,你开门好吗。”欧阳晏宁声音里透着一丝乞求。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欧阳晏宁的心渐渐下沉,以为苏昔歌不会开门,正黯然转身欲离去之际,耳畔忽然传来轻微的“咝啦”一声,门缓缓从内打开了。

    只见苏昔歌已重新披好了外衫,手中举着一盏摇曳的油灯,微弱的灯光映照着她那略显憔悴却依旧难掩凄美之色的面容。

    欧阳晏宁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只觉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末了,他才轻声说道:“我们进去说,可好?”

    往昔那些时日,他不得不称呼她为大嫂,在众人面前强掩自己的心意,可如今欧阳明已不在人世,他再也不愿让那两个字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

    在苏昔歌的卧房外间,两人隔着外间的茶桌相对而坐,气氛略显凝重。

    “二弟,有什么事快说吧。”苏昔歌率先打破沉默,她着实觉得两人这般独处一室,再加上欧阳晏宁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今日苏家伯母来了,要接你回苏府,你应了,是吗?”欧阳晏宁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昔歌听闻,满脸惊讶地抬头,“你知道了?”

    不过转瞬一想,也难怪,他一直派人暗中守着自己,今日院里动静那么大,他肯定知晓了。

    “我来之前去了父亲和母亲那里。昨日母亲便同父亲讲,要从族里过继个孩子给你,给欧阳明传续香火,可父亲没答应,毕竟府中还有庶子,哪能让过继的孩子占了长房的位置,他自是不愿的。我今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他们都同意了。”

    欧阳晏宁这话一出,苏昔歌的神情更显复杂,看着他,愈发好奇,追问道:“你给他们出了什么主意?”

    欧阳晏宁舌头像是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我……我……”终于咬了咬牙,终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告诉他们,我愿意兼挑两房,今日便与你圆房,等你有了身孕,就说是欧阳明的遗腹子。”

    “什么?”苏昔歌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骇浪般的消息,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昔歌,你不愿意吗?”欧阳晏宁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痛苦与期待,“当年欧阳明为了攀附苏家,偷走了你赠与我的玉佩,偷偷苏府提亲,才让你我阴差阳错至此。这些年,你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连与你说说心里话的机会都没有。昔歌,你可知这对我而言是何等的折磨?我知你这些年也过得很苦,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心里分明一直是有我的,对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鼓起所有的勇气,继续说道:“昔歌,我绝不能让你回苏家。你若回去了,我们或许就真的再无可能。今日这办法,只是权宜之计,你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带你离开欧阳家,我们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在我心中,我的妻子只能是你,苏昔歌。”

    “这…这怎么行?”苏昔歌惊慌失措。

    欧阳晏宁向前两步,紧紧握住苏昔歌的手,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歌儿,别再逃避了。你嫁进欧阳府这五年,我们所遭受的痛苦与折磨已足够多。答应我,好吗?”

    苏昔歌用力地抽了抽被握住的手,却发现根本无法挣脱。她的心乱如麻,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矛盾。

    当年,苏昔歌去上香途中不幸遭遇劫匪,幸得欧阳晏宁出手相救。

    为表感激,苏昔歌将随身玉佩赠与了他,因听其同伴唤他“欧阳”,便留下了这样模糊的印象。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姿修长、容止清雅,令苏昔歌暗暗心动。

    后来,欧阳家托媒人拿着那块玉佩前来求亲,苏昔歌下意识地以为求亲者是欧阳晏宁,想起那个俊朗的少年,她心中满是欢喜,自是满意这门亲事。

    云氏本因欧阳家从四品的门庭而不太看好这婚事,但苏昔歌告知母亲,欧阳家公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云氏出身将门,向来重义气,听闻此言,便也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刚嫁入欧阳家时,苏昔歌满心期待地等待着那个救过自己的“欧阳公子”,然而当盖头被掀开,看到眼前的人是欧阳明时,她的内心瞬间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但为了不让家中父母担忧,她将这份痛苦与委屈深埋心底,从未向苏家任何人透露过半分。

    “歌儿……”欧阳晏宁的轻声呼唤,将沉浸在回忆旋涡中的苏惜歌拉回了现实。

    她抬眸望去,眼前之人曾是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少年郎,如今却已然是个成熟俊雅的男人。

    往昔的委屈、痛苦、思念,在这一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歌儿,别哭……”欧阳晏宁见状,顿时慌了神,急忙抬手轻柔地为她擦拭着眼泪,随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似是要把这五年来的思念与亏欠都融入这个拥抱里。

    “歌儿,跟了我,好吗?”他的声音略带颤抖,满是深情与期待。

    许久,见苏昔歌没有回应,欧阳晏宁缓缓松开双臂,凝视着怀中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此刻的苏惜歌,眼中还闪烁着泪光,神情怔愣,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他缓缓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上了苏昔歌的双唇。

    苏昔歌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搡眼前的人。

    然而,欧阳晏宁常年习武,身姿矫健有力,他伸出修长而有力的双臂,稍稍用力,便将苏惜歌紧紧拥入怀中,不容她有丝毫逃脱。“歌儿,我忍了五年了,实在忍不了了……给我吧,求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痛苦与渴望,在苏昔歌的耳边呢喃。

    听着自己爱慕多年的人如此卑微地倾诉衷肠,苏昔歌心中那座苦苦坚守的城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再也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堆积多年的感情,缓缓闭上双眼,双手不再挣扎,反而轻轻环上欧阳晏宁的脖颈,热烈地回吻起来。

    欧阳晏宁感受到了苏昔歌的回应,心中满是欢喜与激动。

    两人都深深沉醉在这个吻中,许久,欧阳晏宁缓缓放开苏惜歌,目光却始终紧锁在她的脸上,那眼中的深情似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灼烧。

    下一刻,他微微弯腰,打横将她稳稳抱在怀中往卧房内室走去……

    第19章

    “有些力不从心吧?”

    同一晚,君府清风院内。

    君时修与苏七七用过晚膳后,便命人撤了残席,重新沏了茶端上来。

    君时修抬眸看向苏七七,开口说道:“今日母亲处置了君凌霄和他那个外室。”

    “噢。”苏七七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想着君时修或许不希望自己对君凌霄的事情太过关注,便也没有多言。

    “母亲对君凌霄动用了家法,暂时拘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至于那个外室,母亲本意是直接打杀了。可那外室有了身孕,大嫂出面求情,想将她留下,母亲起初并未应允,后来大哥也开口了,母亲不好驳了大哥的面子,便只好命人把那外室关在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里,还找了个婆子看管着,说是等孩子生下来,便去母留子。”

    君时修微微挑眉,凝视着苏七七的眼睛,缓声道:“不知这般处置,夫人可还满意?若夫人心中仍有怨气,为夫便出手,好好惩戒一下君凌霄。”

    苏七七垂眸,轻轻摇头,轻声说道:“不必了,这到底是君家的内务事,母亲定会秉公处置。夫君无需因我有所顾忌,此事已了,我与君凌霄再无瓜葛。”说罢,她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也不能说全然无关系,我总归还是他的三婶。”苏七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君时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应道:“夫人能这般想,甚好。”

    苏七七心下觉得君时修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于是抬眸,深深地凝视着他,语气坚定而真挚:“夫君放心,过往之事已了,此后我定会一心一意与你相伴,好好过日子。”

    “我信你。”君时修迎上苏七七的目光,望着她那绝美的容颜,眸中颜色渐深。

    ※

    流光一瞬,红英落尽,人间忽已入夏。

    苏七七嫁入君家,仿若朝云映日,不觉已将近一月。

    四月初五,晨钟悠悠,那位久未在朝堂露面的首辅大人,一袭朝服,长身玉立,神色冷峻,再度踏入那朱门金殿。

    冷漠高傲的首辅大人来上早朝了,在宫门口,一群大臣看到好久没露面的首辅大人,都惊讶得不得了,纷纷议论起来。

    之前去参加婚礼的人都记得,苏七小姐当众说自己是旺夫命。

    当时众人不过付之一笑,权当新妇娇言。如今看来,这位苏尚书家的七小姐,竟似有奇能。

    成婚未及一月,便将那病势沉重、生死一线的首辅大人,从鬼门关拉回人间,且看他如今龙精虎猛,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半分病容?不但未损其容貌风姿,更添了几分深邃沉稳,叫人望之生畏。

    早朝过后,御书房内静谧肃穆,景和帝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案之后,身姿挺拔,神色威严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张公公轻手轻脚地进来,为君时修奉上香茗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景和帝嘴角上扬,发出两声轻笑:“朕与子渊(君时修的字)已有半年未曾如此正大光明地相见了,这些时日,爱卿在家佯装患病,着实辛苦。不过,咱们的筹谋布局收获可不小。你不在朝中这段日子,晋王暗中培植的势力便按捺不住,行事愈发大胆无忌,这次可是除掉了他大部份势力。量他以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咱们总算除了这个多年的心头大患!”

    晋王是景和帝的兄弟,这些年在朝中结党营私,扩充势力,其狼子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

    君时修微微欠身,神色谦逊:“圣上英明神武,微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一切皆仰仗圣上的决策与洪福。”

    “子渊,莫要过谦。虽说你这段时间在家养病,可暗中的行动部署,哪一处不是你精心谋划、全力操持?这份功劳,朕先暗中给你记着。”景和帝目光温和地看着君时修,话语中满是信任与赞许。

    君时修嘴角上扬:“既如此,那微臣便谢圣上隆恩。”

    景和帝摆了摆手,似是想起什么,神情略带惆怅:“自朕登基以来,却再也听不到你如往昔那般与朕亲密无间地称兄道弟了,唉,细细想来,心中颇为遗憾呐。”

    君时修神色一正,语气坚定:“皇上,君臣有别,此乃礼制所在,不可废弛。”

    “罢了罢了,朕说不过你。”景和帝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朕还未亲自向你道贺新婚之喜呢。”

    君时修连忙拱手行礼:“皇上此前已赐下丰厚贺礼,还加封臣妇为诰命,微臣感激不尽,尚未向皇上正式谢恩。”说罢,君时修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庄重地向皇上叩首:“臣叩谢陛下对内子的封赏,陛下圣恩浩荡,臣必肝脑涂地以报之。”

    景和帝见状,急忙起身,亲自上前扶起君时修:“爱卿快快起身,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往后切不可再这般见外了。”

    君时修起身:“微臣遵旨。”

    御书房内,气氛微微有些异样。

    景和帝轻咳了两声,神色间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忸怩之态,目光在君时修身上流转,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子渊啊,你看看你,如今这年岁才娶得娇妻,成婚之后,怕是会有些…有些力不从心吧?”说着,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辞,随后又补了一句,“若真有这方面的困扰,朕让刘太医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那刘太医在这滋补养生、调理身子之事上,可是有着独到的一手。”

    话一出口,景和帝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像是无意间暴露了什么私密之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懊恼,忙不迭地收住了话头。

    而君时修听到“刘太医”这三个字,脑海中瞬间闪过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时,他身负重伤,正是刘太医为他诊治。可也因为他的一句话,让他的姻缘足足推迟了十几年。

    后来,君时修在各种场合不时能遇见刘太医。每次碰面,刘太医都会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眼神打量他,那目光中似乎隐藏着许多欲说还休的话语,让君时修感到莫名的不自在。

    犹记得有一次,君时修在街上偶然与刘太医相遇。彼时,刘太医身旁带着他的女儿。那女子身形高大强壮,言行举止之间透着一股豪爽之气。

    刘太医看到君时修后,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光亮,随后便隐晦地将话题引向自己的女儿,那意图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君时修的思绪飘远,一时并未仔细寻思景和帝那话中的深意。

    待回过神来,便见他拱手说道:“谢圣上关心,臣目前身体康健,暂时不需要劳烦刘太医。”话虽如此说,可他的脸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在那白皙的面庞上晕染开来,竟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般,透着几分羞赧。

    景和帝见状,忙不迭地打着哈哈:“那便好,那便好。朕瞧爱卿这精神头,也是丝毫不输那些龙精虎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嘛!”说罢,回到御案前坐下,像是要掩饰方才的尴尬,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第

    20章

    “若有些力不从心,确实也不愿人知晓。”

    君时修自御书房出来后,朝着太医院而去,并未刻意避讳。

    此时的太医院,静谧清冷,这个时辰不是去了各宫贵人处,就是被朝中大员请出宫去了。

    唯有两个药童在庭院里不紧不慢地晾晒着药材。

    那两个药童见有大人前来,赶忙停下手中动作,恭敬行礼,问道:“敢问大人有何事?”

    平日里贵人们或哪家大人需要请太医,一般都是遣太监宫女前来传唤,很少有大人亲自到太医院来。

    “刘太医可在?”君时修轻声问道。

    “在的,在的,小的这就去请。”不多时,刘太医匆匆赶到院中,见是君时修,急忙趋步向前请安:“参见首辅大人。”

    君时修瞥见那两个药童不住地往这边瞧,便开口道:“寻个安静处说话。”

    “是,大人这边请。”刘太医将君时修引入太医院的一间小茶厅,又道:“小老儿这就去吩咐人上茶。”

    “不必了,我几句话说完便走。”君时修微微抬手,止住了刘太医的动作,继而轻咳两声,神色间透着些许不自然,说道:“我成亲了,刘太医该是知晓的吧?”

    “哦哦,小老儿有所耳闻。”刘太医眼珠一转,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感慨说道:“这些年,每每见大人孤身一人,尚未成家,小老儿便觉着甚是可惜,大人您可是男人中的这个……”说着,刘太医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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