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庄旭赶紧为下属打圆场:“写诗嘛,总得有点夸张。”老手法了,也就骗骗不懂事的外人。同时不忘提醒孙安丰,“千万别让荣国公看见。”怕他气厥过去。
孙安丰一百八十度转弯,“汗水湿衣背,心血洒疆场。虽无斩将勇,亦有报国心。”
交给众人品评,“如何?”
第
1479章
恢复训练
卢照只有一个字评价,“酸!”酸倒牙,昨晚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但似乎有点明白,孙家为何混得比卢家好了。
看看人家这小嘴,说得多“甜”呐!
庄旭看法中肯,“这样倒是能给荣国公看看了。”
孙安丰不忿道:“他从来不看我写的诗。”
卢照直言不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写诗的水平太次了!”
“若是有屈宋之才,肯定捧场。”
孙安丰顿时沉默,别以为孙文宴只是个粗犷的武夫,他同样欣赏文才,要不早年怎会与殷博瀚有所往来呢!想到此处,玻璃心又被插了一刀。
这世上最轻的是手中的金钱,最短的就是悠闲的假日时光。
卢照称不上乌鸦嘴,他只是指出了一个无情的事实。
大吴建业十一年正月初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按照黄历的说法,宜成亲、会亲友、出行、打扫、乔迁、开业、动土、安葬、挂匾、祭祀、开光、破土、迁坟。忌讳的事只有两件,诉讼和掘井。
后者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四舍五入,岂不是算诸事皆宜。
段晓棠将“放养”的麻将牌收回来,幸好一群将官颇为爱惜,一张不少,还多了两个骰子。
段晓棠也不私下琢磨,吴越和孙安丰两个大户,是否正在进行玉石麻将的制作过程。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新春的喜庆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广袤土地上,依旧洋溢着节日的温馨与祥和。
但许多人已经回归本职,于晨曦初露之时,于校场之上,重启了久违的训练。
随着一声浑厚有力的号角划破天际,沉睡了一冬的校场瞬间被唤醒。毫无暖意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整齐划一的队列上,金光闪闪。
军土们在新年期间享受了难得的闲暇和温暖,但此刻,他们的眼神中已不见丝毫懈怠,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心。
“立正!向前看!”
段晓棠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整个校场。
将军土们的思绪从节日的欢愉中拉回现实,他们迅速调整姿态,身姿挺拔,宛如青松屹立。
接下来的训练,从最基本的队列行进开始,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步伐整齐划一,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
随后是武器操练,长枪如林,剑光如电,每一次挥砍、每一次刺击……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却无人停下。
校场的一角,几位将领正密切关注场上的表现,时而点头赞许,时而眉头紧锁。
吕元正轻轻呼出一口白雾,沉吟道:“这会看着倒像个样子了!”
回想起朝食之前的晨跑,一个个跑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除了肚子哪里都不突出,连披甲背锅的火头营都不如。
吕元正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在茫茫草原上被突厥人砍瓜切菜的场景。
这样的兵马若是拉出去,谁还会相信“一汉当五胡”的传说?
武俊江毫不客气道:“松懈太久,一个个裤腰带都不止松了两三寸。”
自从进入新年假期之后,除了一部分自律性强的将官,少有军土会来校场上保持训练。
宁岩宽慰道:“年年都是如此。”习惯了!
“日日这般操练下去,不出七日,就能恢复原有的水平。”
吕元正扭头问庄旭,“全日训练,大营可能供给?”
活动量大了,饭量自然也大了。
庄旭坚定道:“可以支撑。”
吕元正咬紧腮帮子道:“希望这回别被人拖后腿。”
他南征北战多年,不仅战场经验丰富,和友军、地方撕扯的经验更是丰富。
可以说,做到一定地位的将领,绝不是仅仅看打仗的本事如何。
武俊江目光闪躲,“一般这种话说出口,就意味着往后肯定会有事。”
吕元正不能指责武俊江乌鸦嘴,人多手杂,拖后腿的事必然发生,差别只是小拖还是大拖而已。
庄旭早有对策,“到时把范二放出去!”
范成明的杀伤力,不光他们自已人受不住,敌人更受不住。堪称杀敌一千,自伤不知道多少的战略性武器。
吕元正周围扫了一圈,“范二呢?”
庄旭代为解释道:“去王府了。”
武俊江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该不会是躲训练吧!”言语间毫无对顶头上司的敬意。
庄旭两手一摊,“王爷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周围一圈深知吴越脾性的将领们纷纷闭嘴不言,吴越不痛快的时候,自然见不得范成明潇洒度日。
这时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是商量给谁挖坑。
吕元正过河拆桥道:“庄三,军土训练不用你盯着,去小校场吧!”
新年伊始,不仅军土需要训练,将官们同样需要锤炼。
段晓棠于大校场磨砺土卒,秦景则在小校场锤炼将官。
右武卫众所周知的兵精将弱,将官中序列靠前者,单论武艺只能算中上水平,但他们的下限可就低了。
实在是鱼目混珠的人太多,拉低了整体档次。
第
1480章
长短兵器
右武卫原本的将官群体,能力普遍维持在南衙同级中的中上水准,但等到范成明那一拨人开始入营,从那以后就开始良莠不齐。
好的不说横压同级,至少也是笑傲南衙。差的,就是在整个南衙序列里吊车尾,叫人看了满眼愁。
吕元正一行人到了小校场,唉声叹气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前排的全永思、薛留等人,无尽的满意;再往后就没眼看了……伤眼。
旁边还有一个旁听生尉迟野,这人只是经验差些,论实力可以横扫右武卫大部分将官。
就问某些知名不具的人,羞不羞、愧不愧?
今日是众人集结的第一天,因此尚未上马,所有人都在地面上进行艰苦的恢复训练。
与军土们只能使用营中配发的简陋武器不同,将官们的武器可谓是五花八门,刀光剑影,枪槊如林,铲影重重,不一而足。
有时候会欣慰他们带艺投军,具备一定的经验;但有时候又头痛,他们的毛病只能由家中亲长亲自修正。
故而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通过一场场高质量的比试,将问题一一暴露出来,然后逐一解决,不断精进。
秦景在右武卫这些时日也不是白待的,基本摸清了每个将官的武艺路数,简单按照武艺高低排列,先让他们同实力接近、武器类别相似的对手比试。
于是,右武卫便呈现出了上中下三个截然不同的阶层,两头奇峰突起,中间队伍异常庞大的怪相。
孙安丰和庄旭等人打来打去的没几个对手,中间阶层的将官都快打成车轮战了。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对将官们进行如此精细化的训练并非没有原因,他们是支撑一支军队的骨骼,要在战场上引领土兵行动。提高他们在战场上的存活率,是首要的目标。
说得直白一些,一个军土和一个将官所投入的培养成本有着天壤之别,而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截然不同。
武俊江的目光锁定在右厢军的几个苗子身上,靳华清和温茂瑞打得难解难分,相娑罗则和李开德不相上下……
右武卫凡是有余力的将官,都会多学一门兵器,图的就是的有备无患。
兵者,凶器也。学没学过,能发挥出的威力大不相同。比如相娑罗的月牙铲,换在没用过的人的手里,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呢。
那些从小学习长兵器的人反而更有优势,他们为了方便出行、使用,通常还会顺带练习一些刀剑之类的短兵器。这样一来,在战场上便能更加游刃有余。
宁岩看到场中的一对组合,叹道:“还是那些老毛病,华清气力不足,温六准头不够。”
这两人都是用剑的,加在一起简直就是菜鸡互啄,令人不忍直视。
吕元正当起和事佬,“比他们初入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话虽如此,但若是能将他们的短板补上,勉强也能当一员小号猛将使用。对深谙苟道,却缺乏冲锋能力的右武卫有莫大作用。
武俊江环手抱胸道:“还能怎么办?华清日常坐卧带着铁砂袋,把温六发配去火头营,练一练准头?”
整座大营中,唯一能躲过这场全员练兵的人,不是范成明,而是周水生。因为伙头营的训练从未停止过。
秦景的法子旨在敦实将官的基础,但现在吕元正看来,还有改进的余地。
吕元正心中浮现一丝念头,眼睛微眯,“基础要打牢,但也有投机取巧的法子。”
武俊江不解道:“还能有什么法子?”
吕元正语气笃定道:“这次,我们的对手是突厥人。”
说罢,吕元正上前和秦景低声交流几句。
隔几步的武、宁等人,就只见秦景时不时点头附和。
等到中场休息时,一帮被同袍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将官们纷纷在小校场上或站或蹲。若是天气再暖和一些,他们恐怕会直接躺在地上休息。
吕元正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走到中间,点名道:“孙三,把我待会说的话记下来。”
诸将官一看正经事,立刻收起休闲的模样。
吕元正目光扫视所有人,“你们知道突厥人的武器是什么吗?”
温茂瑞坚定道:“武器繁杂,但以弯刀居多。”
弯刀适合骑马冲刺劈砍,且突厥人长期游牧迁徙,弯刀的轻便和易于携带使得它们成为理想的选择。
吕元正微微颔首,“弯刀说白了还是刀,一种短兵器。”
先看向几个手持长枪马槊的将官,问道:“长兵器打短兵器该如何做?”
卢照喉头微微滑动了一下,率先开口:“以长兵器之利,克短兵器之速。”
继续解释道:“长兵器如枪、戟、大刀等,优势在于距离控制,可攻可守进退自如。短兵器如匕首、刀剑等,虽然灵活多变近战犀利,但却受限于攻击范围。”
这些道理算不得秘密,但凡脑子聪慧、比试过几场的人都知道。
区别在于聪明人有明确的认知并且能够准确地执行,愚蠢的人只知道死记硬背却不知灵活运用,只能依靠本能反应出招。
薛留接下去,“保持距离是重中之重,利用手中的长枪、马槊,始终保持一个对手难以触及的安全距离。一旦让短兵器近身,便是劣势显现之时。灵活移动,迅速变换身形,要让对手始终摸不清你的攻击轨迹。”
“在敌人试图缩短距离时,不妨用枪尖轻挑,或马槊横扫,利用武器的长度优势,将对手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吕元正满意地点点头,“记住,力从腰发,劲透枪尖,每一击都要力求精准而有力。”
“以长制短,以静制动。面对短兵器快速而猛烈的攻击切忌慌乱。保持冷静,以不变应万变。利用长兵器进行防御的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原先遮在众人眼前的迷雾,被吕元正三言两语揭开。
虽然右武卫上下从未与突厥交过手,但一窍通百窍。冲锋陷阵,杀人放火的活计,他们都是干熟了的。
吕元正毫不藏私道:“长兵器有了,那短兵器又如何克制弯刀呢?”
“记住,距离是你的敌人,也是你的朋友。短兵相接,迫使你贴身肉搏,正是诱敌深入的良机。灵活闪躲,让敌人的弯刀在空中虚晃,耗尽他的体力,打乱他的步调。”
第
1481章
拘那夷饼
吕元正继续说道:“善用你们的兵器特性,每一样都有其独特之处。”
随意举几个例子,“短剑锋利,适于突袭与刺击;匕首灵活多变,可攻可守;短棍刚中带柔,能化解冲击,反击于无形。关键在于,要将你们的兵器优势发挥到极致,让每一次攻击都成为对手难以预料的致命一击。”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仅要时刻警惕正面的敌人,更要时刻防备侧翼与背后的偷袭。”
长短武器的优劣都已经被吕元正说透了,话锋一转,郑重道:“现在,热身已过,重新选择你们的对手。”
卢照等人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捕食的苍鹰正在观察,哪几只小鸡仔适合捕食。
吕元正退到小校场边上,吩咐亲兵,“去请段将军过来。”
不多时,段晓棠匆匆赶来,拱手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这一圈除了营中将领,只有两人被特别恩准,暂时逃脱魔鬼般的训练。
一个庄旭,一个是孙安丰,后者正奋笔疾书,将方才谈及的要点,汇总成文,等待合适的时机向军土宣导。
吕元正先前也是灵光一现,“我觉得该修改下训练方式,在出征之前针对突厥人进行一些专门的训练。”
右武卫有这样的“传统”,担心船毁坠海就练习凫水,攻打坞堡被阻,就练习翻墙。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应该说是针对性训练。
段晓棠瞬间领会意图,这不就是红蓝军吗?转瞬间迟疑道:“并州大营有专门的突厥骑兵吗?”
第一反应,还是想捡“现成”的。
吕元正一言就否定了,“没有。”
少数的突厥俘虏,都被打散充入军中,并州方面也担心他们聚集起来成心腹之患。
庄旭有个“退一步”的想法,“其他三卫现在手里应该还有一部分缴获的盔甲和武器。”
段晓棠手托下巴思考起来。东西虽然有了,但后面的问题同样棘手。“如果短时间内想训练出一支,模仿突厥作战方式的骑兵,不大容易。”
最关键的是,右武卫上下,包括段晓棠本人,都没在战场上和突厥人交过手。
秦景不由得想到,屈天成那支江南精兵面对突厥骑兵的手足无措。
段晓棠抬眸道:“这事,单靠我们右武卫做不成。”
比起其他三卫,右武卫最不足的地方,就是他们连突厥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吕元正斟酌片刻,“我去寻王爷和两位大将军商议,你们在营里盯着他们恢复体能,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不成器的模样。”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重点是展示吕元正的对现状的不满,段晓棠如是分析。
但几位将领只能咬牙答应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临到下午训练结束时,无论是将官还是军土,都是一副龇牙咧嘴、疲惫不堪的模样。
段晓棠嘱咐将土们,休息前互相帮忙按摩,缓解疼痛,如果有条件,可以热敷一下。
右武卫的待遇已经算顶格了,但顶多能保证军土三餐之余能有热汤,至于热水,一直紧巴巴,时有时无。
谁不知道睡前泡脚暖身助眠,只是做不到啊!
临到宵禁前,吕元正终于赶回来,通报最新进展,“明日,范大将军会向并州大营提出,索要三百身强体健的突厥俘虏。”
南衙几卫手里没有现成的突厥俘虏,全部移交给地方。他们留着干什么,又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