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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郭承泽猜测道:“他家中亲长是何人?”

    白智宸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伙头军。”

    郭承泽难以置信地往场中望去,这要是输在伙头军手里,那该有多丢人。

    白智宸有些内部消息,“右武卫火头军出身的将官,不下一只手,每一个都是凭借战功封官。”

    但最后只有周水生一人留在火头营,也可能是因为他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从广义来说,段晓棠也算半个伙头军。

    作为家属来观赛的郭鸿振心有戚戚,“那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吃吗?”

    庖厨虽然多膀大腰圆,但常人的印象中,烹饪依然是个精巧活计。

    白智宸微微点头,“还不错。”

    活人、死人吃了都说好。

    被右武卫上下寄予厚望的转职火头军,在范成明的好运气加持下,闯进了决赛,最终却不敌左候卫的选手,遗憾只取得第二。

    吕元正憾然捶腿,“还得练!”

    众将官微微抬头,不知他说的是伙头军,还是连带全军上下。如果是后者……那可就惨了!

    隔壁的肖建章终于放下心来,“幸好赢了!”

    虽然知晓右武卫的伙头军厉害,但外头人不知道,传出去输给伙头军,那话能好听吗?

    扈志隆不解道:“右武卫的火头军当真如此厉害?”

    肖建章回忆去右武卫串门时见到的景象,“冬日训练削减,但右武卫的伙头军依旧是着甲负重跑步,你说能比吗?”

    扈志隆只剩下一句话,“段棠华是个狠人!”

    第

    1477章

    同乡叙旧

    临到一天的比赛结束,观众三三两两退场,余下的人们则抓住这难得的闲暇,与旧友新朋继续着未尽的话语。

    屈天成出面挽留秦景,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挚与热切,“秦将军,刚好在正月里,不如饮酒同贺。”

    秦景欣然应允:“好主意。”转身交代几句,让卢照先回营。

    屈天成鼓起勇气叫住另一人,“三公子,可愿一同前往?”

    孙安丰扭头看一眼秦景,“稍等,我交代点事。”同林金辉耳语两句后,便跟上了屈天成等人的步伐。

    饮酒的地点不是别处,就在左武卫的一处闲置营房内。这里与右武卫的布局大同小异,只是略显陌生的面孔,让人一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屋内除了屈天成,还聚集着一些来自江南大营的将官。

    孙安丰近两年的南衙点卯时曾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而秦景则相对陌生,他最熟悉的也就是屈天成了。

    众人相互介绍姓名和原属的序列后,秦景才逐渐将人与名字对上号。

    孙安丰先前对这些来自江南大营的将官倒是表现得温和知礼,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僚,绝对不主动提双方的渊源,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当然若是这些人找上门人来,不算多为难的事,他也会帮一把。

    但类似其他纨绔将官,十二卫随便串门的行为,孙安丰却是慎之又慎,往昔绝不踏进左武卫大营一步。

    他是有多硬的脑袋?敢去试探范成达的耐心。再则他对江南大营的兵权没有任何企图。

    孙安丰的人生若以长安和江南为分界线,大约各占一半。但除去懵懂的幼年时光,长安无疑在他的人生天平上占据了更重的一端。

    所以如今,他与这些人只剩下些许同乡情谊了。

    屈天成轻轻拍开酒坛上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孙安丰轻轻嗅了嗅,便认出了这酒的名字,“琼花露。”

    屈天成得意地笑道:“在并州想喝到正宗的扬州琼花露,可不容易。”

    琼花是扬州名花,琼花露自然是扬州特产了。

    孙安丰当即笑道:“我今年过年的时候,总觉的心里空落落的,起初还不知道为何,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少了这琼花露啊!”

    孙家和江南联系颇深,府中自然少不了琼花露。但这次南衙家眷给前线将官送年货,搭乘王府的顺风车来并州,孙安丰的待遇也就比冯睿达强一点罢了。

    屈天成等人对孙家的家事算不得太了解,只将这事当做物流条件不便下的必然产物。

    一方水酿一方酒,人离乡贱,连酒亦是如此。他们寄托乡愁的美酒,在北方尤其在军中,其实并不太受欢迎。

    一名将官将琼花露倒在浅口陶碗中,每人分了一碗。

    秦景一口饮尽,感慨道:“我上回喝琼花露,还是在移驻东莱前。”

    屈天成微微挑眉,顺嘴接道:“谁知道这一去,就回不去了。”

    他们现在在南衙日子不差,但对家乡终归有滤镜在。如今竟然连喝一口家乡酒,都成了奢望。

    孙安丰低头轻声道:“我亦是七八年没回过扬州了,不知二十四桥明月如何?犹记得幼时父亲带我和兄弟们在湖上看百舸争流的情景。”

    在座的其他将官,这一两年来也知道孙安丰是个文人脾性,简而言之就是不肖其父。但他们之间并无利益冲突,因此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屈天成笑道:“日后国公给你说门江南名家的婚事,迎亲、归宁好大一场热闹,不就能回去看看了吗?”

    话说来没错,孙家立足江南,孙文宴孙安世父子的妻族都出自江南。

    孙安丰头颅低垂,无奈地说道:“这事父亲做主,我说不上话。”

    举起酒碗,“喝酒,喝酒!”

    琼花露的数量毕竟有限,每人喝过一两碗后便见了底。于是换上了并州本地产的汾酒。

    酒越喝越烈,牢骚也越来越多。

    屈天成尝一口酒,并州大营的人说这酒清香纯正,他反正是一点没喝出来。

    孙安丰好奇道:“屈校尉,你们先前同突厥人交手,情况如何?”

    他只看过战报,但战报上并不会单独描述这一支来自江南的精兵表现如何。

    旁边一位将官忍不住插话道:“若是把突厥人拉到地上、水上,老子压根不怵他们……”

    声音渐渐低沉,“但偏偏是在马上……”

    秦景关切道:“可是伤亡惨重?”

    屈天成摇了摇头,“那倒不是,烈王爷把突厥人拉到城墙下来打,说来是我们占优,只是比较起来……”

    换了一个恰当说法,“当初王爷和国公带着我们从东莱回师讨逆,整个大营凑几千精锐骑兵都紧巴巴的。当时被两卫的人笑话是会骑马的步兵,我还不服气。”

    屈天成将酒碗推远,“后来到了长安、到了并州、见了突厥人,才知道所言非虚啊!”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突厥人。自从加入左武卫以来,剿匪平乱都不成问题,偏偏在突厥人身上吃了大亏。

    以前四大营之间互相较劲,说江南大营软趴趴,他们还不服气。并州大营差点被元宏大抽了骨头,一样可以和突厥人血拼到底。

    这就是差距啊!

    孙安丰找补道:“一寸长一寸短,若把这些北方人、突厥人拉到江南去,都不用出手,光看他们在水里扑腾就行了!”

    如今南衙诸卫虽然年年夏天在曲江池下饺子,但那水平在孙安丰看来,也就是会凫水的旱鸭子罢了。

    旁边一人不禁笑出来,“哪还用下水,光江南的湿热就够他们受的了。”

    他们在长安过冬时,尚且坚持得住,等到了并州,差点冻成屋檐下的冰棍。

    君不见这些南方将官,整体衣着都比的其他人胖一圈吗?因为实在捱不住这北国的寒冷凛冽,只能多穿一点衣裳保暖。

    秦景将话题转回正题,问道:“你们现今骑术如何?”

    屈天成苦笑回应,“长进肯定是长进了,但和那些从小长在马背上的,肯定不能比。”

    若比起凫水操舟的本事,北方人连他们的脚趾头都够不上。

    现在包装一下,也可能称之为真正的骑兵了。能上马能下水,只是草原上没那么多江河湖泊给他们扑腾。

    孙安丰嘱咐道:“等这年过完了,可得好生操练一番,再去草原上寻突厥人晦气。”

    屈天成好奇道:“三公子要代国公,去看看草原风光吗?”

    第

    1478章

    名师高徒

    孙安丰猛地仰头,将一口烈酒灌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你们心里都有数,我这几斤几两的本事,也就处理文书还算在行。”

    好歹他有一个国公爸爸,留在并州,谁知道何时派上用场呢!

    这场酒宴直喝到夜色深沉,宵禁的钟声即将敲响才缓缓散场。

    秦景酒量过人,孙安丰在文人堆里练就斗酒千百杯的本事,反倒把一群左武卫将官们喝得东倒西歪。

    屈天成此刻已经趴在桌上,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孙安丰,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愧是国公的儿子。”

    孙安丰平生第一次因为酒量被人评价“肖父”,满面酡红,扭头问秦景,“父亲酒量很好吗?”

    他们父子聚少离多,就算喝酒也只是小酌而已,实在不知孙文宴酒量深浅。

    秦景回忆道:“军中庆功时,国公可以一次喝下一坛酒。”

    孙安丰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道:“那是很好。”比我好。

    梁景春恰时从拐角处出来,招呼道:“秦将军,孙三,用不用给你们派辆马车送回去。”

    孙安丰倔强地挺直腰板,在地上走出一条直线,大手一挥,“不用,我还能走,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梁景春长叹一口气,“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担心你们喝了酒再吹冷风,染上风寒。”

    秦景可以肯定自已很清醒,但孙安丰的状态他就不敢恭维了。毕竟,醉鬼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已喝醉了。“麻烦你了!”

    梁景春见状,吩咐亲兵,“准备车马。”

    秦景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屈校尉他们就拜托你了。”

    梁景春摆手道:“小事一桩,你们路上小心。”

    待秦景将孙安丰塞进马车,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梁景春才抬脚走向刚才饮酒的营房。

    站在门口,望着里面一群醉醺醺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群醉鬼。”

    想来前一阵,他们一群小狐狗聚会的时候,他的样子恐怕比现在强不了多少。

    梁景春指挥军土,将这些人送回营房安置,脱衣洗漱这些服务就别想了,能把他们送回床上就已经是莫大的温柔。

    段晓棠新年休整,有时在大营,有时在王府,毕竟后者的条件肉眼可见的好。

    至于放出去的那副麻将,段晓棠也一直没往回收,任由它放在厅内,供将官们消遣。

    许是“人传人”现象太过严重,有一回白湛、卢照都上场打了几圈。

    孙安丰看着白湛熟练的手法,质疑道:“你会打?”

    白湛一脸无辜道:“我怎么不会?”

    孙安丰转念一想,白湛和段晓棠关系匪浅,私下里玩同一种博戏不是不可能。

    白湛趁热“挑拨”,“你们和晓棠学的吧,师父也不找个高明的,名师才能出高徒啊!”

    段晓棠自从下场打过几圈,赶走了烦闷后,再也不碰牌。

    孙安丰犹豫道:“段将军打得很差吗?”

    白湛清清嗓子,毫不留情道:“她在我认识的人里,打麻将的手艺排倒数第三。”

    孙安丰瞪大眼睛:“该不会总共就三个人吧?”

    白湛脖子一梗:“怎么可能!不信你问阿照!”

    孙安丰转头看向卢照,卢照想了想,说道:“她好像确实打得不怎么样。”

    孙安丰望向拿着麻将牌当玩具,不厌其烦摆弄的白湛,忍不住问道:“那打得好是什么样?”

    白湛故弄玄虚道:“打得好都不让上桌了!”

    孙安丰不服气道:“这算什么规矩!”

    万一他哪天麻将一道超凡入圣,岂不是被人为剥夺参赛资格。

    白湛用他真诚的眼睛作保证,“真的,骰子想扔几点扔几点,四方牌里有哪些牌,其他三家具体有哪些牌,需要哪几张牌,算得清清楚楚。”

    孙安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算?”

    从未想过有这般打麻将的方式,不都摸着哪张打哪张吗?

    卢照微微点头确认。

    白湛故意叹口气,“唉,晓棠不会算牌,所以连带教出来的你们,打牌方式都如此直白。”

    这番话让白湛着实体会了一把“高人”的感觉。

    庄旭急忙问道:“谁这么厉害?”

    白湛吊足人胃口,“你猜?”

    庄旭顺着线索往下走,“我认识吗?”

    白湛点点头:“认识。”

    卢照到底是照顾自家后勤大总管的面子,“你们应该没机会一起打麻将,遇不上。”

    白湛点点头:“也是。”琢磨一下诸位同袍的脑子,在没有名师的前提下,想学算牌无异于登天。

    所以奉送孙安丰一条友情提示,“与其琢磨算牌,不如练练你摇骰子的本事。”

    孙安丰惊讶道:“这不是出老千吗?”

    他们摇骰子向来童叟无欺,全靠祖宗保佑。

    卢照不屑道:“当然可以,想要几点就几点。”

    转头对白湛说道:“当初摇出来的时候,表哥和飞鸿哥都看愣了。”

    这帮人竟然琢磨起借此赢光长安大小赌坊的无本生意。

    白湛沉重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已当时年少无知,少见多怪,“我也看愣了。”

    卢照提醒孙安丰,“要练就抓紧时间,你没几天好日子了。”

    这话并非诅咒,而是事实。

    无论南衙诸卫还是并州大营,破五之后,就会全面恢复训练,并且不断向外派出斥候以作前哨和情报收集。

    哪怕孙安丰预定留在后方也不能幸免,以他的资质,想在跟上训练的同时,兼顾文书和教书工作,足以榨干他的所有精力。

    骰子是什么,不记得了!

    孙安丰脸上的喜悦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大过年的,就不能让人多高兴两天吗?”

    气成河豚也没用,他打不过卢照。

    白湛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特意转向孙安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居安思危呐!”

    孙安丰脸上瞬间布满了苦笑,喃喃自语,“我还能怎么思!”

    他够小心翼翼了,怪只怪孙文宴没把那副好身板传给他。

    摇头晃脑道:“武艺非所长,空怀壮志酬。身弱难挥剑,力微难挽弓……”

    卢照毫不留情道:“这说的是你吗?”

    孙安丰虽不及他人健壮,但绝非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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