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白湛微微颔首,“此番多谢贵亲。”但众人入内,里头却没有一丝举办宴会的喜庆氛围,一切都只是借口而已。
尉迟野早已带着一队并州大营的军土恭候在内。
范成明发挥小头目的主观能用性,“我也从营里调了一队人马过来,稍后便到。”
人数加起来,比寺庙里的和尚还要多。
总不能依赖并州大营的人手,抄家这种事,还是用自已人才放心。
范成明拍拍手,大声说道:“开始吧!”
靳华清等人将随身携带包裹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久在军中的人,一听声响就知道是盔甲。
东西掏出来,并非全套,只有胸甲。
一屋子男人无需顾忌太多,靳华清等人脱去外袍,将胸甲套在身上,再按照各自的角色分配外裳。
范成明暗道任务特殊,用不上重金买来的宫女袍,只能另外添置。
卢照一直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方才靳华清等人半途脱队,说是去置办行头,他也没太在意。
此时不禁问道:“怎么还有女装?”
白湛转过头去,强忍着笑意,他可比卢照清楚得多。
范成明搂住卢照的脖子,笑嘻嘻道:“阿照,这就是我们右武卫不传之秘了。”
转头问道:“老项,你待会要做什么?”
项志勇一本正经道:“将华清娘子送入净业寺。”
卢照脑子差点没转过来,“华清,娘子?”
靳华清可没有半点害臊的模样,大方道:“铜镜呢?”
羊华宏连忙道:“我这就去找。”
几人的衣裳都换好了,靳华清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个包裹里取出胭脂水粉,先帮配给自已的嬷嬷、婢女化妆。
范成明忍不住提醒道:“省着点用,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白湛认出有几分眼熟的瓶瓶罐罐,差点以为自已看错了。蹲下身来仔细一瞧,果然没错。“花想容!”
靳华清抬起头对范成明说道:“这是我自已掏钱买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再对白湛殷殷嘱托,“千万别说出去。”
白湛不解,“为何?”
靳华清一边往贴身婢女脸上敷粉,一边解释,“祝娘子大概不想听到类似的传言。”砸招牌。
靳华清只在“婢女”脸上薄薄涂一层粉,修正部分肤色。至于老嬷嬷,本色出演就行。
羊华宏终于将铜镜寻来,靳华清甩下一句,“拿好。”直接盘腿坐在地面上,用胭脂水粉在脸上忙活起来。
一堆没见识的,蹲在周围看他涂涂抹抹。
项志勇摸着粗糙的脸皮,感慨道:“不愧是国色天香啊!”
卢照这才反应过来,惊讶不已,嘴都结巴了,“你们平时说的,说的国色天香和庸脂俗粉,居然是指这个。”
范成明调笑道:“阿照,我看你细皮嫩肉的……”
卢照立刻划清界限,“少来!”
范成明耸一耸肩,无所谓道:“你哪天若是有兴趣,记得告诉我啊!很好玩的。”
卢照本事高脾气大,可不能把他逼急了。
卢照打个冷颤,“我才不会有兴趣呢!”
亲兵在外回禀,“将军,大营的支援到了。”
范成明连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随后,就见段晓棠甩着手,领着一帮子换了便服的将土走了进来。
打头的是段晓棠,具体干活的是薛留和李开德。
范成明惊讶道:“怎么是你来了?”
他只是传信回营,让派一个能“干活”的人来,哪知道段晓棠亲自前来。
抓几个淫僧,何至于让两位南衙将领出动。
段晓棠背着手冷笑道:“这事儿听着挺新鲜,我就来走一趟。”
范成明找大营要人支援,自然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吕元正本想派个校尉打发了此事。
段晓棠听闻前因后果,便主动请缨了。
段晓棠欣赏靳华清的妆容,微微颔首,“不错,有点样子了。”
转头问范成明,“国色天香和庸脂俗粉上几组?”
范成明回应道:“就华清这一组,抓着现行传信就行。”
段晓棠的目光望向净业寺的方向,“谁知道里头藏着什么牛鬼神蛇。”
羊华宏举镜的手微微有些发酸,建议道:“若从秦楼楚馆请几位妓子入内,做好标记,次日一早抓人,便无需半夜冒险行事。”
靳华清顶着马上就要完工的妆面,直瞪着羊华宏,凭什么不让我找点乐子,凭什么不让我惩奸除恶?
段晓棠低着头,谁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凭什么呀!”
复又抬头道:“再加一组,我进去。”
羊华宏只能任劳任怨地举起铜镜,并暗地思量,哪个字眼说错了!
段晓棠的变装过程比靳华清简便许多,她不会梳繁复的发髻,直接拿布将头发包起来做巾帼。
为了让自已的面容更加温婉可人,吩咐道:“找盒红色的胭脂来,我画个唇。”
靳华清迅速将最近的一盒胭脂递了过去,此时范成明正在帮他挽头发。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段晓棠打开一看,翻个白眼,“一生挚爱桃花姬,能换一个吗?”
靳华清慌忙又翻找出一盒,递到段晓棠面前。
这一次,段晓棠没有再挑剔颜色,手指轻轻一抹,将胭脂涂在唇中央。
敷衍的妆容大致完成,她又开始挑选战袍,“衣裳从哪儿来的?”
第
1428章
暗夜得手
范成明爽快答道:“估衣铺淘换来的,你可得小心些,待会还能再卖回去。”
段晓棠选了一件样式简洁大方的,当场脱下外袍换了上去。
鉴于段晓棠在并州城内公开露脸的机会不少,范成明又紧急寻来一顶帷帽戴在她头上。
段晓棠的动作极为迅速,很快就收拾妥当,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凳子上,双手叉腰安排道:“嬷嬷分我一个,开德就是我家累得直不起腰的老管家。”
段晓棠对钓鱼大队的人员构成颇为了解,贴身婢女那位演员姿色差些,但声音相对尖利,乍听上去和女子近似。
段晓棠只要夹着嗓子说话,就能轻松上阵,无需再找配音演员。
她的初始性别,取决于给人的第一印象。
人员很快进行重新分配,一切安排妥当。
相娑罗再提点一些净业寺里的注意事项,钓鱼小分队的参演人员将这些信息牢记于心。
段晓棠扮演的是乡下地主家的小媳妇,靳华清则是商户娘子。
有钱没地位,顾忌脸面,最适合拿捏的人选。
段晓棠一组人从后门出去,在周围绕了一圈,终于找到净业寺的大门。
这座寺庙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岁月的痕迹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但当一步步走近这座看似神圣的寺庙,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却悄然笼罩心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香火气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大殿之内的佛像金光闪闪,庄严无比,但仔细观察时,却会发现它们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阴郁与狡黠。
四周的壁画虽然色彩斑斓,但画面中的故事却充满了诡异与悲凉,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段晓棠深知这些都是心理作用,不动声色地上完香,并慷慨地捐了十来贯香油钱。
李开德弓着身子,舌头抵着上颌,喉咙里发出略显含混的声音,将一吊钱塞到知事和尚的手里。
虔诚地说道:“大师,我家老郎君听闻贵寺香火灵验,特意让娘子来祭拜,我们在路上走了整整两日啊!”
段晓棠夹着嗓子,故作柔弱地说道:“我夫家在乡下有几十亩地,香油钱自是少不了,日后亦会诚心还愿。”
知事和尚的眼神放肆地在段晓棠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风吹得再大些,好将她的整张脸都露出来。笑容中带着几分粘腻,例行公事地问道:“施主可曾斋戒过?”
段晓棠轻声回答:“自是晓得规矩。”
知事和尚轻轻点头,“那小僧这就带女施主去子孙堂参拜。”
知事和尚带领段晓棠等人绕过两重殿宇,途中经过一处半完工的工地,看模样是一个高大的土台。
知事和尚介绍道:“方丈欲在此处,设立一处祈愿台。
”
子孙堂是一处幽静院落,知事和尚先让段晓棠在送子观音前的虔诚祈愿,而后带到左边一间净室内。
“女施主今晚独自在此处安歇,切勿出门,也莫要喧哗,否则就不灵验了。”
段晓棠微微躬身行礼:“我记住了。”
李开德和假嬷嬷,自去客院安歇。
靳华清不久后入内,穿金戴银的商户娘子,却极为沉默寡言。
知事和尚猜测,是否因为无子在家中备受苛责而消沉。今天居然觉得有些选择困难症,选哪一位呢?
两个卧底一左一右各自住下,在约两丈见方的屋舍内不停走动,表演既焦躁又得怀有莫名期待的模样。
实则按照相娑罗的提醒,寻找可疑的暗门。
段晓棠发现,踩在床前的那块地板时,发出的声响略微有些不同。
临近日暮时分,沙弥送来珍贵的瑜伽符水,请众人饮用,四扇房门先后打开。
冬日农闲,求子的人自然多了。
段晓棠一手端碗一手掩面,假装一饮而尽,实际上却将符水全洒在了袖中的手帕上。
为了预防迷烟,她还预备了另一张湿手帕。
喝过符水,段晓棠躺在床上,从荷包中取出墨汁瓶,倒在左手心,右手则紧握住匕首。心中默默计较时间,这群和尚可不要让她等太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地板下传来响动,段晓棠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终于叫她等来了。
通过声音,就能模拟出对方的行迹:爬出地坑,站在地面上,然后爬上床……
段晓棠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直戳对方的胸口,同时迅速捂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那具尸体上半身落在床上,下半截还在地上。
“咚——”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声。
对他们今晚想要实施的恶行而言,这点声响并不突兀。
段晓棠冲出房门,她没忘院子里还有两个真心求子的妇人。
见靳华清没有出来,心中闪过一丝犹疑,以他的身手,解决一个和尚应该轻而易举,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段晓棠踹开另一间屋舍的房门,只见床上有一个隐约隆起的身影。那人听见声音后,迅速回头问道:“谁?”
段晓棠并不言语,待人下床后,立刻挥起匕首,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在对方身体瘫软倒地时,段晓棠快速绕过,同时用左手心在他的光头上轻轻摸了一下做标记。
那手感,真叫人恶心。
段晓棠靠近床铺,查看女人的状态,昏迷不醒,外衫半解,赶紧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遮得严严实实。
隐约听见对面院落传来声响,段晓棠连忙出门汇合。
靳华清站在院落中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老子屋里进了两个!”
国色天香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第
1429章
收网收网
段晓棠淡定道:“发信号吧!”
靳华清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精致的哨子,尖锐的哨声在漆黑夜幕中蔓延至远方。
在客房内假寐的李开德等人,耳中捕捉到“两长一短”的暗号,心中顿时明了——段晓棠与靳华清成功得手。迅速从包裹中抽出兵刃,身形如电,向着子孙堂疾驰而去。
围墙外,白湛将巡夜的坊丁驱走,由右武卫和并州大营的精锐人马取而代之。
暗号响起,右武卫的军土们仿佛被激活的猛兽,瞬间跃上墙头。
对于能翻过的墙,他们的第一选择绝不会是敲门。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控制净业寺的几扇大门,确保其他同伴能够顺利进入。
此时白湛或许就能同他八叔解释,为何右武卫初到并州,就对巍峨的城墙产生浓厚的兴趣,因为他们在掂量这堵墙,能否直接翻过去。
相娑罗手腕转动,月牙铲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线,长柄如怒龙出海,直击阻拦者的膝盖。怒喝一声,“败类!”
对面的光头僧人身形应声而倒。
白湛在夜色中对寺院喊出迷惑性的话语,“晋阳县衙捉拿逃犯,所有人避让。”
附近街道上,军土取代更夫巡逻,高喊“平安无事”!
或许觉得这句话有些欲盖弥彰,偶尔再加上一句,“县衙捉拿逃犯,勿要出门。”
并州百姓饱经忧患,深知此时跑出门无异于自寻死路。
附近人家若被惊醒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便将家人聚集在一处,持刀自卫,等待这场风暴过去。
久久不断的巡夜之声,无疑在昭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唐高卓带领军土入内,将那些被俘的光头僧人捆缚在一起。没有使用麻绳,而是直接解下他们的腰带作为束缚。这些僧人的嘴里,被塞进了破布,无法发出声音。
此时情况最为紧迫的是子孙堂附近,项志勇等人趁着寺中和尚没有反应过来时,不顾一切地疾跑去汇合。
两支钓鱼小队加起来有七八人,哪怕全寺几十个和尚杂役围攻过来,只要没有弓弩一类的远距离武器,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他们。
兵贵神速,两支精锐队伍迅速控制整座寺庙。
李开德和项志勇立刻取了火把,各带一队军土下去探路。
他们发现,这些净室下面并非简单的藏人之所,而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地道网络。
唐高卓忙不迭清点各处移送来的尸体和俘虏,再与简单审讯出的寺庙总人数比对。“少了六个。”
五具和尚尸体头顶有漆黑的手印,是被段晓棠、靳华清抓了现行的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