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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不远处,李弘业正和白勇达等人说话,衔蝉奴依旧乖巧地趴在他的肩头,半点不带挪窝的。

    段晓棠忧心忡忡道:“衔蝉奴这么趴着,会不会压弘业的个子?”

    就算不压身高,多少也得压个高低肩出来。

    李君璞定睛一看,试图分辨这一年来,李弘业究竟长高多少。

    “以后不让他们这么玩了。”

    段晓棠轻轻杵一杵李君璞的胳膊,提醒道:“你话说得软和点。”

    李君璞只是面冷,又不是心轴,“抱着总行吧,锻炼臂力。”

    方安平见过李君璞叔侄,和代州一众老弟兄约好去痛饮一番。

    众人坐在廊下,说起当年。

    方安平本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淡去,但此刻重提,却发现它们依旧鲜明如初。

    “李大养了一只老虎,平时就趴在大帐旁边,威风凛凛,谁在它面前经过露了怯,嗷呜一声就扑上来。”

    “人善不光被人欺,还得被虎欺。”

    梁景春不禁抖了抖身体,记得在洛阳见李君玘时,他身边没带老虎。

    好奇问道:“那老虎吃人吗?”

    方安平笑道:“那倒是不会,但老虎舌头在你身上乱舔,脑袋在你怀里乱拱,谁能不害怕呢!”

    靳武缩了缩脖子,“听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麻成天笑道:“我们都管那叫试胆虎,怕老虎反倒被它磋磨,你要凶狠些,它比猫还乖。”

    “他们兄弟几个,拿老虎当脚凳,躺老虎肚皮上看书都没事。”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冯李两家的表兄弟们。

    方安平看向远处的李弘业,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怎么李大的儿子,就养了一只猞猁呢!”

    麻成天笑道:“孩子还小,降服不了老虎的凶性。先养只猞猁玩玩。”

    方安平不服气道:“豹子也行啊!”

    他就是看不上小猫。

    冯晟生前部下自然是信服他的,但他临终前绕过儿子,将军权传给外甥,也被世人不解。

    第

    1265章

    哪有不疯

    冯家军内部有嫌隙,有偏冯的,也有偏李的。

    好在领头的几个表兄弟之间关系维护得不错,没有造成大分裂,但嫌隙依旧存在。

    方安平、麻成天原先属于两方阵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相约痛饮一场,并坐在一起,畅谈往昔,展望下一代的未来。

    如今转过头来看,冯晟的眼光没问题,李君玘的确更有潜力,但那又能怎样,人都没了。

    梁景春问道:“我曾在洛阳,跟随李大将军作战,从来没听说他养老虎。”

    麻成天回忆往昔,“有一次和杨胤等人打猎,老虎跑了。”

    后来两边撕破脸,旁人可能是为了家族利益分歧,但李君玘、冯睿达和杨胤对着干,绝对有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老虎从小养到大,跑丢了,李大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冯大看不过,不知从哪捉来一只虎崽。”

    “李大说再如何都不是从前那只,虎崽也不要了。往后再也不养老虎,就专心养个儿子。”

    那儿子就是眼前的李弘业。

    方安平问道:“小郡公如何?”

    麻成天坦然道:“本事学得扎实,性子瞧着像他三叔。”

    方安平嘴巴张合几次,进行最后的挣扎,“哪个三叔?”

    麻成天无奈道:“还能是哪个,当然是他亲三叔。”

    方安平嘴抿成一条薄线,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冯晟对李君璠的评价向来不高,特指军事一道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李君璠的性格。

    方安平提议道:“要不让小郡公和他四表叔多亲近亲近。”

    麻成天笑道:“李二、李三小时候不也跟着冯四混,性子改了么?”

    “你可别当李二的面提这事,当初李大去世,李二沉湎于悲伤不能自拔,旁人劝他振作起来,说他若倒下,小郡公就要落到冯四手里,人立刻精神了。”

    麻成天安慰道:“性子乖巧点也没事,至少不折寿。”

    他们比表兄弟几个更年长,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哥几个平日有多能闹腾,亲身经历过。

    冯晟一半的皱纹和白发都是为他们生的。

    “李二说他已经想到法子了。”

    方安平好奇道:“什么法子?”

    麻成天摊手道:“不知道。”

    院子中间,几个孩子短时间内已经打成一片,相互嬉戏。

    各个家中养了猎犬猎鹰,见着猞猁虽然有些好奇,但摸一摸新鲜劲过了,很快便失去兴趣。

    现在正起哄要玩摔跤游戏。

    李弘业起身查看四周,院子里没有树,围墙又离得远。

    跑到李君璞身边,请求道:“二叔,能帮我看着衔蝉奴吗?”

    李君璞还没说话,段晓棠抢先说道:“弘业,我帮你抱可以吗?”

    李弘业忙不迭点头,“谢谢段郎君。”

    段晓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用谢。”

    她刚刚看孩子摸衔蝉奴时,就心痒不已。过往在长安时,不敢抱衔蝉奴,就是担心身上沾上“猛兽”味道,惹得家中两只“半挂”炸毛。

    但现在天高猫猫远,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宠似主人形,衔蝉奴也是一个温顺性子。

    段晓棠将它抱在怀里,手指作梳,爱不释手地为它梳理毛发。

    慢条斯理说道:“衔蝉奴也长大了,除了更大只、尾巴更短外,和猫没什么区别。就是皮毛没那么柔软细腻。”

    李君璞不禁失笑道:“你还真是信仰圣火喵喵教。”

    段晓棠坚定道:“我只喜欢小猫,大猫消受不起。”

    熊猫单开一行,另当别论。

    李君璞话锋一转说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段晓棠:“有话直说,我先听听看。”

    李君璞有些为难地说道:“帮我带几天弘业。”

    段晓棠闻言一愣随即问道:“带进军营历练?”

    就说嘛,带孩子哪有不疯的,李君璞也想松闲几日。

    李君璞摇摇头,“是也不是,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多听多看。”

    段晓棠恍然大悟,“跟我学?”

    李君璞缓缓点头,“嗯。”

    他本来只需要一个托词,借口有事将李弘业托付出去即可,但话到嘴边还是道出实情。

    “弘业性格和三郎很像,中正平和。但这样的性子在军事上反倒成了掣肘。”

    “当初舅舅便因此不看好三郎。”

    冯晟偏好个性化的将领,性格好做朋友、亲人舒服。但到了军中难免被当做面团性子被人拿捏,一身本领发挥不出作用。

    性格好,不是毛病,但不能只做一个好人。

    宁肯性情乖张些,也不要一味做个老好人,没有一点棱角。

    段晓棠不能说冯晟眼光狭隘,军队本就是暴力的艺术,一味温言好语未必能换来善意的结果。

    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地跟傻子说话;强身,是为了让傻子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

    有些鸡汤,喝一喝也无妨。

    段晓棠不随意体罚军土,不代表她没发过脾气。

    最初接手左厢军时,也是胡萝卜和大棒一起上。

    段晓棠收受当贿赂的猞猁收得心安理得,自嘲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性格这么软和。”

    还觉得自已脾气挺大的呢。

    李君璞笑道:“本想寻仲行的,但不是离得太远了么。你,近水楼台。”

    段晓棠不禁失笑,随即正色道:“你该明白,我和仲行的共同点是什么。”

    他们性格平和,脾气却不软,全靠本事在军中立足。

    李君璞点头,“我明白,天性如此,与其费力不讨好地掰,不如顺其自然,至少让弘业明白何时该软何时该硬。”

    李君璠跟在冯睿达身后混了那么久,不一样笑得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放其他家庭,可能庆幸孩子没学坏;但在冯李两家,就只能放弃让李君璠独当一面的期望。

    段晓棠疑惑道:“你不能教么?”

    李君璞叹息道:“道理都懂,但说出来我自已都不信。”

    他信奉的压根不是那一套行事准则。

    所谓言传身教,哪怕装的再像,也不是那味。

    看在过往交情上,段晓棠勉强答应了,“不就是托娃么,我接了,但最多五天,多一天都不行。”

    李君璞矢志不渝地推销,“弘业很乖的。”

    段晓棠怒目而视,“你侄子那么乖,怎么让我带?”

    还是那句话,带娃哪有不疯的。

    第

    1266章

    摔跤比赛

    段晓棠:“弘业未来的境况,会比我们更好。”

    段晓棠和秦景二人都是白身入营,白手起家。

    李弘业有爵位护身,一旦入军中,起步至少是个将军。

    家族已经将他的路,铺得宽又阔。

    官威在身,谁都得给三分面子,只要开始时少言少语,谁都不会发现他是个不傻的白甜。

    李君璞望着远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想他走的更坦荡些。”

    段晓棠暗道,李君璞虽然未曾入军中,但以他的文笔学识,随随便便写个为将的五十条忠告之类的鸡汤软文,经年老将都得当真。

    段晓棠最后送上一句良言,“我老家有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慢慢品味,定能有所领悟。”

    李君璞博览群书,不可能连字面意思都理解不了,但还是一些迷惑,“这究竟是何意?”

    段晓棠意味深长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君璞半开玩笑地回应:“总不能真去找只老虎来养出心虎。”

    段晓棠哈哈大笑,点头道:“如果你想哪天剖开老虎肚子找侄子的话。”

    李君玘养虎,是因为他能降服得住。

    李弘业的年纪,养养猞猁差不多。

    转过头,李弘业将比他高半个头白勇达摔在地上,引得周围一阵喝彩声。

    小脸红扑扑的李弘业兴奋地喊道:“下一个,谁来?”

    郭鸿振挺身而出,誓要为并州子弟挽回颜面,“我来!”

    白勇达光长年纪不长力气的事,并州人尽皆知。

    但传出去的人家只会说的并州无能,连个几岁的孩子都打不过。

    管你是郡公还是县公,都没有面子重要。

    郭鸿振的身量比白勇达更高大魁梧,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确定要跟我比?”

    李弘业仰头望向郭鸿振,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明亮,“比就比,谁怕谁!”

    话音刚落,迅速调整呼吸,双脚稳稳扎地,仿佛已做好万全准备。

    郭鸿振依仗身高体壮,一上来便发起猛攻,如一座小山般向李弘业压去。

    李弘业身形灵活,如同泥鳅般左躲右闪,每一次都能险之又险地避开郭鸿振的重拳。

    郭鸿振大笑,“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

    眼中神色愈加郑重,攻势愈发猛烈,但每一次都似乎打在了空气上。

    就在这时,李弘业瞅准机会,突然矮身一转,双手猛地一推,借势将郭鸿振庞大的身躯掀得趔趄不已。

    郭鸿振猝不及防,重心不稳,竟被这一记“四两拨千斤”摔得四脚朝天,尘土飞扬。

    和代州军将密谈出来的诸人刚好看见这一场没有丝毫水分的摔跤比试。

    范成达第一个喝彩,“好。”

    杜松微微笑道:“将门虎子。”李君玘后继有人。

    郭承泽知道夸的不是自已儿子,但又有什么办法。

    他这个当爹的拼不过人家的爹,儿子比不过人家儿子,似乎也顺理成章。

    郭鸿振在白勇达的搀扶下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爽朗一笑。

    “好小子,有你的!我算是服气了!”

    李弘业露出腼腆的笑容,“你也很厉害。”

    范成达眼睛仿佛被刺了一瞬,李君玘生前何时这般好说话。

    李弘业跑回李君璞跟前,笑道:“二叔,我赢了。”

    衔蝉奴跳回小号铲屎官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段晓棠摸摸李弘业头上的小揪揪,手感不错,“弘业,想吃什么?”

    李弘业纠结半晌,“甜的。”

    云内生活自在,但生活条件比长安艰苦,小孩多好甜食,李弘业顶多能吃点野蜂蜜和麦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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