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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据王元亮打听来的缘由,王玉耶和冯睿达夫妻失和,大约是冯睿达流连烟花之地,与“贱人”纠缠,因此吵闹不休。

    王玉耶若见过冯睿达这副模样,大概就不敢和他吵了。

    冯睿达看穿王元亮的心虚和不自在,“三十五舅兄,这时候我反倒希望他们没那么识相!”

    并州和突厥往来频繁,朝廷严令不得与突厥交市,但并州大户哪个和突厥没联系。

    区别只在深浅罢了。

    并州被元宏大“倒卖”多年,说是一片净土,又有几人会信?

    先前清查之时,连太原王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也有几个不成器的旁支牵扯其中。

    吴岭给王家面子,没把人押送去长安受审,让王家自已料理了,但案卷上瞒不过去。

    五姓七望,大吴门阀的代表太原王氏都有人里通突厥,遑论底下的大小世家。

    不识相,才能杀人呀!

    王元亮留在这儿,不是因为二人远得不能再远的姻亲关系。

    而是他出自太原王氏,正宗的地头蛇,对并州的地脉人情了如指掌。

    冯睿达大开杀戒时,能迅速理清关系网,分辨哪些可杀,哪些可以晚点再杀,确保每一刀都精准无误。

    军土疾步上前禀告,“将军,有人在粮仓周围纵火。”

    冯睿达继续喂他的宝贝横刀“喝酒”,头也不抬吩咐道:“按原计划行事,皆诛!”

    并州的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举城欢腾。

    范成明兴奋道:“歼敌万余,俘虏无数,呼图可汗只能带着几千残兵败走。”

    “王爷率兵救援延州。”

    突厥三个未来可汗继承人,经过大吴检验,都不合格。

    庄旭在一旁撇了撇嘴,“你怎么不说,冯四在并州城里杀了多少人。”

    范成明摇头晃脑道:“差点这空子,就被突厥人钻了。”

    庄旭点头道:“幸好没有并州高门著姓卷进去。”

    范成明不屑道:“他们敢?”

    能被称为高门著姓,不少子弟都在内地为官任事,跑不了全部的和尚,哪能轻易投敌。

    倒有几个被人当了枪使的糊涂蛋。

    这时候倒不必说牵连满门,他满门没那么“齐心”。

    范成明瞥见桌上有几个白皮纸封,问道:“丧信?”

    庄旭沉重地点了点头,“嗯,冬天难熬。”

    “营里又没了一位老将军。”

    右武卫的将官不止如今这些人,有些是早年从右武卫出征,近些年卧病在床,再不临事。

    有些人则只是挂在右武卫名下解决待遇问题。

    这些人段晓棠别说在南衙点卯时没见过人,连听都没听过。

    范成明声音有些低落,“这次又是谁?”

    庄旭长叹一声,“永思的叔祖。”

    范成明:“追封、恩荫、身后事,妥善安排。”

    庄旭:“还用你提,吕将军早发过话了。”

    “说来,吕将军入营的时候,还承过这位老将军照顾。”

    范成明感慨道:“资历有点老了!”

    庄旭:“能不是么,和大将军一波的。”

    韩腾在南衙,都算活化石了。

    庄旭提醒道:“待会和段二说一声,让她换素服去拜祭一番。”

    按照段晓棠的亲戚观念,同僚的叔祖,关系已经很远了。

    但作为右武卫的前辈,礼不可缺。

    虽然说起来,营中真正和他打过交道的,仅剩韩腾和吕元正,其他人或走或散。

    范成明:“不用特意提醒,到时右武卫的将官都得去送一程。”

    庄旭念叨:“也算喜丧了,永思说这两年有火炕,冬日里也没那么难熬了。”

    “老人家走得还算安详。”

    段晓棠本想回家通知小伙伴一声,孰料家中早接到了丧信。

    长安城对红白之事尤为讲究,信奉人多热闹,以免门庭冷落。

    祝明月轻叹,“到了冬天,红白帖子各占一半。”

    转念一想,绒花之色不必拘泥于艳丽,淡雅亦能觅得市场,只是场合有些特殊。

    祝明月:“全家那一支没打过交道,到时跟着相娘子走吧!”

    祝明月忙于人情世故,林婉婉则心系前线烽火。

    林婉婉急切地询问:“赢了?”

    段晓棠谨慎道:“如无意外,大吴是胜方。”

    冬季去攻打并州这般的坚城,对阵的又是吴岭范成达这般老辣的将领,胜算本就没有预想中那么大。

    并州大营有窟窿,但南衙两卫也在尽力弥补。

    祝明月:“皇上该特别高兴。”

    不光因为战事胜利,也因为突厥几个继承人经过检验,表现格外废材。

    大家都一样废,可不就心理平衡了吗!

    段晓棠点头道:“嗯,这次范二亲爹,说不定三公在望。”

    第

    1214章

    离家出走

    林婉婉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但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段晓棠眉眼间掠过一丝忧虑,“早高兴过了,难办的是战后。”

    胜比败更好,但胜局也让人难以抉择。

    祝明月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朝中又想起旧爱,想挟胜征突厥?”

    段晓棠淡然一笑,“确有此意。”

    大吴的兵力,无法支持双边作战,新欢旧爱只能择其一。

    祝明月不禁问道:“南衙什么声音?”

    段晓棠摊手道:“都有,各有各的道理。”

    高句丽是软柿子,一旦啃下来,爆出海量的军功,不知生出多少国公郡公。

    突厥是世仇,成则扬眉吐气,不成则元气大伤。

    大吴皇帝和臣子再狂妄,也不会觉得能一战灭其国。

    两者各有利弊,让人难以抉择。

    段晓棠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讽刺,“这次倒没人嚷嚷要御驾亲征了。”也算一个进步。

    祝明月冷哼一声,“血的教训。”

    前有东征,后有殷博瀚亲身演绎外行指导内行的可怕结果。

    就算不怜惜百姓性命,总得在意自已的小命吧。

    段晓棠分析道:“还得等此战最终的战报,王爷的意见很重要。”

    吴岭不会明面上反对吴杲对军国大事的旨意,但在两难抉择间,这位宗室掌兵长者的意见,或许将影响最终的结果。

    祝明月问道:“你猜王爷偏向哪方?”

    段晓棠沉吟片刻,“突厥。”

    前两次东征,吴岭父子并未倾尽全力,就吴越带着两个半卫远走东莱镶边,干的还是监军的活。

    吴岭本身的意志是一部分,他的心腹大将军们,恐怕都对高句丽兴致平平。

    祝明月深思熟虑片刻,摇头道:“不一定,他可能选择休养生息。”

    林婉婉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插话道:“开玩笑呢,大吴鹰派代表人物崇尚和平!”

    逻辑通顺吗?

    祝明月反问道:“在皇帝不御驾亲征的前提下,谁领兵?”

    “并州大营半残,势必要南衙诸卫鼎力支持。一手地方大营,一手长安南衙,谁能压得住?”

    林婉婉:“河间王呀!”现成的人选。

    祝明月:“远支宗室出身,凭借战功成为皇室首脑人物之一。”

    “败了,一生英名赔进去;胜了,功高盖主!”

    吴杲是皇帝不是宰相,没多大度量。

    现在两人颇有信任,但削平半个突厥的战功太大。

    哪怕吴杲信吴岭没有不臣之心,但他敢赌吴岭手下人没有想法吗?

    黄袍加身的故事虽未发生,但可以想象。

    到时候,不仅吴岭,连吴越都得一起退了。

    他们的心腹将领散去别处,亦或荣养起来。

    这已经是体面的做法了。

    段晓棠说不定能借此机会退出来,也不算全无好处。

    林婉婉不禁叹息,“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出于一点朴素的好恶观,突厥把大吴当副本刷,就不许他们报复回去吗?

    载歌载舞的民族一家亲,可以以后再搞。

    段晓棠提出一个“荒谬”的主意,“皇子摄兵。”

    接下来不用过多解释。

    除非吴杲立刻驾崩,否则几个亲王绝无可能接触兵权。

    比起血缘关系已远的吴岭吴越父子,吴杲更不放心他的儿子。

    就那个子嗣质量,真放出去,并州防线的将官才真要担心自已的小命。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祝明月敢打包票,万一中的万一,皇子征突厥立功。

    吴杲转头就得成太上皇或者先皇。

    林婉婉无奈地叹口气,“万万没想到,千秋功业倒在第一步。”

    没有合适的统帅。

    并非将领能力不足,而是种种身份限制。

    接下来的日子,段晓棠借着全家丧仪和点卯的机会,观察诸将各自的倾向。

    范成明缩着脖子躲在庄旭身后,念念叨叨,“生炕,生炕。”

    我要长在炕上。

    庄旭翻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找个壮实点的来躲风吗?”

    范成明恍然大悟,发小的身板的确不合适,改换目标,躲到他坚定的下属武俊江身后。

    范成明排位在自已后面,武俊江很是高兴。

    但他过来只是为了躲风,就只想骂一百句脏话了。

    段晓棠侧耳倾听周围人的议论,高频词汇无非并州、突厥、高句丽……

    唯独薛曲和卢自珍乐此不疲地讨论,马球仗的一百零八种装饰办法。

    据段晓棠观察,这两位在南衙诸位大将军中,政治敏感度数一数二。

    春江水暖鸭先知,突厥风大怕把猪吹跑了。

    离开的时候,段晓棠见徐昭然愁眉不展。

    问道:“怎么了?”

    除了雄心壮志难成,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徐昭然苦笑一声:“岳父问我,六筒的名字取好了吗?”

    徐父大约有拖延症,说不定已经忘到脑后。

    徐昭然:“他说,过犹不及,我们这般的人家,莫要期待智、勇,中正平和为上。”

    感觉白隽下一刻就要给徐父写信,讨论外孙的取名问题。

    甚至抢夺取名权。

    别人家是婆媳矛盾,徐昭然的岳父和亲爹可能要干起来了。

    段晓棠安慰道:“有没有可能只是随口发一句牢骚。”

    徐昭然另有一件难事,“二郎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并州?”

    段晓棠惊讶道:“梁国公打算让白二去并州发展?”

    现在并州大营可是人人皆知的烂摊子。

    徐昭然迟疑一会,都是自已人,也不瞒着了,“偷跑。”

    这才是真正让他忧心的。

    未成年小舅子打算离家出走,并拐带身为朝廷命官的姐夫。

    或者说借徐昭然调任并州的机会,混进队伍。

    徐昭然若是孑然一身,跑就跑了,但他有妻儿有家族还有责任。

    段晓棠:“告家长吧!”

    徐昭然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注定要做一个坏姐夫。

    段晓棠:“他不可能只找你一个人吧?”

    徐昭然虽然想建功立业,但他的身份太复杂,反而不是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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