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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担心段晓棠太实诚,不懂官场叫苦叫累的精髓,挑明道:“求援。”钱财兵力支持,都要!

    范成明擅长背锅也擅长甩锅,依他看,最好的做法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管将俘虏和经书往县衙一送,打个哑谜。

    本地官员看得懂,自会追查下去。地方官的尿性懂的都懂,其中少不了推诿责任、拖延行事、大兴冤狱之举。

    要么把事情压下去,要么直接将局势引爆。

    至于看不懂的,那也没关系,反正责任不在右武卫头上。

    现在段晓棠一只脚踏进去,进退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段晓棠问道:“轮换部队何时到达?”

    尹金明:“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

    段晓棠不打算拿手上那点可怜的兵力做大事,“汇合休整后,照原计划行事。”

    只要弥勒大乘教的教众不打算狗急跳墙,她不会行非常之事,只会一直盯着这里的动静,直到确定长安的答复,再做应对。

    范成明也觉头疼,原以为这次剿匪难缠的会是关中大族,没想到格外乖觉,掉链子反而是底层百姓。

    就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剿一次匪吗,每次都横生枝节,不知谁命不好。

    往常的军报由孙安丰代笔,但今天这份信件,段晓棠必须亲自写。

    吴越眼疼也好,头疼也罢,都得看下去。

    综合诸人意见,汇总成文。连同口供和“挑事”的经书,快马急送长安,让吴越盘算去吧。

    段晓棠暗戳戳地想,吴越读书一般,这么冷门的知识点,估计也不清楚,得去现翻书查证。

    这却是段晓棠以土鳖之心度土豪之腹,吴越本人宗教底蕴不足,但他可以问啊。

    王府里挑一挑,有的是懂行的人。

    第

    1060章

    寻人晦气

    吴越偷得浮生半日闲,在王府的小院里逗女儿玩。

    锦被铺在地上,宝檀奴慢慢会站了,走不了两步,但站的稳当。

    吴越跪坐在地,手摊在地上,引导宝檀奴踩上去,“过来。”

    以前看范成明就是这样的逗他侄子侄女的。

    宝檀奴颤颤悠悠地提起右脚踩到吴越的左手心,左脚跟上。

    吴越捧着女儿的两只小脚缓缓地将人举起来,“飞喽,飞起来喽!”

    宝檀奴一点不害怕,两只手兴奋地左右拍打,“哈,哈!”

    这种游戏也不是谁都能玩的,比如徐六筒现在米其林五星的身材,大概得给他爹换一个“亲情伤”。

    父女天伦之乐羡煞旁人,唯独一旁的乳母揪着心,生怕大的小的哪个磕着碰着。

    陈彦方手捧一个匣子,匣面上放着一份薄薄的信件,一脸肃杀疾步上前,“世子,段将军急报。”

    吴越眼中闪过一丝幽色,缓缓将玩得高兴的宝檀奴放到被子上,示意乳母抱走。

    宝檀奴玩的正起劲,忽然就要离开了,嘴里“呜呜”叫着不乐意。

    吴越安抚道:“爹爹待会陪你玩。”

    段晓棠写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用急报定有非常之事发生。

    吴越拆开信件,边看边说道:“匣子打开。”

    陈彦方依令,后退三步,侧身将木匣打开,确认里头没有危险物品,才放到吴越跟前。

    吴越越往后看,心情越沉重。

    以他对佛法的了解,顶多知道宝檀奴名字的由来。

    《弥勒菩萨本愿经》、弥勒大乘教这么冷僻的词汇,上哪儿知道。

    真难为剿匪的一群人,有这样的警觉性。

    邪教比起私兵还有缓和的余地,当然,所谓的缓和就是可以晚几天再剿。

    吴越吩咐道:“召集府中幕僚和文学侍从到书房议事。”

    河间王府掌兵,养了几个应酬唱和的文人,僧道之流也不乏供奉。

    幕僚则专为吴越处理政事,以符存为首。

    此时正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陈彦方转身之际,吴越忽的吩咐一句,“派个脸熟的,去找祝娘子,缴获的书籍暂不发卖,佛家典籍全部清出来,运回王府。”

    特意找个脸熟的,免得祝明月疑神疑鬼,又要查验人身份。

    陈彦方拱手应道:“是。”

    讨论的结果不出所料,一群绝望的文盲,靠着仅有的一点知识,逮着一条大鱼。

    准确地说,是捅了鱼窝。

    吴越吩咐道:“写个条陈,明日送去政事堂。”具体的处置待皇帝大臣们慢慢讨论。

    如今只掀开冰山一角,规模犹未可知。不可能当看不见,无非几种处理办法。

    吴越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将本职尽好。

    注定要与宝檀奴失约了,幸好这会不记事。

    吴越赶去右武卫大营,找到几个值班的将领,通气道:“清点后勤辎重,随时准备出兵。”

    吕元正拧眉道:“可是王爷那儿……”

    吴越:“段晓棠在关中捞了一网小杂鱼。”

    以段晓棠的做事风格,除了他这儿,定往南衙写了一份战报,这会还在周转当中,没到吕元正等人手中。

    武俊江有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是私兵吧!”

    杨胤尸骨未凉,不,都挫骨扬灰了。没两年呢,这么不长记性?

    庄旭试探说道:“大型匪盗?”

    如果是私兵,吴越该用海中鲸鲨来形容,不可能说是小杂鱼。

    吴越不卖关子,“他们在关中发现弥勒大乘教的踪迹。”

    武俊江:“什么东西?”

    吴越:“百余年间起事不断的教派。”

    假借信仰之名招揽信徒,以备大事。在民间并不鲜见,只名称各有不同。

    吴越:“轮换的军队情况如何?”

    吕元正:“左厢军一营回来一多半,二三营算算脚程,此时已至段二麾下。”

    吴越:“先把左厢军全发去晓棠手下待命。”

    段晓棠是左厢军的主将,身上有剿匪之命。手下人多些,剿得快些。

    如果事态扩大,再增加兵力,主意就要打到右厢军和中军头上。仅在关中,吴越倒能放心将右武卫派出去。

    如果弥勒教徒只是小打小闹,自有地方郡兵解决;若形成扩张之势,地方官员和郡兵的信任度又要打个折扣。眼皮底下发展壮大,要么无能,要么沆瀣一气。

    祝明月收到河间王府护卫的传信,心中疑惑不止。吴越没头没脑的命令,让人摸不着头绪。

    首先吴越本人不信佛,也看不上不成套的佛经……

    祝明月配合道:“这就从拍卖册子上下架,需要找人帮忙挑拣吗?”

    护卫义正辞严道:“多谢祝娘子,王府的文学官稍后便到。”

    分书这么简单的活,连王府属官都用上了。

    破烂佛经里难道藏着四十二章经?

    祝明月心知里头有大麻烦,不想沾手,“万福鸿人多眼杂,不如将所有书籍全送去王府。”

    顶天两三车,搬搬抬抬不成问题。

    书本这一项,从本次乌有号合作项目上划掉。

    护卫思考一会,“那麻烦祝娘子了。”王府比外头做事更周密些。

    自以为王府守备森严,暗地里总有漏洞。

    吴越反常的表现,终归落进有心人眼中。

    吴巡手边拎着一个酒坛,和心腹讨论,“我这位好堂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忽的心慕佛学,和白家一样缘故?

    心腹眉目如常,淡淡道:“总归不是长生不老药。”

    吴巡在河间王府外围安插探子,正如吴岭在乐安王府有眼线,心知肚明的事。

    次日吴巡就知道是什么药了,狗皮膏药!

    现场翻书来不及,不够博学的只能听同僚援引古今侃侃而谈。

    皇帝和世家豪族共同装裱的盛世,又被掀开破烂的一角。

    似弥勒大乘教这等有造反前科的教派,皇帝和大臣们哪能容忍。

    百余年间几度绞杀,却除之不尽,春风吹又生。

    讨论出的结果很是明了,派遣三司官员查验,从贼、包庇的一个都不放过。

    右武卫左厢军和三司的组合是不是很眼熟,又有许多官员官帽和性命不保了。

    主打一个寻人晦气!

    第

    1061章

    礼尚往来

    关中腹心之地,不容等闲视之。

    三司派遣精兵强将查验,要实干人才,空有名望权位的别来,反坏了事。

    这次不惧他们徇私,打着弥勒大乘教的幌子行事,会是何出众人物,能收买到三司头上?

    比起豪族叛乱,聚民为匪不成气候,但若不能一气扑杀,日后便如附骨之疽。

    为了以示重视,特意派了一位宰执级别的大臣总揽。

    武力支持首选郡兵,其次是南衙诸卫。

    如今正在关中执行剿匪任务的右武卫左厢军当仁不让。

    吴越有言在先,左厢军的军务乃是清剿各处官道匪患,不可能一直在原地待命。若距离遥远,可以从长安发兵。

    反正都是右武卫出来的。

    众人是更青睐左厢军,剿匪寸草不生都是虚的,关键是他们发现情况,没有擅动打草惊蛇,而是立刻派人往长安报信。

    一看就是谨慎懂事的。

    段晓棠若知晓朝堂衮衮诸公背地里的评价,只怕会嗤笑一声。

    这会二三营已到军前,手中的兵力足以应对一场中型战事。加之吴越后头发过来的左厢军余部,更无所惧。

    段晓棠分兵,一部她亲领,另外一部随尹金明行动,也是扰乱视听。

    范成明给尹金明压阵,亦或者说范成明是名义上的头头,以防“地头蛇”的刁难。

    左厢军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没带走一丝云彩。

    免得惊了某些做贼心虚的人。

    只有当地县衙暗地里嘀咕,本该移交过来的匪盗居然因为反抗激烈,全被杀了。

    两部分头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将周边的匪寨清理干净。

    一旦有心人举事,这些山寨是最容易被拉拢的对象。

    卫王谋反都不嫌弃囚犯,更不会嫌弃土匪。

    范成明跟着尹金明走了一段时间后,脱离队伍,反正剿匪用不上他。

    本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范成明随手就把庄旭弟弟的身份套在自已头上。

    山水迢迢,谁知道庄家有哪些人口。反正他只是一个出来散心的小纨绔。

    东游西荡,暗地里打听本地的人事,尤其是哪儿有灵验的寺庙,想给他哥求个荣华富贵的签。

    范成明不通佛学,但懂人。是不是正经人,闻闻味就知道了。

    远在长安的庄旭可不知道好兄弟这么想着自已。

    他忙着右武卫大营的基建工程,第一批泥胚砖已经阴干,趁现在左厢军出征,营房空出来时盘炕,等班师回来,炕已经稳固,等过段时间生火取暖,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庄旭今日来万福鸿,除委托祝明月再置办一些冬衣,也是请李匠人分一支工程队去营内,教一教盘炕。

    重金聘请!

    不指望他们盘全营的炕,盘一两个做示范就好。请外头的泥瓦匠把军营的营房全做一遍,工钱打不住。

    反正右武卫有的是人力,摔泥砌砖,军土未入营时,说不定就在邻里间搭过手。

    比不上专业的,但绝非门外汉。

    砌墙多简单,庄旭觉得自已都能上。

    庄旭这次除了皮靴皮袄,还订了一部分毛衣。

    祝明月暗道,右武卫果真发达了。面上却正色道:“少府监一点活路都没给你们留?”

    如果寻常女子,庄旭哪会同人说起这些敏感问题。

    但祝明月不是一般人,往浅了说,右武卫家属,往深了说,是亲密合作伙伴。

    庄旭不外道:“少府监和军器监哪能一样。”

    军器监做的都是紧要东西,工匠不足、工期慢、材料短缺……种种问题都存在。

    但正因为太紧要,原材料多是金属,成品不是武器就是铠甲,哪怕见钱眼开,也只敢偷摸倒卖一点,不敢把仓库搬空。

    但凡还有九族,就不能把路走绝。

    毕竟这些东西流到其他不该去的地方,安个造反的帽子不算冤枉。

    库房里各种东西肯定是有的,只是不足量。先到先得,或者像范成明那样,横的先得。

    少府监的东西日常多了,布帛之类最好变现。按规定几年发一件衣裳,真要指着它,得穿成不蔽体的烂布条。

    以次充好是常事,质地紧实的布料换成轻薄的,更有甚者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陈布,劲一大就碎了。

    这样的份例,只比一点没有好,不拿吃亏,拿了生气。

    这还算落到手里的,更多时候问就是在排期,人手不足,得先紧着皇上和各处的贵人。

    所有人心知肚明,一旦排下来军土退役归家都等不到,东西钱帛早被人瓜分完了。

    军土的衣裳要么靠从家里带来,要么用战后的缴获换,一个个穿的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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