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女人们被这场表演深深吸引,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惊叹。时而鼓掌喝彩,时而低声赞叹,完全沉浸在这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之中。歌舞的间隙,裘彦慧奇道:“三娘,在哪找的?”
白秀然幽幽道:“我怀孕那会闲坐无聊,常请些歌舞班子去家中表演。”
换句话说,今天能来画舫上一展才艺的,都是经过白秀然亲自检验的。
席中常与徐家来往的女子不禁低笑起来,那会徐家请歌舞班子的帖子撒得满平康坊都是,偏偏徐昭然雷打不动地在宫中执勤。
一打听才知道,是白秀然用他的名义往家里请歌舞班子解闷。徐昭然这个当家的,反倒只能看缘分能不能蹭上一点。
那些歌姬舞姬趋之若鹜,因为是女主人,不必担心其他,安心表演即可,赏钱还给得丰厚……谁不愿意呢。
平日说武将家的女人不通文墨舞刀弄棍,但对美的认知是相同的。
一位夫人感慨道:“难怪那些男人喜欢,换我,我也喜欢呀!”
一位舞者站在地毯上,随着乐声响起,身体开始飞速旋转,头发、舞裙随着转动快速飞舞起来,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不住迷人眼。
同伴打趣道:“你怕是不知道一个词,我见犹怜。”
另边厢相如莲花和陈灵芝说道:“那天回家时,尚未觉得有何不对。睡一觉起来,浑身的筋骨都松了。”歇了两天才缓过来。
全永思说她没专门锤炼过耐力,所以后劲不足。
陈灵芝:“我还好,只是这两日做事总觉得少了一口气。”
相如莲花心下默默叹息,陈灵芝打满上下两场,表现比她强得多,岁月不饶人啊。
宁婵蹦蹦跳跳过来,不知遇见什么好事。
相如莲花问道:“小婵,你那天回去后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宁婵:“没什么呀!”她只打了半场,刚活动开身子骨,比赛就结束了。
相如莲花默默地吐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她也就是仗着老底子,才能和人周旋半场。
想当年……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宁婵叽叽喳喳道:“我在家约了马球赛,你们来不来?”
宁婵也不是什么人都找的,先找的是和她一样未出嫁的小娘子。
当日参加马球队的大多是成亲的妇人
,毕竟是白秀然组织的,和她的交际圈有关系。
女子成亲后,主持中馈、孝敬父母、抚养孩子……事情一大堆,哪比得上在闺中时痛快。
陈灵芝:“几人制的比赛,现在有多少人?”
宁婵:“四人制,”声音一落,“加上我,两个。”
她也找过白秀然,但白秀然说娘家有事,得时时回去照应一番,近来可能没空。倒给她指了几个可能参加的人。
白秀然和裘彦慧作为两个领头的,退出一段时间,给其他人留出发展的空间。不然最后成了她们的“二人转”,没半点新意。
宁婵估摸着,两人中陈灵芝参加的可能性比较高。
陈灵芝独居一府,但她不管事,也乐于不管事,空闲的时候多。
当初陈灵芝和范成明订亲的时候,旁人都说她下半辈子有的是操心劳力……
结果,范成明白日被栓在右武卫大营,下衙归家还有范成达夫妻管着,哪有时间出去鬼混,她是半点不用累心。
靠谱的哥嫂少,但让人有份正经工作的可能性更高。能在外头东游西逛惹祸招事,大多是因为太闲了。
相如莲花想到身后的一大家子,叹道:“等我女儿再大些,让她和你们打!”
陈灵芝倒是答应得爽快,“成,事定下来,通知我一声。”
先组人再定时间,宁婵没有白秀然那么高的威望,拉人困难了些。
四人制,加上替补,十个人就能开打。许多人内心蠢蠢欲动,只是没有人领头,难以聚合成一股力量。
林婉婉恰巧经过,宁婵一把将人拉住。
宁婵:“林姐姐,我想组一场马球赛,到时能请你来场边看顾一下吗?”
宁封等人自小接触军旅,跌打损伤都懂一些。但她们未必有这方面知识,还是叫个大夫在旁边托底为妙。
还有比林婉婉更合适的人吗?
林婉婉:“你们定下来通知我,”想到自已也是一大堆事,“如果我来不了,就让徒弟来。”
独立接诊还差点火候,但可以做一点保健医生的活。
宁婵想起那日朱淑顺等人也在帮忙,看起来并不怯场。答应道:“好。”
林婉婉:“现在几个人了?”
宁婵:“加上我、灵芝姐姐,一共三个。”
林婉婉:“我刚过来时路过秀然旁边,听见也有人在私下组马球赛。”人不认识,但穿着打扮还记得,手指向对面,“那个穿黄裙子,梳双环望仙髻的小娘子,就是她。”
这种娱乐活动,只有这些有闲心的小娘子们才能广泛参与。
对方至少组了两三个人,两边一拼盘,大致框架就出来了。
宁婵看过去,发现也不认识,估摸该是出自北衙,鼓足勇气,“待会去会会她。”
相如莲花笑道:“别说得杀气腾腾的。”
哪怕马球局组起来,两方是对手,但现在是互相仰仗的关系。
林婉婉寻一个空位置坐下,静静地欣赏表演。
专业表演者轮换的间隙,已经有客人亲自上手,拍打羯鼓助兴。
想当初林婉婉和祝明月初初参与南衙宴饮,贵妇人们顶着繁复的发髻,满头的珠翠、浓重的妆容……各个行止端庄,笑不露齿。
转过头,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原来,她们私底下也如此鲜活。
第
1024章
曲江落水
除了船舱内,甲板上还聚集着一群人,歌姬舞姬甲板上表演,其他人在旁边或二楼望台上看。
白秀然搞来的这一艘船,是二层的楼船,在曲江池画舫界数一数二。
船舱里憋闷了些,不及甲板上开阔,越来越多人走到甲板上吹风。
相如莲花见几个人趴在船舷边上,急忙喊道:“别靠太近,小心掉下去。”
几人浑不在意,“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真掉下去!”
相如莲花同样开起玩笑,“真要落下去,拿张网捞鱼似的把人捞起来。”
旁边人回应道:“那正好,下网不容易,只捞一个多不划算。”
见相如莲花有些脸熟,知道是一起打过马球的,一把将人拉过来,“来,看,底下还有鱼呢!”
这几人里,相如莲花同样觉得面熟,都是那天绿队的,唯一说过话的只有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莫丽卿。
想起她的毛病,主动介绍道:“我姓相,名如莲花,夫家是右武卫的,比赛那日我们说过话。”
莫丽卿的眼睛落在相如莲花的发髻和衣裙上两息,暗暗记住,“嗯,我记得。”
一位北衙娘子道:“南衙占了一大片水域,好些地方都去不得。”
听说现在不光凫水,连舢板都搞来几条,让军土试着划船。
好点的能原地打转,差点的直接船翻,练得那叫一个磕磕绊绊。
不说军事管制,她们一群夫人娘子哪能明晃晃开船去瞧一堆半裸男子!
相如莲花知道,曲江池水训最开始几个卫参与,今年铺陈开来,但千牛卫监门卫打死不下水。
北衙如果想加入,高层说句话的事。
这么尖端的问题,不该是她们这些后宅妇人讨论的。
相如莲花说起一个最安全的,“我就等着哪天千牛卫监门卫下水。”
一群人都是成过亲的,不用强装少女的羞涩。
但相如莲花还是描补一句,“等着看里头有哪些旱鸭子。”
周边娘子纷纷起哄,“到时候我们乘一艘画舫,远远看他们笑话。”
莫丽卿:“估计没有。”
相如莲花:“为何?”
莫丽卿:“他们在家里练过了。”
北衙和宫内四卫,也怕皇帝哪日见南衙诸卫练得热火朝天,心中一动,让他们下水。
听说两卫在东莱海边时,不分将官军土,再畏水也得被江南大营的教头踹进水里。
他们一群有头有脸的将官,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踹进水里,不停扑腾被人当笑话看呢。
所以一个个背地里都在家里练起来。
水上的画舫不止这一艘,只是规模都比不上她们如今的所在。
离得最近的是一艘单层的小船,距离二十来丈,船舱连带甲板只能容留十余人。
宁婵已经和那位北衙小娘子“勾兑”好了,再拉几个人,她们的四人马球赛就能开始了。
这会正兴致勃勃趴在另一边船舷上,看着水底鱼儿游来游去,食指大动,琢磨着和船家商量,弄两条来尝尝。
宁婵再抬头,猛见对面船只忽然有三个人出来,造型有些奇怪,两个人抬着另一个人的手脚出来。
宁婵直觉不好,猛拍船舷情不自禁喊道:“他们要干什么?”
一阵惊呼把周围吸引过来,连船舱里的人都闻声出来。
白秀然:“他们要把人扔进水里去!”
话音刚落,人扑通一声落水了。她们目睹了一场“谋杀”案件。
裘彦慧急忙喊道:“船家,救人!”
如今画舫上除了请来的宾客,就是她们的贴身婢女,大都不会水。
男人可以衣裳一扒就往水里跳,她们行么!
陈灵芝看了几眼,“可能不需要我们救。”
果不其然,不多时,被扔进水里的人双臂扑腾几下,游向船舷边,船上的人伸手将他拉上去。
相如莲花毫不掩饰嫌弃之意,“我经常觉得,这个年纪的男人,脑子里全是水!”
旁边几位夫人娘子不禁点头附和。
从模糊的衣着形容来看,对面那艘船上估摸是年轻土子,做事如此欠考虑。
无论私底下如何玩笑,会不会水,都不该将人往水里扔。
善泳者溺,知道吗?
哪日没控制好,曲江池岂不多一个水鬼。
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但夫人娘子们纷纷口诛笔伐,这等不负责任不考虑后果的行径。
等说够了尽了兴方才转变心态,静静地享受一日悠闲。
画舫如一叶孤舟漂泊在曲江池上,但同样将岸上的纷纷扰扰隔开,让她们能安安心心地度过一日闲暇。
爬上船的殷鸣脱下外袍,裹了一件披风挡风,撇嘴道:“不就打赌输了吗,至于把我扔水了么!”
宗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赌注是早说好的。下巴一抬,“十二郎,你往后看!”
殷鸣一无所知的回头,见远处画舫上船舷边上站满了女子,顿时苦着一张脸,难道他在一群女人面前落水,是很光彩的事吗。
宗储推脱责任道:“我们也不知道。”
先前只闻笙歌阵阵,这样的画舫在曲江池上数不胜数。偶从船窗上露出一二女子身影,也是见怪不怪。
只暗道不知哪位豪富手笔,做出这般大场面来。
待到殷鸣落水,方才见船舷边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女子,显然接待的全是女客。
可惜来不及了,殷鸣已经“湿身”。
岑嘉赐劝道:“无事,她们不知我等身份。”隔这么远,五官都看不清楚。
殷鸣苦中作乐想到,曲江池天天落水的人多了,谁认识他呢。
等他们在水面上消磨大半日时光靠岸时,偏偏排在那艘画舫后头。
宗储远远看见一个个从船板上往下走的贵妇人,感慨道:“身份都不一般呀!”
白秀然关照几个喝得微醺的客人,交待亲友仆役,一路好生照料。
林婉婉和宁婵手拉手站在一棵柳树下说话,宁婵眼尖,见到即将靠岸的船,指认道:“就是他们落水的。”
林婉婉顺着看过去,不曾想看见几个眼熟的,济生堂vlP客户。
第
1025章
下次再换
柳恪初入国子监,给林婉婉介绍了一个大活,若非济生堂人手充足,恐怕还接不下来。
哪想到一来二去成了熟客,时不时来济生堂拿些伤药。
有的是在家被打的,有的是在外头挨打的。
林婉婉未必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但看不少人面熟。
原先只觉得人调皮了些,底线还在,打架就打架,不搞校园霸凌那一套。
但看他们私底下玩乐,果然还是被教训得少了,柳恪跟着他们混,三天能少九条命。
两边纯粹金钱关系,没必要在外头打招呼,她一个大夫靠手艺吃饭,没必要维护客情关系。
林婉婉收回目光,同宁婵说道:“你们日子定下来,派人去医馆传个信就行。”
宁婵点头,“嗯。”
两人说定,施施然同白秀然告别归家。
白秀然将林婉婉拉到一旁,悄声道:“明天你和我一块回家,帮四娘看看。”
白若菱婚期将至,白秀然想帮她调养她身体,有何不足之处,尽快补足,女医看起来方便些。
白秀然:“我派车去接你。”
林婉婉:“去济生堂接吧!”她一大早还有事要处置。
白秀然:“好。”
画舫上人太多,又离得远,宗储发誓他先前真没发现林婉婉在人群里。不过好在他们什么狼狈样子林婉婉都见过,不算太丢脸。
若说林婉婉作为医者侍奉一群贵妇人,可言谈间她们的关系很是亲近,又说不通。
岑嘉赐若有所思道:“柳二的假请得够久了,不知现在如何?”
柳恪在国子监请假,理由是回家侍奉父亲,嗯,他父亲身体不适。